这是展现才情的一种极好的方式!这参加茶宴的都是京都有权的名贵夫人。若是作诗作的好,博得父皇认可,那她离名满京都便为期不远。且不说这诗画的作用,可得到天下百姓的称赞!
退一步说,她用度减免的厉害,若是不提诗便是不与姐妹和睦,不忧心天下百姓。这话说不过去不说,就算是摆摆场子走一趟,她也该是题诗的!
但齐昭月唯一忧心的,便是她一度在父皇面前示悔。可再规矩,也变不了她和上官文走近过的事实。如今若是不题诗,齐锦辰将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总要有个绝对的理由拒绝。可她却又不能直说这是上官文作的画,因为她这时和上官文对诗的知己之交,才不足五月。见面也是零零散散的五六次。
可若不是非常熟识钻研的画作,又怎么可能了解画风?道出一番辩解?道不出这一番话来,便不能信口雌黄的说这画是上官文所作!而她和上官文,是无论如何,都绝对不能再提在一起。
齐锦辰,怕是就是谋算上了这点,觉得她看不出画之所作,所以才拿出来让她题诗!
一旦提诗,日后有人问起画之所作,诗之所提,她便又是一番不得安宁!
齐昭月垂下眼眸,将手中的茶杯轻缓放下,起身出列一礼便先推脱道:“皇姐为天下百姓着想之心,昭月敬佩。可能在父皇母后看来,这幅泼墨画,所绘之景,貌似是山野怡情、峰峦耸翠的静雅。可在儿臣看来,这山处于云雾中,迷离扑朔,山路又跌岩起伏。却是硬生生的符合当今锦国之势,东北方地震,百姓居于水深火热之中。可见皇姐拿这幅画出来,是极为用心的!”
齐锦辰被齐昭月这番话听的一愣,随后下意识的回道:“皇姐多谢皇妹称赞。”
“昭月对皇姐的用心敬佩不已。”齐昭月回应齐锦辰,却依旧继续道,“而这画中一点日红,昭月揣测是暗指帝王之明,普渡天下。这画作之势,虽不是天骄国贵之样,却也是十足的君临天下!”
景蓝在席坐一旁怔怔的听着这番话,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齐昭月,心中却是暗衬着;这提诗一首,对于自幼便受教于太傅的公主而言应该不难,而且这画也应是极好作诗的。怎么接着却有道出这么一番君临天下出来?
“儿臣身为皇公主,身上虽有皇室之风,却独独是个女子。以抒怀天下而不能尽力,只能尽心为其忧之。”齐昭月感慨一番,继续道:“就是因为如此,所以儿臣觉得自己的笔力,绘不了这一副水墨江山。而且儿臣年纪偏小,虽自幼受教于太傅,但却不足像皇姐说的那般满腹经纶便可出口成章。所以儿臣斗胆谏言,请父皇提笔!”
这话一说完,众人都默默的望着那副挂着的山水泼墨画。明明是极为简单的山景,如今被皇公主这么一说,似是夸张了些,却又好像的确有那么些味道在里面?
就在众人等着皇上的反应的时候,齐谨元却是望着那副山水画,道:“画是好画,却还需要磨练。锦辰,这画是出自谁的手?”
齐锦辰身子一僵,顿道:“这画,这画,是……”
“嗯?”看着大女儿的反应,齐谨元眼神侧目,“难不成这画还另有玄机?”
“说来惭愧!”齐锦辰急中生智,连忙道:“这幅画是儿臣临摹的一副山水画,本想着是为灾民,可怎知皇妹却道出这么一番大论出来。儿臣惶恐,儿臣这笔力画作,实在是赶不上父皇为其提诗。皇妹是说玩笑话了!”
临摹?齐昭月听着这个解释微微挑眉,退回座位继续饮茶。
而齐锦辰见齐谨元抿唇不语,便继续道:“儿臣选画的时候思虑不周,便让皇妹提诗,是儿臣的错失。父皇龙体又万分尊贵,若是提诗于儿臣的拙画,儿臣实属惭愧。再者说来,父皇的诗作若是捐赠出去,流传市井,那便是万万不得其可的事了。所以这幅画,还是就这样捐赠,以表儿臣之心。”
提诗总算是告一段落,齐昭月却是望着仪表端庄的齐锦辰,微微皱眉。
齐锦辰的母妃,是德妃。不过却不是如今举行茶宴的德妃,前德妃娘娘去世多年,只留下大公主齐锦辰一位女儿,收养在皇后名下。
母后乃六宫之主,前德妃娘娘又是跟随父皇最早的老人,所以母后自然是善待齐锦辰的。
可就是因此,所以前世,她受到母后诸多敲打,不要对着齐锦辰作对,失了姐妹和气。所以对于齐锦辰时不时,一而再再而三或多或少的羞辱和找茬,她都是恼怒的不理会。
如今她的性情心态都变了,齐锦辰也是越来越针对她了!
茶宴的流程还是要继续的,在德妃娘娘宣布雅歌投壶的时候,齐锦辰便抱着瑶华琴坐在了案台之上。
琴声绕梁,宛如轻鹂之脆音。潺潺流水,行云千浮的淡雅之音迷醉了不少人。就是齐昭月听着这琴声,也不得不承认,齐锦辰在抚琴上,是极有才情的!
雅歌投壶,宴请宾客时的礼仪之一;便是请客人射箭。这个习俗流传百载,最初,那时候朝代以武治国,是以成年男子不会射箭为耻辱。可后来,也是有人是真的不会射箭,便用箭投酒壶代替。
演练至今到锦国,却变成了宴会时的常规礼仪。
投壶礼举行时,双方轮流以无镞之矢投于壶中,每人四矢,多中者为胜。其壶颈修七寸,腹修五寸,口径二寸半。壶中置实豆少许,若是将箭投中,便会弹而跃出。
而如今,齐昭月拿着手上的桃木短箭,这种短剑看似轻盈瘦小,却是很难投进壶中的。一般短箭斜着壶口擦进壶中,被弹出的高度便越高,便越好。
齐昭月在投壶的时候,刚一投,琴音便转了个调。轮到她再投,琴音又转了个调……
“皇公主。”景蓝候在一旁,对这样的异样是了解的,对着齐昭月道:“景蓝虽然不知道方才皇公主为何拒绝提诗,但大公主好似很针对皇公主?次次为难……”
“雅歌投壶,投的便是雅字。皇姐抚琴清雅,相得益彰最好。就算是刻意,她最多也只让本宫投不进一矢,放在众人面前看笑话罢了。”齐昭月望着齐锦辰抚琴的方向,漫不经心的投着第三矢。
待齐昭月将第四矢投完,一轮下来投壶便都结束了。
不久后,便有一个宫女踏着小步走到齐锦辰耳边说了些什么,齐锦辰双眸一亮。
齐锦辰抚完琴后,便将瑶华琴双手捧举,跪在齐谨元面前,道:“当年父皇疼爱儿臣,念儿臣顾母之情,赠儿臣瑶华一琴。如今儿臣修身养性,受益匪浅。百姓又处于危难之中,儿臣虽做不到似皇妹那般减免,却愿意将瑶华琴献出,以表儿臣之心!”
齐昭月听到这话一怔,就算是前世,齐锦辰那么喜爱琴的架势,也是要抱着瑶华琴入土的!如今献出?
齐谨元坐在主位上,不明道:“锦辰,朕当年赐你瑶华琴养性。琴师教你的时候没跟你说过,瑶华琴,乃是皇室中物?”
“儿臣知道。”齐锦辰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儿臣才想献出!儿臣惭愧,想出儿臣作画皇妹写诗来昭显皇室子辈淑德,女子更是有处高堂远而忧其民之心。怎知失误连连,未曾想好便出了差错!方才抚琴,心境静雅。所以锦辰才敢斗胆,献出瑶华琴,为百姓尽一份心意。”
“锦辰的心意,本宫和皇上了然于心。”慕容舒接话道:“但这瑶华琴,也算的上是祖物,是献不了的,所以锦辰还是起身回位吧。”
“可儿臣……”齐锦辰还想道些什么,抬头却看见慕容舒紧盯的目光,便没有说下去,静缓的回到席位。
齐昭月待着茶宴的流程,可以在论茶道之后结束。耳边就传来齐锦辰的询问声,“这茶宴也快结束了,皇妹实在是让人刮目相待。最让皇姐欢喜的,便是这衣着朴素华实,极衬皇妹的气质。且不说这头上的茶梅,也是极少见的。”
齐锦辰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席上人都纷纷听得到而已,“皇姐看着皇妹头上的两朵娇花,本也想向御花园那边找两朵戴戴,可怎知差遣的宫女回来道是,御花园里没有茶花。而且茶梅是冬季开花,喜阴湿润,在初春极难得有存。皇妹为此,真是有心了。”
这话让一干人瞬间侧目,望着齐昭月。
谁都知道,皇公主被皇后娘娘罚两月禁闭,怎么可能会有那个空去寻这种冬季芳花,而且还是御花园里没有的花。如果不是皇公主违反皇后娘娘的指令擅自出宫过,那这茶梅,很有可能就是皇公主自己培育出来的!这种栽培开花,需要不少的财力吧?
想想皇公主的减免和方才好几番得体的话,莫不是都是装的吧?!
景蓝听到这话,遮在袖中的双手一瞬微僵,心中一顿的望向齐昭月。
第10章 有罪()
回想起前几日按照皇公主所需,她托好了出宫办事的公公,从宫外私带进来的茶花。景蓝便一身轻颤!锦国茶风盛行,原本只觉得这茶花也不是什么稀罕物。皇公主问她,她便也只道是有法子。哪知去御花园中,却没有茶花。
平日里宫女太监需要的细碎物,都是通过走私从宫外得到的。她入宫五月,已经很熟悉这宫里背后的名堂了,所以手到拈来的便走了私路。可就是在这事儿上,她犯忌的忘了宫中堂堂正正的规矩;便是不可没有懿旨,出宫采办!主子们用的东西,那都是上供最好的,是万万没有宫外市井粗物的。
宫人或许都知道,若是缺了些什么,只要有银子便有个路。但这事却是独独不可拿到台面上说,且不说这宫规有明确的规定,不可如此行事。而这走私背后的水,深的令人发指!
现在大公主不知道怎么知晓了,拿出来当事儿说。皇公主关禁闭,自然是不可能出初华宫。她只是个奴才,又是太尉府送进宫的人,跟在皇公主左右不久,怎么舍去似乎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若是等着主子没法子,将罪过推在自己身上,还不如自己请罪,揽下一份恩情,给家里人留点银两!
最后怎么推断的都是逃不过了,景蓝硬下心,正准备出席请罪受罚。刚想起身,手却被硬生生的被抓住了!力气之大的让她觉得手腕疼痛灼热。
景蓝怔怔的看着前面面色淡然,暗下用力却极猛的齐昭月,一阵愕然。
小步碎走在铺着千鹤舞流云的锦毯上,齐昭月双袖中的手紧握。一跪一礼便道:“父皇,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此话一出,一阵喧哗。景蓝不敢置信的望着齐昭月,心中甚急无比!
“吴辅国有跟朕禀告过,你禁闭不曾出过宫门半步,还向尚衣坊要了些绣屏做针线活。”齐谨元似乎不想提这件事,随意道:“这茶花开得甚好,御花园里没茶花,是因为朕让人把今年上贡的茶花,都搬到景明宫里去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暗暗叹道德妃娘娘得宠!但齐昭月心中却是明白的;锦国京都的地势,是不能大片面积种植茶花的。所以御花园中并没有成排的茶花供人观赏,地方虽然年年会上贡一些优良的品种进宫,但也是只会先让父皇和母后选择是否留宫观赏。
今年东北地震,百姓都无居落脚,道路受阻,怎么可能还有心情盘弄上贡这些闲情雅趣?父皇虽然喜爱饮茶,但对茶花,却不如牡丹来的国富,雨荷来的清涟,海棠来的惊艳!
宫中德妃娘娘也是,虽然擅长斗茶,于花而言却更喜爱连翘的满枝金贵。
所以宫中花匠,也因为宫中几位重要的主子不怎么喜爱,而不培育茶花。
且不说以母后的性子,是怎么都不可能放任父皇将宫中唯有的茶花,全然拿到妃子的寝宫中,以示独宠!
所以父皇这一番话,是在为她开脱!不论她有什么过失,那都是不能传出去有损皇室仪德。皇室的事情,自然有皇室人训教处理,而不是拿出来让旁人看戏用的……
可这事就这么了结,恐怕父皇与她,又多了层雾霭!齐昭月抬起头来望着齐谨元,道:“父皇,儿臣想请罪的,是因为儿臣并没有说清楚,头上的茶花是个怎么回事。”
齐昭月将头上的茶花取下,握在手中看似没用多大的力气,便捏成了穗状,凝结成胶。“儿臣被罚禁闭,出不了宫。自然也就不能向德妃娘娘讨花带,所以这两朵茶花,是儿臣慧手巧心做出来的。”
“而且,这花也不似皇姐说的那般,是茶梅。”齐昭月望了一眼齐锦辰道:“茶梅冬季开花,兼具茶花和梅花的特点,与儿臣的进言虽然相应。但父皇学识渊博,必然知道茶梅的株植矮小、花瓣疏散缤纷。而儿臣所佩饰的,则更具形姿优美,叶浓绿而光泽,花形艳丽缤纷。”
“茶梅略芳香,可儿臣进言的时候便道过,望以茶花无香而谨慎内敛。”齐昭月一跪礼道:“儿臣将花戴在头上,皇姐难免看不出真实的花状。”
齐锦辰阴暗着眸子望着齐昭月手上捏碎一瓣的花瓣,对着齐昭月不信道:“皇妹这么好的手艺,将花做的真是逼真。皇姐对茶花不熟,误解了皇妹戴在头上的是茶梅,这是皇姐的失误。不过席坐之间相隔甚远,不知道皇妹可否将手上的花,拿近给皇姐观赏一下?”
“父皇。”齐昭月没有直接回答齐锦辰,唤着齐谨元道:“儿臣固然有罪,未全然禀告实情。但皇姐这一番无心的询问话,若是昭月解释不清楚,便是欺君罔上。可皇姐如今还不信昭月,昭月无法,就是不知道皇姐是不是不喜茶花?若是,顾及姐妹之情,昭月以后不戴便是。还请父皇莫要因此事,坏了茶宴的氛围和父皇母后的雅趣!”
话说完,齐昭月就把头上的另一朵粉色茶花拿下来,唤道:“景蓝,把本公主手上的两朵茶花,送给大公主观赏。”
景蓝出列,压下心惊道,“是。”
齐昭月一番义正言辞,说的连置办这茶花的景蓝,都以为这茶花果真是假做成的。可一手触到茶花,景蓝便知晓皇公主这一场话下来是在讹言。这手中的花,分明就是真的!若是送到大公主手中……
踱步缓缓的走着,景蓝只觉得步步惊心。她不知道皇公主在打什么主意,但手心的汗却出了满手!
“胡闹!”慕容舒看着这一场闹剧一样的发展,生气的怒道。
景蓝正要将花送到齐锦辰手中,半路听到这声音,顺着就跪下唤道:“皇后娘娘息怒。”
“母后息怒。”齐昭月听到这话,心里舒了一口气。齐锦辰见状,也不甘情愿的行礼低首。
“堂堂一国公主,就因为几朵花儿在台上斗嘴!”慕容舒瞬间强硬起来,意有所指道:“你们还以为这是在斗茶台上斗茶吗?本宫上次就说过要整顿后宫,但茶宴之事繁忙多杂无空,这回便又不安生了!昭月禁闭两月可是还不够?”
还不够?!怎么可能,齐昭月眼眸一黯,随后道:“母后,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禁闭思雅,是儿臣该养性的。”
齐锦辰不甘心的放任,却也只能敬道:“皇后娘娘息怒,这事儿锦辰的不是,若不是锦辰好奇心太重,便不会有这么些事生出来。”
齐谨元望着台下的两个女儿,淡淡的对着一旁的慕容舒道:“年纪相仿难免会有些争端,皇后以后费心了。”
“这是臣妾理应操心的事。”慕容舒微微颔首,然后对一旁的德妃道:“小女儿家的事便是这样了,德妃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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