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然拒旨于太尉府门外;却因着这番做法的是太尉夫人,抬赏的人也只好将美人,搁在外宫候着等旨意。所以如今你父皇……”慕容舒淡漠道,“才如此为难!”
“如今吴辅国在外面,无非是奉了旨意,让本宫去同太尉府说道说道。”慕容舒冻起声来,越说越气:“这也不想想,表弟就娶了弟妹一人,孩子如今都在朝堂上有立足之地了!偏偏送两个美人过去添堵!不能因为两个美人就伤了和气的降罪,还更不能收回在百官面前的话!如此一来,不是作死么!”
“娘娘!”双莲姑姑在一旁警醒着。
“本宫说错了么?”慕容舒甩袖道:“弟妹是个什么性子?若是不让进府,能没了命都不准的事。本宫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去劝么?!”
齐昭月顿时觉得自己像是多出来的一个人,退至一旁不吭声。
“公孙通史的事情。”慕容舒缓过来,才对着齐昭月道:“母后插不得半分手。这事你若问的是杜蓉,母后也只能告诉你;杜蓉当初嫁进公孙家,母后是应允的。”
“母后应允的?”齐昭月万万没想到是会有这么一处,“那杜蓉…是那家的小姐?”
“小姐?”慕容舒轻缓一笑,“公孙务是太尉府的子辈第三,一心念念的太尉之位被子辈第四夺了去。心中的不平,也只能通过门不当户不对,让太尉府抹黑的方式,给公孙老夫人添堵。所谓都是个争不得气的,当时便劝着老夫人说着;随他去了。”
心下了然,齐昭月却想起那两名美人,道:“母后,那两名美人,父皇怕是也不能再宫外耽搁太久,这毕竟是宫里赏出去的东西…若是舅母不愿意接……这后果,当着就要玉石俱焚么?”
慕容舒叹了一口气,“后宫里每每似于这样的事情发生,母后已然麻木。如今就算去劝,也未必有个结果。到时候皇室的笑话只会更大,你父皇就越发的隔阂太尉府。如今拖着一天是一天,也是该让他好好操心自己的糊涂!”
“母后莫要动气。”齐昭月黯下眸子,沉思请退道:“近来好生歇歇,能少操心便免了。是昭月莽撞,叨扰母后了。”
随即退安,出凤朝宫。齐昭月深叹一口气,紧握着玦玉,对着还守在凤朝宫外的吴辅国道:“若是本公主同吴主走一趟长秋宫,缓解父皇忧愁。不知吴主可否想的起来;昭月回宫之时,同吴主说过的话?”
皇公主出宫去的,便是太尉府。这女儿家的事,皇后娘娘身子不好,派皇公主去太尉府劝劝,也不比在凤朝宫候不着个音儿强?思绪至此,吴辅国便道:“皇公主说的话,奴才每句都记得。那,便有劳皇公主跟奴才走一趟了。”
步辇起驾,停至长秋宫。
吴辅国先是去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身子骨欠佳,谁都不见。”
见齐谨元皱起眉目,吴辅国才紧接着道:“不过皇公主倒是进去探望过一番,如今人已经在长秋宫外边儿候着了。”
顾然,齐昭月刚刚被宣见,还未礼拜完,便听到齐谨元问道:“昭月,你方才从你母后的宫里出来。可是听说了些什么事?”
“舅母的事,儿臣知晓几分。”一礼尽然,齐昭月才道:“儿臣的确刚从母后的宫里出来,不过于舅母的事……”
空旷的长殿里回荡着冷然的声响;“母后与昭月都觉得;此等大逆不道、抗旨不尊之举,罪无可恕!可顾念公孙一族代代为国尽忠,恪尽职守。特赐酒一杯,以示正听!
第29章 分类()
第30章 心然()
太尉府中,老夫人望着短短半日就憔悴了不少的公孙夫人,不吭一声。已然半个时辰,整个大厅静悄悄的。
刚来府上的公孙芸却有些坐如针毡,因着方才来的时候被西荷姑姑示意不要打扰老夫人,便没有行礼。如今老夫人已经开始盘问了,公孙芸犹豫一会儿,才开口起身道:“祖母,父亲有事在身,不适过来,芸儿特此问安。”
老夫人点头,却依旧看着跪在下方的公孙夫人。半响还是没什么起色,老夫人便问公孙芸道:“你母亲那三十板子,请了大夫与否?”
“多谢祖母关心。”公孙芸道,“大夫说伤势不重,开药方敷敷,过个几日也就无事了。”
见着公孙芸温顺的样子,老夫人继续问道:“你大哥的事,你怎么想?”
公孙芸指尖微颤,随后道:“芸儿自然希望大哥无恙,但朝堂之事,父亲也教导过芸儿不要妄自菲薄。”
老夫人轻哼一声,才道:“你父亲正当有这样教导过你?他若当真如此说过,现今坐在这儿的也不会是你。”
“不敢。”公孙芸低下头,“因着大哥的事,父亲也是颇为苦恼。总想着为大哥做些什么,如今四处疏通。婶婶的事情又事发突然,父亲一时半会,还处理不好那些事情。所以才让芸儿过来问访,望祖母见谅。”
“疏通?”老夫人面目微肃,顿道:“若你父亲真当如此大义,你母亲又何苦会跑到皇公主跟前闹事?一群院子里的莺莺燕燕,成天寻欢作乐,不成器的竟要你一个女儿家抛头露面,难不成太尉府当真就只有女人能撑起场面?!”
“祖母当年一手撑起太尉府,芸儿不及。”公孙芸敬道,“芸儿才笄礼半年,愧受不起祖母褒奖。”
听着孙女嘴上谦言的话,但却回避了老三的后院儿。老夫人顿然心中有数,却也气不打一处来,“太尉府的事,你让你父亲也不用操心了,先操心操心,如何理理好自己后院儿的事,不然别提着脸来见我!”
“祖母息怒。”公孙芸道:“芸儿有难处;婶婶是祖母选的媳妇,自然是千万般好。可如今违抗御赐之物在前,是件打紧的事儿。父亲府中人皆是焦躁不已,芸儿就这样回去,怕是不好交代。还望祖母给个准音儿,芸儿……”
“心然违抗御赐,是她的事情。”老夫人打断公孙芸的话,“就算牵连,也牵连不到你父亲的花天酒地!”
这话的讽刺韵味十足,公孙芸身子一僵,便请了辞,“芸儿告辞别,望祖母安泰。”
公孙芸一离开,公孙正成便拉着不太情愿的公孙正名出了出去。屋中只剩下老夫人和公孙夫人,老夫人才开口道:“心然,昨日圣上将御赐之物送至府上,已是亥时。杜蓉闹了一日,我早就歇息了。晄儿公务外出,不在京都。御赐是你代府中上下接的,那代的便是整个太尉府!芸儿有句话说的不错,你是我选的媳妇,为人如何,我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
“你以死相逼,把御赐之物拦之门外。宫里的人不敢轻举妄动,暂时退了回去。可心然你不知晓么?”老夫人肃穆道:“你这一举动,让圣上进退两难,又何尝不是将自己逼入绝境?圣上御赐的东西,是万万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待宫人再一次将人送到府外,你若是忍让,圣上息怒满意了。可你,却还会留下个不恪守妇道的妒悍之名……”
“儿媳蒙昧。”公孙夫人这话听罢,直起身子,柔弱的身躯强硬出一丝刚毅,“儿媳不会忍让。哪怕是死,儿媳都不会让那两名美人进府!”
“荒唐!”老夫人当下就拍起了桌子,但缓下来后,却还是正经道:“你与晄儿也是二十多年的夫妻,相处和睦。晄儿也不曾纳妾,府中也是瓜瓞延绵。正成如今沉稳担当,已然可以担得起整个太尉府的下一任太尉。正名虽是性子急躁些,却也武略有道,琳儿更是机灵乖巧。”
“这一片祥和之景,你心中咯不得圣上御赐的美人,也是诚然。毕竟二十多年伉俪情深,你心中不满。但就算是不满,你也大可将这人放在院子里养着,不然便调的远远的。又没人逼着晄儿,跟着这些个女人举案齐眉。你以死相逼又是何苦?我身子骨老了,还指望着你接受太尉府。可这事,也不管你是出于何意,也都不该如此莽撞!还依旧不肯悔改的,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公孙夫人神情渐渐泛出忧伤,半响缓过来,才抬起头来,哽涩的问道:“母亲可还记得记得,当初是如何选中心然,为太尉府的儿媳的?”
老夫人听这话一怔,随即才回道:“自然还记得。当年皇后娘娘和姐姐一样,被封为和亲公主送回锦国。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晄儿被担任为下一任太尉,又早就是要成亲的年纪,名门都抢着上门说媒聘。而晄儿却在这时说要求娶与你,这恰好的时机,再加上你出身的,又让我怎么放心?但走一趟孟府,才发现我们二人竟是在一年多前见过。”
“那年上山进香山路崎岖,晨露地滑。若不是你恰好扶着我一把,我这枯朽的老身,怕是也活不到今日。”老夫人追忆思往,道:“再了解你家家室,当时我便觉得是天赐的良缘。”
公孙夫人听完这话,没有丝毫的情绪,反道:“儿媳知晓;母亲当时是看着,孟家同当初太尉府一样的光景,触景生情。家母早早过世,只留下我与姐姐两个孩子,家父却一直未娶。同母亲当年所遭遇的一切何其相似?再加上是夫君上门求娶,我与母亲之前又有过一段缘,所以这门亲事才成的!”
“可儿媳二十余年来,心中却一直不曾安适!”公孙夫人双眼微微红肿了起来,追溯道:“儿媳在此之前,从未与夫君会过面。夫君不识儿媳,是怎的可能心悦与儿媳?虽然儿媳少女之时怀春,有过几分妄想,却也都只是念想。儿媳嫁与夫君后,心中是抱有冥想的;或许夫君对儿媳,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份情。可后来,儿媳才知晓;夫君看中的竟是姐姐!”
公孙夫人说道此处,心凄压抑的哀道:“可姐姐已经出嫁了,许给了父亲下属的公子。儿媳当时便不明白;若夫君不曾心悦与我,只为姐姐而来却又不知晓情况,又何必继续求娶与儿媳?就算是鱼目混珠,夫君求娶了也就罢了,但为何却还要让儿媳知晓;这一切的好,都是儿媳承着姐姐的情,才会过的如此安居?儿媳没有做错过什么,可夫君又是何苦不能放过儿媳?!”
老夫人愣神的听完当年那场婚嫁姻缘背后的□□,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只听得公孙夫人继续道:“儿媳当年心中的确不好过,可如今二十多年,与夫君说不上是伉俪情深,但也相敬如宾。诚如母亲所言;夫君从未纳妾,对儿媳也是千万般的好。”
“便是这千万般的好,儿媳才不论如何都不会让那两名美人进府!”说道此处,公孙夫人浑身轻颤的承认道:“是,儿媳贪恋夫君一人,心中不愿夫君与其他的女人有瓜葛。可更让儿媳后怕的,是那两名美人的姿色,足足有七八分似姐姐,却更具美色!可姐姐早在十多年前就因病去世,弟妹家的事情本就正在分浪尖上,如此巧的聚合。您让儿媳沉住气,儿媳便是舍了命,都做不到如此!!”
像母亲说的;她大可将人迎进来,调的远远的,没人逼夫君与那些个美人举案齐眉。可她挣扎了,却还是做不到!做不到心平气和的迎人入府,做不到大家闺秀般的端庄娴雅,更想象不出来,夫君见到这些个美人后会如何反应。
在她心里;这二十多年的温情就像是一场恩赐,若不是这些个美人,她兴许早就记不清那些往事了。当年她安分守己,连是否要给夫君纳妾,她都有想过。可如今两人二十年载不曾有外人插足。这突如其来的御赐,她又要如何承的住,与所谓的‘妹妹’共侍一夫?!
公孙夫人心力憔悴的软跪在地上,万念俱灰。
就在老夫人动动嘴皮子,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西荷的通禀声,“老夫人、夫人,宫里的吴仆主,带着那两名美人上府来了!”
老夫人一震,没想到这反转如此之快!心然好歹是太尉夫人,以死相逼的抗拒御赐美人。也应当是有个两日缓缓再做出决定的。
老夫人心下还在摸索着,公孙夫人却已经起身对着老夫人一礼,道:“儿媳此行不孝,愧对母亲用心栽培。但所有的后果都由儿媳一人承担,与太尉府无关!”
“心然。”老夫人也站了起来,叹了口气道:“你始终都是太尉府的媳妇,但是却要慎重自己的选择。圣上或许会因此记太尉府一笔,但却对事不对人。此事是你拦下的,吴仆主自然也就因你而来,你现在若是反悔还来的及。且不说,不就是两名美人么?能有多大的能耐让你深处险境?晄儿如今外出,你若实在不放心这两名美人,大可放到我院子里。我就不信她们还能反了天了!”
公孙夫人听罢,感激的苦笑一瞬。在心中扎了根的东西,她如何都容不下去。她向来柔弱,这股子傲气,还是生来头一回。可她不放心的,从来都是自己。她与夫君并无死生契阔,若是执意如此,来生可否能修到与君半缘?
第31章 吃醋()
“母亲年纪大了。”公孙夫人道:“这事是儿媳惹出来的,便由儿媳自个儿承担吧。”
老夫人听罢,无奈的叹了口气,才挥退公孙夫人。
而太尉府门外,公孙正成收到小厮的通告,缓下心绪先一步的出门,便听见管家恭请道,“仆主如此繁忙,还要替圣上传达旨意,不妨进府喝杯茶歇歇?”
“老奴倒是想进府歇歇脚。”吴辅国拿着拂尘,斜看了一眼锦绣的马车,意有所指道:“却也不晓得公孙夫人,准是不准?”
管家看到那马车,那车上怕就是那两名美人了。他也知晓昨日晚上是怎个回事,顿时不做声。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公孙正成才出府示意道:“仆主。”
吴辅国见到公孙正成,也点头致礼,“司业大人,好久不见。”
“仆主得空来府上,可是圣上之意?”公孙正成直接问道:“不知圣上于家母的事,欲如何处决?”
“司业大人这话就为难老奴了。”吴辅国道:“这公孙夫人还未出来,老奴也是要照着规矩行事的,还望司业大人见谅。”
公孙正成点点头,公孙正名却在这个时候出来了,问道:“大哥,这是……?”
“退至一旁。”公孙正成嘱咐道,“莫要轻举妄动。”
公孙正名刚点头,公孙夫人便出了府门。问完礼后,吴辅国才示意着马车,对公孙夫人道:“老奴对昨晚的事儿略知一二,不知公孙夫人如今,对着御赐之物,是接还不接?”
公孙夫人黯下眸子,声音却异常坚决,“臣妇不接!”
这话急坏了一旁的公孙正名,吴辅国却了然道:“圣上如今通传旨意。这两名美人是御赐给公孙大人的,若公孙夫人执意阻拦……”
吴辅国话音未落,眼神便示意着后方的公公。随即便有公公举着梨花木托盘走上前来,托盘中一壶银色酒壶上蔓刻着青枝叶茂,一只相衬的银脚杯。吴辅国端起酒壶,倾斜出一缕醇酒,沉色酝酿于杯中,晕出几分诡色。
示意公公将托盘恭至公孙夫人面前,吴辅国提醒道:“老奴这个意思,应当很是明确了。公孙夫人不再考虑一下?”
公孙夫人望着眼皮子底下的酒杯,问道:“圣上赐酒,臣妇感恩。可就是不知道,若是臣妇饮下此酒,那两名美人……”
“圣上说了。”吴辅国道:“若公孙夫人果真与公孙大人伉俪情深,如何都不肯美人入府,饮下这酒,便说明其情真也诚然,并不是斗胆违抗圣命。这美人,圣上自然收回,不毁一桩情。可若是公孙夫人不饮酒,那这两名美人怕是要在贵府扎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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