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管闲事!”
毕竟还是小孩子,山民们倒也不恼,只摇头道:“这颜家的姐儿与哥儿若是翻了个个,华姐是个哥儿,这颜家就是真正的祖坟冒青烟了!”
第四章 前尘往事
颜舜华一只手依旧按着爬梯,另一只手则打开刚刚从颜致远手中接过的蓝色粗布包,整张脸往那包里一探,扑鼻的双花清香让她忍不住贪婪的深呼吸,她喜欢闻这样清新美妙的味道。提起那蓝色粗布包的底部,对着她身边其中的一个藤篮一抖,无数洁白逊雪的双花纷纷落入藤篮内。
“哥,拣些没有抽花的嫩枝给剪下来,回去我想用它熬水洗头。”颜舜华笑眯眯的将抖空了的蓝色粗布包又递给了颜致远,“双花水洗头最妙,又香又清爽,不过那个是拿来换银两的,就用嫩枝洗好了。”
看着颜舜华乖巧嫣然的笑颜,颜致远也很高兴,要不是碍着他此时正在梯子上,他真想像以往一样揉揉颜舜华的小脑袋,“这双花开了这么多,还有些都已经开败了呈金*的。这是咱们家里自己种的东西,哪里有什么稀罕,你既是喜欢,就用这花朵熬水就成,别用那嫩枝了。”
颜舜华却是抿嘴笑,“哥,你就依着我剪些嫩枝,它熬的水清亮泛着淡淡的绿色,我也很是喜欢。”
她的声音软绵甜糯,听了让人心里觉得很是熨帖。颜致远一向对于颜舜华的话没有什么免疫力,况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今个儿用嫩枝,明个用花朵就是。因此,他就笑着“嗳”了一声。
颜舜华倒是想用双花熬水,只是这样少不了要连累她这一世的娘芸香挨祖母的骂。说起来,她重生到这里也有些时日了,这些日子里,她明里暗里留了心,对这个家庭也是有所了解的。这个家一共有五口人。祖母颜林氏是远近村子里闻名的乡间医婆子,父亲颜世卿跟着祖母打下手,母亲芸香管家里杂活与做绣活拿到镇上的喜铺子里卖钱,哥哥颜致远比她大上四岁,却和五岁的她一样才刚刚去了镇子上读书。
她心里十分清楚,若是这双花是给哥哥颜致远用,自然是没有什么稀罕的,但是给她用,祖母定是要冷冷的念叨她不知柴米贵,继而又会波及到母亲,会训她母亲整日娇惯的她不知一针一线来之不易。祖母十分重男轻女,对着哥哥眼睛都能笑的眯成一条缝,对她虽然面上未曾有责骂,却是十分的疏远冷漠。
这一点,在她刚来到这个家时就体会到了。
当初,她迷迷糊糊有意识时,耳边听到的便是哭声夹杂着争执声,还有两边调解的声音。那哭声是颜舜华的母亲芸香发出来的,颜舜华当时虽身体极度虚弱,却也理清了大概。大约是,这身子的原主因为染了挺严重的风寒,一直高烧不退,祖母颜林氏自恃自己懂医术,又一向对她这个孙女不是很上心,拦着父亲颜世卿不让去请镇上的大夫,只用了家里自己出产的一些简单的草药熬了汤水给她喂下去。因着,久不好,颜舜华的身子又热的发烫,母亲再也坐不住了,张罗着要连夜去外面请大夫。祖母却觉得母亲是大惊小怪,两人起了争执甚至恶语相向。直到后来,颜舜华高烧晕了过去,母亲神智终于崩溃,嚎哭着冲出门去要去外面找医生来,四邻都被惊动了。
哪知,母亲还未走出院子门,屋里就传来哥哥颜致远欢喜的声音:“母亲,你快回来,华姐儿她醒了,醒了,快回来。”
颜舜华是醒了,不过这个醒来的人却已经不是原先的颜舜华了,而是一个有着两世记忆的她。加上这一世,她一共活了三世,巧的是第一世她名字也唤作颜舜华,出身秣陵中医药世家颜家。听她第一世的外祖母讲,她们颜家的药堂在南朝时就开张了,当时的大当家是一位女子,她们颜家的老祖宗。据说,老祖宗是个怪女子,她定下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这颜家的药堂只能传女不传男。此外,想做颜家女婿的男人必须要入赘颜家,不管如此,生的孩子也得跟颜家的姓。在第一世里,颜家医堂的大当家就是她的母亲,一个美丽又强势的优秀女人。这种优秀让她的父亲只能仰望,仰望久了,她的父亲可能觉得脖子痛,在外面找了个娇娇柔柔仰望他的女人。
到底,纸是包不住火的,强势而美丽的母亲知道了后,她的表现跌破众人的眼睛,几乎可以用歇斯底里来形容。母亲哭着与父亲争执甚至大打出手,刚刚从广告学毕业的她上去劝架,不曾想,她身后摆满瓶瓶罐罐的博古架子却是倒了下来,直直的砸在她身上,临闭眼的那一刻,她想:颜家珍藏多年的老古董怕是要摔坏不少,她的外祖母定是十分难过。她又想:我才二十二岁,早知道会这么英年早逝,就该不听母亲与外祖母的话,应该接受学长的情意好好谈一场恋*,哪怕*到最后会是刻骨的伤痕累累。
然而,她却没死。又或者说,她是死了的,灵魂却不灭。她穿越到护国公府嫡出的七小姐身上,名唤慕容千骄,十四岁,艳冠天下。因了父母双亡,她被养在伯父护国公的名下。来到异世的陌生,让她十分的仓惶不安。第一世的外祖母教导她凡事要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故而,她从不多问多说一句话,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令她疑惑的是她穿过去后,她不问却也没有人问过她一句之前的事,这让她又庆幸又不解。伯父慕容凌风待她比待自己的女儿还要好,提供给她的衣食器具都是护国公府中最精致的,至今她仍记得在护国公府中,她沐浴用的都是牛奶加时令鲜花,极尽奢侈。
后来,她在长平公主府上遇见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宇文容城与燕王宇文容镜,不久之后皇家向护国公府求娶她,而她平步青云一路从太子妃到皇后再到太后。只是她不曾想到有一天她倾心倾力去维护的伯父会篡权夺位,并诛杀了她的儿子,又厚颜无耻的赐封她为朝阳大公主,也是到那一刻,她才看清伯父待她千般好,不过是将她当做他登天的阶梯。她于护国公府而言,实乃是政治工具而已。她撕毁了圣旨,传旨的公公冷笑,手一挥,却是几个力壮的嬷嬷掰开她的嘴,将一杯毒酒灌了下去……她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却不想他的堂兄移花接木将她救活并运了出去,送到了感业寺,后来又有了那么多的不堪……
“父亲!祖母!”耳边传来颜致远兴奋的呼叫声,“妹妹,快别发呆了,祖母与父亲回来了!我们收拾收拾进屋去!”
颜致远一面说着,一面小心翼翼下了梯子。
“自从大病一场后,妹妹华姐时不时的就一副出神的样子。”颜致远如此想着,拉了拉颜舜华柔嫩白皙的小手,“华姐,我们快收拾收拾!”
第五章 鸟语花香
兄妹两人将摘下的双花按着将开未开的、才开的、开败了的分别放入三个藤篮内。因了并不重的缘故,颜舜华一人轻松提着两个藤篮。颜致远虽则九岁,却长得肤色黝黑,个子又高又壮实,力气也大,他毫不费力的将爬梯抗在肩头上,又伸手提着一个藤篮,笑眯眯的紧跟在颜舜华身后:“华姐,我听祖母说,这双花好像还有个名字,叫什么鸳鸯藤。”
颜舜华回头看了他一眼,赞赏道:“哥,你力气真大。”又道,“嗯,双花的名字可多了,除了这俩,还叫忍冬,金银花。我最喜欢喊它忍冬,觉得这个名字叫着最好听。”
“华姐,你懂的可真多,难怪先生那么喜欢你。”听到妹妹颜舜华夸自己力气大,颜致远不觉脚步又轻松不少,望着华姐手里提着的两个藤篮,笑道:“你听谁说的?我倒是从未见祖母还将这双花分成几样,以前我们也没有摘下过还打着花苞的双花儿……”
他心中其实有点担心,祖母对妹妹颜舜华一向有点苛刻,今早上,妹妹让自己一下子摘了这么多双花骨朵,等回头祖母瞧见了,不知道会不会训斥华姐。不过,这心思颜致远只是在心里打个转,并没说出口。反正,他想好了,要是祖母因为此又念叨华姐的话,他就一兜全揽在自己身上好了,祖母一向疼他,多半也就小事化没了。
“我是在书上看的。这双花也是有讲究的,欲开未开的无论是入药还是饮茶都是最清热下火的;刚开的花香浓郁,花色洁白,虽疗效比不得将开未开的,但也称的是上上品,而且若是和绿茶一起制成金银花茶,品相十分出众,投放到市场上亦是很能吸引眼球。相比之下,那已经开败了成了金*的双花,香气已经散了,不过药效还是有的,用来熬水治疗痱子或者湿毒等热症还是极为有疗效的。”颜舜华一边说着这话,一边用手在藤筐内鞠了一把今日才开的双花,用力嗅了嗅,只觉得香味沁人心脾,这让她大*。真论起来,重生到古代其实并不美好,没有现代化电器,没有高科技产品,生产医疗科技文化整体处于封闭与落后的状态。
颜舜华因为第二世就是生活在大齐年间,因此对于这些硬性条件的不便倒也能欣然接受。再则,上天已经厚*,赐予新生,人也该知足。虽有诸多不便,却有一点好是现代世界里拍马抽鞭也跟不上的,那就是古代的空气实在清新的厉害,平城的空气又犹甚。五月怡人,连拂在脸上的风都带着醉人的花香,夹杂着鸟儿的私语,当真是鸟语花香。
待见到祖母与父亲,颜致远咧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老远就笑:“祖母,父亲!”
颜舜华被颜致远的情绪感染,也跟着清亮的喊了“祖母!父亲!”。
颜世卿忙不迭的应了,又上前摸摸颜舜华的小脑袋,关切的问:“华姐,今个儿头还晕吗?”见华姐摇头,他又道,“栖霞村的老刘家说晚点等日头高了,他就往咱们家里送一只三黄母鸡来。等会儿,我去镇子上药铺办事时,我再给抓点党参回来。我听你祖母说,将那三黄老母鸡宰杀干净了,往它肚子里塞点党参放锅里用小火慢慢炖了,喝汤吃肉最是大补元气。”
祖母颜林氏原本正跟哥哥颜致远说话,听了颜世卿的话后,忽的扭头过来,白了一眼颜世卿,正想发作些什么,却发觉颜致远正在扯着她的衣袖。颜致远看起来乖巧极了,“祖母,我看那老刘家的胖墩,隔三差五不是感冒发烧就是摔着碰着了,倒还真是不省心。”
颜舜华视线跟了过去,瞧见走远了的祖母颜林氏正一脸和蔼的看着颜致远并与之交谈,脸上是藏不住的温情。老话说的好,不患寡而患不均,祖母对颜致远与她的两极对待,让颜舜华很是羡慕。虽然,她心里也清楚,即便是第一世的现代里,重男轻女的现象还屡见不鲜,更何况这是在子嗣大于天的古代。这一世她的母亲芸香自打跟了父亲颜世卿后,已经有些年头了,却只生了她一个女儿。母凭子贵,母亲芸香没有儿子,虽然和父亲颜世卿是恩*夫妻,却到底因为无子的关系,在祖母面前一直有点立不住脚。
颜世卿见颜舜华盯着前面不说话,心头不免起了怜惜。他想起适才颜舜华甜甜的唤颜林氏“祖母”时,颜林氏却是充耳不闻,至始至终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他心里明白,华姐虽年纪小,却早慧,是远近闻名的聪明孩子,就连镇子上一向自喻清高的先生都夸赞华姐是灵秀至极。不过,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她心里也是有点难过的吧?
颜世卿一面从颜舜华手中接过那两个藤篮自己提着,一面蹲下身子,望着颜舜华的眼睛温声解释:“祖母年纪大了,耳朵也不是很好使。况且,她昨夜又熬夜去给老刘家诊治,身心都是很累。华姐,你要体谅她。”
颜舜华自是看出父亲颜世卿的怜惜,当下重重的点头,认真的说道:“嗯,华姐心里明白,父亲不必为我担忧。父亲,你也熬了一夜,肯定累了,我们快点进屋吃饭去吧!”
颜世卿迎着颜舜华真诚的目光,只觉得心里软软的,他将颜舜华揽入怀中,低声道:“好华姐,莫要心伤,凡事有父亲呢。”
颜舜华伏在颜世卿的肩头,将脸埋在颜世卿的颈窝处,心中有暖流缓缓流淌。她享受这感觉。第一世,她的父亲一直活在强势的颜家阴影下,成日面容阴郁,连带的对她也有点冷漠。第二世,她穿过去时,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了,伯父对她是虽好,却是别有用心的宠而不是发自内心的*。这一世,她从刚刚来到这个世上,就见父亲颜世卿为她抓药熬药煎药,十分忙碌。每日里不管回来多晚,都对她嘘寒问暖,还会带些小玩意供她解乏。颜舜华无论是从颜世卿的眼里还是从颜世卿的行动上,她都读出了父*。
父*如山般让人信赖。颜舜华觉得,这一世,她不再是无根的浮萍。
母亲芸香早已准备好了早饭,一行人到家时,母亲正坐在院子里的玫瑰藤架下支着绣棚在做绣活,她绣功极好,穿针引线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优美。母亲芸香上身穿着件半旧的藕荷色衣衫,下面是一身湖绿色的家常裙子,头发只简简单单的梳了个妇人髻,素着一张脸。清晨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仿佛给她镀了一层光,看上去十分的从容秀雅。
待瞧见一行人近前,母亲芸香赶紧起身,将手中的绣活放到身边的柳框里。正了正衣襟,母亲芸香冲颜林氏小声而不乏恭敬的招呼道,“娘,你回来了?饭都准备好了,就指着你们回来呢?那刘家小子没有大碍了吧?”
前阵子,芸香因了不信颜林氏的医术,大半夜的哭闹惊动了四邻,这件事让芸香觉得十分羞愧。
颜林氏本就不待见芸香,当下也不多说话,只重重的“嗯”了一声先进了正屋。颜致远紧随其后冲芸香唤一声“母亲”便也跟着进了正屋。
颜世卿走近凑前看了一眼,不禁皱眉道:“前些日子,你眼睛哭得跟个核桃似得。昨夜里,你还说眼睛痛,怎么这么快就又做上这些绣活了,别使坏眼了。”
芸香报之一笑,“不妨事,如今可不正年轻,眼睛还好着呢。,哪能轻易就坏了!”她说着话,又招呼颜致远与颜舜华,“快,赶紧进屋吃饭去。舜华,快点,吃好了,还得赶路呢。”
芸香的眼光落到颜舜华身上时十分温情,这让颜舜华十分的满足,这一世虽没有锦衣玉食,却父慈母*。
芸香替颜舜华拢了拢头发,小声的说道,“才刚又出虚汗了么?我给你炖了老鸡蛋,回回头你一定得吃完,你病才好,得补补。”
颜舜华冲着芸香甜软一笑,口中喊着“母亲”,双手更是张开,一副撒娇要母亲抱的模样,咯咯笑道,“母亲,有你真好!”
“你这孩子!”芸香很是高兴,搂了下颜舜华,又催促她赶紧进屋吃饭。
待院子里只剩下颜世卿与芸香,颜世卿对着芸香微笑:“芸香,有你真好!”
芸香立刻就红了脸。
颜世卿瞧了,只觉得此时红着脸的芸香瞧上去比她身后娇艳怒放的红玫瑰还要艳丽几分。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触碰芸香的手指,刚触及指尖,芸香却是跟过电一般,赶紧的缩了回去,红着脸道,“你赶紧去吃饭,你不到,华姐与远哥他们是不会动筷的。”
颜世卿面容有点惆怅,他轻声唤道:“芸香……”
这一声极为温柔,芸香的头便勾的愈发低了,她看着自己的脚尖,悠悠的道,“世卿哥,要不,我们就跟娘说实话吧!我带着华姐离开,不然也太苦了你!”
颜世卿却急道,“别!”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情愿。”
第六章 镇上学堂
早餐好不容易吃完时,颜舜华忍不住在心底长出一口气。
这一顿饭吃的很是沉默,尽管席上颜致远为了冲淡这种沉默止不住的讲学堂里的趣事,大人却因为有心事都也只是敷衍他几句。颜舜华吃饭一向秉承“食不言,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