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欲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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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欲碎-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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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开的,没想到还是又要分开了。”

梅牵衣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心中高兴是一回事,但同时仍是不懂,为什么谭中柳会迷恋她至此。但梅家金家的人见他如此,显然极为受用。

这段日子,经过梅庄喜事的润滑,江湖各派共坐一席,把酒言欢,那些猜忌仿佛都遥远了。江湖出奇的平静,再不像先前今日平江某某两大门派相斗,明日济南谁谁两虎相争,尽管时空穿梭的传言仍然继续着,但这始终没有落地的留言传着传着,也就渐渐不那么引人兴奋了。

秋尽江南草未凋,但黄叶肃杀的天气,总是让人觉得萧索。在漫天黄叶下,一个身穿雪白衣衫的少女,手执银鞭,身若游龙,银芒烁烁。那轻扬的发丝,仿佛带着清冷的淡香,从画上溢了出来。

梅牵衣盯着房里的挂画,时间一长,顿时觉得那少女似乎活了起来。她身形矫健,手舞银鞭,一招一式,时若游龙探海,时若凤翼天翔,顿觉天地间都是那银鞭舞出的气芒。手指微动,她抓起桌上的银鞭,便出了房门。

楚凤歌一直住在梅庄,谭中柳走了,他了义女更多的时间,聊天看书,练剑学武,梅牵衣为了让自己的功夫名正言顺,也积极地跟着他学着那早已学会的武功,这两个月下来,她的武功早练得梅疏凝与金雨朵的双剑合璧都不是对手了,甚至叫那个爱女如命的爹爹都弃械投降了。

这样的日子过得悠闲惬意,梅青玄夫妇与楚凤歌虽不舍得她马上嫁人,但想到当初他们的承诺,就算成了亲,他们女儿名义上是谭家的媳妇儿,但实际上,却是拐了他们的二公子浪迹天涯。到时候,带上楚凤歌是带,再带上梅家二老,自然也不是不行。因此,对于女儿即将出嫁这个事实,他们都没有太多的伤感。

92出嫁

寒风逐渐透骨时,金陵飘了一场早雪;略略染白了地上的残叶。

到早晨;晶亮的雪还在扬扬飘着,但实在是太小了;不管是对想赏雪的人,还是对厌弃雪天的人;都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梅牵衣练完功;收鞭在手;冬枝连忙递上披风帮她系上;催促她赶紧回去。她抬头望着空中晶亮的雪尘,微微眯了眯眸。这样的雪,星尘一般,细小;但却闪闪发亮,像空中舞着的精灵。

忍不住抬手,疼他们落在袖子上,一小片一小片的冰晶雪朵。

第二次见了啊。

“你看,你看,好亮的雪!发光了!”

那个时候,她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叫楼主,她嫌生分;叫名字,又不大自在;喊哥哥,她已经有了个哥哥。所以,琢磨了大半年,她也没想出来一个恰当的称呼,他也不告诉应该怎么叫。因此,就是一直唤着“你”。反正,只要这样唤,他能明白是对他在说话就行了。所以,尽管那天船上有别人,尽管她趴在窗边看着外面,他也能知道她是在跟他说话。

那天的雪,其实也就是这天的雪。

那天江上寒风,极冷。她已经裹成了个小粽子,但是因为雪很漂亮,所以,她小脸冻得红扑扑了,也一点儿都不介意。那个被她唤做“你”的人,听到了她的惊呼,给她裹上了他暖红色的披风,带着她出了船舱。船头风更大,更冷,只一会儿,她就冷得缩着脖子蜷在了他身边,想在他身上取暖。可惜,他穿衣很少,一点儿都不温暖。

亮晶晶的雪一片一片地落下,通过那飘渺迷茫的天地之间,落在江面,连个涟漪都不起,直接消失了。很安静,很安静的样子。

他忽然轻叹了一口气,侧头看着冷得打颤的她,道:“牵衣,想不想去灵婴岛?”

他当时的眼里应该有怜惜,有妥协,还有无奈。当时的她有没有看明白?梅牵衣已经不记得那时候的心情了,只知道当时的她,很开心地说:“好呀!”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了这件小事,或许是当初那个冬天太冷,让她记忆犹深吧。在梅庄,平时她就不怎么出门,到冬天,更是一日到晚房里都烧着火盆,烤得暖烘烘的,从来没让她冷着。

入冬变冷时,展凉颜来过一次,莫名其妙,就是来看了看,最后在她暖入三春的房里坐了一会儿后,什么也没说,继续去找那不知是被关押还是早就被杀的关护法去了。灵婴楼的事情如今全部交给了他,就算萧韶他们认为需要定期向她汇报,这个工作也是交给了展凉颜,因此,他也总时不时地来梅庄探一探。但又怕被人起疑,所以向来是来无影去无踪,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放下手臂,收回散漫的思绪,才刚走出练武场,就看到裹着狐裘的金雨朵往这边来了。白雪虽薄,衬得她脸颊染晕,颇有一番娇媚风韵。她行动步伐颇有些急促,梅疏凝在后面追着,叫她当心一点儿。旋即又一个跃身,踏着轻功追至她身边,扶着慢走。金雨朵回头嗔怪了他一下,似是怪他多事,拖了她的后腿,但脚步却也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

梅牵衣捏了捏额角,禁不住笑了笑。金雨朵前些日子刚被诊断出有孕,两家人小心翼翼照料着,梅疏凝傻呵呵地乐了半天了,自此是跟前顾后,寸步不离地照料着。倒不知这会是什么事情,让她这么着急了。

金雨朵抬头看到她时,又是松了一口气,又是着急地又加快了脚步,轻轻拍了拍胸口,道:“牵牵,迎亲的人都已经到了城外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练功?大家到处找不到你。”

梅牵衣看着梅疏凝小心翼翼地跟上扶着金雨朵,唇角笑意加深,道:“不是未时三刻吗?我今日起得早,看到下雪了出来转转,正要回去呢。”

今天是谭家来迎亲的日子,梅庄嫁女,排场自然不能含糊。原本应该一早就挖着新娘子梳妆打扮的,结果却发现新娘子不见了,还不叫大家好找。梅牵衣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只跟着上前也扶着金雨朵往回走,道:“金鱼姐姐别担心,我看着时间呢。这不是想着今日一过,以后要再在家里练功,可就难了。”

一句说,说的金雨朵也颇伤感了起来,宽慰她以后要多回来看看。姐妹俩前日夜里该说的话也都说的差不多了,今日要分别,也说不出什么新意来了。金雨朵不知怎么的,前夜还专门留了个空房给丈夫,要来跟小姑挤床。姐妹俩聊了半夜,多是金雨朵教了她一些出嫁礼仪,以及怎么对待公婆,对待丈夫什么。金雨朵自己出嫁情况特殊,这些事并不需要多上心,但想着梅牵衣自小对这些观念就比较淡泊,就算有丈夫宠爱,但嫁到武林山庄那种大世家,这些事情怕也是麻烦,因此专程来跟她讲了讲。只是她的重点,最后却老是落在男女之防上。

梅牵衣到最后才恍然明白,她与展凉颜私底下有联络这件事,是被金雨朵知道了。她已经知道展凉颜现在喜欢上了她,认为应该更加保持距离。尽管她相信展凉颜是君子好人,但如今梅牵衣待嫁,却老是与别的男子关系匪浅,总是影响不好。梅牵衣自小不懂这些道理,在梅庄有家人护着,去了别人家,若是有了差错,那这辈子就毁了。

她的妹妹,从小被护着长大,尽管有时候会嫉妒她得到众人独一无二的宠爱,但她自己也是宠爱的那个人,她总是盼着她能幸福啊!但是,当在妹妹脸上看不到新嫁娘该有的兴奋与期待,反而听到别的男人不愿意她嫁时,她就忍不住有些担忧了。生怕妹妹做出什么有损闺誉的事来,又担心那个行动不可捉摸的男人又搞些什么阻拦。

还好,她的担忧似乎都是多余的。

时近午时,雪初停。地上可怜薄薄的一层素粉,也多被凌乱的脚步踩得不见了踪影。锣鼓声逐渐热闹了起来,宾客也陆续来临,恭贺道喜。

梅牵衣在后院里都听得到前院那喧嚣的声音,再加上房里一群女人的吵闹吆喝,一个赛过一个地比嗓门,她耳朵嗡嗡叫着,真想捂起来。明明上次金雨朵出嫁,都没这么麻烦。一瞥头,看着铜镜里盛装打扮的丽容,她愣了愣,不觉瞪傻了眼。这个人……真的是她吗?不真实啊。那镜子里的人,好像不是自己,这样出嫁的人,也不是自己。

大红的嫁衣,红得像血。这一世,她再没穿过这么艳丽的颜色了。不知不觉,又想到了展凉颜。想到他一身红袍似血,不知在什么时候,换成了白衣胜雪。她有次奇怪,问了他,当初换白衣,是为了表示脱离魔道再也不染血腥造杀孽,但如今,他依然在灵婴楼,为何,还是换下了红袍穿白衣?

他当时看着她,眉目间有一丝失落,又有着神往,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来时,一片温柔轻和,道:“当初和朵朵在一起,因为要躲避追杀,总是在地里钻泥里滚,衣衫都是脏乱。”至此时,他微微笑着,像是想起当初的时光,眼望着梅牵衣,目光温柔。“朵朵说,等我们逃过去了,再见面时,都要穿雪白雪白的衣服,干干净净。”

最后,他望着她轻叹一句:“白色,是朵朵给我们的希望。”

梅牵衣闭了闭眼,觉得有些心浮气躁。最近离着这日子越近,她老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他。今日看到红衣想到他,就连昨夜娘亲跟她讲洞房之事时,她都想到了他。

那个惨痛的记忆!

娘也告诉她,会有些痛,忍耐就过去了。她不敢说,那样的经历她是有过的。她不敢说,她不想再痛,更不想再为任何人忍痛。还有那样亲密的事,她……她……她很没出息地觉得,是不能再与第二人分享的。想到成亲后要跟谭中柳也那样做,她甚至有一瞬间起了退缩的念头。不是害羞,而是退缩。

知道自己这想法不对,但就是忍不住要去这样想。恍惚时老觉得,她这辈子,再过了一次,并不是洗牌重来了,而是上辈子在延续。不然,为什么她受过的伤,没有减少半分,为什么她感受过的痛,依然记在心里。当初选择性地忘记,如今这些事提起来,想到那一夜,整个身子都忍不住要颤抖。

疼啊。

还是疼着。

望着镜子里的人,她再重新集中精神来,往上看着墙上挂着的画,她心里不停地问着,谭二哥,你可不可以一直好好疼我?我不想再痛了。

流泪了,花了妆,再重上。这颤抖的心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原以为时间有充足,最后还是手忙脚乱。旁边的梅夫人一见她流泪,也跟着哭了好几次。嫁女儿啊,从小宝贝的女儿,就算出嫁了还是可以回来又怎样,她的宝贝女儿嫁去别家,还是舍不得。

锣鼓喧嚣,鞭炮震天时,初雪早被那大红的喜气冲击得半点不剩了。暖暖日头熨帖在白雾雾的天幕上,透过那大红的盖头,泻进梅牵衣微眯的眼睛里。

周围一直吵着闹着,锣鼓声,鞭炮声,但她心里却是一片沉寂。一颗心悬着、吊着,直到手被接在另一只手里时,直到那人凑在她耳边,轻轻唤了一声:“牵衣。”

谭中柳是亲自来迎她的。他说过,等断桥的初雪下了,等孤山的梅花开了,我就来迎娶牵牵。

她的心,这时候才像终于有了知觉一样,开始跳着、跳着,后知后觉地,开始紧张,开始激动。隔着红帘看着身边隐约的影像,她手不自觉地收紧,想将掌中的手抓得更牢一点。谭中柳回头朝她微微一笑,轻轻抽开了,将她送进了花轿。

锣鼓鞭炮一直响个不停,梅牵衣扯下盖头,摘下凤冠,靠在后背上闭目歇息。

展凉颜今日并没有来,虽然外面怎样她什么都不知道,但她就是直觉地知道,他没有来。是因为不愿意亲眼看到嫁给别人吗?还是有其他原因?

不自觉地猜测着各种可能,心又渐渐开始沉下。距上次他来,已经又过了半个月,其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那一次,他是专程过来问她,到底丢的锁片是什么样子。

梅牵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还是描述了那个锁片的样子,但没有承认她已经知道锁片的来历。展凉颜当时极为惊讶,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很快就又离去了,然后再也没有出现。 金陵城中的暗线只报他们都已经离开了。

“牵衣,累不累?”谭中柳的声音从轿外传来,打断了她的思考。梅牵衣定定神,正想要撩开帘子跟他回话,旁边的喜娘就过来赶开了他。

“走开,走开,没拜堂前可不能见面。新郎官,你到前面去吧。”

“好好好,不见面,不见面。我就隔着帘子跟我娘子说话。”谭中柳讨好地跟喜娘谄媚,跳下马来,交给小厮牵着,自己跟在花轿窗边。如今迎亲队伍已经出城,也不需要他再高头大马,红绸花帽地游行示众了,他也就懒得理那些折磨人又没什么意义的礼仪了。

梅牵衣透过那纱帘能将他的身影看得很是清楚,约略能想到他委屈滑稽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这轻声的一笑立刻被他听了去,抗议道:“牵衣还笑,一点都不心疼谭二哥。”

梅牵衣仍旧笑道:“我心疼啊,要不,你也上来坐坐?”

谭中柳高兴得正要叫好,瞥到喜娘一脸大义凛然的模样,他又瑟缩了一下,长叹一口气,道:“牵牵,咱俩还是隔着帘子说话吧。唉,看不到牵牵,好想念啊。”

周围的人听到他肉麻的情话都不由得偷偷笑了笑,喜娘在旁边一个劲儿地翻白眼,一双眼睛大大地瞪着,不让他有任何缝隙可趁地,掀开轿帘。

谭中柳心里虽然好奇按捺不住,但是想到新娘的美貌提前看到了,会减少洞房花烛夜很多惊喜,因此也能忍着,跟着摇晃的花轿一步一步走,带着他的新娘。他想着,三天后,到达武林山庄,他将她的新娘迎回家,拜天地,交杯酒,入洞房,从此,她就是他一辈子的妻了。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白天偷懒了,晚上才来写这一章,又晚了……

11:11:11,是不是要彻底沦为成过去式了?

93被抢的新娘

入夜投宿在一个叫石泉的地方。为了避嫌;梅牵衣的房间和谭中柳的隔了好一段距离,送嫁的梅疏凝与楚凤歌则住在她隔壁。

冬枝装着木炭进来,要将冷冷的房间烘暖。二人随便说了会话,冬枝突然嬉笑地道:“小姐,你说二公子晚上会不会又从窗户爬进来?”

梅牵衣不悦地看了她一眼;正想叫她别瞎说;窗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道:“冬枝丫头,虽然我是很想的。”轻快又不正经,正是谭中柳。

梅牵衣听到他的声音;走到窗边,伸手要把窗子推开,却没能推开,却是谭中柳从外边用力阻止了。他苦着脸望着一左一右从旁边房里出来的梅疏凝和楚凤歌,委屈道:“牵牵若不想未出嫁就守寡,就别推。咱就这么说着话。”

梅牵衣挑挑眉,放下手,趴在窗里问道:“谭二哥想说什么?”

谭中柳移动脑袋,找个适当的角度凑近那映在窗子上的影子,头影相叠,远看来,极为暧昧。伸手在那窗纸上描着窗影上交颈相依的阴影,随着手指滑动的节奏,慢慢地道:“谭二哥想念牵牵啊。想看牵牵穿着嫁衣的模样。”

梅牵衣在这边趴在窗台上,有些无奈道:“那就没办法了。我明明就在这边,是谭二哥不让开窗的。”

谭中柳眼睛一亮,手下突然用力,将窗纸戳了个洞,得意道:“不让开窗,没说不能戳破窗纸,对吧?”

梅牵衣被他突然伸过来的手指吓了一跳,坐直身子往后推了推,却见他又把手收了回去。窗外传来梅疏凝的声音道:“二公子这掩耳盗铃,欺的是自己的婚礼。既然二公子如此不在意……”

“我的错!”谭中柳举手投降,出言打断了梅疏凝的话。这破规矩死守着有什么意义?他就没想明白,牵牵都要嫁给他了,不见面就能有个好名节嘛?哼了一声,他又幽怨地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过,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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