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江湖上谁人不曾听过少林寺戒律堂首座戒嗔大师的名号,一听这个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眉眼间慈祥端庄的年轻和尚就是戒嗔,大宅院里的人将目光都聚到了他身,有敬佩,有欣赏,有羡慕,更多的则是怀疑。如此年轻之人,怎会有那么深厚的功力去与功力在一甲子以上的双魔拼?就算少林武学再怎么博大精深,亦断不能将一个只有二十几岁之人的功力提升到一甲子以上吧?
不过,徐宏与两个师妹当初是看着戒嗔和玉如虹如何从鬼门关回来的,虽然不知道他们如何杀了双魔,但对他们已是由心里感到钦佩。当下便道:“这次的行动有了戒嗔大师的帮助,相信定能将赵鸿麟铲除掉!”
戒嗔暗皱了眉头,平静道:“其实有些事并不能光看表面,勤王已经掉下悬崖,事实的真相谁也不知道……”
“什么叫事实的真相!”神刀门门主因爱子惨死,对赵鸿麟的恨已是入骨,仿佛迁怒一般瞪着戒嗔怒吼道:“事实的真相就是姓赵的出卖了我们!他自己与皇帝恩怨竟然牵扯进武林中来,欺骗了我们大伙,害得我们每个人妻离子散,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还不是事实么!哼,他到是情深,出卖了大伙之后竟然跟着皇帝跳崖殉情,真是伟大的情操呢!他以为我们会相信,相信他这种狡猾的人会这么轻易地死掉么?我们‘刀剑盟’是为了什么成立的?还不就是……”
后面的话戒嗔未曾听进去,只是愣愣地看着金一刀一张一翕的嘴,耳中响的全是他刚才的话。
因为急着从九华山赶到京城,怕在路上耽搁了时间,他们一路上并没去打听任何消息,只以为真相就如四大公子所说的。却原来……玉如虹的父亲跳下悬崖是为了皇帝……如虹他……知道么?
“怎么?生活在戒律严谨的少林寺,又是少林寺戒律堂的首座,戒嗔大师定是对这种事闻所未闻吧?”金龙帮帮主贺天成讪笑着。
戒嗔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白,在他身边的人都注意到了,问他是否有事,但他只是摇头。
诸人还要再问,门外有人冲了进来,竟然是在勤王府外监视的其中一人。他跑到几位掌门面前气喘吁吁地说:“赵盟主,那个人……他出了勤王府,因为身上没有任何东西,本以为他只是出王府走走……想不到他竟一路往东南方向走了……”
“他出了王府?”戒嗔一听亦是吃了一惊,他竟然走了?这一点都不似他所为!难道出了什么事?
那人看了戒嗔一眼,忽然觉得他有些眼熟,但又想自己并未见到过什么和尚,应当是错觉,也就并未在意了。
“戒嗔大师有何高见?”赵长庆盯着他问。
戒嗔摇头,不作任何回答。
“难道他已知道我们的行动了?”赵长庆虽是在问,说得却极为肯定,也难怪,赵鸿麟本就非简单之辈,如此大的动作他不可能不知道。当下指挥众人道:“大家整顿一下,立即出发!遇到赵鸿麟时千万冷静,不要单独出手,单打独斗我们是胜不了他的,记得发信号通知大家,切记!”
由于人多太引人注目,又担心这是赵鸿麟的调虎离山之计,商议之后众人分成好几拨。一半人留下来,赵长庆、金一刀、贺天成、沙文和随行的戒嗔带着另一半人马往东南方向赶来,一路随着记号追赶,离开京城早已百里,却仍未见到踪影。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前方却是大片的荒野,真正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大伙儿既累又饿,但只有加快脚程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镇,他们才能填饱瘪着的肚子。
天黑时分,众人终于到了镇上,跟踪之人亦现身了,并告诉大家那人就在镇上的迎新客栈住下。既然有了确切的消息,众人也不急于一时,在镇上最好的酒楼饱餐一顿后,精神立刻好了许多。
戒嗔要了些素菜独自坐在另一桌,听着他们商议如何如何杀赵鸿麟,不禁暗暗苦笑。希望玉如虹已经不在那家客栈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现在还没人知道他是赵鸿麟之子,只要别人不知道此事他就算安全;倘若被人揭穿了身份,他非但要失去武林盟主的地位,还将受到无尽的追杀!
这里只是小镇,就算大白天的动手也不会引来太多官兵,何况现在已经是夜里。在知道了对方所住的房间后,“刀剑盟”的人经过一番商量,由海鲨帮负责屋顶以防他窜上屋顶逃走,金龙帮的人守住临街的东侧窗下,金刀门的人守在北面窗下,嵩山派从正面攻入,誓必让他无所遁迹!
随着他们来的还有徐宏师兄妹,戒嗔也在其中,绿衣姑娘担心地问:“戒嗔大师,你真的不要紧?刚才你的脸色很差呢。”
戒嗔笑了笑说没事,明亮的月光下,没有人看到他眸中闪过的担忧。就算玉如虹的武功再好也是双手难敌众拳,而自己又该怎么做?
小镇是那么小,连让他思索的时间都没有,众人已经到了迎新客栈。小小的客栈在秋风中安静地立着,客栈门口的灯笼还点着,只开了一扇门。里面的伙计见门外站了这委多“客人”已是傻眼,他们这客栈不大,只能住二十几人,上百的客人可怎么安排?要不要出去招呼客人呢?真是伤脑筋!
此时,客栈二楼东厢房的窗子打开了,一个白衣人傲立窗口,仰望着挂中黑蓝夜空的晶莹玉盘,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竟是一个绝色的美人!他看也不看下面的一群人,只淡笑着:“各位好有雅兴,一路从京城赶到这个小镇来赏月,难道说这里的月亮比较圆?”
旁人可能没看过他,但参加过武林大会的各派掌门对他可是印象深刻着!一个未及弱冠,貌美惊人,飘逸若仙的少年,以着绝对的优势登上武林盟主的位置,想让人忘记都很难!
“玉盟主?!”柔柔悦耳的声音带着惊讶,是徐宏身边的黄衣姑娘发出的惊呼。
听有人叫玉盟主,窗口的人终于垂下螓首,漾着水波似的美眸瞟过众人,看到人群中那个异常刺眼的光头后,不禁怔了一下,但瞬间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地说:“原来戒嗔大师也来了,一别多日,还以为大师已经回到少林寺了。”
戒嗔不觉中已是皱眉盯着他,他这是什么意思?竟然一口一个大师地叫他,听来还真是异常刺耳呢!
然而,那个跟踪之人疑惑地问:“玉盟主?他是武林盟主?可是我当日亲眼见他进了勤王府,而且王府的人对他极为恭敬……他不是赵鸿麟?”一直在跟踪竟然会跟错人,确实是很郁闷!
赵长庆上前一步,仰望着他,半眯着眼道:“玉盟主,勤王府是武林公敌,不知盟主为何能如此自由地进出勤王府?还望玉盟主为我等解惑。”
其他人均是点头,看着他。
戒嗔也是看着他,双手微捏成拳放在身侧,心已不由自主地吊了起来,他会怎么回答?
在这样紧张凝重的气氛中,玉如虹反而绽开了少见的笑容,用他悦耳的声音清晰地说:“我能自由地进出勤王府,是因为我是勤王府的小王爷,你们所说的武林公敌赵鸿麟的儿子!” '秋·TEA'
10
鸦鹊无声,是此刻唯一能形容的词。
他,玉如虹,武林盟主,竟然是个小王爷,还是勤王赵鸿麟的儿子!
呵呵,多么讽刺啊!或许该佩服他们父子俩的演戏天赋,竟然把整个武林都骗得团团转!
戒嗔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盯着他,片刻的意外后,是明了,他一直都是敢做敢为,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亦在情理之中。只是,如此一来,他今后恐难立足武林了。
徐宏与两位姑娘更是惊愕地张大嘴,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在三人的心中,玉如虹是当之无愧的武林盟主,怎么会和赵鸿麟是父子呢?
到是赵长庆,在微微的意外之后便笑了,仿佛这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只见他抬首笑着问:“虽然赵某早已怀疑你们之间的关系,却并未想到你们是父子,敢情盟主是跟母姓?”
“这不是明摆着么!”玉如虹嘲弄地瞟他一眼,气定神闲地倚在窗边,仿佛不知道在自己的身份暴露之后会有何种后果。
他的蔑视很快激起了金一刀的愤怒,喝道:“赵掌门,少跟他废话。什么武林盟主,这是他们父子搅乱武林的阴谋!既然他是赵鸿麟的儿子,肯定是同谋!仇人就在眼前大家还等什么!”
“等等……”
两个字,却是出自四人之口,玉如虹,戒嗔,还有二位姑娘。
二位姑娘到底是心软,再则又暗暗喜欢眼前这美丽少年,实在不忍见到他有什么损伤。
而戒嗔,他只是不觉中就冲出口了。
离戒嗔不过二个人身位的赵长庆瞄了他一眼,见他欲言又止,目中精光闪过,嘴角噙着别有用意的微笑。
金一刀双眸几乎燃火,听到玉如虹叫等等,不禁冷讽嗤笑:“原来武林盟主亦不过是贪生怕死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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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怕不怕死尚在其次,这里是客栈,你们这些自诩明门正派的人难道想在这里动手?要在这动手小王是无所谓,不过你们这么多人不把这家客栈拆了才怪!”玉如虹连讽带刺,虽是说客栈,实则暗讽他们以多欺少。话音落下,人如离弦之箭往郊外疾射而去,白衣在如水的月光下飘逸飞舞,犹似月下仙子。
一见他离去,客栈外的人纷追赶而去,奈何轻功差人不少,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戒嗔的轻功本来与玉如虹不相上下,但是他伤势未愈限制了施展轻功,只能和大家一起追。
途中,赵长庆挨到戒嗔身边,疑惑地问:“戒嗔大师,江湖中人都知道玉如虹与你走得较近,他就从未跟你提过他的身份?”
在他炯炯目光之下,戒嗔点了点头,“他从未提过。”玉如虹确实没有说过,他只是直接把自己带进王府确认身份。虽然这不算谎言,但戒嗔还是有些心虚。
“恕赵某多觜提醒大师一句,玉如虹现在可不只是武林盟主,他还是武林的公敌!若是大师与他走得太近,难保不会累及大师。”说完后,颇有深意地瞄他一眼,而后越过他往前掠去。
因他的话,戒嗔顿住身形,未及细思,只见前面追赶的人纷纷停足不前。
原来面前竟是一片阴密的杂树林,玉如虹闪身进内后便失去了踪影。逢人莫入这句老话让众人站在树林前一筹莫展,敌人在暗己方在明,冒然进去只会送命。但若眼睁睁看着他从眼皮底下溜了,众人又不甘心。
大家正在问赵长庆现下该怎么办,戒嗔的身影使赵长庆眼前一亮,折回到他身边沉重道:“戒嗔大师,贼人逃入了林中,敌暗我明,断不能进去送命。”戒嗔点头称是,赵长庆语气一转,看着他道:“戒嗔大师是少林寺高僧,又曾和玉如虹联手击毙双魔,大师的武功定在我等之上,且对玉如虹的武功招数清楚不过,若由大师带头进入的话肯定没有问题了吧?哦……看我实在太心急了!大师乃是方外之人,把你扯入这场追逐已是迫不得已,又怎能让大师为我等冒险?大师就当未曾听过赵某说的话。”
是么?就算戒嗔当做未听到,其他人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一双双希翼的目光全落在了戒嗔身上。
不过此举亦不见得每个人都赞成,金龙帮的帮主贺天成猛皱眉头,金龙帮的二位姑娘更是不齿赵长庆的所为,冷声道:“赵掌门,戒嗔大师怎么说都与此事无关,我们把他扯进来已经是极为不妥,现在又怎么可以让他以身犯险?”
“哎……两位小姑娘此言差矣,此乃为武林除害,不管方内方外之人,人人都有责任除之!为了武林的安稳就是冒险也值得!”神刀门门主金一刀在一旁摩拳擦掌,燃烧似的目光直盯着戒嗔,似在催促他快些进入树林中。
“哼哼……原来你们的手段也不过如此!只会让别人当替死鬼,小王还真是开了眼界!”森森的冷笑从树林上空传来,四散的声音让人断定不了他的所在。
“玉如虹,少装神弄鬼!有种的就出来受死!”海鲨帮帮主怒吼着。
“没种的是你们吧?这么多人也不敢进树林,真是丢尽了武林的脸面!”玉如虹哼笑着,声音更是飘忽。
“玉如虹,逞一时口舌算什么,有种出来决一死战!”沙文继续喊着。
但树林中已失去了回音,淡淡的月光遍洒,给树林蒙上一层阴影,增添几许诡异。
站在林外的百人面对这片树林竟莫可奈何,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然后看向赵长庆,希望由刀剑盟的盟主做出决定。是撤是拼?撤,可以保存实力;拼,大伙都会挺身而上,就是拼了命亦要为亲友报仇!
赵长庆瞄了瞄戒嗔,见他静静地注视着树林,淡漠的目光看不出任何破绽。当下亦不说话,只是盯着树林发呆。其他人当他是在思索进退问题,无人去打扰他,一时间都是静静的,只有众人的呼吸声和阵阵的秋风声。
将近半个时辰,树林里不见任何动静,守在外面的人已经等不住了。
“赵掌门,我们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有可能小贼已经逃走了!”沙文突然的喝声打破了静寂。
“沙帮主,这片树林后是天然的地沟,宽百丈深不见底,玉如虹纵有绝顶轻功亦难飞过!赵某只是在耗他的耐心,等他失去耐心降低了警惕之后,岂不为我等攻击的大好时机!哈哈……”赵长庆突地哈哈大笑,注入内力的笑声洪亮浑厚,震得一些内力修为不深的手下耳朵发麻,气血逆流。“大家冲吧!手刃小贼为武林除害啊!”
一声令下,赵长庆率先和金一刀、沙文、贺天成冲进林中,当然,也不忘顺手将戒嗔拖进去。大家见盟主身先士卒,低落的士气陡然提升,拿出各自的武器冲了进去。
人尚在树林边缘,就见林中兜头射来一把一把如流星雨般的寒芒,众人刚想到闪脚还未动,夺命的光芒已没入体内,然后看着自己身上的殷红鲜血流出体外,怎么也捂不住。最后,随着温暖的慢慢流逝,身躯亦缓缓滑下倒在了冰凉的地上。
赵长庆等人虽身在前,但到底是一派掌门,武功自然非泛泛之辈,均躲过了要命的寒芒。戒嗔看着前一刻还活生生的人在瞬间就倒在自己脚下,眉头直跳,口中直念阿弥陀佛。他们这又是何苦呢?旧恨未消新仇更增,难道就没有化解之法了?
寒冷的光芒终于消失,冷冷看着半数的死亡者,赵长庆哼了声,“玉如虹,看你手上还有出云剑!人在左前方,杀过去!”
话声一落,七八条人影飞掠向左前方,其余人轻功不如他们,稍后跟上。
“错!赵掌门也不过如此嘛!”朦胧黑暗中有人哼了哼,只见右前方白影翩然掠来,身形似鬼魅一般眨眼到了跟前,双掌无声无息地朝着赵长庆当胸拍来,清脆的声音冷笑着:“你当出云峰下来的人就只会出云剑?小看对手的后果,赵掌门你可曾想过?”
赵长庆堪堪避过这一掌,身不停顿往侧掠去,反手就是一掌横切玉如虹右背侧。与此同时,金一刀和沙文亦朝他攻去,前者一把金色九环钢刀震起叮叮当当的异响,快疾地砍向玉如虹的优美颈项;后者一支三叉钢戟猛往左后侧刺去。三人这一手端的默契,竟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在如此险象环生的境地,玉如虹微眯起美眸,心一横,突地倒地!避开了攻击后就势滚向金一刀,单手撑地右腿狠扫他下盘。金一刀侧退两步避开,趁着他的身子未起时手起刀落,劈向他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