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又松开了。自己气愤又有什么用？总不能去找奶理论吧？再说了，奶有什么不顺心的时候，向来是找娘还有四婶儿麻烦，这会儿四婶不在这儿住了，就剩了娘一个人了。
还是顾连贵听不下去了，低声呵斥了一句：“嚎什么嚎，老三媳妇不用去做饭了？”
赵氏这才闭住了嘴，不过也没有忘了：
“老三媳妇，少煮三个鸡蛋，老四家的不用吃，五娘六娘也不用吃了。”
朱氏垂头丧气的出了上房，都是自己太笨了，闺女还不容易能吃上的鸡蛋，这就没了。
进了厨房，五娘六娘都围了上去，还很懂事的道：“娘，我们不想吃鸡蛋。”
这让朱氏心里更愧疚了，都是她这个当娘的没用，护不住孩子，让孩子跟着自己过苦日子。
第16章 山麻楂（一）（）
下晌的时候，五娘领着六娘去找七娘的时候，苏氏她们才知道了上房这因为鸡蛋引发的风波。
五娘到这时候还是满脸气愤：“咱奶太偏心了，平日里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咱们三，还有我娘跟四婶儿，都是被排除了。不就是个鸡蛋吗？她不给我吃就算了，六娘跟你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哪儿能这么偏心？元娘她们都十几岁了，也好意思吃鸡蛋！七娘，你没看见我娘洗碗的时候躲在厨房哭的样子！她老觉得是她的事儿，我跟六娘才没有鸡蛋吃了，她是不知道，奶从来看不上我们，就算没有她，奶也会想法子不给我们吃的！”
三伯母是什么人，七娘心里清楚。
她在上房的时候，大约也是心疼自己，才多问了一句。
若是不问，赵氏也找不到由头发作。所以这次是自己连累了五娘跟六娘了。
“你们等等啊！”七娘迈着小短腿跑到厨房，撅着屁股从还热乎的草灰里扒拉出两个鸡蛋，鸡蛋还挺烫手的，她不得不用衣襟兜着回了屋。
“你们两个赶紧吃吧！”
六娘眼睛里都冒光了，不过还是很乖的看着五娘，并没有伸手接鸡蛋。
“七娘，我来跟你说，就是心里气的慌，可不是要鸡蛋的。四婶儿还病着，你这小身板。这鸡蛋你们吃吧！”五娘摆摆手。
“病着也不是吃了一个鸡蛋就能好的。补身子，你觉得这一个鸡蛋能到哪儿啊？你们就吃吧！”七娘把鸡蛋塞进她们手里，“我家也没有多的，这几个鸡蛋就是奶奶火气最大的根源啊！要不是因为爷让她给了我五个鸡蛋，也没有后来这些事儿了！”
五娘撇撇嘴，“也不知道咱奶是怎么想的，平日里做事儿从来就没有一点儿公平可言，她眼里有的只是大伯跟二伯那一家子人！好像我们都不是她的孙女一般！”
五娘今年八岁，因为经常受欺负的缘故，已经很清楚的知道人情冷暖了。
六娘比七娘大一岁，今年六岁了，平日里五娘护得紧，她倒是跟正常的六岁小孩没什么差别。
自己这个五岁的呢，以前跟五娘走的虽然不算近，但是因为朱氏跟苏氏关系不错的原因，两人也有几分亲昵。
“赶紧吃了鸡蛋回去吧，要是一会儿被发现了，肯定又得各种嚷嚷！”
五娘没有推脱，把鸡蛋剥了壳，递给六娘。另外一个则是剥了壳递给七娘。
“你们两个小，这鸡蛋你们吃了吧！”
小？七娘心里苦笑，她这灵魂的年岁，自己都不知道是多少。不过就是栖居的身体年龄小罢了！
接过鸡蛋，七娘把鸡蛋掰碎：“一人一半，就别挣了啊！”
这次五娘倒是没有拒绝，再怎么看着成熟也不过是个小丫头，骨子里对好吃的没有什么抵抗力。
三人心满意足的吃完鸡蛋，又说了会儿话，约好了明儿一起挖野菜，这才分开了。
五娘六娘走了之后，七娘搬了小板凳坐在炕边择野菜，顺便陪着苏氏说话。
“七娘，你三伯娘比娘心里还苦呢！”
“娘，你不是说三伯娘有三伯护着吗？”
“是有你三伯护着，可你三伯也不能为了她顶撞你奶啊！你奶平日里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可都是朝着你三伯娘去了！以前，咱娘俩在那边住着的时候，好歹也能帮你三伯娘分担着点儿。”
听苏氏这么会所，顾七娘撇了撇嘴，自己这个娘亲还真是滥好人一个呢。想要改变她的性子，那还真是任重而道远呢。
“娘，我出门了。你别忘了喂鸡啊！”顾七娘拎着小竹篮在院子里叮嘱，“鸡食我都准备好了，也别忘了挑几条蚯蚓给它们啊！”
苏氏在屋里应了声。这两天一直吃药，她觉得身体好多了，今天她是想跟七娘一起上山挖野菜的，可七娘说什么也不愿意，最后安排给自己一个喂鸡的活。
跟五娘六娘约得是在山脚下见，这离着约得时间差不多了，顾七娘加快了脚步。
“七娘。”
老远五娘跟六娘就扯开嗓门喊她。
“哎，来了。”
“我们都等你好一会儿了。”等七娘走近了，六娘撅着嘴说道。
七娘笑笑，这个比自己大点儿的小姐姐还是个小孩子啊。
五娘招呼了七娘一声，三人就往山上走。五娘没少跟着朱氏上山挖野菜，所以地形还是蛮熟悉的，这也是七娘约她们一起来的原因。
走了快半个时辰了，五娘才停住了脚步。
“再往里虽然我也去过，可今儿也没有大人陪着，我们三个小的，还是被往里头走了吧。”
七娘点头，“行，这儿野菜也不少，就这儿挖吧。”
来的时候，她清晰的记住了路线，下一次自己来就行了。
“七娘，你挖的这个东西有苦味，不好吃的。”五娘眼尖，看七娘的竹篮里有山麻楂，就赶紧出言提醒，这辛苦来一趟，弄一些不能吃的东西回去，吃苦不得好，多丧气啊。
山麻楂这东西烫好了，在水里多泡一段时间，拌上杂面蒸着吃，可是很管饱的东西，虽然这些已经有些老了，但不妨碍吃的。家里现在虽然有点儿粮食，可不过就是一个月的粮食，下个月能不能从赵氏那要来粮食还是两说的。
“不碍事的，五娘，我听我娘说，这东西是能吃的，就是有点儿苦涩。我们现在，填饱肚子就行，苦不苦的还真没事儿。”顾七娘笑着说，“你不用担心啊。”
五娘张了张嘴，再没说出什么来。
她觉得七娘跟四婶儿可怜，可她们家也不是过的舒坦的。
除了平日里活计搭把手，她们没有能够帮助七娘跟四婶儿的任何资本。
五娘跟六娘并不摘山麻楂，所以这一片片的山麻楂都成了七娘的了。今年雨水充足，这山麻楂长势良好，等娘身子好了，喊着她来山上挖几棵回去种着，山麻楂这种东西，再恶劣的环境都能生长，而且长势旺盛，等粮食不够吃的时候，能顶不少用呢。
第17章 山麻楂（二）（）
五娘六娘虽然是两个人，但能吃的野菜并不是遍地都是，所以比起摘山麻楂的七娘，她们的速度反倒是慢了不少。
七娘带的竹篮不大，篮子很快就装满了，但是五娘六娘还没有挖满篮子。
七娘帮她们挖了一会儿，就把篮子放下，想四处看看。
上次跟着方世玉，他不就是转了一小会儿就有发现吗？说不准自己也会有好运气呢！
五娘叮嘱她一定不能走远了，她也再三保证了，才被允许四处转转。
可能因为这地方常有人来吧，所以并没有预想的看见野兔野鸡啥的。这让顾七娘觉得有些丧气。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这小身板，看见了也的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跑了，那还不如不看见呢。
古代的野菜跟顾七娘当幽魂的时候见过的没身差别，所以她也没有什么新发现。
往回走的时候，苏妙晴在一堆野草里发现了一株紫色的植物。
她以前见过，不过却不是野生的，她不记得什么时候在哪儿见过有人大片种植的东西，嫩的时候可以当菜吃的！
四下又仔细看了一会儿，没有再发现，顾七娘雀跃的心思又变的冷静了下来，还以为又找到能吃的东西了呢。
回去之后，五娘跟六娘野菜也挖的差不多了，三人准备往回走了。
“七娘，你手里拿着的这是什么啊？”五娘好奇的问道。
“哦，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这颜色挺好看的，就挖了，回头种着，看着也舒心。”七娘随口道。
“嗯，这颜色是挺好看的。”
三人在山脚分手，各回各家了。
回家的路上，顾七娘还遇见村里相熟的好几个人，看到自己，她们都很怜惜。所以进家门的时候，竹篮里除了山麻楂之外，还多了一把韭菜，一把苋菜。一个平日里不相熟的婶儿拿了半篮子黄豆去村头豆腐西施家换豆腐，还非给顾七娘兜里揣了一把黄豆，说叫她拿回来炒了当零嘴吃。
“娘，我回来了。”
“哎，七娘，你洗洗手，咱们吃饭。”
苏氏的声音从厨房传了出来。
顾七娘一溜烟儿进了厨房：“娘，不是说好了等我回来做饭的吗？你怎么下炕了？”
“七娘，娘再躺下去，这身子就生锈了。做饭又不是什么累活。”苏氏笑着说，“你呀，再这么啰嗦下去，就成小老太婆了！”
看着苏氏确实没事儿，顾七娘也没有再跟她分辨。
“娘，刚才回来的时候，刘家婶子给了我一把韭菜，咱们拿个鸡蛋炒着吃吧？”
看着顾七娘期期艾艾的眼神，苏氏点头，“行，就依你，咱们炒个韭菜鸡蛋。”
从掉在梁上的篮子里取了一只鸡蛋出来，苏氏熟练的打进碗里，又舀了点儿水进去，这才开始搅动。
“娘，为什么要往鸡蛋里加水啊？”
“加了水的鸡蛋炒起来嫩，而且还会看起来变多的。”苏氏笑着给顾七娘解释。
顾七娘觉得有些心酸，一只鸡蛋，还要吃的这么小心，这日子，也真是太穷了。
确实如苏氏所说，这加了水的鸡蛋下锅的时候，迅速的膨胀起来，看起来就是比单独的炒鸡蛋要多。
一小碗韭菜炒鸡蛋很快就出锅了，明明没有什么佐料，顾七娘还是闻着味道超级好。
放了野菜的杂粮粥，一小碟咸菜丝，一小碟韭菜炒鸡蛋，看起来也是很丰盛的了。
“真好吃。”
顾七娘毫不吝啬的夸赞，同样的东西，苏氏做出来的就是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儿，娘的身子没什么问题了，以后娘争取多给你做点儿好吃的。”苏氏看着顾七娘，脸上尽是慈爱的表情。
“嗯。”
简单却温馨的午饭，顾七娘吃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温暖。
“娘，我弄了一些山麻楂回来，一会儿咱们用热水焯了，回头好蒸着吃。”
苏氏望着倒在地上的一堆山麻楂，眼里积满了泪水，七娘这真是饿怕了，弄了这么一堆野草回来。
“七娘，你放心，娘以后一定努力让你每顿都吃饱肚子。这东西不能吃，要不等晒干了，引火用吧。”
五娘说这东西不能吃的时候，顾七娘只觉得可能是她小，没有见过。现在苏氏这么说，顾七娘就意识到，在这个朝代，还没有人吃山麻楂。这东西略微有苦味儿，估计这也是没人吃的原因吧。
“娘，你听我说，这东西能吃的。”顾七娘认真的说道。
“那七娘你告诉我，你从哪儿知道这东西能吃的？”苏氏问道。
“我看见的时候摘了两片叶子吃掉了，虽然有点儿苦味儿。但是，我吃了也没事儿啊！”顾七娘想了想说道，她能怎么说，总不能说是她以前见人吃过吧？苏氏刚才才说了不能吃，她要是这么说，肯定会引起怀疑的。
苏氏一把把顾七娘搂进怀里，滚烫的泪水落进七娘的干枯的头发里，她心里的愧疚，完全没有办法说出来。为了填饱肚子，七娘居然去吃不能吃的东西。
“娘，赶紧弄吧。柳叶也有苦味儿，不是用水焯过就基本上没了吗。这山麻楂既然没有毒，那肯定也能跟柳叶一样吃。”
最终苏氏还是按着顾七娘说的，这这一篮子的山麻楂都用水焯过了。
在凉水里浸了一下晌，晚上做饭的时候，捞了一些沥干水，切碎，又拌了蒜泥捏了点儿盐进去。
“娘，这东西方奶奶家肯定没有吃过，你装一碗，我给送过去。”顾七娘兴奋的说道，一直都只拿人家的东西，现在终于有东西会送了。
苏氏脸上很是为难，方家对自己娘俩很照顾，送这些东西过去……
看出她的为难，顾七娘笑笑：“娘，那你先尝尝，你尝过了之后再决定送不送好不？”
看着女儿闪着期望的目光，苏氏艰难的点头。
入口并没有想象的苦涩味道，陪着蒜泥的辛辣，这东西佐着吃饭还不错。
看着苏氏神色的变化，顾七娘才笑嘻嘻的道：“娘，这下不担心了吧？这东西很好吃的。”
第18章 向镇子出发（）
顾七娘是小跑着端着蒜拌好的山麻楂去了方家，正好赶上他们家里吃饭。
“哟，七娘来了。”方奶奶热情的招呼道，“还没有吃饭吧，来来来，坐下一起吃，你方婶儿今儿蒸了菜团子。”
顾七娘甜甜的笑，“方奶奶，家里都做好饭了，这是我娘拌的凉菜，送点儿过来给大家尝尝，平日里我跟娘多亏方奶奶一家照顾，我们也没什么能回报的，方奶奶你可不能嫌弃啊。”
“瞧瞧七娘这小嘴甜的，方奶奶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林文心接过顾七娘手里的碗，进厨房拿了自家的碗倒了出来，摆上桌。
山麻楂被水焯过，深深的绿色陪着白蒜泥看着还挺好看。
方世玉很给面子的吃了第一口。
“真下饭，好吃。”
咸味适中，嫩嫩的，伴着蒜泥的味儿，比家里蒸了这顿蒸下顿的咸菜好吃多了。
听方世玉这么说，方家人的筷子都伸向了山麻楂。
味道果然鲜美。
“七娘啊，这是什么菜啊？老婆子我还没吃过呢。”方奶奶问道。
“方奶奶，这是山麻楂，咱们村后山可多了。绿油油的一片一片的。”顾七娘比量着说。
只要上山的人都知道顾七娘说的山麻楂，只是平日里牛都不怎么喜欢吃的东西，真的就这么好吃？
“七娘，这是你娘调制的？”林文心问道。
“嗯，我娘说这东西有点儿苦味儿，就想着是不是能和柳树叶一样弄一下。结果还真成了。”顾七娘甜甜的笑，脸上全是满足，似乎为发现了这能吃的东西感到高兴。
“这就对了，娘，慧娘从来都是个巧人儿，也就她心思玲珑才会做。”林文心笑笑。
“方婶儿，我看见我娘怎么弄来，我这就跟你说，摘回来择干净了然后用热水焯完了之后放凉水镇着就行，就跟春天柳树叶一样弄法就行。我娘还说吗，如果有麻油滴几滴麻油更好吃呢。可惜我家没有！方婶儿，回头你去山上，看见嫩的，就弄回来吃就行了。”
从方家出来的时候，顾七娘的碗里已经放上了两个菜团子，方家奶奶说什么都不肯叫她空手走，原本是想着送点儿东西感谢的，这可倒好，直接又拿了东西回来了。不过，这样也让顾七娘觉得方家一家人是真心的拿着自己家人好，以后，总有报答的机会的。
远远的就看见苏氏在门口张望着，顾七娘加快了脚步。
“娘，方奶奶给的菜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