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养有方啊，可真比这好吃好喝又读书识字的大小姐好的多了！
顾念君像模像样的作了个揖，然后拎着小竹篮，蹦蹦跳跳的回家去了。
该说的话都说了，现在也没自己什么事儿了，至于顾家关起门来怎么说，那也跟她没有什么关系了。可以预见的是，赵氏还有顾海棠肯定会消停一阵子了。让顾家在村里人跟前这么落面子，顾老爷子还不得拘着她们几天？
一大早上顾家就这么热闹，这发生的事儿早就被人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整个河边村就没有不知道的了，人人都在说赵氏跟顾家大孙女的没脸没皮欺负顾七娘的事儿，传到苏氏耳朵里，苏氏只焦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七娘还那么小，她们怎么就能狠下心来欺负？
在炕上躺的，她整个人都有种虚脱的感觉，强撑着走到了院门口，就遇上了赶过来的林文心。
林文心扶住她，嗔怪道：“你这身子还没好利索，还这般强撑做什么？七娘做的这些事儿，都是为了让你能赶快的好起来，你可不能辜负他了。你也不用担心了，我婆婆已经打发玉哥儿去接囡囡了。你就放心吧，刚才听串门的婶子说，囡囡除了挨了元娘一巴掌，别的事儿没有。”
苏氏默默的低着头，眼里噙着泪花，她想保护闺女，可是一直以来习惯的妥协，让她不知所措。
林文心与苏氏相交几年，十分了解她的性子，也知道她的自责，不由得开口安慰：“咱们两家的情况不同，既然你不能狠心跟他们交恶，那就忍着点儿，等七娘大大就好了。七娘这孩子是个有主意的，等她大了就不用那么多顾忌了，我相信七娘也会护着你的。”
她一个大人，要闺女护着？这是什么道理啊？可是顾家的人都是长青的亲戚，除了长辈就是兄弟嫂子，长青不在，她哪儿能跟他敬重的人闹翻？这要是长青知道了，该对自己多失望？
林文心是不知道苏氏心里在琢磨什么，要是知道，肯定会指着她的脑袋教训她。这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还顾忌着他的亲戚。你现在最应该顾忌的就是你闺女，好好护着闺女长大，那才是头等重要的事儿。
“娘，我回来了。”顾七娘清脆的嗓音飘了进来，“您先等会儿，我这就端饭啊。”
顾七娘把挖来的蚯蚓放进一个破了边缘的木盆，里面铺了厚厚的一层腐烂的树叶。蚯蚓扔在这里面，就还跟在泥土里一般，会活着，会长大，这样就能保证小野鸡每天都能吃鲜活的蚯蚓了。
拾掇好这一切之后，顾七娘洗干净手，这才从厨房里端了吃的进屋。
“方婶儿在啊。”顾七娘放下东西，跟林文心打招呼。
“婶儿不放心你们娘俩，这不早晨起来就过来看看了。瞅瞅你，这脸弄的……以后碰见她们，不行就躲开。”林文心有些心疼的道。
“娘，你不用担心，都不疼了。你赶紧吃饭吧！”顾七娘对着苏氏展颜一笑，示意她自己很好。
这样的懂事，这样的乖巧。
苏氏喝着喷香的野菜粥却哽咽的无法下咽。
“娘，你不用难过。眼前的日子只不过是暂时的，以后会好起来的。”顾七娘抬眼坚定的说道，既然她现在代替原本的顾七娘活下来了，那么她一定会护着她心里重要的人，也一定会完成她的心愿的。小胳膊小腿做不了什么事儿，那就只能多动动脑筋了。
“七娘啊，怎么没看见玉哥儿？你方奶奶叫他去寻你了。”林文心想要冲散这有些悲伤的气氛，就开口问道。
“世玉哥哥？可能是走岔路了吧？我没有看见他呢！不过，谢谢方婶儿，回头我也谢谢方奶奶去。我们家这情况，若不是你们照看着，过的只会更艰难。”顾七娘十分真诚的说道。
“瞅瞅，慧娘，你这小棉袄多贴心？而且说话做事儿这派头，就算是十几岁的大姑娘都比不得。你有福气，这就是个小大人啊！”林文心笑着说道。
第14章 鸡蛋风波（三）（）
顾家大房。
顾元娘那姣好的脸庞现在有了几分峥嵘，看起来十分恐怖。
炕上小桌上摆着的几个茶盅早已经不在原位，地上散落的碎片提醒着它们现在的下场。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别发脾气了。你瞅瞅，你这样哪儿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这套茶具可是你爹十分喜欢的，你都给砸了，一会儿他回来了你怎么跟他解释？”
“娘，我这儿都委屈的不行了，你还有心思管这茶具？我爹回来了怎么了，那肯定也是心疼闺女，不是心疼茶具。”顾海棠气呼呼的说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让个小丫头给拿住了，这以后还有什么名声啊！娘，你没看见那小丫头得意的样子！我真心把她给撕烂了！”
孙氏朝一旁的小女儿看了一眼：“二娘，你到门口守着去，我跟你大姐说说话。”
顾二娘显然是做习惯了这样的事儿，孙氏一开口，她就去了门口。
“我的姑奶奶啊，你就是头一遭在这小丫头手上吃亏，心里不得劲就是了。听娘说，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想着怎么收拾这个小丫头，你要想着的时候怎么去讨好你奶，咱们家里的银钱可都是在你奶手里管着的，若是你奶因为这件事儿对你心生膈应，这才有得你哭呢！我跟你爹这几年攒下来的银钱那是有数的，你还有大哥二哥，那点儿银钱哪儿够用的？”孙氏苦口婆心的给大女儿讲道理，“再说了，那小丫头才五岁，这次说不得就是侥幸。你想，以前她那懦弱的样子，就算现在有点儿长进了，那能到哪儿？”
孙氏的一番话让顾元娘的怒火有所平息，不过想想自己栽到了小丫头手里，心里就不得劲。
“顾七娘我就先放一放，我这就去找老姑去，有她在，奶不会跟我离了心思的！”顾元娘又恢复了以往的大家闺秀模样，脸上带着几分沉稳，让孙氏心下满意了起来。
顾家上房这会儿可着实热闹，顾连贵坐在炕头上，手里的烟斗在炕桌上都不知道磕了多少回了。
“你说说，你一个长辈，怎么就落的下脸那么为难一个小的？你为难就为难，你还叫人瞧出端倪，我顾家的脸我顾连贵的脸都叫你丢净了！不过就几个鸡蛋，你居然还挑唆着大孙女去要！”
“哪儿有，分明是你那大孙女不知道廉耻，想吃鸡蛋了，才自作主张去要的。老头子，我跟你一辈子夫妻了，这生儿育女的，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你可不能这么冤枉我！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赵氏一边儿分辨，一边儿装模作样的擦着眼泪。
“爹，你就别埋怨娘了！娘是什么人，你是最清楚的！还有啊，元娘可是知书达理的好姑娘，她也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儿的！我看啊，这次都是七娘那个死丫头整出来的幺蛾子，她就是仗着自己小，别人都同情，才把娘跟元娘绕进去了！爹，你要说，就去说七娘去。可不兴再说我娘了！”顾月云一边儿磕着毛瓜子，一边儿说道。
对于老闺女帮自己说话，赵氏心里还是很欣慰的，不过这话里一块儿捎带着顾元娘，她心里就不得劲了。
老闺女被自己养的太好了，平日里只当顾元娘是自己的好侄女，哪儿知道她这个侄女压根就看不上自己？以后有机会了可得好好敲打敲打，还有那顾元娘，得让她知道这家里谁是管事儿的，也让她知道，她是比不上自己闺女的！
“爷，奶，老姑。”顾元娘一脸柔弱，声音凄婉。
“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让你娘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人？”赵氏没好气的道。
“奶，您别生气了，这次都是我不好。是元娘做事儿时候考虑不周，这才叫七娘给算计了。奶，你就别生元娘的气了。元娘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儿发生了！还有，奶，你一定要相信我，七娘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我怎么嫩说那样的话？奶，您最知道了，我跟老姑自小感情好，我哪儿能说那样的话编排她抬高自己？”
赵氏冷哼，这会儿来补救，晚了。
顾月云见顾元娘来了，很是欢喜，“来来来，元娘，坐这儿，这些毛瓜子是今儿刚从货郎那买的，味道可好了，你也吃点儿吧！哎哟，娘，我都说了，元娘不是那样的人，你就别生气了。你看你把元娘吓到啥样了？这事儿你们连争论都不用争论，那都是七娘那个死丫头的事儿！元娘，回头等老姑去给你出头！”
顾元娘心里一阵窃喜，只要顾月云给自己出头，那有什么顾七娘也得乖乖受着。自己只是顾七娘的堂姐，而顾月云却是她的老姑，那是长辈，长辈责罚小辈，就算没有理由，那别人也不能说什么。
不过……
“老姑，你这是说的什么？这样的事儿哪儿还用老姑出手？再说了，回去了我就一直在想，那些话真的是七娘能说出来的吗？她只是一个五岁的小丫头啊！”
赵氏迅速抓住顾元娘话里的重点，今儿自己也是气昏头了，竟然就没有好好考虑考虑，一个小丫头，哪儿能说出那么些个大道理？那些话，肯定是有人教她的！
“老头子，亏了你平日里还说老四媳妇是个柔弱孝顺的，你瞅瞅，她做的这事儿，这是一大家子都算计上了啊！外面孝顺，里面歹毒，使唤个毛丫头要我的强。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因为她在村里这么丢人，这以后，我还怎么出门啊！”赵氏往炕沿上一坐，手在大腿上拍打着。
从上次要粮的时候，顾连贵就觉得这个小孙女跟以前有所不同了，好像脑袋瓜好用了不少。当时他还奇怪呢，这会儿让老婆子一说，他也有点儿回过味儿来了，七娘再怎么聪明，那也只是个五岁的小丫头，她决计不会有这样弯弯道道的心思的，莫不是这一切都是苏氏教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还真小瞧了这个人前惯会装柔弱的儿媳妇了！
第15章 鸡蛋风波（四）（）
李氏领着俩闺女风风火火的进了大门，站在院子当中就开始嚎了：
“没天理了啊！没天理了！俺就是领着三娘四娘回了趟娘家，你们就在家背着俺们娘三个吃鸡蛋！娘啊，您偏心也不能这么偏啊！”
李氏今儿一大早就领着两个女儿回娘家了，这会儿回来，一进村就听村里人议论自家人吃鸡蛋啥的。这鸡蛋多金贵的东西啊，平日里她嘴馋想要跟赵氏讨个吃吃，哪次都是被骂的狗血淋头，婆婆还总说自己是馋死鬼托生，到哪儿都不忘了吃！可这会儿，她们居然背着自己娘三吃鸡蛋，这让李氏心里觉得十分委屈！
都是媳妇孙女，这待遇怎么就差这么多？
一屋子人都在气头上呢，李氏在院子里这么干嚎那无疑就是火上浇油啊。
赵氏猛的拉开门：
“还不赶紧给我滚进来，你这大嗓门干嚎，也不怕丢人？”
李氏装模作样的抹了把脸，大声道：“三娘，四娘，赶紧的，你奶要给咱们鸡蛋吃了！”
赵氏气急，看着已经有人在自己院门口张望了，也不能再继续骂，“赶快进来。”
一进门，赵氏就把们关上了。
“老儿媳妇，平日里干活不见得你多勤快，怎么沾着吃的，你就这么勤快？你又听谁胡咧咧了？吃鸡蛋？咱家啥情况，这鸡蛋能随便吃？”赵氏食指点着李氏的脑门子呵斥。
“反正娘你不能偏心，家里头的女人平日除了月云跟元娘能吃鸡蛋也就算了，现在您都给苏氏还有七娘吃鸡蛋了，凭啥就没有我们的？我也是您儿媳妇，三娘四娘那也是您的孙女，您可不能这么偏心！现在村里都传遍了，您让七娘她们吃鸡蛋！那个臭丫头都能吃，凭什么我们不能吃？”李氏梗着脖子不服气，“三娘，四娘，你们说娘说的对不对？”
三娘眼珠子转了转，手在四娘胳膊上拧了一下。
四娘向来脑袋不太够用的，这一吃疼就咧着嘴哭起来了，一边儿哭一边儿还没忘了重复：“四娘想吃鸡蛋。”
三娘一边儿哄着四娘，一边儿开口：“奶，你看，四娘都让鸡蛋给馋哭了。”
顾连贵本来就烦的要死要死的，这老儿媳妇跟两个孙女又来添乱，偏生老妻不想着怎么平息她们的哭闹，还在那儿理直气壮的指责，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够了，都别哭了！今儿晌午就让你们吃鸡蛋！今儿谁做饭，告诉她，给家里的孩子每个人都煮上一个鸡蛋吃！”顾连贵气急了道，不就是鸡蛋么，要折腾出这么多事儿来吗？
赵氏还来不及反驳，李氏就欢脱的开了门朝着院子大喊：
“三弟妹啊，今儿轮着你做饭，咱爹说煮鸡蛋吃，给家里的小的一人煮上一个鸡蛋，你可别忘了啊！”
朱氏正在厨房里择菜呢，听见李氏的声音就随口应了下来，心里不禁欢喜，自己闺女今儿晌午也能吃上鸡蛋了。这东西，在顾家，逢年过节也不一定捞的着！她一点儿也不怀疑李氏是不是假传圣旨，鸡蛋向来是在婆婆手里管着的，家里哪个有没有胆量在鸡蛋上做文章，所以二嫂说的，肯定是真的。
怒火没有平息下来，反倒是烧的更旺了。
家里头大小的孩子算下来，那可是十二个啊！
老头子一句话，这十二个鸡蛋就没了，赵氏心里哪儿能不疼？
李氏达到目的之后，也不在赵氏跟前杵着挨骂了，特别自觉的就道：
“娘，我去厨房帮三弟妹去烧饭了啊！”
赵氏现在在爆发的边缘了，顾元娘也不敢多留了，跟顾月云打了个眼色，顾月云就拉着她朝赵氏道：“娘，我那荷包就几个针法不会绣了，我让元娘过去帮我看看啊！”
话音落了，两人就手挽手出了上房。
朱氏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转身到上房找赵氏要鸡蛋去了。
“娘，统共十二个鸡蛋！”朱氏拿着笸箩站在屋里。
“十二个？哪儿来的十二个，家里大小不就十一个吗？”赵氏没好气的道，她这心口一撅一撅的疼，想跟老头子理论几句，可那老头子只顾着吧嗒吧嗒的抽烟，压根就不接话，老三媳妇撞上来了，就算这鸡蛋必须要往外拿，也不能痛快的拿。
“大哥家四个，二哥家四个，我们家两个，老四家一个，还有月云。这可不就是十二个吗？”朱氏嗫喏着问道，她向来害怕赵氏，这会儿也瞧着赵氏神色不善了，害怕赵氏把火气算到她头上！
“你个败家媳妇，你存心想要气死我是吧？老四媳妇还有七娘现在自己开火！你说你是不是存心想要昧下个鸡蛋？哎哟你这个丧良心的啊，平日里看着你个老实的，这花花肠子比谁都多啊！老天爷啊，你快睁开眼看看啊！这平日里一个一个都说自己孝顺的，这到头来哪个也不是省心的！我老婆子省吃俭用的都没有舍得吃个鸡蛋，她们这些各个都要踩到老婆子头上了！”赵氏表演的那叫一个投入啊！
朱氏平日里就嘴拙，这会儿直接就愣住了，自己也没有说什么啊。
厨房里忙活的李氏嘴角撇了撇，就知道这老虔婆拿出这些鸡蛋来心疼，老三媳妇也真是个不带眼力劲儿的，拿鸡蛋就拿鸡蛋吧，还惦记老四家的丫头做什么？这不是活该吗？
五娘本来在洗土豆，听着上房传来的高亢的哭声，她小手紧紧的攥了起来，满脸的气愤，奶就会欺负娘。再看看旁边比自己小的六娘，她那攥着的手又松开了。自己气愤又有什么用？总不能去找奶理论吧？再说了，奶有什么不顺心的时候，向来是找娘还有四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