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情的发生令远征军高层集体大跌眼镜:自从进了魔族境内,除了亚哥米还做了一些抵抗外,民间根本没什么反应。魔族民众逆来顺受地驯服让紫川秀吃惊。远征军一声吆喝:“要粮食!”魔族土著们立即掏空了自家的最后一个米袋;远征军说:“要木材!”于是土著居民就乖乖地把自家屋顶大梁拆下给远征军送去充当柴火;远征军说:“要劳力!”于是村长挨家挨户的点人头凑出壮丁给远征军运粮草。
看到这情形,文河等人大受鼓舞,认为自己是有道伐无道,解民倒悬,所以正义之师得到万民拥护。但时间一长,紫川秀发现了,压根不是这么回事!并非因为魔族居民热爱和拥护远征军这支“正义地解放军队”,这纯粹是魔族尊崇强权的传统特性在作怪罢了,魔族习惯于服从强者。当年的魔神皇强大,他们全都对魔神皇俯首听命;现在魔神皇被紫川家击垮了,远征军的铁骑和马刀压到了他们头上,于是他们又全对紫川家唯唯诺诺。
紫川秀实在搞不明白,那些绿色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人类军队正杀向他们首都。他们就那么心平气和,一点不在意?
“他们服从的只是强大,并非正义。偌大一个国家,当面临覆亡时,竟没有一个臣民起身为她而战,这当真是不可思议!”
魔族性情反复无常,既对主群忠心耿耿,又叛逆无常,既残暴血腥、视死如归,同时又是懦弱如鼠、一触即散。这么多矛盾的性格都集中在一个种族身上,他们竟还没有精神分裂而死,真是不可思议。
一路行军,魔族境内道路比不得内地的道路平坦宽阔,多是坑坑洼洼的泥路,碰到雨季就变得泥泞不堪。因为远征军拾了大量的辎重,行军就得十分艰难。纵然没有遭到阻击拦截,但每天的前进速度也不过五六十里。
自从过了米兹米格勒,所经的地形又是一变,从山地变成了荒漠。在内地,人们常说魔族地广人稀,但亲身体会,紫川秀才明白空虚国家荒凉到了何等地步。足足赶了四天路,在道上走了快三百里,不要说城市了,就连一个小乡镇甚至连一个小寨子都见不到。
开始时紫川秀还以为魔族在实行坚壁清野战术呢,但向导告诉他,这儿本来就是荒无人烟的,戈壁方圆数百公里内都无人居住。
荒草,孤道,一望无际的黄沙,令人窒息的死寂,扑面而来地风沙。生存,这个最基本的生命活动,在这片土地上都成了奢望。
时值初夏。但戈壁上的太阳已经十分猛烈,照得人晃不过眼来,连紫川秀本来白皙的脸色都被晒得黝黑粗糙了。早上不时刮起大风沙,远征军士兵们纷纷解下了笨重的铠甲。用外套捂住头脸,迎着风沙艰难前行。在很多地方,黄沙湮没了道路,人马必须在没脚深的沙窝里跋涉,只能走一步挨一步。队伍里,不时有装载辎重地马车轮子陷入沙坑里出不来的,那时就得出动整队士兵来合力推车,生拉硬拽的把车子弄出来,人马都累透了,汗流如雨。
在这种戈壁行军,最大的威胁是缺乏水源。因为天气炎热,体力消耗过大,随军携带地饮水只两天就被喝光了,队伍里一阵恐慌,紫川秀都做好宰杀骡马饮血的准备了。幸好军中有熟悉地理的哥昂族向导,他带领部队寻找到了戈壁中的清泉和水源,才使军队支撑下来。
紫川秀暗叫侥幸,幸好选择了与哥昂族合作。若没有他们带路,这恶劣的自然环境就把远征军整垮了。
五月十五日,中午,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蒙蒙的黑线。带着兴奋的神色,哥昂族向导跑来向紫川秀报告:“大人,我们已经走出戈壁无人区了!”
果然,在接下来的道路旁,已经可见郁郁葱葱的绿草和低矮的灌木林,虽然不多,但在连续看了几天荒芜单调地黄沙后,这丁点绿意却是让人分外感动,士兵们无不精神一振,连前进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这天下午,远征军终于见到人烟。那是一老一少两个魔族牧民,他们赶着几只羊在道路边放牧。老头身上穿的粗布脏得都看不到本来颜色了,只勉强够围在腰间遮住下身,**的上身露出了一排排肋骨。羊同样瘦的厉害,像是一队骷髅架子。兵马经过时,这一老一少不敢抬头,匍匐在地磕头,额头贴在地上不敢抬起。
几天来第一次碰到活人,紫川秀停了下来。
卫兵踢了匍匐在地的魔族老头:“老头,抬起头!大人要问你话!”
老头抬起头,于是,紫川秀看到了一张苍老、憔悴而惊惶的脸,在他脸上的皱纹里藏满了泥沙和污垢。他高举双手,张开乌黑枯瘦得像树枝一般的手指,很快地说着什么,紫川秀只听懂了几个词:“老爷…可怜…都拿去…”
“你说什么?”
老头重复了一遍,他被吓得厉害,连话音都在哆嗦,紫川秀没听懂。
恰好,哥达汗在紫川秀身边,他告诉紫川秀:“大人,这是哥萨部落的人。”
“哥萨部落?”
“一个小部落,总共不到三万人。他们是依附亚昆族的游牧部落。老头说的是他们部落的方言,他在哀求。”
哥达汗充当了临时翻译,将老头的话译出:“军爷可怜,给俺留下一只母羊,一只母羊就够了!有了母羊,俺和孙子就能活下去!其他的,军爷都拿去好了!”
紫川秀问:“这是你孙子?你儿子呢?”
“军爷,他死了。”
“怎么死的?”
“他参加西征,被打死了。军爷,求求您,给俺留下一只母羊…只要一只母羊就够了,不然俺真的会被饿死的…”
听了哥达汗的翻译,将军们都露出了沉重的脸色,百川拿出手帕偷偷擦眼。望着那苦苦哀求的老头,骨瘦如柴的人和羊,黑乎乎像鸡爪一般地手指,一种许久未有的异样心情在紫川秀心头泛起。
紫川秀很想问这个老头,他为什么要留下一只母羊?等母羊出生羊羔,那要等很长的时间。在那段时间,他们*吃沙子为生吗?
“我们走吧!”
离开时,紫川秀给那老头丢下两个蛋糕和一个银币,老头吃惊得眼睛都要从眼眶里突出来了――紫川秀并没有天真到认为几个钱币能改变这对爷孙的悲惨命运,但起码能保证他们的安全。三十万大军,难免没有几个心肠歹毒地家伙想拿几只瘦羊做一锅羊肉汤的。也许他们没有怜悯之心,但对一个司令官刚刚施舍过钱财的牧民,他们多少有点顾忌。
那老头直直的望着紫川秀。眼神闪烁,像是碰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过境地军队不但没有掠夺,还施舍了他们。
“军爷,您…你给我钱?”
紫川秀自嘲的笑笑。老魔族,我不是神,能给的只有这么多了,你自求多福吧!
这时,白川做了一件事,紫川秀觉得,娘们就是这点不好,老是同情心泛滥,多少狗屁事都是他们惹出来的――她跑去扶起那个趴在地上没有出声地魔族少年,柔声问他:“你多大了啊?家在哪里啊?”
那魔族小孩猛然从地上爬起来,站得直直的,冲白川嚷了两句话,表情很愤怒。
大家都没听懂他说什么,但哥达汗的脸唰的白了。
看大家听不懂,那小孩又嚷了一次,这次他是用塞内亚语说的,字正腔圆,清晰无比:“异族人,你们以为,真的把王国征服了?于是,你们有资格来怜悯我们了?”
就像一道闪电突然打在头顶,紫川秀整个人愣住了。
东征开始以来,无数魔族的大城大寨不战而降,王国昔日骄傲的猛将跪倒在自己面前。蒙汗低声下气到远征军中乞求受降;亚哥米脸上丧尽的求和,卖掉了家里最后一把银调羹来凑赔偿;就连至高无上的皇帝宝座,自己都像块骨头似的丢给了哥达汗,换来的是他对自己鞍前马后的殷勤服侍。
没想到,在这个穷山僻野的戈壁,自己竟会碰到了这样的人,一个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魔族少年,瘦骨嶙峋,虚弱不勘!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竟敢对自己喊到:“你们以为,真的把王国征服了?”
延绵不绝的强大军队没有吓住他,穷困和饥饿没能压倒他,财物地施舍被当成了侮辱――这还仅仅是个小孩啊!
这是怎样一个民族啊!难道使他们屈服的唯一办法,就是把他们全部杀光吗?
狂风席卷黄沙吹过,道路边的灌木都在簌簌作响。沉寂中,紫川秀阴沉的望着那少年。
那少年站在原地与紫川秀对视,眼睛里带着恐惧,但目光并没有躲闪。
“小崽子,让你胡说八道!”哥达汗铁青着脸,咬牙切齿。还是第一次,这个温文尔雅地人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他大步的朝那爷孙走去,杀气腾腾。
谁都看出哥达汗准备做什么了,老头吓得像泥一样瘫软在地上,嘴角直吐白沫。那少年虽然还在原地硬挺着,但身子明显有点颤抖,脚在发软。
哥达汗把剑从鞘里拔出来,利剑出鞘的清脆声令人心寒。对着那小孩的脑袋,他斜斜举起了剑,很标准的一个斜劈准备动作,看不出,这个文质彬彬的哥昂族首领也有一身不俗的武艺。
像是所有的勇气都在刚才用光了,那小孩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紧紧抱住脑袋,紧闭着眼睛,却没有出声求饶。
“住手,爵爷。”这时候,唯一有能力阻止哥达汗地人也只有紫川秀了:“爵爷,没必要这样,他还是个小孩。”
哥达汗转过身,剑依然举着:“大人,塞内亚族余孽冥顽不化,竟敢当面顶撞您!这种人死有余辜,大人不必可怜他!”
“若杀了他,岂不是让世人耻笑我紫川秀连容一个小孩的度量都没有?”
哥达汗一愣,终于还是垂下手中的剑。他愤怒的瞪了那小孩一眼,收剑回鞘:“算你运气!”他蹬蹬的大步走了。
望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罗杰诧异道:“哥达汗今天这么大脾气?跟一个小毛孩,值得吗?”他不懂魔族语,刚才的交谈,他压根听不懂。
紫川秀淡淡道:“可能是被这小毛孩说出了他的心里话吧!”
他走过去,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个小孩的眼睛,看着他那因为恐惧而缩小得像一根针似的瞳孔,紫川秀用赛内亚语清晰的说:“小孩,王国会不会被征服,你会亲眼看到的。如果你能活到老的话,那你可以跟你的孩子说,毁灭魔族王国的那个人,他曾饶了我一条活命!”
第六章 神秘袭击
当天晚上,军队在一处背*河流的开阔地上宿营。走了一天,也因为白天碰到的事让他心神不宁,紫川秀感觉很疲倦。他把巡营的工作交给了林冰,自己把马卸了鞍,卫兵给他张罗来些草叶,很简单的搭建了一个帐篷。
连晚饭都没吃,他就进去睡了。朦胧,中天黑下来了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外面传来一声短暂的尖叫,紧接着又是一声,叫声凄厉无比,惊得紫川秀立即从梦中跳了起来。
他从毯子里爬起来,喊道:“卫兵!”
萧林应声从外面冲进来,叫道:“大人,您也听到了吗?有人偷袭,您呆在帐篷里先不要出去,我让卫兵先把中军围起来。”
萧林的动作很快,不到三分钟,外面已经传来密集的脚步和铁器碰撞的清脆铿锵声,在篝火的映照下,手持武器的卫兵的身影清晰地投在了帐篷上。
帐篷的门帘被掀开了,林冰走进来。他清晰的报告说:“大人,我们遭到了袭击。”
“情况怎么样?”
“有两名哨兵被杀害——被切断了喉咙。敌人已经逃跑了。德昆带着骑兵搜索追击,一定要把他们抓到。”
在这漆黑的夜晚,陌生的地形,出动骑兵存在风险。但林冰是今晚的执勤指挥官,既然骑兵已经派出去了。在调他们回来有点驳了林冰的面子。
紫川秀于是点头:“那我们出去走走吧。顺便巡营。”
出了帐篷,夜风吹拂。远处茫茫地西加山脉在夜幕中若隐若现。月亮在云朵后面露出脸来,月光白得像雪一般洒在地上。?远处,传来了蹄声和战马嘶鸣的声音,那是骑兵部队出动的喧嚣。
带着林冰,淄川秀巡查了远东三师、远东七师和中军营。巡查的结果让紫川秀还是满意的,各部队执勤哨兵部队警觉性很高,远远就能发现紫川秀一行人的身影。先行喝问,各处营地也按规定设置了围栏和暗桩,部队没被刚才的惨叫惊扰了,依然在熟睡中。
紫川秀看了很满意。在视察中军营时,他对林冰说:“守卫得还是很严密地。那些茅贼也是看到我军无懈可击,所以仓皇逃走吧?虽然我们一直没有遭到袭击,但还是不可疏忽大意了,过了无人区,我们里塞内亚人就近多了,他们不想亚昆族或者哥昂族那么好对付,这是一个拥有战斗传统的强悍部族,每个人生来就是战士,哪怕是妇孺我们也不可以掉以轻心。”
大人您说得很对,我已下令…
林冰话没说完。只听到一声惨叫:“啊——”
众人齐齐脸上变色:不同于刚才远处传来的惨叫声,这次的惨叫就是在中军营内传出的!
卫兵们抽出兵器,团团围住了紫川秀和林冰,萧林喝道:“敌人就在中军营内!警戒,保护大人!”
被这次惨叫惊动。中军营各处的营帐中也起了骚动。士兵纷纷从帐篷内探头探脑出来张望,到处都响起了呼叫声:“怎么回事?刚才有人惨叫!”
“谁在喊?怎么了?”
眼看涌出帐篷的士兵越来越多,越来越混乱,虽然明知敌人就藏身在中军营内,但这般混乱也无法缉查,众人都慌了手脚。
林冰喝道:“慌什么?回自己营帐去!各部队长官清点本部人数报告!敌人不多,我们不要慌了手脚!巡营宪兵队,立即出动!”一气吼完,她才记起有更高级的指挥官在场,低头对紫川秀道歉:“大人,下官擅作主张了!”
“林长官,不必客气。阁下是今晚的宿营指挥官,这本来就是您的职权范围。您只管处置就是了。”
这是巡营宪兵已经出动了。黑色斗篷的宪兵盯着白色的头盔,手持明晃晃的火把和轻便弓弩、刀剑等谨慎战斗摒弃从各处涌出,迅速朝着惨叫响起的营区包抄而去,大队人从紫川秀身边急速的经过,除了嗖嗖地密集脚步声外,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宪兵门将营帐一个个的包围、搜查。行动中,不时响起低声的喝令声,军官们逐一察看各处营帐、拿着名册低声点名,营帐里不时传出压抑的回应声:“到!”“到!”“到!”盘查进行得很顺利。
林冰对紫川秀说:“大人,敌人不知如何潜入了我营中,请大人回去坐镇指挥全局。搜索前线就交给我们好了,有进展下官会第一时间向大人您禀报。”
知道林冰是嫌自己在场碍手碍脚,还要花费精力保护自己,紫川秀点头:“若是有可能,请留一个活口。我想知道他们的来历。”
“明白,大人您放心就是。”
“那就拜托了,辛苦林长官您了。”
林冰微微一躬身,紫川秀点头致意,转身欲行,突然,远处传来了砰地一声响。两人同时循声望去,只见持着轻便弩的宪兵们迅速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团团围住了*近篝火堆旁的一个帐篷,神情紧张。
“怎么回事?”
“大人,这个帐篷有些不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