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要后悔。君禾,我们就比试一场定输赢,可好?”她笑着开口问道,眼角却带着深意。
“你这不是摆明了欺负我?”他一脸的宠溺却又无可奈何。
“我怎么就欺负你了。谁都不要手下留情。君禾,这不仅仅是一场赌局,更是一场生死之战。”说着,她退后几步,“准备好了吗?那就开始了。”说完,不等木君禾回应。她便已挥掌相对。而对面的木君禾倒是一脸玩味,只当她是刚闭关完了出来,想要同自己比试一下。感受一下自己这一次闭关的成效。他一边闪躲着应对,一边还开口提点着她。
“你出手啊。”此刻神情严肃的司徒,开口说道,却是不容他一点儿糊弄。
他一手应对,一手扶额,“我这不是怕伤了你吗?”
“那你就不怕输,不怕被我大卸八块,不怕死在我手上吗?”她边说着,边在木君禾诧异的目光下抽出了自己身体内的孽劫剑。对着他,便是一剑而下。纵是他再闪躲。这一下,也划在了他的肩上。而那一脸的诧异显然已经转变成了怒意。
“你这是作何?就算要赢我。要比试,也不要把孽劫取出来。你发什么疯,不要命了,毒发了怎么办。”
看着他的怒意,她已不想再掩饰什么,“我不用你相让,我就是不要命了。”他只当她是不喜自己总是相让躲避,逐渐收起了自己的怒容,不愿惹她不欢,一手抓住了她握剑的手,“不让你便是,你把剑收回去,别任性,夕儿,乖。”
可她全然一副没听见的模样,看着他肩一侧的伤口,“这尘世间,果然这有这把利器,才能伤得了你。不过是轻轻一划,就能在你的身上留下伤口。”说道这儿,她却皱眉。“不过,你那是一时不备,被我占了先机。”
这点伤对于木君禾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为此眨过眼,皱过眉,牵动着他的情绪的,也只不过是夕儿一人。
“你这是要我帮你把剑在放回去一次吗?你就是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虽然收了怒容,可明显,这一次,木君禾是真的生气了。
“我就是想要在这里了结一切,君禾。”
“这一切是你想要了解,就可以了解的吗?夕儿!你是恨我杀了碳,对不对?这些日子以来,你所有的温柔难道都是假的吗?我犹豫,我挣扎,我一次一次告诉自己,不应该怀疑你的所作所为。你要修为,我就给你,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亲手斩断这一切?”不顾在自己手中挣扎的司徒,只是仅仅拽住她握剑的手。
眼瞧着无法施展剑术,她只得伸出一直被自己掩在长袖之下的手,她运功推出一掌,重重地打在他的胸口,那扭曲变形无法曲直的左手落入了木君禾的眼中。他好似不知疼痛一般,“夕儿!夕儿!你的手怎么了?为什么不替自己疗伤?”
她冷笑一声,“还不是因为这把剑,我的手不过是被这剑上的魔气所腐蚀了。“
“你就这般急于伤我?”他一脸的不可思议。记忆中的人,就算要取人性命也不会断然如此。“你要我的命,用不着伤害自己。”他说着,一把甩开了她的手,“你来啊,刺下来啊。”
“我不要你这样,我不要你这样。我若是要这样,根本不用说,要和你比试。你本不曾防备我,我要捅你的心窝子,简直太容易不过。今日,我要你,舍弃了你我之间的感情,同我已决生死。”她不想到最后一刻,在他闭目之前,让他感受那份绝望,她宁愿告诉他,她要伤他。取他性命,让他不顾一切同自己相斗,也不想利用他对自己的一片深情。刺伤他。她明白那种感受,在慕雅用锁链刺穿她的琵琶骨。告诉她一切都只是为了一把剑的时候,她就明白过。她不愿,他步她的后尘。
“你杀不了我的,夕儿。难道你是想要逼我动手伤你吗?”他不明白,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还是她料定了自己无法对她出手。她一向如此,擅谋策,懂得抓住机会和旁人的弱点。
眼见着她挥剑要落下。他忽然张开双臂,笑着开口,“好吧,你赢了,你早就赢了,关于我的所有。”可那一剑,并不如他所料一般,刺中自己的心。那一剑,落在他的臂弯之上,不过眨眼间。他的右手已经随着那一剑,被挑落在废墟之中。大片大片的血从断臂之处喷然而出,也染红了眼前人儿的一袭白衣。
紧接着是左臂。然后是右腿。
他不曾眨过眼,双目依旧是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直到无法站立,他跌倒在这一片废墟之中,脑海中一片空白。
“为什么?”
她始终沉默着,回答他的只有她的两行清泪。
“回答我。”他咬着牙,开口问,“这是为什么,真的只是因为我杀了碳吗?如果你真的这么恨我,恨到一定要亲手了结我。那你为什么要为我落泪。”
“如果我说,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你信吗?”
“为了我好?”他笑了,在这一片荒凉之地上。笑着笑着便落了泪。“杀我,斩断我的四肢,折辱我,就是为了我好吗?这个理由,简直比为了替碳报仇还要可笑之极!”
“你既然不信,又为何要求一个答案。我就知道,你是不会相信的。”说着,她抹掉自己的眼泪,看着那倒在血泊之中的人儿,深深呼了口气,挥舞起手中的剑,干脆利落的斩下他最后的左腿。
“你不是要知道为什么我要自己动手吗?”他的血,落在了自己的手上,脸上,甚至,还溅到了自己的眼眸里。那一刻,她变得狰狞起来,“因为,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断了自己的四肢的!
他不再开口,巨大的疼痛袭来。废墟之中的妖族圣地,忽然降下了瓢泼大雨,一点点打在他残破的身体之上,他开始失去知觉,眼神涣散,渐渐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眸。
在他闭上眼眸之后,司徒也随之倒地。她终于松开了握着剑的手,毒发的痛意越来越强烈,她伸手,想着替他抹掉落在他脸上的雨水,却不料,心口巨大的痛意侵袭,她忍不住轻咳起来,而血水就再也涌不住,连同雨水,一起落在他的身上。
“怎么,擦不干净为什么,擦不干净?“
她一遍又一遍替他擦掉脸上的雨水,可那已经染红了的袖口,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他的脸。
“君禾,你的身子好冷。你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不要怕。“说着,她又紧紧拥着了他的身子。她的手探向他的胸口,“还在跳还在跳。”全然忘了自己身上的那份痛感,她挣扎着起身,“你不要怕,我去把你的手和脚找回来”她在他的身上设下结界,不让雨水再打湿他分毫。“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先后找到了两条断腿和左手,唯独找不到被她斩断的右手。在这崩塌的废墟之中,她跌跌跄跄的走着,痛意侵袭,就连她也精疲力竭地倒在废墟里,她只得用双手开始翻寻,十指早擦破了皮,断了指甲的指尖开始出血,她却浑然不觉。每一块落在自己掌中的碎石都被她自己捏为了灰烬。
到最后,这一切已经演变成了她的发泄,心中无处安置的痛楚,狰狞过后失控了的自己,就连着废墟之中的断壁残垣也没有放过。
“右手右手,君禾的右手。”最终在一处断墙边上找到,“原来是滚到了这里。”她一脸欣喜,将木君禾的右手抱进了自己的怀里,伸出自己已经模糊了的指尖,轻轻触碰着他的掌心。一个人呢喃着,“我这就带你回去,重塑肉身”
这一日,青华一直心绪不宁。就连落棋的时候都放错了位置,倒是引得一旁喝着酒的泽眠发笑。
“你今日,可不大对劲。”他极少见青华如此,“我看,自从上一回,你去魔界之后回来,就不大对劲了。”
只见青华摇了摇头,“不一样,不是那种感觉。”
放下酒坛子,枕着自己的双臂躺下,“不知道泽夕考虑的怎么样了,她如果同意了我们的计策,怎么还不联系你?要不,赶明个,我再下去一趟?问问她是个啥情况。”
“或许,夕儿有她自己的想法。”说着,舒展自己的眉目,“罢了,今日这棋不下也罢,还是出去走走吧。”
“难得见你拖着这个身子要出去走走。”见青华要出院子,泽眠也起来,跟了上去。
“回来的这段日子,我脑海里一直是那天她的神情,碳的死或许对她来说,打击太大了。”
泽眠见着他的神情,开口问道,“你莫不是后悔了吧?”
“没有。这是最好的办法。”
“哎。”泽眠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那就不要多想了。”说着,又往前边走去,可走了没两步,他一脸兴奋地回头对着青华说道,“青华,青华,你偏殿前边好像有什么热闹看,我怎么瞧见一群小仙们围在你那偏殿门口。要不,我们也去瞧瞧?”
“你呀,心思都落在了这种地方。”
“走吧,走吧。”
两个人,一走近,就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而那个被刻在脑海里的身影,此刻就无力颓败的倒在偏殿的门口,而那些围着的小仙们,无一不在施法,强攻她设下的微弱结界,偶有几道光束还是落在了她的背上,那一袭白衣早就破败不堪,到处都是血色。可就算如此,她依旧死死护住身下失了四肢的人儿。
“住手!住手!你们都瞎了眼吗?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在神君的殿外生事?”泽眠抓住了身侧的一个小仙,喝令一众小仙住手。
“司夜大人,这是魔族的魔头,我们已经让司命松手了,可是她不肯。她都已经判出了天界,还对这个魔头处处维护,这个魔头害的人界”这小仙的话还未说完,青华一挥手,那小仙已经瞬间变成了一株水仙。原来,那小仙是水仙所化。一瞬间,被青华收回了千年修为,变回了原身。
“她是本君的徒儿,就连本君也打不得,骂不得。自然,也轮不到你们来替本君动手。”说罢,他上前,走到司徒的身边,“别怕,是为师,为师带你去治伤。”
他每走一步,那些小仙便一一化回原形。
“君禾,君禾”她神智模糊,却始终不忘念叨着木君禾,青华俯下身子,要去抱她。可她就伸手,拽住了他的手。“君禾!”
“也罢,为师明白。”说着,他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泽眠,你把木君禾的身体送去七莲池,剩下的,我自会处理。”
“遵命,君上!”
当泽眠挥手要去取那断肢和身体之时,青华已将司徒轻轻抱起,送入了自己的偏殿之内。
那一身触目惊心的伤口,以及在她体内一直发作着的渊弃之毒,在他触到她身体的那刻,他就知道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难以想像,夕儿是怎么样,带着木君禾的身体到了自己的偏殿,而被一众小仙用低微的法术所伤。他青华神君亲传的弟子,何曾这般狼狈过?
第七十六章 千年之后()
千年,不过弹指一瞬间。
当年轰动一时的破军已经淡出了凡尘的视线。
神官大人最终走上了神坛,成为了新一届的天神。七莲池随着破军的融入,已经成了禁忌之地。伟大的上一届天神,在最终为了苍生,选择在七莲池镇压住破军的力量。
而曾经判出的司命,居然是神界隐藏在破军身边最好的棋子,最终手刃了这个大魔头,讲大魔头的残体亲手送上了七莲池,一下成了神界的大功臣,继承了其师父的君位,跃到了众君之首。
千年之前的战役,无数人的牺牲,换来了千年之后的平和,以及几句轻描淡写的故事。
师父的神殿,如今成了她的神殿。五百年前,关于师父的这具肉身,彻底陷入了沉睡,而她,也在当今天神的安排下,继承了师父的君号。如今,新晋的小仙们,多数不识得她曾经作为司命的模样。众神都说,她不止继承了师父的君号,还继承了他的清冷。
仰望着神坛之上,曾经的祭祀神官,如今的天神大人,她常常想起,众神的这一句话。
虽说仰仗着师父的庇护,靠着莫须有的功成名就,登上了君位,但她清楚,众神见她,也真不过是一句“泽夕神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但是那些不熟识的小仙们,常常私下讲着她的那些“丰功伟绩”,一个个亲热地喊着她,“君上,君上。”
她不爱出门,算得上是离群索居。今日,正好碰着院子的梨花遍开。就寻了一处,慵懒地靠坐着,煮了一壶花茶。打算消磨上几日。思绪也如她这个人儿一般,断断续续。时清醒时朦胧。脑中常常幻现着不再清晰的画面。
师父到底是师父,当日一杯药酒,就让她恢复如常。没有了渊弃之毒缠身,自己的时间也停留在了那一刻,这千年之来,已不曾再老去。身体之内的妖气也随着这千年一点点散去。只是那一头青丝却无法再维系,如今成了韶颜白头。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院子里突然走进了一名少年。气鼓鼓地开口说道,“姑姑,姑姑,你就不生气吗?”
“哦?你倒是说说,我要气什么,我看你,倒是比我生气。”这唇白齿红,不辨雄雌,已经同她一样高的少年,是三百年前。她养的一尾鱼所化。这尾小鱼,倒是极有天分,三百年就化成了人形。拥有了仙体。她习惯了独居,这偌大的神殿里,除了沉睡的师父,来来回回,也就她自己。看着自己养的小鱼儿化作了人形,第一个念头,便是送他去小仙们呆的地方儿,一同修行,也便于。同族之间的了解。可偏偏,这小鱼儿就是不肯走。又说是自己养了他三百年,怎么着。也该收了他做徒弟。
她受不了他没日没夜的念叨,便同意他留下,只是,自己不愿要一个弟子,便让他喊了姑姑。
“外边都在说,姑姑,妖媚惑主,先是一个破军,现在又蛊惑了天神,还说姑姑连神君之位恐怕都做不久,马上就要成了天神的妻子,登上神后的位置。姑姑,你都不知道,那些神啊仙啊都怎么编排你。还有你那些什么棋友茶友的,姑姑你名声好着的时候,就跑来咱们神殿叨唠几句,现在,连个影子都没了。这都算什么神仙啊。”
“这些风言风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那么计较,又是作何。旁人是嚼舌根,说过了就算,偏生你还要替人记得,白白气着了自己,有什么意思?至于,那些小友们,君子坦荡荡,我一个女人家,都不甚在意,他们一个个男的,眼下,倒是怕同我沾上了关系,臭了自己的名声,管他是神,还是仙,由着他们去便是了。看吧,越是畏畏缩缩的,越是害怕的,没准,就越是撇不清干系哟。”
“姑姑,到底是谁说你清冷的。我怎么瞧着,也是这皮相作怪啊。”
她的外衣做的格外的大,袖口直直盖住了她的一双手。只见她从树下站了起来,开口道,“小鱼,不用仙法打扫整个神殿,其实也是一种修行。”
望着她掩藏在袖下的左手,欢脱如小鱼,也是眼神一暗,好似为了怕眼前的姑姑瞧出什么一般,他开口不满地说道,“总是让我干活又干活,这神殿我瞧着反正也不会有谁来了,还打扫地这么勤快做什么。倒不如,姑姑你教我几招厉害的法术,你分明,那么强大的。”
强大的,却又倔强地不医治自己的手。外界都传闻,这是姑姑,同破军一战留下的伤,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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