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里(全)+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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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树里(全)+番外-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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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这才反应过来,把信递给他,嘿嘿一笑说:“我说你有信吧。”

鲜于仇也就那一下子被窒住了,眼见是个明明白白的大活人,缩进去的脖子又伸了出来。上下打量一番,纳闷道:“眼熟,好象在哪儿见过。”

顾惜朝也同样回敬了他一圈目光,挺漂亮的眼珠儿射出光来却有几分扎人。

“我没见过你。”他拿着信走近鲜于仇,指着车上绿布袋子里的几份报纸说:“你管订报吧,我想订份晚报。”

鲜于仇啊了一声,从放在车前斗的军绿书包里翻出订报单和笔递给顾惜朝。等他填写完毕又收了他一个月的款项,算是完成了业务。

顾惜朝做完自己的事,显然并没有跟这些邻居们攀谈认识的欲望,正如他不吭声的来,转过身就一声不吭地离开。

戚少商见他回楼,赶紧夹好档案袋,冲几位一个回见,很有点亢奋地跟了上去。

一向肚子里花肠子一堆的鲜于仇冲着他的背影翻起个白眼:“嘿!瞧这积极的,幸好不是一女的,不然我真怀疑这丫春心萌动呢。”


●第五章 友谊第一步

戚少商也觉得自己独独对顾惜朝热心的有点过分,可他哪说的清为什么呀?就是对这人特有兴趣,有关他的什么都想知道,见到人就想跟着多待会儿,聊点什么。

什么?你说不正常,是不是夏天脑腺体分泌激素过多?去!一边呆着。你这有科学依据吗?再说了这不是一男的吗,特别投缘那绝对说明优良友谊的开始。

你别看这顾惜朝乍瞧来性格古怪,戚少商却觉得他是个能交的朋友。至于怎么交?那就看自己如何火焰融冰山,一腔澎湃热情换得纯真友谊归。

“顾惜朝,你昨晚睡的还好吧?”戚少商笑盈盈紧迈两步赶上顾惜朝的步伐。两人相差不过十厘米远,因为楼道狭窄不能并排,戚少商保持着这距离蹭在他背后的位置。

“还好。”顾惜朝没回头,边回答边继续迈着他的步子。

“还好啊,”戚少商又上来那打趣的劲儿,笑看着他拐弯时露给自己的侧脸说:“那我怎么看你今天起黑眼圈了?是不是换个新地方睡不习惯?我小时侯就有择床的毛病来着。”

顾惜朝皱皱修长的眉,似乎被他的例子弄得有几分不满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没休息好只是收拾东西晚睡了会儿。”

戚少商哦了一声停住,手扶着把手,卖着点关子地问:“那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昨晚我半夜起来听到502里悉悉唆唆的,还上五楼特意看了一圈,结果又没声音了。”

“你想说502里闹鬼?”顾惜朝也停下来,回头眉峰微挑的看着戚少商,那神情里透着淡淡的讽意,看到戚少商眼里被他直接翻译成了荒谬二字。

果然…有共同的无神论基础。戚少商肚子里直得意,哈哈一笑说:“不是,我后来猜想是老鼠之类的作怪,所以提醒你一下。对门要是生了老鼠,以前501没住人还好,你现在住进去,没准老鼠会搬家。要不要我跟老劳头说,咱们一起去502除除老鼠,也算是灭四害,保持楼层卫生状况。”

谁知顾惜朝立刻拒绝说:“不用。”他说完似乎觉得自己反对地太快,解释说:“我的房里就住我一个人,又不开伙,老鼠不会搬家的。再说老鼠会顺下水道爬整楼,哪是那么好灭的。”

这本来只是个偶然的提议,戚少商自然不会在意,勒索出顾惜朝有史来最长的话,心里颇为痛快。两人继续上楼,他也把话题转换到顾惜朝收到的信上。

“家里人给寄的?你还是大学生吧,怎么放假不回家,也不住学校,要出来租房子。”

顾惜朝听到他第一个问句,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把手里的信下意识地攥紧了些。后面的就让他神情有几分低落,简短地叙述说:“我没家,学校也封寝室了。”

“没家?!”戚少商心里把这两个字轮回了一圈,不禁更为自己的过度热心找到借口,天道公平呀,苦人总得有人帮不是?立刻阶级友情高涨,张口罗嗦道:“咱们不社会主义大家庭吗,有家没家一个样,全是一家人。以后有什么事儿解决不了了或者有什么困难了就来找我,我帮你!”

顾惜朝听到这话背影一滞,第二次停住回头看他,眼睛里幽黑的,有点什么被拨动。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还是咽了下去,重又闷头默默上楼。

此时已经到了三层,忽地302的门砰地一声被从里面大敞开,一个高个子,身段清瘦的女孩反手甩上门,一双凤眼没带好眼色的瞥了他们一眼,怒气冲冲地上了四楼,紧接着是大门被砸响的震撼声音。

顾惜朝和戚少商攀了上去,401的门刚被里面的英绿荷打开,她穿着一身家居的绸缎睡裙,头上锢粉绿色发圈,站在门口冲女孩樱唇一瞥说:“你干吗呀?”

“少装蒜!”女孩大约二十出头,眼睛亮,鼻子翘,下巴颌儿尖尖的,又漂亮又精神,正是劳|穴光的独生女儿红袍。她可不是一般的温柔女孩,自幼丧母,早早当家,再加上女孩子长的漂亮了总招惹些小流氓的觊觎,一磨二去竟把性子磨练地跟男孩一般。

她把手里的一件白色衬衫摊在英绿荷面前,那上面一块一块,很明显是脏水留下的水渍,颇为触目惊心。红袍指着最大的一片说:“你自己看,浇花也不看看下面晾了什么?就那么大一个盆子,你浇了多少水进去?脏水顺着阳台滴答,都飘出老远去了,也不管管。游大娘家的被子全都糟了殃,再看我的衣服,你说你这是第一次吗?都多少次了!”

原来是英绿荷在家里的阳台上浇花,泥土锁不住的水都流了下去,泱及矮一楼层的邻居。

英绿荷哪里怕她的凶恶,但所谓美女面对比自己年轻的美女相当于是周瑜遇见了诸葛亮,那是从丹田里往外呕血的。偏偏红袍又属于那种越发怒越美的张扬之类型,那小模样让英绿荷看的当下捻灭了原题,把事情归类为美女捍卫战的开始,摆着姿态酸不溜丢地反击道:“唉呦,我当什么呢,不就一件破衬衫吗?姐姐我这儿衣服多的是,你要我就赔给你两三件。至于发狂成这样。”

“呸!谁要你的衣服!”红袍立刻拉下脸,鼻子尖儿上小小的雀斑和两只密黑的眼仁儿都烧亮起来,“象你这种整天只知道涂脂抹粉的女人,哪懂地什么叫稀罕,什么叫爱惜东西?只知道勾引男人嫁老公,不知检点,第三者,狐狸精!”

这话够狠,然而刺激到英绿荷的却不是狐狸精什么的,而是她已经嫁过人了。年华已在流逝,美人再嫁亦不如新。要论容貌,英绿荷信心膨胀地自认貂禅来了也得给自己让道,但怎么说自己已经不是二八佳丽,结过婚嫁过人,这下被一个年轻漂亮的丫头片子提醒,怎不让她想起自己无法弥补的劣势。年轻,这厢里贝齿狠磨,不就是比我年轻吗?

正待运起伶牙利齿功,咒起吃葡萄不吐皮儿的溜嘴,好好打压这丫头的气势。英绿荷眼光一转瞧到戚少商和顾惜朝正要路过,顾惜朝是不想理会只欲上楼,一副没那个闲心的模样,而戚少商看到目前的架势想劝却还不知从何下手,正寻摸着插手点。

她脑筋一动,用手指尖儿将红袍推后一步,媚眼如丝地招呼着:“戚哥,你快来给我评评理!”

戚少商遭遇这突如其来的点名和媚功优待,面上尚能大义凛然,全靠的是平时见多经多有了准备。而被扒拉开的红袍则低低地从牙缝间蹦出字来,那清晰度摆明是要给英绿荷听:“真不要脸,都能当人家阿姨了还叫哥。”

“你!”英绿荷简直是黄蜂被人拔了尾后针,差点没一窜三丈高。然而保持美女形象的理智在最后一刻让她把气咕嘟吞了下去。心中暗骂道:“小丫头片子,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等着看,惹怒姑奶奶我算你倒霉!”

一时间气存腹中,面带微笑,故意把一只养尊处优的玉手搭在戚少商手臂上,口中念念有词着:“戚兄弟啊,听鲜于仇说你在家里有个未婚妻,是个大美人,大学生,有教养,有能耐,人贤惠,我看你家父母就盼着你俩成婚了吧?什么时候把好事办了呀?”

她这里说着夸张的三字经,边用眼角瞟着红袍的脸色,感觉那丫头狠狠地用眼瞪自己,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只听到戚少商干咳着回答:“她是不错…咳…不过没你说的那么…我们的事儿还早,还早。”

英绿荷收回手,嗔怪的摇摇头说:“嗨,你害羞什么,迟早的事儿嘛。”她姿态优雅地伸手拢拢头上的发箍,继续慢悠悠的说:“这年头象戚兄弟你这么好的小伙子抢手着呢,人都说蜜糖招蚂蚁,香油招耗子,我是帮你正正视听,省得有些贴上来给人做饭,缝衣服的不知量力,还以为凭自己那模样能捞到宝呢。”

戚少商这下顿是一叫苦,她口里这给自己做饭、缝衣服不是红袍又是谁?他也知红袍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但都是爽朗明面上邻居照顾的名义,也没表白,自己便也顺势往朋友邻里方面发展。如今被英绿荷这一说,可不尴尬?

果然红袍是又羞又恨,她再性格象男孩,那也是内里的女儿心一个,尤其是面对自己喜欢的对象,怎不惹地脸上火热难当。她心里头把英绿荷咒了个千百转儿,心知再留下去不知又被这女人抓着短儿说出什么来,当下脚一跺,反了口:“没空跟你磨嘴皮子。”

再不理会面前两人,下了楼,关门声起。

英绿荷大获全胜,肚子里存的气可算抒发出去。美滋滋地一转身说:“我啊,该去看晚间健身了,拜了。”

这叫什么事儿?戚少商嘴角抽搐,回过身去正要冲顾惜朝说话,一看,嘿!人都没影了,看来早在她们说话间上楼回了自己屋。

义气啊,缺乏。不过不妨碍的,今天跨出了友谊的第一步,一切慢慢来。想到这里,戚少商也觉得心里膨胀着愉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只是就有那说不出的高兴。


●第六章 凶事

这几天戚少商学校里的补课正在收尾,待把考试的试卷讲解完就准备正式放假。

寻着空儿,他隔三岔五地跑到楼上找顾惜朝聊天。第一次去被顾惜朝的简朴程度吓了一跳,整个就买了一张折叠的钢丝床,床单被单再无它物。第二次去带了个半导体的收音机给他,论自我封闭也不能封闭到这程度不是?第三次第四次的,虽说顾惜朝不多话,但渐渐地两人聊多了,戚少商发现他讲起有兴趣的也会时不时忘记那层冷漠的保护膜,偶尔露出孩子气的兴奋或带点捉狎的表情。尤其发现,这人会笑,而且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戚少商感觉这状态就象是解九连环的过程,第一眼下去就有想法把它解开,热情高涨地捏着那环扣左转右转地到处找发现,偶尔一个扣解出来,那感觉兴奋着呢,就准备一鼓作气把它全捣动出来。只是顾惜朝这个谜题扣可多,有待一个一个揭开,自己的兴趣也越发浓厚起来。

在此期间,戚少商还发现了件很是奇怪的事情,这要说起他第一次找顾惜朝聊天出来,偶然眼角一瞟,瞄到门口的垃圾篓里躺着封蜷成一团的信。要问他怎么看出来的,因为那分明是顾惜朝从他手里接过的那封,信封上打歪了的邮戳正露在外面,他还记得呢。

不是想偷窥,只是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一封据说是家里寄来的信怎么会被如此对待?终于忍不住从篓子里拣出来。抹平了一看,信封上的寄信地址就是本市,城西下平街317号。这下平街听过,恍惚是城西边的一条老街,只是317号是哪栋房戚少商就不得而知了。

他从信封里掏出信,本还犹豫着该不该看,谁知奇怪的就在这里,信封里装的竟然是一张白纸,上面没字,没画,干净地如同晴日里湛蓝的天空。

这是封什么样的信?居然一字都没有?要说顾惜朝把信拿走也不太通,他没必要再塞回一张白纸啊。戚少商百思不得其解,玄而又玄的,只能先列入悬案记录中。


天色依旧灰蒙蒙的,时而有浓云聚拢,滚着雷却无雨。一楼陈家的铃铛逐人术据说是大获成功,不闻骚扰。戚少商天天和邻居们抬头不见低头见,打着招呼,练着口舌。而顾惜朝除了下楼到一楼订报箱里取报纸,基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就这样到了一个闷热阴沉的中午,一楼的丫丫妈正在厨房里做饭。米饭锅在灶台上喷着气,她手里按着西红柿,一刀一刀地切成片片橘瓣形。

今天丫丫爸下班晚,还没回来,他们的宝贝女儿丫丫一直在屋外玩耍。丫丫妈切菜间听着丫丫开心的笑声从厨房敞开的窗户里飘进来。好象说着什么“姐姐,带我玩嘛”“我也要跑地很快很快”之类,接着又是阵咯咯的笑声。

丫丫妈想来可能是她最近常说的姐姐带她一起玩呢,更是放下了心。冲窗户外喊了声:“丫丫,别跑远了!”听到丫丫脆脆地应了声,便专心起手上的活儿。


这时三楼的游老娘正在自家阳台上晾衣服,仰头看看楼上的绿英荷没有浇花的迹象,不禁安下点心。

用手抖抖平迎风飘着水星的格子床单,还算没昏花的眼睛透过灰郁的空气,看清楼下的草地上跳动着一个蓝色的小精灵。是丫丫那小姑娘,她怎么跑地这么快,乐地跟只快飞的小燕子似的。右手臂向前方伸出,好象被谁牵着。游老娘费劲眨眼看她前面,分明没有人啊。

恐怕这又是什么新游戏?游老娘看地又笑又叹着,要说这孩子成天就独自一个人玩,也真是怪孤单的。

身后传来儿子从厕所里踱出来洗手的声音,游老娘突然想起地招呼着:“游子啊,去把门口那垃圾倒了去。里面有上午剖的鱼内脏,招苍蝇着呢。”

游天龙痛快的答应一声,把夹在胳膊间皱巴巴的连环画一丢,汲着拖鞋,拎着垃圾袋出了门。


吧嗒一声,关掉米饭锅下的灶火,丫丫妈往炒菜锅里放入油,然后是爆炒葱提味,扑哧一下把西红柿倒进锅里。

翻炒和抽油烟机的抽气声遮盖了耳边的一切声响,只恍惚间有铃铃的铃铛脆响不知是真有还是响在脑子里。丫丫妈揉揉太阳|穴,鼻子里渐渐嗅到炒菜发出的甜香,便抽出一面盘子准备盛菜。

突然间觉得腰怎么弯地这么酸,额角上的汗怎么湿腻地这么不舒服,心里有些莫名的慌张,咚咚跳着,又跳不开,好象胸腔里存着一个大大的气泡。

她微感晕眩地靠在白磁砖墙上,背后汗津津的,顺脊梁散发着一股寒气。抬头望见窗外不明的天色,轰隆隆的有雷声乍起,她打起精神喊着:“丫丫,该回家了。”


游天龙手里拎着垃圾,刚出了楼道,就听见丫丫妈厨房里的唤人声。下意识地转头看,在一楼窗外和几棵槐树相隔的空地上,丫丫背对着自己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

“丫丫,该回家了!”

又听着一声呼唤,丫丫却还是没有反应。游天龙立在当地,前方空气迷离,霭气蒙蒙,天空中的团团乌云流动下,丫丫湖蓝色的小纱裙和头上蓝绸蝴蝶结变的阴一块明一块,在疾风中瑟然抖动着。

他好笑这小姑娘不是玩什么木头人的游戏呢吧,大迈步地走过去,越接近越觉得那站姿怎么这么奇怪,说不出的,就是别扭。游天龙粗性子一个,也不及细察,呵呵笑着说:“丫丫,你妈叫你回家呢,怎么不答…”边伸出手拍向丫丫的肩头。

天空中猛地隆隆而过的一个橘红色的闪光,似是远处在打雷闪电。在游天龙的一拍下,手下的身躯轻飘飘的一个晃动,象是个串线的布娃娃。

“丫……”游天龙手中获得这样的感觉,哪里还能再笑。他张大眼睛瞧向丫丫的细脖子,在他一拍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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