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卑职为大人介绍,这是新州总兵,于垲。说话的时候,他又一次的行了礼,而我则再次搀他起来。
于大人。我点了点头。看样子他应该是和风毅地位相当,不然陆风毅不会单独为我介绍他的,而后他又点了几个人的名字,我都一一见过了,而我甚至还在这些人当中看见了文潞廷,他的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我,我只看了他一眼,就赶紧把视线转到了別处。就听见风毅又说,周大人,您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卑职已经在舍下设酒为大人接风。陆风毅的语气十足的公事公办,这些都是一些迎接钦差的场面词而已,而我则以实在劳累,并且在这里先行谢过诸位为理由,辞了这场其实也没有必要的酒席。然后陆风毅带我到了为钦差准备的官邸,其实也就是他的新州巡抚的官邸。
当一切都安顿好了,他要告辞,而我叫住了他,他看了我一眼,就留了下来。这里是我的房间,凤玉在为我宽衣,而他坐在靠窗子的茶几旁边。
凤玉,给我们泡点茶,然后让他们随便做些什么就好了,……,哦,对了,告诉外面的侍卫,现在已经到了陆巡抚的官邸,他们可以宽松一天,喝点酒解解乏。
是,她答了一声赶紧出去了,然后,一下子的工夫就回来了,手中拿着两碗茶。
大人,都吩咐好了,饭菜一会就送过来,先喝些茶。
我接过来,点了一下头,而后她又放了一碗在风毅面前,风毅这个时候站了起来,有些惶然,问我,这是,……
我这才看见,凤玉已经把头上的帽子摘了,一头乌黑的青丝散落,原本用了丝带扎起的头发都松开了,一看便知,这是女子,像我们和她扎头发的样子是不一样的。
我一笑,这是我夫人。
忘了那次在我的府邸请风毅喝酒的时候他有没有看见过凤玉,索性就再介绍了一遍。
到是风毅赶紧行礼,周夫人,下官怎么敢劳动夫人。
凤玉也爽朗,福了一下,而后说,妾身不过是周府的侍妾,怎么敢陆大人称呼夫人?
我系好衣带,看他们如此,就说,好了,大家都是自家人,就不用这样了。风毅,她是你弟妹,……,凤玉,你也先出去好了,我和风毅有些是要说。
她看我一眼,低下了眉目,说了句是就走了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13…16
我这才好好看了看他,原本俊美飞扬的面容憔悴不堪,眼窝深陷,目光也有些滞留,未见灵活。
我叹了口气才问,风毅,……,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你不该来的,……
我这才好好看了看他,原本俊美飞扬的面容憔悴不堪,眼窝深陷,目光也有些滞留,未见灵活。
我叹了口气才问,风毅,……,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你不该来的,……
他看向了別处,而此时的我原本一腔热忱也跟着成了冰雪。
为什么我不该来?我以为你看见我会高兴,……,看来,我高估了自己了,……
……,不是的,不是的。
他的声音暗沉嘶哑,有一种类似绝路野兽的嘶叫,然后就看见他抱了头坐在椅子上。
究竟出了什么事,……,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你的折子在御书房被兵部尚书驳的一无是处,我想为你说句话都无能为力,……,我不是怪你,我只想知道究竟这是怎么回事情?新州兵变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真的担心你,你知道吗?
別说了,別说了,……
他抬起头,那双原本流光溢彩的凤目,如今只有灰败,让我不禁难过。
听我的话,明天就回去。以后新州与你无关,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和新州扯上任何关系,只当你从来没有认识陆风毅这个人,也只当你从来不知道新州这个地方,……
风毅,这话不对,你以为我看重新州仅仅是因为你吗?再怎么说,我也是郑的宰相,这是我的职责。
……,郑王准了我的请战折子了吗?还有,戶部拖欠的军饷什么时候到?
我一听,感觉双腿发软,几乎直接坐在了地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方面出事了。而他好象已经知道了我的反应,没说什么,凄然一笑。
……,一言难尽……
我已经快无法支撐了,你现在看到的新州不过是我用灯草编制的牢笼困住的野兽,可灯草才有多大本事,不过是轻轻一拉就可以扯断,而这只野兽,我都不知道该去向何方了。
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內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就算这些都不算,可这么多人要吃饭呀,总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在这里卖命!此时的新州已成空城。
风毅,我亲眼看见郑王下的圣旨拨给新州军饷,前后一共一百万两银子,……,你说实话,你真的没有收到?这已经快半年了,……
我从来没有问过你,这次我就问一次,你到底有没有见过那银子?
没有。
他直视我的眼睛,里面有坚定,有明白,还有就是暗藏的一丝痛苦。
你不相信我?
……,有人问过我,说,如果你和他要我选择只有一人可以活下去,问我选谁?
他看了我一眼,转而看着眼前的茶碗。
我知道谁会这样问,……
你知道我的回答吗?
没有个他时间我继续说。
我当时没有回答,因为我不知道。一边是重于江山的他,一边是你,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在那种时候我选择这样的回答是希望你明白,我想保护你,不只因为你是徐肃的学生,不只因为你是郑的一员猛将,更重要的是,你就是你。现在的你和江山是同等的重要。
……,如果,……,如果有一天要你在社稷和我之间选择,你会如何?
风毅,不要太贪心,……
那个问题,我还不知道。
而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拿起了茶碗,喝完了里面的冷水。
茶不错,不过我希望喝你带的酒,怎么样?
我也笑了。
早准备好了,是我精选的二十年陈酿,自我出生起就备好的,最完美的状元红。今夜,……,我们痛快喝一场?
好呀,……
难得在这样的时候看见他的豪情,这时候的他,那骄傲和光彩已经从他灰败的脸上恢复了。
酒是我临走的时候从酒窖里拿出来的,想着要见到风毅和文潞廷所以专门拣了四坛二十年的,凤玉拿来的时候泥封还没有拆。凤玉捧了两坛进来,放在我的面前还不忘了唠叨两句,一人一坛,这就是陈酒,所以特別醉人,不能多喝。然后她又给我们切了熟牛肉,在炒了盘花生米。放下这些,她看了我一眼,我冲她点了点头,并且笑了笑,说道,是,在下遵夫人教诲。她这才出去。
我在风毅的面前撕开的泥封,那醉人的香气沁人心脾,我深吸一口气,马上给他倒了一碗。
这酒真好,要说酒还是陈的香。它们跟了我已经二十年了,这才得见天日,可马上也就祭了我们的五脏庙了。
他也拿起了喝了一口,然后品了品,似在回味,然后一口喝干。
好酒,……,有好酒,有知己,足已,……
说完又是一碗,而我压住了他想再倒的手。
风毅,我们难得见面,说说话,酒要慢慢喝,……,不谈公事,说说旁的。
好吧,他拿了块牛肉放如嘴中。
……,永离,有女人照顾你,让人放心,……,可怎么没见你娶妻?
其实原来在老家的时候,家里给定了亲,只等我一登龙门就娶进来,所以在京里也就无人说亲了。三年前,是我父亲退了那门亲事,后来我也没有再回家,这事情就这样耽搁下来。凤玉嫁了我五年了,那时候我从外省回京,在路上看见的她,当时的她很落魄,所以救了下来。这些年过的习惯了,我想索性就申报朝廷,给她诰命的封号,可她说什么也不同意,想是另有打算,后来,我想着,大家就这样过着,要是有一天她遇见她喜欢的人,或是她不想在周家呆着了,我送她一笔嫁妆,让她后半生无忧'自由自在'。
我说了这么多,到是风毅你,好像也不曾娶妻生子,是否也像我一样,耽搁了过后,索性就这样凑合的过了?
他苦笑一声。
你怎么不认为我是因为没有遇见自己心里最喜欢的,而不愿意将就?
我用一个花生豆打了他的脑壳一下。
你呀,长的一般,人又笨笨的,有姑娘喜欢你就不错了,还这样挑挑拣拣的,不知福,……,不过,我到听说了你一些什么,也不知道真假。那是六年前吧,我听徐相说的,说你小的时候在村子里喜欢上了村东的二姑,后来为了看人家一眼就要学上树,想爬到人家的屋子上去。后来,你自从开始学爬树后就忘了二姑了,结果你的树爬的是全村最好的一个。是吗?
老师才不会这样说呢,还不是你自己杜撰的。到是老师说你最喜欢自己编,引经用典煞有介事,结果全是骗人的。连他都给你唬住好几次,老师都说,你是他这辈子遇见的最头疼的学生了。
……,是吗。
他提起徐肃,我的心里说不明白是什么滋味。原先的不甘和委屈经过了这么多年也淡了,再起及老师的时候,也可以有平和心态。
今夜索性什么都说说吧,当年你是怎么,……,恩,……
我是怎么被老师赶出来的?其实也很简单,先王有一阵子喜欢上了画画,后来他让我到大內住了两个多月来陪他画。他画,我写字。就那两个月中,他没有早朝,然后,其中也发生了一些事,……,等我再出来的时候徐肃就说,从此不再认为我是他的学生。
他给我倒了一碗酒,然后我端起喝了下去。
他说,为什么不解释清楚?
我笑,怎么解释,又解释什么?他当时什么也没有说,没说我什么,只说了不要我当他的学生,没有理由,……
风毅,其实你是幸运的,有些个得天独厚的味道。和你同科考取的那些人都在京里苦哈哈的熬着呢,谁个有你这样的广阔的天空?是男人,谁没有雄心抱负,可现实中,蹉跎岁月的多呀。虽说一样的吃,一样的睡,一样可以拿俸禄,可其中滋味也只有自己知晓。
他点了点头。
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我依然会选择这个,……,可你呢,永离,不要辜负上天给你的如此才华。
我没有消沉,其实我一直都没有消沉,即使很多时候我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可我却依然会坚持的做些什么。
……,酒怎么样?
清冽甘甜,极品。我呀,好久没有尝到酒香了,就是最便宜的烧刀子都可以品的津津有味,更何况是这样的状元红了。
对了,我一直奇怪,怎么你的父亲就一直认为你可以高中状元?
有吗?
我听他这样的问题很是奇怪,于是拿起了酒,边喝边想。
怎么没有,……
他说话已经有些不利索了,看样子有喝多的迹象。
这酒是你出生就准备在你大魁天下的时候宴客用的,那一定是早就知道了,……,信心十足,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我笑着看他的样子,心想,这不过是父亲的期望罢了,讨个好彩头,谁知道那以后的事?
其实,是这么会事。我父亲当年买了酒想做生意的,结果那年的酒不好卖,于是就放在自家的地窖中,结果后来忘了。我高中宴客的时候没酒了,他这才想了起来,于是到地窖中取酒,又因为凑巧是状元红,结果就有了这样的说法,怎么样,有没有一种幻灭的感觉?
他笑着摇了摇头,早知道就不问你了,……,就知道从你嘴里,……
我们又断续说了很久,他是真的醉了,其实,我们连一小坛子酒都没有喝完。在不高兴的时候喝酒,很容易醉倒的,其实他一直都在自己给自己灌酒,可我不人心阻止他,也许我们只有这一个晚上可以放任自己了,明天,……,不还是后天吧,让他明天休息一天,看的出来,风毅已经到的极点,他太累了。
叫了凤玉进来,赶紧给他安顿好了,然后开始盥洗,准备安寝。
明天咱们带几个人到新州城里转转,我到要看看这个灯草牢笼困住的是什么样的野兽。
听不见身后的回答,于是我又说,凤玉,凤玉?
哦,大人,怎么了?
我这才发现她有些疲惫的眼睛,抱歉的笑了一下,对不起,没有注意到你累了。我这里就不要管了,赶紧睡吧。明天不用你去了,好好睡一觉,恩?
她过来帮我扯住了衣袖,让我洗脸。
怎么能呢,我这次跟来就是为了照顾您呀。再说,多个人怎么也多了双眼睛,可以把新州打量的清清透透。
好吧,那你现在好好休息。
是,她点头。
天亮后,我们收拾停当后就带着凤玉,林峥并另外两个侍卫从巡抚官邸溜达着出来了,结果因为今天是小年,所以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一问才知道这里是个集市,大家都在为了过年而采办年货,这是年前的最后的一个集了。路的两旁都是卖东西的,新沾的红盈盈的冰糖葫芦,各种个样的烟花爆竹,还有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糖人泥人什么的。我是本是入乡随俗的原则,给自己也给大家都买了一群东西,结果不到一会工夫,我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拿了个冰糖葫芦,并且手里拿了好多小玩意。凤玉到没说什么,可林峥他们看着我的样子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样子,我有的时候不经意间可以看见他在端详我,可当我看他的时候他又赶紧转过了头。于是我也不理他,继续买我喜欢的东西,而他们在我身后远远的跟着。
忽然,路边的一个小摊吸引了我,那个人就铺了一片白布在地上,而他卖的是用竹子雕成的小水车。我赶紧问那个卖东西的,怎么里面没有水?他说,因为现在是冬天要是放了水都会成冰的。
拿起了一个放在手中,不由的赞到,好精致。于是问那个人,这是你做的吗?
他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有些干瘦的脸,一双小眼睛,很有精神的样子。
是我做的,这个是南方用的竹子,北方很少见到,这不,早上带了一整车的小玩意,现在就剩这些了。卖的好呀。
我手中把玩着这个小东西,然后不经意的问他。
这竹子在北方虽然少见,可不是没有。就像你们新州城外相东走不到一天的路程就有一片竹子。你这些东西原本也不值什么的,要是从南方运来岂不是要花费很多,还不如到城外砍上几棵竹子,这样一来,剩了路费钱,你还可以多赚些呀。
客人,你不是说笑吧。你说的那里可是封国呀。现在正打仗,谁敢往那里凑呀。不过你到说的对,原来的时候这竹子就是从那里运来的。现在呀,没有人愿意往那里去了。这些日子都不太平,就是不出城还有祸事呢,……,呵呵,您是外来的客人吧,这些就不和你说了,……,对了,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呀?
好,我就要这一个。我指了指手中的那个,多少钱?
一两银子。
我掏了钱,正碰上他们也跟了上来,然后拿起了这个小水车大家一起走了。
凤玉这个时候又开始了唠叨,大人不要走那么快,这里人太杂,要是走丟了,或是有个闪失什么的,可怎么办?
……
林峥大人是头一次和大人您出来,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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