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byer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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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缚byerus-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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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沐羽突然感觉到,不论这时候玄澈做什么,那不会是为了伤害自己。他们之间有一种默契,这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告诉他:玄澈不会伤害他,就像他不会伤害玄澈一样。
玄澈的目光仅仅是在玄沐羽身上滑过去,甚至没有停顿,他平静地说:“我爱父皇,但是如果要为了一个人而让千万人陷入水火,倒不若现在就让我背上大逆不道的罪行。痛苦,我受;责难,我担;地狱——我去!”
玄澈的声音低低的,缓缓流过每一个人的心,带走了什么,沉淀了什么。微妙的变化,没有人能说清楚,却知道,手中的箭不会再颤抖,看向殿中三人的目光也不会再飘忽。
同样感觉到周围人的变化,玄沃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惨败中透着青灰,他看向玄沐羽,却发现后者竟然也是神色自若。
玄沃有些疯狂地叫喊:“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杀你,他要杀你啊!你为什么还能这么镇定!”
玄沐羽看他一眼,露出一个轻蔑的笑。
“澈要做的事,朕从来不曾反对。”
玄沐羽无声地比出口型,不论别人怎么看,但他知道那个人懂了,这就够了。
玄沃惊恐地看着玄澈再次抬高了他的手臂,随之动作的是禁军的弓箭相继瞄准了自己,虽然明知道这些箭矢一旦射出,皇帝也必然受伤,但他们的动作却没有半分迟疑!
完了!玄沃突然感到绝望。他没想到玄澈真的可以冷情到这个程度。他一直以为玄澈多少会顾及一点玄沐羽,却没想到……
就在玄澈的手即将挥下之际,异变突生!
一支乌黑的箭突然从后面穿出了玄沃的胸膛,血液喷溅而出,顺着箭头缓缓滴落。玄沃呆呆地看着透胸而出的箭,似乎还不能反应出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箭头上泛着幽蓝的光,昭示了见血封喉的剧毒。片刻之后,玄沃保持着惊愕的表情倒在了地上。
事情应该就此结束,却不想一直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几乎要被人忽略的玄涣突然掏出一把匕首,直挺挺地捅向玄沐羽!
玄沐羽内力尽失,手脚无力,连反应都慢了半拍,竟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闪着寒光的匕首朝自己袭来却无法动弹。
玄澈大惊之下展开身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去,右手一把将玄沐羽拉至自己身后,左手扣向玄涣握着匕首的手腕——
棉帛的撕裂,金属割开肌肉的摩挲——细微的动静以不可能的音量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玄澈静静地看着玄涣惊慌失措的脸,斗篷挡住了众人的目光,看不清究竟是玄澈制住了玄涣,还是玄涣刺中了玄澈。
在这静立的霎那间,又是一支乌黑的箭羽奔雷而至,狠狠地射穿玄涣的咽喉,巨大的冲力将玄涣带离原地直钉入地面!玄涣仅仅是挣扎了一下就不再动弹——死了。
“殿下!”
林默言手持巨弓从房梁上跳下来,急切地试图察看玄澈的伤势。
玄澈的面色在火把的映照下绯红一片,他微微一笑,对林默言摆摆手,转而看向玄沐羽,轻声道:“父皇……您没事吧?”
“不……我没事……”玄沐羽盯着玄澈的左手,愣愣地说不出话。
“嗯,那就好……”
玄澈渐渐垂下眼帘,动作轻缓地似乎是在播放慢动作。
玄沐羽怔怔地看着玄澈一手捂着腰部,在林默言看不见的斗篷下,鲜红的液体从指尖泊泊涌出,染红了白玉的手,溅落在地上,似乎还能腾出热气。
玄澈软软地倒下,死亡在靠近,他却依然优雅高贵,似乎是即将凋谢的一片花瓣,若有似无地连结着花蕊,最终将在一阵风中悠悠地飘落……
玄沐羽的灵魂在玄澈倒下的瞬间抽离了身体,他只来得及下意识地伸手接住这具轻盈的肉体,恍然间,听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声音撕心裂肺地喊着:
“澈!澈——”
58、我们
在皇帝的主持下,大势已去的叛军很快就被镇压,安王被打入大牢,只等秋后问斩。平怡二王在叛乱中被御前侍卫林默言射杀,禁军在平王的地牢里发现了安王的幕僚司苍。谁也想不到,一向只知玩乐的平王竟然在最后关头萌生争夺大宝的念头,为了防止安王的人从中作梗,平王选择了囚禁司苍。或许从三王合作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叛乱的失败。
另一方面,成国始终没有动静,雄单有心无力,大淼在这场叛中后除了损失了将近一万的士兵,并没有伤到元气。
关于叛乱的一切善后都很顺利,可是整个皇宫却被阴云笼罩了。
太子的伤势并不仅仅在腰腹上那个几乎可以伸进一个手掌的巨大伤口,还在于左肩上直挺挺地插着一根木棍。这根木棍本是一支长箭的一部分,在射入身体之后,被太子砍去了头尾,原因只在于太子不希望露在身体以外的凶器引起军心不稳和——玄沐羽的担心。
逼宫的消息进入太子耳朵的时候,太子正在面无表情地杀敌,一向淡定的他却在听到消息的一瞬间乱了分寸,执意回马入宫,却不想忽略了一支从后而来的冷箭。于是,肩膀上就多了一根木棍。
太子已经昏迷了五天了,五天来气若游丝,药食不进。太医告诉玄沐羽,太子失血过多,脉象虚浮,如果不能在今天之内清醒,只怕……
玄澈蜷缩在黑暗中,周围暖暖的气流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与记忆中妈妈的手重合,舒服得让人想就这样一睡不起。
好累了,为什么要这样呢……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明明可以不用的……
玄澈想就此睡过去,再也不要醒来,醒来就要面对这样那样的人,这样那样的事,清醒着就要压抑自己,要欺骗自己。
不想醒来,不想面对,却有一个声音缠绕在耳边始终不肯散去。
“澈,醒来吧……”
不要这样温柔而悲伤地叫我,心好痛……
“澈,浩和泠就在你身边啊,你看看他们,他们很伤心……”
浩,泠,他们伤心……我为什么要在意他们的伤心?
“澈,梅花已经哭晕了,你快醒来安慰它好不好……”
小梅花……它应该回到属于它的世界,我不应该约束它的……
“澈,你不愿意再见到父皇了吗……”
父皇?
“澈,你的梦想还没有实现……晏子期堆了那么多奏折在书房里,你怎么能丢下不管,你若不管,我也不要再理会了,你不醒来,我就毁了这个国家,你真的忍心看到你千辛万苦建立的国家灭亡吗?百姓会受苦,你这样善良,不愿意的对不对……”
国家?百姓?义务?呵,我又不是圣人,我干吗要在意,好累了,我不要再管了……
“澈……求求你,睁开眼睛……我不要你救我,我不要你这样睡过去……”
我救了谁?啊,我救了你,可是,你却不需要我救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是不是信任就这么难?既然不相信为什么又要说那样的话让我开心?我累了,不要再玩试探的把戏了……
“澈,我错了,你醒过来好不好……我知道的,权力、荣誉这些都不会左右你,可我还是不放心,澈,你醒来,我认错好不好……我们不要再猜疑了……”
错?不,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太笨太单纯,弄不明白你们的游戏规则,是我自不量力,以为一个人可以改变一个世界。可是我连身边的人都改变不了,我又怎么去改变这个世界!
父皇,我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要再抓着我了,让我回去好不好……
“澈,你若不醒来,我就在你耳边说爱你,告诉你关于水园的一切,说那些你不爱听的话。我知道你在逃避。你说过有一种鸟叫鸵鸟,会在面临危险时时会把头埋到沙子里。你就是那鸵鸟,其实你能明白一切的,你却故意不去明白……澈,快醒来,快醒来好不好,醒来我们依然是父子,你不醒来,我就要天天这样抱你,吻你,我要让天下每一个人都知道,我玄沐羽爱上了他的儿子……澈……我爱你,我爱你,澈,我快要无法忍受了,你若不醒来,我就杀了玄浩,澈,我爱你,我爱你,醒来啊……”
你在说什么……我不要听,我听不见,听不见……
玄沐羽伏在玄澈耳边反复说着“我爱你”,一声比一声深沉,一声比一声悲伤,突然他感觉到手掌中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玄沐羽连忙抬头看去,只见玄澈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似乎想要睁开,却又被什么重物压住了。
玄沐羽从未觉得时间可以这样漫长,或许只是一个呼吸的短暂,却停顿了长达百年的漫长。玄澈的眼睛缓缓睁开,干裂的唇瓣几不可闻地吐出两个音:“父皇……”
玄沐羽惊喜交加:“澈!”
玄澈半睁着眼注视着眼前的人,朦胧中只看到一张憔悴的脸,眉宇不再飞扬,眼睛失去了星辰的灿烂,下巴上满是青色的胡渣,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光芒四射的帝王,只是一个为心爱之人伤神的普通男人。
玄澈微微侧过脸去,阖了眼帘,不愿再看。
小狐狸蹲坐在枕边,看看玄沐羽,用柔软的大尾巴骚动玄澈耳朵,希望能引起他一点反应,可是玄澈只是看了小狐狸一眼,勉强笑笑,又闭上了眼睛。
玄沐羽不由得扣紧了玄澈手。
两只手十指交缠,却只有玄沐羽在用力,玄澈纤瘦的手指无力地蜷曲着。
“澈……”
玄沐羽低低地呼唤,满腔的悲伤不可抑制地溢出。玄澈像是一具失去生命的玩偶,心在悲伤的洪流中沉浮,身体却无动于衷。
玄沐羽的心在滴血,他伤到玄澈了,不论身体还是心灵。
玄沐羽的手抚上玄澈发鬓,脸颊贴上他的脸颊。玄澈的脸颊苍白而冰凉,没有生气,就像他的心,用冰封闭自己,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隔开别人企图给他的温暖,拒绝关心,拒绝交流。
“澈……”
“父皇……”玄澈突然动了动,睁开的迷蒙眼睛里盛着泪光,他悲伤,他怨恨,他干涩的嗓子里只能发出嘶嘶的气音,却还是明白无误地低语着,“父皇,你为什么要这样……”
“澈……”
玄沐羽从未觉得心还可以这样痛。
“父皇……我恨你……”
玄澈低低地说,眼泪顺着眼角滑下,落在玄沐羽的眼睛里,玄沐羽觉得自己也在哭。
玄澈吃力地抬起右手环在玄沐羽的肩膀,手掌压着玄沐羽不让他抬头。玄澈的手没有半分力气,玄沐羽可以轻易地挣开,可他不愿意也不能这么做。
“父皇,为什么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玄澈的话里带着泣音,咸涩的液体顺着脸颊滑到玄沐羽的嘴角,一滴一滴,冰冷冷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默言跟我说你被玄沃挟持时,你可知我有多慌乱?我怕,怕自己只要慢了半步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怕抬手的时候会看到你悲伤的眼睛,怕默言那一箭只要偏上半分……怕自己若是反应慢一点就无法制住玄涣……看到你没事我有多庆幸,什么百姓国家都不重要……可是,心安的那一瞬间我却发现自己真傻,我为什么要怕,您有暗影,您根本不需要我保护……父皇,你和我,既然不相信为什么又要说相信我那样的话……”
玄沐羽的心被揪起来,忍不住想说:“澈,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玄澈哑着声音打断玄沐羽,胸膛剧烈地起伏,声音却不断地走低,“不是你对不起,是我太傻,看不透人心,猜不对规则……呵呵呵呵……咳!”
玄澈凄凉地笑,忽地一声咳中断了所有的声息,情绪突然都消失不见,心口不再起伏,搭在玄沐羽肩上的渐渐无力地滑下……
“澈!”
玄澈静静地闭着眼,满脸泪痕,唇边溢出一道黑血,他带着笑,却是从未有过的凄楚。玄沐羽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慌忙扣上玄澈的脉搏——虽然微弱,却还在跳动。玄沐羽心稍稍下落,紧接着大叫:“太医!太医!”
五天来一直守在门外不敢擅离职守的老太医连滚带爬地进了门。
“太子刚才醒了,怎么又昏过去了!?”
“请、请允许老臣为太子殿下把个脉。”
见玄沐羽允了,老太医颤颤巍巍地搭上玄澈的手腕,片刻之后,方退回阶下。玄沐羽急切道:“太子如何?”
老太医道:“回陛下,太子已无大碍,只是太过疲惫又睡过去了。待老臣开一副补气养血的方子,静养之余喝上两月便可。只是……”老太医迟疑了一下,偷偷抬眼却接收到玄沐羽杀人的眼神,慌不迭道:“只是太子这次肩上伤势过重……太子当时贴着肌肤平平削去箭笴头尾,又没有及时治疗,后来取出时……”
玄沐羽不耐烦地打断老太医的话:“太子究竟怎么了!”
老太医忙道:“太、太子的左手从此不能提携重物,心脉也受了损,日后切记不可让情绪大起大伏,也要尽量避免劳碌心神。还有腰上的那一剑伤了脾肾,太子日后要忌食油腻,远酒肉,同时房事也要节制……”
玄沐羽想到刚才玄澈那声戛然而止的惨笑,心神俱痛。
“太过激动会如何?”
“会、会……”老太医瞄一眼太子嘴角犹在的血痕,“会呕血而……亡!”
玄沐羽只觉眼前一片晕眩,整个人在瞬间被悔恨吞没。是他不该!不该被小人乱了心神,不该心存疑虑,不该存心试探!若不是他……
玄澈安静地睡着,失去血色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玄沐羽的左右与玄澈的左右十指相扣,紧紧地不愿放开。
玄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床前,他温柔地看着床上的人,却在目光移到玄沐羽身上时瞬间冰冻。玄浩盯着玄沐羽的眼睛冷冷道:“父皇,这下您可满意了?”
玄沐羽身子一震,依然凝视着玄澈。
玄浩自顾自地说:“心脉受损,脾肾亏虚,从此四哥真的要清心寡欲了。父皇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
“住口。”玄沐羽低声说,“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朕?你站在清凉殿外冷眼旁观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玄浩咬咬唇。
玄沐羽嘲弄道:“你以为朕没有发现你吗?你倒是说说当时打得什么主意,不就是希望朕就此身亡你好独占他吗?哼,当时你若是出手,又怎么会有今天这个结果?!朕若是主犯,你就是帮凶!”
“是啊,我是帮凶,我害了他……”
玄浩喃喃自语着,痛苦地捂上脸。是他的自私害了哥哥,他被嫉妒和怨恨烧光了理智,明明知道四哥是那样在意这个男人,却还是选择见死不救……
小狐狸从一边飞出来,先是落在玄浩肩膀上给了他一爪子,又立刻跳到玄沐羽身上,对准他的脖子狠狠地咬下去。在两个人身上都留下伤痕之后,小狐狸才回到床上,对着两个人怨恨地瞪眼,然后蜷缩在玄澈脖子边,黑亮的眸子里盛满了心疼,大尾巴覆盖在玄澈脸颊上,似乎想要给他温暖。
玄沐羽看着这一切,却对玄浩说:“我们甚至比不上一只狐狸。”
谁也不会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玄澈靠坐在床上,喝了药,抬头对玄沐羽微微一笑:“谢谢父皇。”
玄沐羽痛彻心肺,这不是那个会对他伸手撒娇的玄澈了。
“澈……”
“怎么了,父皇?”玄澈静静地微笑。曾经用防备和孤高伪装自己的孩子,如今学会了用微笑掩饰。
“澈……”玄沐羽很痛苦,心中有千言万语,可除了这么一声轻唤他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
玄澈的笑容渐渐淡去,低垂着眼帘,不让人看到他眼中的流光。
房间里两人相对无言。时光缓慢地流逝,太阳从东边转到西边,余晖透过纸窗,将皇宫晕染上温暖的黄,却融不化东宫里隔阂的冰。
我们……或许回不到从前了……
玄澈轻轻抽动左手的手指,无声地叹息。
日子一点一滴地度过,太子本来就稀少的热情似乎随着他左手的力量一起失去了,温和地微笑,平静地说话,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尘不变的淡漠。
四年来朝廷每天都在发生的微小变化似乎也停止了。早朝变得沉闷,上书房里总是弥漫着莫名的压力。皇帝的脾气渐渐有些暴躁,而太子却不会用温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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