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同逃亡,紧拉着手,相互依靠,他们只有彼此。
他可以去找别的女人——像她偶尔会有别的男伴儿一样,但他不能离开她,他们应当是一体的。所以,对于奥登那种冷酷——对别人的不要紧,主要是他对自己也这副无关紧要的德性——引起了戴茜极大的不满。
她觉得她被侵犯了重要的私人财产。她是属于他的,而他也是属于她的,他们的生命连在一起,是彼此的一部分,他没权不放在心上。
天知道,戴茜觉得奥登要真的死了,她可没本事一个人活下去,所以她对于奥登对两人生命的漫不经心非常愤怒,并觉得有必要表示一下她的怒气,所以她朝另一个男人开了枪,然后挑衅地看着她的同伴。
现在,她在酒吧里跳累了舞,漫不经心地喝着酒,考虑奥登有没有反省完毕,然后再去找他。她扫视了一下,那个年轻男人还在看她,他看上去不像这个地方的人,亚麻色的短发毫不标新立异,表情沉稳柔和,像个受过良好教育的正派人士。
管它的,戴茜想,心情不好更要找乐子,她大方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嘿,请我喝杯酒吧!」她说,帅哥露出惊讶的表情,戴茜微笑,确定这个人不经常和人搭讪,也许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她啜着酒,身边的男人只是看着她不说话。他看上去并不缺乏信心,却相当的害羞。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我叫肖恩。」男人说,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嗯……你很漂亮。」
「谢谢,我是戴茜。」戴茜说,在心里翻翻白眼,是个傻小子,虽然有些女孩喜欢这类型,不过她还是喜欢奥登那种更解风情点儿的,可是,她扫视一下,今天这里实在没有非常中意的角色。
她站起来,「陪我去跳个舞吧,肖恩。」对方连忙跟了上去,音乐的节奏感很强,戴茜快乐地活动着身体,包括每一个能让男人兴奋的部位,她的舞姿挑逗可竟然相当优雅。那小子显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但还是学着身边的人的样子跳起舞来,舞曲快结束时,戴茜转到了他旁边,于是他同样学习身边男人的样子,把手放在了她的纤腰上。
「嘿,小子,你找错舞伴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说,肖恩吓了一跳,回过头,一个黑发男人站在那里,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眼睛的颜色,但可以感到他不大友好的气息。
这种情况用膝盖想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如果这当儿把手从女人身上拿下来未免太丢脸了,两个雄性为一个雌性打架在自然界很频繁,人类也不能例外,不然会被称为懦弱。
「她身上又没写你的名字。」肖恩壮起胆子说。
「但是结婚证书上写了。」男人说,「过来,亲爱的,我们需要谈谈。」
「我可没说要跟你回去。」戴茜打量着她的丈夫,虽然非常想念他可她不准备这样就结束争吵,这个人对一些事情无所谓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她必须反对得足够激烈才能在他脑袋里留下点儿印象。
既然女士这样说,肖恩更没有放手的理由了——现在他被推上了护花使者的位置,虽然多半是被利用的,但人生本来就是在被不停利用、并且骑虎难下的过程。
「这件事很重要!」那位女士的丈夫说,试图伸手去拉她,肖恩迅速挡在戴茜前面,「她说不想跟你走。」
对面的男人眯起眼睛,一道灯光倏地亮起,然后熄灭,那瞬间他看到他的眼睛是灰绿色的,里面有一种毫不在乎的冰冷。周围的人看到了这场争执,纷纷停下舞蹈,等着看热闹。
奥登揉揉眉心,为女人打架这种事他常干,虽然偶尔有那么点厌倦,但你看,这就是生活的一部分。「好吧,既然你想当英雄。」他脱掉外套,丢在地上,看着他。
肖恩这才意识到要开打了,他咳了一声,因为只穿了件格子衬衫,所以没什么可丢的以示壮胆,他只能握紧拳头,准备迎战。
奥登看看他身后的戴茜,一副纵容又无奈的样子。「美女,我这辈子没少为你打架!」戴茜忍不住笑了出来,的确如此,他第一次见面就在为她打架,接着这种行为几乎变成了他们的小情趣。
「那就再一次吧,帅哥!」她说。
肖恩呆了几秒,一种被耍了的感觉十分强硬地占领了他的脑海,他放下拳头,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最绝顶的傻瓜——这两个人显然是对情侣,他们正在吵架,可是两情相悦,自己却像个正宗的蠢货一样夹在他们中间,扮演那个被利用的小杂碎!
奥登疑问地扬扬眉,肖恩吸了口气,「你们有权排演夫妻情趣小游戏,但我有权拒绝扮演那个小丑。」他说,愤怒地转身离开。
夫妻两人看着他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身边的人们又恢复了舞姿,遮去这一幕小小的插曲。奥登捡起外套,无奈地看了眼戴茜,「我们得坐下来谈谈,有大麻烦了。」
「怎么了?」戴茜问。
「你父亲找到我们了。」
肖恩两手插在口袋里,在大路上闲逛。他喜欢走路,悠然变换的景色,街头新奇有趣的场景,以及单方面观察别人的情况让他放松,而且那种机械式的运动也有利于思考问题。
今天我当了回被抛弃的插入者,肖恩想,他不介意被女人利用,特别是她想摆脱她粗暴的纠缠者的时候,可是他不能忍受被人家夫妻一起利用,当成增加他们感情的小道具。
他就这么沮丧地逛回家里,其中有一小半路程是在绕过他家长长的围墙,下次得建议他们多修几个小门,他想。
如果说肖恩家里有什么不好,那就是太大了,它包括了所有能包括的东西,动物啦,雕像啦,水幕电影啦,城堡啦,云霄飞车啦,能想到的几乎都囊括其中,这点基于他老爸拥有相当强烈恋物癖的关系——当然这后面的论点是他随便想想的。
肖恩全名是肖恩•;斯贝特,斯贝特家是世界排得上名的富豪,据说他家已经有钱到连老斯贝特也不知道那具体有多少的地步。
他漫步回到家中,光是从大门走到第一间有房屋性建筑的地方就得花二十分钟,而那还是偏厅,他真后悔没有开车出去,因为进了院子后再开车回到房间里,听上去未免太变态了。
所以他只好不情愿地拖着双腿走向自己住的那栋楼,大部分人喜欢闲逛,但不喜欢在自己家里闲逛,除非他是个自恋狂。在来到大厅时,管家迎了上来,向他汇报一些他可能会感兴趣的内容。
「西翼的楼房被萨克先生借用了,他说要处理一些私事,希望能独自待在那里。」管家说。
「萨克伯父?他在那里干嘛?」肖恩说,伯瑞安•;萨克,父亲的世交。
「听说是家族内部的事,」管家说,「他说明天早餐时会来和您打招呼,现在他希望您能让他独自待着。」
「不,我现在就要去和他打招呼。」肖恩愉快地说,「父亲不在,我可不能怠慢客人,哪有让他一个人待在西翼的道理。」
「是他本人要求独处的。」管家有礼的说。
「哦,只是说说罢了,可能他有什么事吧,」肖恩笑着说,「我只去打个招呼就回来,免得被人说不懂规矩。」说罢,他不理会管家,径自哼着歌向西边走去。后者笑着摇摇头,由他去了,毕竟这是斯贝特家的家产,他当然有去任何地方的权利。
肖恩远远看到了西侧楼房的灯光,在三楼。这是一栋哥特式的建筑,在夜色中有些像吸血鬼的城堡,他扬起唇角,好吧,他必须承认他是太闲了,他没有事情可干,没有朋友,也没有感兴趣的事,所以每天只好找些闲事来打发时间。而现在就有这么一宗找到了家门口,视之不理未免太没待客之道。
他悄悄打开门,蹑手蹑脚地上了楼,很快就找到了伯瑞安办事的房间,如果没记错那是间三百平的大房间,足够做很多事。他对自己家很熟悉。
他打开隔壁房间的门,在一片黑暗中娴熟地摸向墙上林林总总的画框,拿掉一小张拉斐尔的仿制画后,一缕光线透入,可以很清楚看到隔壁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看到那景象他先是愣了一下,伯瑞安坐在藤木的靠背椅上,悠然地吸着烟,而他对面,那两个被枪指着的男女,正是自己之前在舞厅里碰到的那对夫妻!
「真令人遗憾,」伯瑞安说,「说说看,你们对我为你们布置的新家有什么不满,非要离家出走?」
「为什么要杀我们?」戴茜说。
「哦,亲爱的,你知道我并不是……很想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我只是觉得疲倦了,想做个结束……」伯瑞安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窃听器的效果很好,肖恩总出总结,原来他们是伯瑞安的女儿和女婿——他早知道伯瑞安有个养女叫戴茜,只是没想到就是这个人,而且,他还想杀死他们,他笑起来,果然如此,这些有钱人家的家务事可太好玩了。
「为什么要杀我们!」戴茜叫道,直视着伯瑞安,悲伤地质问。
伯瑞安动了动唇,没有说出什么。「别问了,戴茜。」奥登小声说。
「他是我父亲!」戴茜叫道。
伯瑞安心神不宁地把玩着手中的香烟,「你们为什么要逃跑。」
「我们只是蜜月旅行。」奥登迅速说。
伯瑞安眯起眼睛,「你当我是傻瓜吗?你们招呼也不打一声,收拾了东西从我的家里消失无踪,现在你告诉我你们是闹着玩的?」
「事实上就是这样,父亲,找刺激而已,您想多了。」奥登说,身体绷得紧紧的。
伯瑞安把烟蒂猛地拧灭,站起来大吼道,「你以为那一千万是我给着玩的吗!?」
「什么一千万?」戴茜说,奥登闭上眼睛,小声咒骂了一声。
伯瑞安也意识到说漏了嘴,他转过身不看她的眼睛,「那不关你的事,戴茜。把她带出去。」
「等一下,什么一千万!」戴茜大叫道,从父亲那里得不到回答,她把质问的眼神转向奥登,「我有权知道!」她尖叫。
「把她带出去!」奥登大吼道,「你们一动不动是在等着看戏吗!」
几个保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任务,连忙把戴茜拽了出去,她仍在不甘地大叫道,「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告诉我,我一定要知道——」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肖恩听到走廊中的脚步声,她被带往另一个房间,他不担心他们闯进这间房子里来,因为这只是一个没有记录的夹层。
戴茜已经离去,伯瑞安盯着眼前的黑发男人,微笑,「我很意外你这么关心她。」
奥登一声不吭,伯瑞安慢慢踱过去,女儿不在他显然放松了很多。「我本来准备和她摊牌了,总干这样的事我自己都觉得无聊。可是……结果还是不行,」他耸耸肩,「她的眼睛让我退缩。」
伯瑞安转过头没看见,但肖恩清楚地看到奥登的唇角扬起一个不屑的冷笑。
「为什么要逃走?」伯瑞安问。
「那并不重要,不是吗,爸爸,」奥登说,「现在我们会回去,蜜月度完了。」
伯瑞安转头盯着他,好一会儿,他扬起唇角,「看来你们的感情大有增长,奥登,你刚才看起来想保护她。」
「保护我们两个。」奥登说,伯瑞安撩起他垂下的黑发,凑进他的脸,「深情男人的角色一点也不适合你,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又觉得更兴奋,想要破坏和侮辱……」他的手慢慢下滑,落到他的臀部,「我很想念你的身体,孩子,现在让我好好来一次。」
他吻住他的唇,奥登看上去不太情愿,他蹙着没有试图躲避,伯瑞安一用力,两人一起跌到地毯上。奥登被压在下面,伯瑞安一刻不停地扯开他衣服,地上的男人眼神冰冷,隐隐露出一丝痛苦。
伯瑞安分开他的双腿,手指从下面探进去,感到那人绷紧的神经,「叫吧。」他一边玩弄一边说,奥登闭紧唇,瞪着天花板。
「我需要有快感的游戏,如果我不能得到满足,我就让你的妻子进来看,那才是正餐。」伯瑞安说,「叫啊,你知道要说什么。」
他把他翻过来,分开他的双臀,竟然伸出舌舔舐里面的东西。奥登用拳头紧紧攥在一起,「爸爸,」他用呜咽般的声音说,「爸爸,别这样……」
天哪!偷窥的肖恩张大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这些天的无聊一扫而空,他无声地拍掌三次,太他妈的刺激了!
当晚肖恩兴奋得一整夜没睡好觉,一心等着第二天萨克家的人来和他打招呼。
他特地起了个大早,激动地穿好衣服等待早餐的时间。很快,他看到伯瑞安带着他的女儿和女婿出现在餐厅里,向他这个主人打招呼,并共进早餐。
「真是抱歉,昨天因为有些私事要处理,所以没有及时和你打招呼,」伯瑞安说,「我来介绍一下,这是肖恩•;斯贝特,斯贝特家的次子,这是我女儿戴茜,女婿奥登。」
戴茜的脸色不太好,虽然没有奥登苍白的厉害,他看到肖恩有些惊讶,「真巧。」她说,伯瑞安扬眉,「你们认识?」
「昨天真抱歉。」戴茜说,肖恩露出他大好青年温柔羞涩的笑容,「不,是我不好。啊,你们这样的夫妻真让人羡慕,你知道真心相爱的男女能在一起,即使远看也让人心情愉快。」
他仿佛发自真心的恭维在对面三个人中收到了微妙的效果:伯瑞安笑容灿烂,戴茜的则有点勉强,奥登冷着脸像想把他砍死。
落座后,这对夫妻没有怎么说过话,毫无疑问昨天关于「一千万」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夫妻经常因为小矛盾处理不好而分手,肖恩想,何况只要牵涉到钱就绝不会是小矛盾。
他猜奥登昨晚一直在避免发生某种状况,以他的压抑和沉默。
——伯瑞安,用老斯贝特的话说,是一个「沦落的理想主义者」,显然他用一千万收买了奥登,以买得一个美满的婚姻,然后从内部破坏它,以达成自己对社会光明面的不满。
就在不久前,他想收手了,畸形的精神状态会让他很不舒服,所以他派人去杀死这两个年轻人,眼不见为净。而当这一对「模范夫妻」再度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却胆怯了。他不敢动手,他只能继续这个停不下来的游戏。
在这个事件里戴茜可算是受害者,可她却是最悠哉的一个,她父亲虽然在不停制造,却根本不敢把任何让她不快的事告诉她,只敢拿来意淫。
至于奥登,虽然是最重要的棋子,但他其实随时可以抽身。他拿了他一千万是为了自己,他坚持不让戴茜知道这件事也是为了自己——毕竟以昨天的情况来看,一旦事情败露,伯瑞安的破坏欲将在那一刻达到最大,他会做出的疯狂事谁也不能想象。
伯瑞安压抑了很多年,而且只能继续压抑下去,现在他玩了一个他自己无力停止的疯狂游戏,只能在这样的快感和罪恶感中骑虎难下。
也许总有一天他会爆发,但奥登肯定能在那之前抽身,也许他还会捎带上他的妻子,但肖恩觉得那对伯瑞安未免太不公平了,你看,所有的人都参与了这个游戏,没有理由只让一个人承担后果。
当然他不确定奥登是否真有抽身的能力,但谨慎的生意人都会假设最坏的情况。所以他决定加快这个游戏的进程,让他早些到达那个爆发的起点。
就这样,他们在餐桌上友好地交换着各类歌舞升平的意见,天下太平地聊天。肖恩微笑道,「萨克伯父,您这次会在这里待多久?请一定要多待一阵子,让斯贝特家尽一下地主之谊。」
「可能会叨扰上半个月,我有些生意要谈,」伯瑞安说,「艾维尔什么时候回来?」他说的是肖恩的父亲。
肖恩的微笑扩大了些,半个月的时间很充裕。「家父去瑞士了,恐怕得到一个月后才能回来,」他叹了口气,「他一定会很遗憾。我得替家父好好招待,不然他可能会亲自跑去萨克伯父家去向您赔罪,说他有个不懂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