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传--破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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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传--破城1-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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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您稍等。“小二下去了,不一会,我要的东西都送了过来。
  陆风毅自始至终没有再看我一眼,他没有吃什么,单单是这样坐着。
  “公子是京城人氏吗?”我找些话说。
  “不是,我家在南方。”
  “今年天比较冷,想必此时的南方一定是春意盎然。”
  “是,树也绿了。”
  他的旁边来了一个人,“爷,雨小了些,咱们走吧。今天要赶进城里的。”
  他看了看外面,点头。那个人叫其他人收拾东西,陆风毅也站了起来,对我说,“在下要事在身,先行告退,他日如果有缘,再与公子品茶。”
  “慢走。”
  我起身答礼。
  缘分也许是天注定的,可我和陆风毅的缘分是我注定的。在他进京的第三天,有一个庙会,他也去了,我自然跟在他的后面,在护国寺的门口拦下了他。
  “这位公子,我们又见面了。”我笑着看着他。
  他有些吃惊,然后也笑了笑。
  “真是有缘。”
  “在下想和公子同游可好?”
  “既然公子不嫌弃,那当然好。上次我说了,要和公子品茶。”
  其实他是一个很爽快的人,可他的神情中带着一些忧郁。
  “品茶就不用了,我也不会。我们随便走走。我是进京赶考的,公子呢?”
  我们沿着这条街随着人群慢慢走,不时的还看一看街边卖的小东西。
  “在下陆风毅,已致仕。”
  “那应该称呼为陆大人,在下黎永,永嘉人氏。那离雍京并不远的。”
  “嗯,我知道,快马三天就到。”
  “大人,……”
  他拦住我说,“我比你年长,在下不才,如果公子不弃,称呼我为兄可好?”
  “好好,陆兄。”
  据说他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可我不这样认为。这些年来,我看过的人很多,人情世故也明白不少,足可以判断出他的性情禀性。他少年时曾背剑独游五湖,这份胆量就不是一般仕子拥有的。如果他很平庸,徐肃也不会如此看重他了。
  我们聊的很投机,可他一句关于任上的话也没有,看来他的警惕性很高。我的假话也不少,但即使这样的情况下,我依然可以感觉出他待人的真诚。
  “黎弟,我有一个很好的老师,为人正直但不迂腐,文章更是出类拔萃,等有时间让他给你的文章点拨一下,此次有望金榜题名。”
  “真的吗?那太好了。那位老先生有你这样的学生足可以告慰平生。”这是我的真心话,我和他是同门,可徐肃对待我们的态度完全不同。
  可我这句话使他瞬时有些痛苦的感觉。
  “怎么了?”我的语气很轻。
  “没什么。”他冲我一笑,可这样的笑容让人心碎。
  我们又说了好多别的什么,一直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可他的表情在我的心中已经留下了很深的印记,他和徐肃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在中午的时候就分了手,他告诉了我他住的地方,是在驿站,我告诉我以后会去找他。
  第三次相遇果真是缘分了。当天晚上,我听完曲子回家的时候,由于轿子有些闷,我让他们先走,自己走回去,这些天,周桥全是暗中保护我,他没有露面。这时在街上刚好看见陆风毅从对面走了过来。相请不如偶遇,他邀我驿站吃茶,我没有推辞。
  驿站只有他和他的二十个亲兵住着,很清净。此次述职不能去了吏部就回去,子蹊想见他,可由于这些天没有大朝,所以他必须在这里等。
  我端着他泡好的香茶,看着这里。
  “真是雅致,让我想起了一句诗,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虽然这里不是蜀山,也没有雨,可此情此景让人回味。”
  “黎弟,多读些正经书,将来出将入相才是正事,现在国家正是危难之际,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
  “哦?陆兄怎么说话和老先生一样了。陆兄,看你的右手有茧,想必是用剑用的。那练剑好不好?”
  “那些,都是没用的东西。要是我当年的文章可以写的好一些,也不至于如此艰难,……不说这些了。”
  他的话中隐约透露出一种艰辛和无奈。是呀,像他这样的人,如此的年轻,如此浅的资历,即使有经天纬地之才,也难以伸展,他到了今天这样的地位,遭遇了多少磨难,可想而知。
  “明天我要去看望老师,你去吗?”
  我想,也该去了,怎么也得在他觐见子蹊之前和徐肃见一面。
  “去,也请老先生点拨一下我的文章嘛。请问他是谁呀。”
  “是徐肃,徐文长。”
  “啊,那可是内阁学士,位及人臣,有这样的老师,陆兄前程似锦。”我夸张的说了一些。
  “没有你想的那样的简单,即使这样也有小人当道,无法伸展。我和你一见如故,平时这样的话是不能说的。”
  “徐相刚正清廉,自然小人要畏惧三分。不过行的正,不怕的。徐相品格无可挑剔。”老师确实是我最敬佩的人。
  “不,……是我的错,……”他又一次出现了这样的表情。
  “怎么了?”
  这次我一定要问出来,因为他的样子是那样的悔恨痛苦。我到他的身前。他一下拉住了我的手,很用力,我的左手没有愈合的伤重新出现了错骨的现象,那种钻心的疼痛让我叫了一声,他马上注意到了。他也是习武之人,捧起我的手仔细看,是错骨了。
  “对不起,我,……对不起,……”
  “没事,这是旧伤。”
  可他的悔恨并没有减少。
  “我给你接好。可能会疼,你忍一下。”
  他把我搂在胸前。
  “准备好了吗?”
  “没事,不是第一次了。”
  我安抚他,他好像已经紧张的不行了。
  啪的一声,是关节接合的声音,我却疼的有些麻木了。饶是这样,冷汗也如雨一样流了下来。
  “断了吗?”我用虚弱的声音问他。
  “没有。好些了吗?”
  “好,没事了,可又得休息很多天。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吗?刚才你的表情很痛苦。”
  他在想,看要不要说。我一直看着他,半晌,他像在自言自语。
  “是我的错,让老师做了翰林最不耻的事情。为了新州的军饷,他老一世清誉尽毁。新州已经三个月没有军饷了,军士几乎兵变。我呈上来的折子都无音信。所以老师不得以才给权相周离送了礼,希望他念在也是老师门生的情分上可以帮一帮。现在,听说户部的银子已经拨了下来,可老师已经再也不能堂堂正正的做人,这全是我的错,是我无能,……”
  难以言语的震惊,那个披风和那串珍珠对于徐肃来讲竟然意味着这些。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如果不是你,我一辈子也不说的,可你的笑是那样的温柔,即使温柔的让人心痛,……我这是怎么了,你可是男孩子呀。”他看着我,此时他的眼睛是一种流光溢彩的明亮。
  他是我一直仰慕的师兄,从徐肃告诉我他独身闯天下的时候,我就很羡慕他,我希望可以有一个这样的哥哥。
  “陆兄,做我的哥哥可好?”
  “明天早些来,我给你换药,我这里有治伤的药。”
  他避开我的问题,我想了想,其实这样也好,明天他知道了我其实就是破坏徐肃名声的那个小人,我们之间还不一定成什么样的对立情景。那样的局面更难收拾。
  “好,我答应了。”
  我们这样平静的关系只有今晚,只是现在。因为这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
  回到家中已经很晚了,我对凤玉说了两句,让她找一个小童明天一早到陆风毅那里说我不去了。然后让周桥给我上了药,没有让凤玉看见。
  他冷着脸看着我,下手却很温柔。
  “周桥,你以后的娘子很幸福。”
  “怎么?”
  “其实你是一个细心的人,虽然长的有些平淡,看不清楚眉眼,可还算不错。”
  “多谢大人夸奖。”
  “不谢,不谢。”
  次日清晨,我开始收拾。早一些也许今天碰不到陆风毅。找了一件袖子很大的衣服穿上,自从我伤了后每天都是这样的打扮。凤玉帮我梳洗,伤自然瞒不了,惹来一顿唠叨。总算收拾好了,吃过了早饭就走了。
  在徐肃的府邸前递上名刺,徐府的总管开中门出来迎接。
  “大人,我家老爷已经在中厅等您了。现在有客,所以没有亲自出大门来迎接。”
  “有客,那我方便吗?”
  “方便,怎么会不方便呢?老爷一直等着您呢。”
  说着就到了正厅,徐肃坐在正座,旁边还有一人,是苏袖。
  “徐相,苏公公好。”
  我笑着进去。
  苏袖和徐肃一看是我都站了起来。
  “周大人,别来无恙。”
  “好,好。”
  “周大人,杂家既然见到了你,就得依旨意做事情,请大人把左手让杂家看看。”
  “苏公公,这个就免了吧。请您转告郑王,我好的差不多了可好。那些太医什么也不让吃,说让伤好的快一些,可再这样下去,我已经支撑不住了。”
  “大人,王命在身,这个恕难从命。”
  好吧。我只有把左手给他看,新伤加旧伤,左手在今天已经不能看了。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尖细难听。
  “昨天不小心扭了。”
  “大人,这咱家必须如实告诉郑王,请您一会也快快回府,等候旨意。”
  “好。”
  我也只能这样回答了。
  “周相,徐相,告辞。”说完匆匆走了。
  “徐相,让您见笑了。”
  “哪里,哪里。周大人坐。”
  “徐相,我开门见山。陆风毅我已经见到了,人的确不错,可我想知道的是,新州的军饷户部已经拨出了半个月了,新州好像还是没有收到。”
  “陆风毅一会来,我也想问一问。”他也很着急。
  “这个,……我就不见他了,苏公公也让我快些回去。既然陆风毅是您的学生,那有些话也好说一些,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请徐相问清楚。一百万两军饷,整个新州的防护还有说句不中听的话,徐相您的身家性命都在这里,万万注意。”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好像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管家来说,陆风毅已经到了。
  “那太好了,叫他进来吧。周相,这事至关重大,也请您见一见陆风毅,什么话当面问清楚也好。”
  我想了想,反正怎么着也是要见到他的,索性就今天。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好,徐相好像也有事问我,也请直言。”
  “是,这样,周大人,……”
  “老师,老师。”陆风毅走进来就直接和徐肃说话,“老师我正在找人,一会儿就走。”
  徐肃用一种宠溺孩子的目光看着他,那样的目光其实他原先也这样看过我,不过已经是六年前了。
  “找什么人?”
  “前几天刚认识的一个仕子,我把他的手扭伤了,现在却不知去向,……”
  徐肃突然看着我,站了起来,满脸的凄惨,这时陆风毅也发现不对了,他回头一看,我正在那里喝茶,当然,只用一只手。喝茶讲究是左手端托,右手提着盖儿,压住茶碗中的茶叶,可我现在只有把盖儿放在桌子上,单手拿着托,小心的喝。
  “你,……”陆风毅看着我,“你来做什么?”
  “周大人。”
  徐肃已经知道了。
  “您,……陆风毅无心之过,要是这样的话会毁了他的。”
  徐肃到我的面前,躬身失礼。
  “老师,您这是做什么呀?周大人,他不是黎永吗?”
  陆风毅问徐肃,可徐肃没有管他。
  我不禁叹了口气,徐肃当真这样看轻我,我是这样睚眦必报的人吗?可一想到子蹊杀了那些人,先王药哑的那个人,那些人只不过出言不谨慎或者无意伤了我,可陆风毅差点亲手扭断了我的手,也难怪他会这样的担心了。
  “我知道,这是欺君之罪,可我也不想多生事端,徐相放心,我不会计较,也不会告诉郑王的。”
  其实方才苏袖那一番作为,很明白的告诉了徐肃,子蹊很看重我的伤,要是让子蹊知道这次是陆风毅做的,那依着子蹊的性子不定出什么事。
  我走到徐肃的面前,扶起他。
  “这位是陆风毅大人,当真是少年英俊,一表人才。上次郑王还对我说徐相您教导有方,陆大人如此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让我们这些人都感觉到时光如梭,老了呀。”在他们的面前,徐肃已经不把我看成是他的学生,所以只有用和徐肃同辈人的口气说话,现在气氛怪异到尴尬,明明他们一个是我的老师,一个是我的师兄,可现在我却要对陆风毅用一种长辈的口吻说话。
  “哪里,哪里。风毅,这位就是内阁首相周离,周大人。”
  他看着我,那双凤目中有一种被背叛的仇恨,可他也对我恭身施礼,这时,我感觉到的也只是无奈。如果我不是周离,也许我骗了他,他会原谅我,可我是周离,那我们就再也没有像昨夜那种平静了。
  “下官参见大人。”
  “风毅,以后在我面前不用如此,坐。既然你过来了,我就问个清楚。你出来之前,新州的军饷还没有到吗?”
  一到正事,他也严肃了起来,那张俊脸没有半分表情。
  “没有,新州已经快支持不住了。”
  “户部的钱早就拨了,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到?”
  “周相,下官刚才想问您,您确定已经拨了吗?”徐肃问我。
  “苏袖传的旨,他回复的确是拨了,已经上路。”
  “那,会不会丢了?”陆风毅突然说了一句。
  “不可能,官银被劫下面不敢瞒的。”
  我嘴里这样讲,可心中却有一个更恐怖的想法,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没有救了。……
  “周相,下官去一趟书房,把这事所有的文书拿过来,您先安坐。”徐肃说完就走了。
  我由于想到了什么,心里有些烦躁,随手拿起茶碗想喝水,却没有拿住,茶碗摔掉了地上,碎了。而这时,风毅拉起我,把我抱离了那堆碎片。
  “怎么,不生气了?”我问他。
  他没有回答,轻轻放我在另一旁的椅子上。
  “风毅,我不是故意戏耍你,可我一定要在徐相正式介绍之前见你一面,因为我想知道真实。”
  “真实?”
  “我要看看你的人,是否是私自贪污的人。不怕告诉你,郑王已经起了疑心,户部已经前后拨了一百万两,而你依然上书要军饷,这样任谁也会起疑心的。”
  “贪污?你可知道,现在前方的战士已经饿了多久了,朝廷的军饷迟迟不来,兵变一触即发。为了酬一些钱,新州的一些官员已经卖了自己家中值钱的东西,甚至,甚至是,……可这些杯水车薪,我们已经支撑不住了。”
  “怎会如此?”
  “老师送你的珍珠和披风作价四千两,那是老师自己出的钱,而我们已经到了这一步,竟然还被你们这些人说成是贪污。身居相位,居然什么也不知道,如何面对百官,面对天下黎民。”
  看他说的神情激动,我只有长叹一声,事到如今,无力回天。
  他单膝跪在我的面前,抬起头看着我。
  “你竟然是这样的,和我原来想的完全不一样。我还想着让老师指导你的功课,你听到这些的时候一定感觉到好笑,笑我的愚蠢。六年前,你已经是状元了,而今你才是真正的位及人臣。连郑王也要顾及你。名震京华的你,位高权重的你把我只是当作是一个玩笑吧。”
  “没有,真的没有。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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