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5日那天是我二十岁生日,正巧那天我们医院开全体职工会议,由于延长了时间下班已很晚,同事们都一窝蜂往外走。
走到医院门口时不知为什么都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我仔细一看,天啦!那个穿着洁白的西装,抱着特大一束火红玫瑰的人竟然是涛。
他看见我出来了,径直向我走来,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我的脸烫得可以烤熟两只鸭。
他很有绅士风度地站在我面前,双手捧着玫瑰对我说:“这是六十朵玫瑰,代表二十句‘我爱你’,祝你生日快乐!”。
在一阵欢呼和掌声中,我手足无措地接受了他的爱意。那个生日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开心、最幸福、最满足的生日。
我和涛确立关系后不久,他就要把我带回他家,我想到和伯父伯母都见过面,他们对我也不错,就随从涛去了他家。
没想到的是他父母在知道我们的关系后脸色大变,冷笑着说些挖苦我、让我琢磨不透的话,我气得发疯似的逃了出来。
虽然涛的父母不同意我和他的事,但涛对我却很好,他并未因为父母改变对我的态度。
不久后他提出要去看看我的父母,我考虑到自己家境不好,开始有点犹豫,在涛的再三坚持下我带着他回到了乡下老家。
当他看见我瘫痪在床的母亲和弱不禁风的父亲,以及两个还在上初中的小妹时,他没有表现出异常的惊讶,而是平静地面对了这一切,并主动提出资助两个小妹以后的学费。
父母对涛十分满意,特别是惟利是图的父亲,像是发现了一座金矿样地高兴,他第一次就以给母亲治病没钱为由,向涛索取了1万5仟元。
涛自认为责无旁贷,回去后就给父亲汇了钱,没想到的是父亲对涛的要求没有止境,常常瞒着我找涛要钱,由此让我非常难堪。
以后我一见到涛,就有一种负罪感,甚至想逃避他。我清楚地知道,我爱他反而会害了他,这样下去,会让父亲把他榨干的。更何况他父母本来就反对这门亲事,在双重精神压力下,我决定以出走来结束我和涛的这段爱情。
次年5月12日,我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服和日常用品,乘火车离开了武汉去了广西南宁。
我只身一人来到南宁后,本来打算找份医务护理工作,但因我没有南宁户口,又没大专文凭,找了很久也一无所获。
眼看身上的钱所剩无几,我急得只好匆匆找了一家美容院,在核实这是一家正规的美容院后,我才说出自己有医护基础,老板一听说我有这方面的特长,就毫不犹豫地开高薪把我留下来当按摩师。
我的按摩技术很快就得到众多客人的认同,在整个美容院跃为一流水平,这让老板和客人们都很满意。
在按摩中,虽也有许多客人提出无理要求,但我都给回绝了,我不想作践自己,我还不是那种堕落到无药可救的风尘女子。
这样一来,我每天只能拿标准的四十多元的工资,虽然我的基本工资是美容院里最高的,但那些同伴们每天还有小费、外快,加起来有时一天挣的钱比我一个月挣的还多,这使我内心感到很不平衡。
那些姐妹们也常劝我,在这种场合你再正经也不会有人相信,何不趁自己年轻多挣点钱,挣够了钱再找个本分的男人嫁掉。
听得多见得多后,我也开始心动了,我常安慰自己,我在外面干什么,老家的人又有谁知道。
再说,我这辈子恐怕很难嫁给我爱的人了,保住自己的贞洁又有何用。何况家里还等着我寄钱回去给母亲治病,我也是走投无路才选择这条路的。
随着经验的丰富,我挣的钱越来越多,但我心里一直很空虚、很害怕。
每当我挣到了钱到酒吧里独自喝酒时,我就会想起和涛在一起的朝朝暮暮,我十分怀念那段美好的日子,想起这些我就会特别伤心。
就在我准备再干几次就收手时,我的一个同伴突然染上了性病住进了医院,我吓得连夜逃离了那家美容院。
这件事对我的影响特别大,使我不敢再有这方面的想法。
为了生计,我又应一个朋友之邀辗转到柳州,没想到我那个朋友是在搞传销,并骗走了我5000多元钱,我失望地只好回到南宁。
在南宁我又几经周折,才找到了一份在饭店当服务员的工作。每天要上十四个小时的班, 工资也很低,但我心里却很踏实。
一晃一年快过去了,在8月的一天中午,饭店来了几个生意人,我负责上菜。当我端着盘子走到雅间时,我不禁大吃一惊,涛的一个朋友何飞也在里面,从他惊讶的目光中可见他也认出了我。
从何飞口中得知,我出走后,涛找我找得就快发疯了,武汉周围的城市以及所有我有可能去的地方他都去找过,但是一直没有我的音讯。
每当有朋友出差,他都特意嘱咐他们多留意,这次何飞来南宁也不例外。
听到这些,我感动得哭了,这是我来南宁后第一次哭。
第二天早上,涛就站在了我面前,他是接到何飞的电话后匆忙赶来的。
看着涛憔悴的面容和杂乱的头发,我心疼地一头扑进了他怀里大哭起来。
涛紧紧地搂着我,低声对我说:“总算让我找到你了,微,跟我回去吧!我的生命中不能没有你,我们结婚吧!微!”
当我听到涛向我求婚时,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但那种幸福持续的时间很短,接着而来的是一种无法言述的痛苦涌上我的心头。
当天晚上,我含着眼泪向涛讲述了自己的风尘经历,我说我已不是一个干净的女人了,我不配做你的妻子,你还是回去找一个纯洁的姑娘和她结婚吧!
涛听完我的叙述后,两眼充满了泪水,颤动地对我说:“是我害了你,我不该让你跑出来受这么多委屈,我不会在乎你的过去,只要你今后能安心地和我一起生活就行。微,跟我回去,让我们一切从头开始,好吗?”
月1日,我穿着一套洁白的婚纱,成了涛的新娘。
婚后,我和涛一起生活得很幸福,我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活。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工作,涛也不再让我辛苦,我就安安心心地在家里当起了家庭主妇,每天变着戏法给涛做各种可口的饭菜,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慢慢地,我感觉自己已融入了涛的家庭,他的父母对我的态度也有所改变,这使我感到很高兴。
但我心中仍有一丝不安,在南宁的那段阴影在我脑海中时隐时现,我特别害怕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更担心有一天我会突然从这个家中消失。
没过多久,涛的秘书突然辞职南下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闲着也是闲着,就提出去给他当秘书,没想到涛欣然答应了。
以后的日子我们过得很充实,每天早上两人一起开车去上班,工作上互相关照,有什么应酬他也带我一起前往。
在公司里,我是他称职的秘书;回到家里,我是他合格的妻子,就这样我在他生活中扮演着两个不同的角色。虽然很累,但我感到很幸福。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是春节刚过不久,广西南宁的一个私营老板来涛的父亲的公司里谈一笔大业务,上午在办公室里见到那个老板时,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从他那虎视眈眈的眼光中,我知道他也认出了我。
他会意地朝我一笑,笑得我心惊胆寒,当我到涛的办公室里给他送资料时,那个老板在旁边说到:“XX经理,你好眼力啊!找了这么一位既漂亮又能干的秘书。”
那笔生意谈得很成功,给我们的公司也带来了一笔可观的利润,为了好好地庆祝一下,晚上涛的父亲在一家酒楼里举办了一个庆功会,各部门的经理、主管和负责人都来了,我理所当然也出席了。
在庆功会快要结束时,已经酒足饭饱的那个私营老板站起来要敬我一杯,出于礼貌我回敬了,他笑道:“微子小姐,不减当年啊!不减当年!”接着他又来第二杯,我怔住了。
他打着酒嗝:“怎么啦!微子小姐?当年不是陪过我吗?是不是现在只陪XX经理一个人了,今晚再来陪我一夜怎么样?……”
我发疯般地冲出了酒楼,第二天我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公司,由此我从一个受人尊敬、人见人敬的经理秘书兼经理夫人变成了被人指手画脚、人见人避的“狐狸精”。
我再也不敢去上班,整天躺在家里也不敢出门。
涛在公司里更是抬不起头,许多业务也因为我的影响而泡汤,他虽然知道我的过去,但他只希望这是我和他的秘密,可现在谁都知道了。
我不敢想像他承受着多大的心理压力,这时他的父母又开始责怪起来,他的朋友有的开导他,有的疏远他,弄得他心乱如麻,突然一病不起。
看着躺在床上的涛,我天天以泪洗面,自责、悲观、痛苦、绝望一起涌上了心头。
这时我已深深地意识到:和涛在一起只会害了他,为了他和他家人的名声和威望,我惟一的办法就是选择离开。
我把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放在床头,走出了那个曾给予我幸福也给予我痛苦的家。
离开武汉后,我先后又去了沿海许多城市,但不管怎样,我已无法找回曾经那种青春的萌动和生活的激情。
并且我越来越厌恶那种繁华的都市生活,我知道我是无法回到从前的那种心境了。
因为我只有中专文凭,找工作很难,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我去站过柜台、送过报纸、打过钟点工,最后差一点去街上擦皮鞋。
可我最终还是没有坚持下去,我太累了,我已经累怕了。
有时我在想,自己还年轻啊!难道这辈子就这样过下去吗?不能,绝对不能这样。
在极端绝望和矛盾的心情下我又走上了现在这条路,为了安全和其它的顾虑,我选择了这个无名小城。
因为在这里,我不认识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认识我。
二十一
林微讲完她的经历,双眼陷入了无限的深思之中,没有丝毫的表情。
我问她,你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么?
她保持着原来的神态,说肯定是肺上的问题,因为前段时间老咳嗽。
我说是痨病,痨病究竟是什么病?
她这时才把眼睛转向我,你不知道么?真的不知道么?痨病就是结核病,是一种传染病。
结核病?传染病?
林微又接着说,你已经陪我说了很久了,你可以走了,我能照顾自己的,要不然我会把病传染给你的。
我正在考虑这个问题,忙顺势站起来向外走。
十分钟后,我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一袋水果。
我不是不怕传染病,而是有点怜惜林微。她需要人照顾,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我不是想深入了解她们这种职业的真实生活吗?这可是一个唾手可得的机会。
显然林微对我的返回感到百般的意外和不解,不用说她,连我自己都觉得不理解自己了。
我坐下来静静地为她削了一个苹果,递给了她,她没有拒绝,更没有犹豫地接了过去。
十秒钟后,她又递回一个苹果的一半,我不解,她点头示意说一人一半。
我突然发现她很风趣,很细心。
林微的病虽不是特别严重,但还是住了一个多月的院才得以完全康复,医生还说康复得很快。
在这一个多月里,我坚持每天给她送饭,给她削水果,陪她说话,给她讲故事,逗她开心。
并且还不能让房东知道这件事。
我感觉很累,但只要看到林微的笑容,我就又觉得很开心,很值得。
和林微相处,我无法感觉到她的职业性格,她的言谈举止以及那不伤大雅的微笑,怎么看都是一个标准的淑女形象。
可她的职业是妓。
是不是妓在装淑女?这可是高难度的演技,除非她是一个出色的艺人。
或许妓本身就是一种艺,妓女当然就是艺女了,日本就有很多艺妓的。
是不是有点乱了套,但不管怎样,林微就是不像那种出入于有色地带的女子。
我绝不是因为和她相处 时间有点长而产生了偏见。
不知道她职业的人绝对认定她是一个淑女,一个乖乖女。
在我帮她办完了出院手续,一前一后从医院大门出来时,她突然叫住了我。
我问她有事么?
她咽了一口水,说住了这么长时间的医院,整个人简直都僵硬了,想出去走一走,活动活动筋骨。
我说好啊!只要你喜欢就去吧!
她还是站着不走,像一个撒娇的小女孩。
总之不能不回家就这样出去吧!
她说不是这事。
那是哪门子事?
我要你陪我一起去。
二十二
一个月后,我和林微出游回来了。
不,不应该说出游,应该说是疗养。在有山有水的地方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疗养。
有人说,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我觉得这句话有太多的不妥。
林微完全变了。
她变成了一个活泼可爱、单纯稚气又小鸟依人的女孩。
她本应该这样的,因为这样才讨人喜欢,这也是几年前她的真实性格。
她只是为了生存而强迫自己变成了另外一种完全相反的人。
所以说人是有双重性格的。
刚坐下来,房东和冬冬就上来了,问这问那,像是我出了国一样。
房东一直以为我回了老家,因为我当时是这样对她说的。
我不想让房东对我失望,更不能让房东知道这些听起来十分荒唐的事情。
可无论如何,林微回到了从前。
但又有谁会相信呢?
她发誓一切重新开始,不为别的,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将来。
我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因为我已经爱上了原本真实的林微。
第四章 全是骗子
二十三
我所有的心血没有白费,林微真的变了,变成一个温柔贤惠的女人,一个懂得如何珍惜生活的女人。
她一手搂着我的脖子,一手不停地按动着电视遥控器问我,你说我今后干什么?
干什么?今后?这还真是个问题。
我问她,你想干什么呢?
我是指你喜欢什么职业?或者是想在哪方面有所发展,她停止了按遥控器,把两只手全搭在了我的脖子上,嘴巴凑了过来。
我想干……我想干……你说我想干什么呢?
我在问你呢?你这不是白说了吗?
好吧!你如果是真心想知道我愿意干什么,那我告诉你,我想从医,从事我原来的职业。
从医?在这前不着朋友,后不着关系的陌生地方从医?这太不现实。
那我们自己开诊所。
这也不现实,我们现在没有这个经济实力。
你没有我有啊,开一家诊所的钱我还是有的。
想到林微的钱的来历,我心里就不舒服了,她是牺牲自己的生命和青春换来的啊!可是我已经原谅她的过去了。
再者我考虑开诊所的投资太大,风险也大,回收也太慢,觉得很不划算。
最后我决定让林微开一家服装店,她喜欢打扮又十分注重衣着,应该对服饰有所研究的。
没想到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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