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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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下)-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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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相信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

  「即使我?」叶利带着点受伤,但更多的是令人抓狂的心痛——单飞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能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即使你。」单飞回答,微弱的火星在他的眸子里闪动,就像溺水的人手中的稻草,「让我放弃,就让我见他。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见到很容易,是吗?」

  那丝悸动着的希望梗在叶利的喉头,让他几乎无法吐出一个音符。这是他的错。他发现得太晚。如果让他早些察觉,他一定能够阻止单飞,而不是看着他深陷泥潭不能自拔。

  这是他的错。

  「我做不到,至少不是现在。」他慢慢地说,控制着声带不要发出奇怪的噪音,「谢天麟可能真的不一样过,但当他……」犹豫了一下,他终究没能把那个消息说出口,「回归到之前的那个人渣黑社会时,我不会让你贸然去见他。除非你真地做好了准备。你自己也知道,谢擎杀了你都不会解恨!」

  「那你们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单飞暴躁地道:「让我绝望但不让我死心!如果有事实,那么就给我事实!知不知道,这很难熬,很痛!」

  他想用双手抱头,但是左腕上的铁环显然阻止了他,这让他蓦然陷入疯狂。随手从写字台上抓起了笔筒,他狂乱地砸在床架上,一下,再一下。

  「够了!」叶利抢过去,探身夺过笔筒,「我只能帮你去说,但是决定权在Madam手中。她不再相信我们了,自从BURNING BAR之后。」

  单飞放手,他让叶利从他手中抢走笔筒。受伤的肩膀加上手铐,他根本没办法跟叶利抗衡。「你在敷衍我。」他疲惫地靠回床头,道:「她不会答应。」

  「你也说过,」叶利叹了口气。单飞说得很现实,在单郑芳芳发起狠来的时候,没人能够——胆敢——违拗,「她不可能锁你一辈子。最起码等你病假销掉要回去上班,只是迟早。她希望……能多给你点时间思考。」或者说,她希望至少能……过了今天。

  今天一过,一切就成定局。

  「等我的病假销掉大概还需要一个月。」单飞闭上眼睛,「我会疯了。她希望把我送进精神病院。」

  叶利张了张口,想要说点什么。但在那之前单飞已经侧身躺倒在床上,「不介意让我睡一会儿吧。」他说。

  叶利站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那好吧。」他退向门口。

  「……最后一个忙,」就在卧室门被打开的时候,单飞的声音从床单里传出来,「两片安眠药,可以吗?或者一点烈酒,这类的东西。」他轻声地恳求道。

  「……你等一下。」更久的沉默之后,叶利用干涩而且变形的声音回答说:「我很快回来。」

  在给单飞之前,他需要先来两杯。

  ☆☆☆☆☆☆☆☆☆

  安眠药并非什么好东西,如果让叶利选,他宁可忍受宿醉之后的头痛。他还记得单飞对伏特加比较偏爱,那滋味热烈如火。

  等他察觉不对劲的时候,是准备开启防盗门时。

  防盗门虚掩着。

  那么不出意外,单飞的卧室门敞开着。

  手铐和一串钥匙扔在凌乱的床单里,枕头下面露出皱巴巴的报纸的一角。

  他的钥匙。

  应该说,是该死的单飞偷走了它们,就在他探身去抢笔筒的时候。

  那个混蛋!

  叶利把手中的酒瓶狠狠地砸在地上!

  ☆☆☆☆☆☆☆☆☆

  《金风玉露一相逢——谢少华女将于情人节当日订婚》

  二月十四日第一版第一页,几乎所有的报纸都这么写。

  谢天麟很忙,在此之前他堆积了太多的工作。他必须完成它们,然后处理一些……更重要的事。

  今天是忙乱的一天,他已经预料到,堆积如山的工作、盛大的订婚典礼以及之后的应酬,他得打起精神,应付一个不太情愿的女主角可能带来的麻烦。当然,还有些不应该标注在桌历上的行程。但这一切中并不包括处理一个盛怒的叶利。

  「你坚持认为我们有什么共同话题?」优雅地,他抬起头,闭合了面前的一个文件夹——他刚刚完成了它,然后,端起桌边放置了多时,已经不再灼热的咖啡,啜了一口,慢条斯理地道。

  当接触到那冷漠的眼神时,叶利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冷静淡漠,不包含任何感情,其中的死气沉沉令人窒息。

  原本丧失理智的怒火忽然熄灭了不少,他深吸了口气。

  「我知道你做过什么,」他用蔑视兼仇恨的眼神看着谢天麟,「为了重新回到你那该死的老爸身边做条狗。但是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动单飞一根汗毛,」他的神情清清楚楚地显示着,他现在所做的决不能叫做恐吓,他是说真的,「我不会放过你。」

  谢天麟垂下眼睑,平静……应该说是温和的,连一丝震动也无。

  他放下咖啡杯,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又再抬起眼来,「我一直奇怪你急匆匆的跑来做什么,」他笑了笑,或许这世间只有他一个,能够笑得如同阳光般灿烂,但却不带任何温度,「原来是通知我,单飞脱离了保护伞,自己跑了。非常感谢。」

  他在叶利惊愕、悔恨、愤怒到仇恨的目光下站起身,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向门口走去。「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我操你的!」半晌叶利才能说出话来,「FUCK YOU!你这混蛋!」

  原来他还不知道?他的话可信吗?难道单飞并没有来找他?那么那该死的混蛋在哪里?!

  「即便我让你奋斗个二十年,你有这个能力爬到我身上来吗?」谢天麟淡淡地道,有点好笑地看了看狂怒的叶利,「另外,我以为你是异性恋。」他整了整衣衫,将所有的叫骂当作背景抛在身后。

  「你们还在等什么?」他问,眼角瞥过站办公室门口,拿不准主意的保安,「我是请你们用你们的愚蠢做衬托,来满足我虚荣心的吗?」他斥责道,声音清冷。

  一群人立刻闹哄哄地跑进来,包围住叶利,同时忙着打电话报警。

  他从人群中穿出来,独自走向电梯。

  见鬼的谁能告诉他,他为什么要用这群不带大脑的蠢货?

  不,或许他们聪明得紧,他们知道他们应该怎么表现,怎么做。

  轻轻地合上眼帘,谢天麟屈起中指,用第二指关节轻轻地压着太阳|穴。

  他憎恨头痛。

  今天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按照计画。他必须确认一切都按照事先预定的进行。他不喜欢失去控制。他已经得到过经验教训,那么残酷痛苦,比起头痛,他更痛恨那个!

  ☆☆☆☆☆☆☆☆☆

  地下一层阴暗寂静,空气中弥漫着汽油和废气的味道。

  令人作呕。

  他走向他银色的法拉利。他冷落这架坐骑很长一段时间了,直到春节后,他才重新取得了它的使用权。

  他更乐于用这辆车出行,而不是加长豪华的劳斯莱斯,以及一车……保镳。

  在距离车身大概两公尺的时候,他关掉了车子的防盗系统,蓝色的微光闪了一下,车子发出了轻微的提示音,车门松开。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某种既定的规律,流畅而优雅。他感觉到有什么从后背接近他的时候正巧伸出手,准备去拉车门。

  也幸亏如此,他才能够在跌向车子的时候及时扶上一把。

  「不介意解释一下吧?」

  当他踉跄了两步,撞在车门上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沉声道。

  「关于什么?」他尝试了一下,但是没能转过身来。于是他放弃了,选择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依靠着车身。

  「需要提示?」他能听出那声音里的不满,背后的身子贴得更紧,「酒窖。」袭击者贴着他的后颈道。

  「我没有什么需要解释。」他侧过头,去躲避那令人颤栗的接触,「它很明显。」

  单飞的身子瞬间僵硬了起来。

  只是一瞬间。然后他退开了一步,给谢天麟以空间转身,确切地说,是他抓着谢天麟的胳膊,强令他转过身来。

  「你什么意思?!」他低声,但却危险地问:「你想说你企图把我扎个蝴蝶结,送给那个姓谢的老杂种?!」尽管大部分的他并不相信那是事实。

  那个俊美的黑社会冷漠地注视着即将爆发的员警,「这是录口供吗?」他抬起下巴,面无表情地问。

  谢天麟那双漂亮的,但却灰暗的眼睛是如此清晰而鲜明。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但单飞可以发誓他从没见过更彻底的绝望,那句话带来的伤痛强大到足以抹煞全部希冀。

  脆弱的信任,连同微薄的希望一同灰飞烟灭。

  「这是……你的决定?」他努力控制住即将汹涌决堤的感情,艰难地问。

  「这是你的决定。」对方冷静地反驳道。

  「FUCK!」单飞咒骂道:「这不是!」

  「你不会再有机会了。」谢天麟看着这一天之中第二个对他说「FUCK」的人,无法遏止的愤怒从他眼中划过。「现在,你给我滚开,如果你不打算绑架我的话。你会那么做吗?正直的员警先生?」

  就像他们每一次见面的争执,单飞以为自己可以,像接受谢天麟吸毒一样接受他的善加利用,但他不能;而他以为谢天麟会像从前跟他讨论「权力与勇往直前」的话题时那样,对他不满的指责表现得不届一顾,但谢天麟不是。

  他吃醋、怜惜、关心、愤怒、恐惧,像个混蛋。

  他是个混蛋,他应被如此对待,哪怕上次袭击是真的。

  当谢天麟的话令单飞再次回忆起上一次不欢而散时,他的愤怒被内疚冲得四分五裂。他想知道是不是自己还在恨谢天麟,但大部分的感觉是痛苦,因为伤害了自己的爱人而痛苦。

  「别这样,」他恳求道:「我真的……我很抱歉。」

  从来没见过这样沮丧而不自信的单飞。谢天麟几乎无法掩饰自己的手指,因为那如同电击般席卷了整个身体的灼痛而微微颤抖。「是么。」他用平静淡漠的语气说:「那么你改主意了?」紧紧地压抑住那一丝复燃的火星,他用毫不在意的口气说。

  「你……」单飞面色略变,这是第二个问题,「你不是真的那么做了,是吗?」

  「事实上……」谢天麟控制着自己,他让自己完美地掩盖住些微的希望过后巨大的失望。

  他是一个恶心的同性恋,恶毒的黑社会,邪恶的吸毒贩毒者,经历过性虐待的心理变态。他还希望得到什么评价?争取什么待遇?憧憬什么未来?他是自找的。他早该明白!

  「我还没来得及实施。你的同伴帮了不少忙。」该死的,住嘴!你没必要跟他解释!身体里的那部分骄傲喝斥着,但谢天麟还是完成了整个句子,「跟一个O记的亡命之徒比起来,华仲宁可把女儿嫁给我。而且,为免夜长梦多,他认为越快越好。」

  单飞舒了口气,但立刻,他就意识到自己的放松只会带给谢天麟更大的伤害。「我不是……」他急切地想要解释。

  「你只是想知道,可不可以用强Jian的罪名起诉我。」谢天麟接口道,转过了视线,侧身拉开车门。「那么抱歉,让你失望了。」

  「谢天麟!」单飞抓住了车门,「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小心地迎视着谢天麟平静无波的目光。给他一点暗示,让他知道谢天麟在想什么,而他又可以做什么?

  「好吧,我知道。」谢天麟静静地看着他,「你满意了?现在,请松手。」

  他就像是一个真正的陌生人!单飞的意识尖叫,他不会再靠近你,还有那些热切的,期待的,缠绵的,性感的神情,你也一并失去了。

  那么,单飞,你想放弃吗?他问自己。

  当然不!

  深吸了一口气,「我不会满意,」他耸了耸肩,向谢天麟走过去,「除非你跟我走。」没有掩饰自己强烈的,思念的,深切的内疚,他放纵自己灼热的目光。如果谢天麟不肯回来,那么,就让他带他回来。

  谢天麟紧抿着嘴唇,没有作任何回应,同样的,他维持着站立在车门前的姿势,没做任何移动。

  单飞,该死的!

  既然蔑视他无法改变的过去,既然永远都无法接纳他的信仰,既然只能在敌对的两端遥望,既然一切都已经这么清晰肯定,那为什么又再一次勾引他?

  他不会,他已经不会!

  「滚开,」失控的尖锐参杂进他的声音,谢天麟尽量维持着平静的神情,「永远别再来打搅我!」

  「我很抱歉。」当站在谢天麟面前的时候,卸下了所有的玩世不恭和吊儿郎当,单飞用轻柔的声音道:「我做不到,除非死掉。」

  「闭嘴!」凌厉得几乎不像是谢天麟的声音,没有他以往那种细沙流过指缝的丝滑与从容,他狂乱地推开单飞,拉开车门。

  「谢天麟!」单飞匆忙拉住了骤然失态的谢天麟的胳膊,「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那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让它再发生,相信我一次!」

  相信?

  他已经付出过太多信任!

  谢天麟转过头来,那一瞬间的激动已经被平淡所覆盖,他沉默地冷冷看着单飞抓着自己的手臂。

  「说点什么。」单飞恳求道,静默如同水泥板凝固在四周,包里、紧压在他的胸口。

  「放手。」回应他的,是平静但却决绝的声音。谢天麟的头颅微微后倾,酷似父亲的冷酷和残忍在暗灰色的瞳仁里闪过,「最后一次。」

  「我不会,」单飞坚定地说:「除非你答应跟我谈谈。」

  「……」谢天麟眯着眼睛看他,「很好,既然你坚持要求,那么成交。」他坐进车中,并没有阻止单飞坐在他身边。相反,他冷漠地看着他,决绝而残忍。

  ☆☆☆☆☆☆☆☆☆

  谢天麟启动了车子。

  平滑的加速,几乎没有一点噪音。

  车内也是同样的沉寂。唯一跳动的是初春午后的阳光,它穿过了暗色的车窗,在方向盘、仪表以及两张异常苍白的脸上跳跃。

  谢天麟看起来越加清瘦,远较常人白皙的肌肤看起来有些微微发青,凹陷的眼窝把鼻梁显得尤为高直,原本三分西化的面庞更为立体。

  他还是那么漂亮,但是却又似乎并不一样。

  单飞并没有关注车子开向哪里,他略微抬眼,从后视镜里端详着谢天麟。

  他想,这段日子他过得也并不舒服,甚至比单飞本人更糟。

  单飞抬起手,他把它轻轻地落在谢天麟的脸颊。

  谢天麟的身体猛地颤动了一下,就像全身的肌肉都骤然失控了一样,连带着车子在马路上拐了一个小弯。几乎是痛苦地,他闭了一下眼睛,嘴唇抿得更紧。

  「你瘦了。」单飞耳语般地轻声道,不带任何Se情的成分。

  谢天麟猛地踩住了刹车。惯性带着两个人身体向前倾过去,令单飞的手从他的脸颊上离开。

  「别再碰我。」他冰冷而缓慢地说:「永远。」

  单飞把视线转向另一面的窗子,「对不起。」他说:「我很想你。」然后,他又补充道。

  「你缺一个床伴了吗?」谢天麟嘲讽道,再次启动车子。

  「你知道我不是!」单飞转过头来,怒道。

  「我不知道。」谢天麟反驳道:「你又知道我多少?」

  单飞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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