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到一半,她探出头来,对也在换衣服的顾夜流问道:“对了老顾,你呢,吃过晚餐了么?”
“和你一样。”他换好衣服,抱着肩膀,倚在门边看她。
“哎你干嘛啊,”许如星一侧头,看到他站在门口,她迅速背过去,冲他大喊,“我还没换完呢,你出去。”
“怕什么。”顾夜流念叨了一句,但是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许如星换好衣服走出去,客厅里没有人,她趿拉着拖鞋,喊道:“老顾,你在哪儿呢?”
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最后在厨房找到了他,她走过去,问:“你干什么呢?”
顾夜流从橱柜里拿出一包挂面,“时间有点晚,吃挂面行么?”
“你不是也吃过了?”许如星反手撑着料理台,面对着他问道。
“也?”顾夜流没有停止手里的动作,说:“你真的吃过晚餐了?”
许如星心虚的点了点头,“真的啊”
“真的?”顾夜流看着她,又问了一次。
“好吧我坦白,”许如星吐了吐舌头,高举双手,挥舞白旗投降,“可是你怎么知道我没吃的?”
“心灵感应。”顾夜流说。
许如星心上绷着的弦动了动,她伸出脚,踢了踢他的脚尖,“什么味道?这么酸。”
顾夜流正准备往锅里倒水,看了她一眼,绕到灶台前倒好水,开了火,转身回来,在菜板上切了一小把细细的蒜苗,翠绿的颜色,配上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居然好看的不可思议。
“你怎么会连切菜的时候都这么好看?”许如星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么?”
“有。”他做好全部的准备工作,把手洗干净,在料理台前等水烧开。
“是什么?”许如星问。
顾夜流低头用纸巾蘸着手上的水,没回答她的话,转而说道:“萧未公司的一个同事是南方人,昨天午餐的时候听他说到老家的酱油面,就要了做法,想找时间做给你吃,谁知道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许如星终于换了一个姿势,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指,勾住他的下巴,挑眉问道:“说吧,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顾夜流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其实我不会的还有很多。”
气氛忽然之间又变得温馨,许如星笑了笑,问:“怎么突然说这个?”
“比如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我就还没有学会。”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许如星眼神飘忽,掰着他的手指说道:“我没有不开心啊。”
我没有不开心。
我只是有点别扭。
“是么?”顾夜流垂着眼帘,长久的凝视着她的眼睛,“可是你都不让我抱你。”
许如星飞速的眨着眼睛,睫毛忽闪的速度仿佛可以进行一场短暂的风力发电了,她问:“你说什么?”
“你都不让我抱你。”
顾夜流又重复了一次,许如星才终于确定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要是年纪轻轻的就耳聋了,是多么令人扼腕的一件事啊!
“你这是跟谁学的?”许如星哭笑不得。
顾夜流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转头看了一眼坐在火上的锅,放开她,拿起挂面,嘟囔着走了过去,“阿南这个蠢货”
烧开的热水咕嘟咕嘟的滚着水泡,蒸腾的热气在空气中氤氲开,顾夜流抓了一把挂面扔进锅,用筷子缓慢的搅动着。
“乔南意教你的?”许如星站在他旁边,笑的眼睛都弯了。
“嗯。”顾夜流低沉着嗓音,不情不愿的应了声。
“干嘛要这样?”许如星抓着他的衣角问道:“为什么会觉得我生气了?”
“感觉。”顾夜流盖上锅盖,从橱柜里拿了两只骨瓷大碗出来,倒入调味酱油和猪油,放在一旁备用。
许如星无奈的问道:“男人也有第六感?”
顾夜流看着她,点了点头。
这是他们这一礼拜里的第五次见面,他分明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像是不一样了。
许如星抽了一根挂面拿在手里,掰成了一块块细碎的渣渣,她低着头,缓慢地开口说道:“我真的没有不开心,我只是有点别扭,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见你了,忽然不知道应该怎么相处了。”
在许如星和顾夜流的这段关系里,即使他默认的放纵,已经让她享受到了皇室公主般的优厚待遇,她也依然如履薄冰。
“星星,”顾夜流转过身,一边搅了搅锅里的面条,一边问她:“我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吗?”
即使已经确立关系将近半年,也还是这样患得患失吗?
许如星被他一问,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还在掐着已经被她的指甲摧残的粉碎的面条,“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
顾夜流转头看她,手里的动作还是没有停止,问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才让你出现了这种错觉?”
“你哪里都好,是我的问题”许如星嗡嗡的说:“是我总觉得自己不够好,我到现在甚至还会想,我们是不是还没考虑仔细就在一起了,是不是太冲动了”
“这个问题,我们之前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第208章 haper 3。13()
面煮好了,顾夜流把汤面倒入碗中,撒上一把蒜苗,分别端了出去,然后又回来牵她。
“吃吧。”他推她在餐桌前坐下,说道。
浓郁的汤汁上飘着翠绿的蒜苗,加上和猪油的香气搭配起来的特殊味道,全面勾起了许如星沉睡了一礼拜的味蕾,她“嗯”了一声,低头吃起面来。
“味道怎么样?”顾夜流看她已经忙的没时间和自己说话,慢悠悠的问道。
许如星点了点头,“好吃。”
顾夜流用勺子舀起一口汤喝掉,说:“我以为这件事情,之前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
“嗯”许如星看了他一眼,低低的应了一声。
“是我没有说清楚,对不起,”顾夜流看她抬起头,放下筷子,抽出一张纸巾,揩了揩她嘴边的油,说道:“虽然比不上你,但我确实早就想和你在一起了。”
顾夜流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像是丝绸般,滑进了她的耳朵里,飘到了她的心里。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具体有多早,我的确是记不清了,其他的,之前我已经和你说过了。”
“为什么又和我说这个?”许如星咬了咬嘴唇,问道。
“这就是一开始我犹豫要不要让你进公司的原因,我工作忙,我们不可能像其他情侣一样可以天天在一起,到时候你一定会有意见,如果你跟着我能让你安心,我其实不会介意,可是如果你跟着也还是见不到我,就像这个礼拜一样,倒不如不在我身边,你的工作和生活都被我框住了,自由度降低,是很容易胡思乱想的。”
和顾夜流认识这么久,除了开会的时候,许如星从来没有听过他一次性讲这么多话。他表情柔和,沐浴在微黄的灯光下,温柔的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翩翩公子,声音也好听的一塌糊涂,像是能掐出水来,哪怕他说的不是这些话,哪怕他刚才说的是“我不想再看见你,你去死吧”这种话,自己大概也能心甘情愿的慷慨赴死。
“我真的没有”
许如星弱弱地反驳,当然,在对已经把自己看透成透明人一般的顾夜流面前,这种反驳既无力又苍白。
“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是我不好,”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说道:“你也要给我一个机会慢慢进步,是不是?”
许如星被他的糖衣炮弹攻击的体无完肤,泪流满面,她毫无立场和原则连连点头,如果在她的额头下面放上一头大蒜,一定会被她捣的比捣蒜器捣出来的还要细腻。
一场有可能爆发的争吵就这样被顾夜流轻轻松松的掀了过去,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一场更大的麻烦,正在不远处等着自己送上门,被刺的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
春季的南临依然很冷,不是刮风就是下雨,一下下一天,一刮刮半年,简单来说,就是下起雨来不要命,刮起风来要人命。
窗帘外的天空,乌云密布,像是一张灰黑色的丝绸,被人展开在苍穹之上。狂躁的大风像是锋利的刀锋,把丝绸豁开一个又一个的口子,细密的雨点就顺着这些口子,从云层里漏了出来。
突然的大雨给本就忙碌的周一交通,又增添了一个大麻烦,进城的每条路都堵的水泄不通,喇叭声和汽车轰鸣声不绝于耳,许如星坐在车里,敲着方向盘,等红绿灯。
车载音响里播放着莫扎特的钢琴曲,砸在天窗上的雨滴,为它打着轻快的节拍。许如星忽然想起了乔南意,上周和自己一起吃饭的时候,对这张光盘的评价。
那天,许如星听徐凌说城北新开了家法国餐厅,主厨是蓝带学院毕业的,她和徐凌的关系有所改善,但还没有到达能一起共进晚餐的地步,她就非要叫上乔南意和萧来陪自己一起去试菜。
下班之后,她开着车到乔公馆门口接乔南意和萧来,他们貌似在约会,当然,萧来会使出浑身解数拒绝这个词汇出现在自己和乔南意之间,她一再重申,自己对乔南意只有革命友谊,风花雪月这四个字,在他们两个之间,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
乔南意把手抄在裤子口袋里,和萧来并肩从大厅走出来,看到许如星的车,哦不,是顾夜流的车,他挑了挑眉,一脸纨绔的吹了个口哨,趴在副驾驶的窗框上往里看她,“哇哦,做了这么多年的司机,终于也让我们享受一把有司机的感觉。”
许如星白了他一眼,“废话那么多,上车。”
而乔南意一上车,就被仿佛置身于钢琴演奏厅的车厢征服了,“你居然在车上也听钢琴曲?”
“你有意见?”许如星问。
“怎么会,”乔南意把手臂搭在窗框上,用手支着脑袋,慢悠悠地说道:“听着这些曲子,我的内心,无时无刻的都在产生,‘我——就是欧洲皇家宫廷后裔’的这种幻觉,我求之不得,怎么会有意见?”
“你怎么不去演戏啊你?”许如星被他逗笑,“奥斯卡影帝都没你会演。”
乔南意双手抱拳,“过奖过奖。”
在许如星回想的这段时间里,周围的车连窝都没挪过,南临的交通虽然每天都能称得上是世纪难题,可是像今天这样半小时都走不出一公里的情况还是十分少见的,毕竟顾夜流的公寓离公司也只有一公里左右。
不出意外的,许如星迟到了。
然而这并不会对她或者其他人造成任何影响,因为按照排班,今天跟随秦彧,与顾夜流一起去w。m的人是徐凌,不是自己。
窗外还在下着大雨,天空昏暗又阴沉。
就在许如星以为今天一整体都要在死气沉沉中度过的时候,秘书室的电话,忽然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所有打来电话的人劈头盖脸的只有一句话——顾夜流在哪?让他接电话!甚至有人已经在来总部的路上了,风雨交加,独自前行,多么的应景,又多么令人感动的场面啊!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公司内部网站上,由人力资源部以总监的名义刚刚发布的,沉寂了半个月,令所有人都无比好奇的人事调度公告。
第209章 haper 3。14()
公告上白底黑字写明了此次调度涉及人员的名单,许如星粗略的浏览了一遍,看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尤其是“白建文”三个字,在整张公示表里面显得尤为扎眼,毕竟他是这次调整的唯一一个高级管理人员,职务由盛宇科技财务部总监,调整为嘉麓国际海外业务部驻非洲总代表,而财务总监的职位,由总部员工陈宁懿,也就是victoria接替。
明升暗降的戏码真是怎么玩也玩不够。
许如星眯了眯眼,原来这就是无可奉告背后真实的原因?
*******
没过多久,新驻非总代表白建文先生,就出现在了公司楼下,顾夜流不在公司,加上没有预约,理所当然的,他被前台拦在了门外。
“我和顾总是老交情了,你今天如果不让我进去,出了问题谁来担?”白建文十分激动,说话时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本来就稀少的头发也因为猛烈的动作而四处晃动。
前台的mary兢兢业业,公事公办的说道:“公司有公司的规定,任何人都没有特权,抱歉。”
“我问你呢,出了问题谁来担?”白建文用力的拍着前台的大理石桌面,激动地说道:“你来担么?是你么?是你来担么!你担得起么?”
“我来——”
许如星出现的时候,行政部所有的人觉得天都亮了,就差痛哭流涕高举双手抱着她的大腿大喊,“救世星!你终于来了!”
她在所有站在公司大厅前看热闹的人群之后,拨开他们向前台走过来,她脚下的高跟鞋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下一下的敲击在在场所有人的天灵盖上,她在人群中央站定,向四周看了看,说:“看什么?不上班啊!工作做不完所有人跟你们一起喝西北风啊?公司门口那片空地够不够大,我让人给你们圈出来你们一起去喝啊!”
所有心怀鬼胎的人群瞬间一哄而散,虽然每个人离开的时候表情各有不同,但谁都知道他们平静的外表之下隐藏着淡淡的忧伤,那种无法亲眼看到结局——不管是许如星被打败,还是白建文被羞辱——的沮丧。
“白总,顾总现在不在公司,有什么问题您可以跟我说,我一定会替您转达。”许如星走过去,面对白建文平静地说道。
“你?”白建文不屑的嗤笑起来,“我不跟你谈,让顾夜流过来亲自跟我谈。”
“白总,第一,我现在还叫你一声‘白总’,是出于我对你在公司工作多年的尊重,不然,就凭人力资源部四十分钟前下发的通知,我现在叫你一声‘总代表’,你应该没有意见吧?第二,我作为顾总特助的助理,在我的上司不在公司的情况下,任何与顾总和秦特助有关的事件,我都有权先行处理,并代为转达,最后,你确定要在这里谈这件事?如果你不嫌丢人,allright,idon’tcare。”
“小姑娘,做人不能这样,风水轮流转!”白建文逼近许如星,咬牙切齿的说道。
“所以你是要在这里谈了?”许如星拍了拍手,招呼前台的mary,“mary,麻烦搬两张椅子过来,白总就要在这谈,”说完她转向白建文,“还有,现在是工作时间,请叫我许助理。”
“公司这么做是没有道理的,没有任何原因就把我外派出去,盛宇怎么办?财务部怎么办?找一个黄毛丫头去接替我的职位,管理盛宇财务部?你们这是乱搞!出了问题你们负的了责任么?”
许如星拉开椅子坐下,冲mary再次招了招手,“mary,麻烦你去买一瓶速效救心丸,随时准备拨打120急救电话,还有,把方圆十米以内的人的名字都给我抄下来,我看看到底是哪个部门这么闲,上午十点钟居然有心情在这里看热闹,”说完她看向mary由衷的笑了一下,“谢谢你,mary小姐。”
然后她面向白建文,理了理她的头发,慵懒又随意的看着他说道:“陈宁懿,victoria,宾夕法尼亚大学金融系研究生毕业,她今年也有三十四岁了,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今年两岁,已经不是你口中的小姑娘了,当然了,要是和你比的话,那她还是。”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