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秦彧最终还是赶在五点钟之前离开了公司，踏上了回家团聚的路。临走之前他被顾夜流难得一见的能言善辩小小的震撼了一下，让他一直在他引以为傲的嘴皮子都变得不怎么利索了，迷迷糊糊的提着公文包就离开了办公室。
在他离开办公室之前，顾夜流叫住了他，“等一下。”
“还有事啊老大？”秦彧愣了一下，转过身问道。
顾夜流站起来，他把手插进西裤口袋里，表情放松又平和的看向他，开口说道：“最近公司不算太忙，过年之后你在家多待一段时间再回来。”
秦彧“啊”了一声，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试探性的问道：“真的？”
“真的。”顾夜流点头。
顾夜流站在办公桌前，阳光从他的身侧打过来，他沐浴在夕阳里面，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金黄色的光。
“带薪。”他点点头，轻轻一笑，嘴角轻轻扬起一个合适的弧度，让他的表情也变得柔和起来。
他顿了顿，微微颔首，沉声说道：“替我向伯父伯母问好，新年快乐。”
秦彧脸上的表情瞬间放松了下来，他的手搭在大门的把手上，对顾夜流说道：“新年快乐。”
办公室里十分安静，只能听到屋里钟表滴答滴答在走的声音，顾夜流站在窗边，目光越过玻璃幕墙，和一层层厚重冰冷的空气，看着巨大的落地窗外，那一片片林立的高楼，和脚下缓慢行进的城市街景，表情如同深秋荒凉又萧瑟的山丘一般死寂。
他站在城东的至高点，看到的是充满着任何可能性和未知的一切，他仿佛看到他们在冰冷的冬季沉睡，养精蓄锐，蓄势待发的姿态。
面前那一小束穿透厚重云层，落在眼前的光，在他的身后打下了一片的阴影，他所有的阴暗面就像这一小片阴影一样，藏在了任何人都能看到，却始终捉摸不到的地方。
不知道在窗前站了多久，窗外忽然开始下起了雪。
雪花一片一片，稀稀落落的从空中落下，透过落地窗看出去，天空是灰蒙蒙的，像是笼罩了一层灰色的纱。
他的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一下一下的轻轻点着。
突如其来的烦躁也瞬间袭击了他，让他一时之间空虚的不知所措。
站在窗前，他似乎都能看到街边的路灯上面挂着的彩色灯笼，似乎用一种喜庆的氛围，正在穿过玻璃，包围在自己身边。
他忽然之间就有一种十分孤独的感觉，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自己的脖颈。
无边无际的孤独和无力感笼罩着他，四周充满了浓浓的孤独和寂寥。
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么？
把自己隔绝在所有人之外，用冰冷包裹住自己的内心，把自己伪装成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样子，可实际上呢，他也不过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他也需要关心，需要交流，需要。
爱。
这种情况在这几年里不知道出现了多少次，而每到这种时候，他的眼前无一例外的，都会浮现出许如星的脸。
那个单纯美好，笑起来像是盛开了整个夏天的姑娘，那个笑起来仿佛有着能融化冰山的力量的姑娘，那个愿意为了他放弃一切的姑娘，那个在她出现的第一刻起，就彻底颠覆了他过去二十几年人生态度的姑娘，曾经和这样的她在一起过之后，就很难再忍受孤独和冰冷，很难愿意回到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了。
顾夜流在窗前站了一会，直到他快要被孤寂吞噬的时候，他终于面无表情的转过身，走到衣架前面抓起自己的外套，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天空忽然开始飘起雪花的时候，白筱柟正坐在办公桌前，享受着这三年以来，前所未有的焦躁。
她握着手机，看着窗外细细密密的雪花，心中的焦躁逐渐转化成为了怒火，
“你当时是怎么答应我的？”一道尖锐的女声从电话的那头传来，“你当时不是信誓旦旦的告诉我说城北的项目，就算我们拿不到，你也能保证许如星也跟我们一样，一个都拿不到么？可是为什么我刚一下飞机就听说城北那个旧城改造的项目被许如星的公司抢走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白筱柟深吸一口气，忍住怒气，逼迫自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里面不带怒气，“你今天才刚回国，不赶紧回家休息休息，操心这些事儿干什么呢？”
她顿了顿，又说：“公司的事情有我呢，你还是别跟着操心了，你看你平时就够忙的了，再操心这些事情的话，一来呢，我是怕你这小身板儿吃不消，二来呢，让你操心太多事儿，我也怕累着你，让你爸爸担心啊。”
“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不用你担心我，你只要把话给我明明白白的说清楚就行，”对面传来了嘈杂的叫喊声，“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标书都给你拿到手了，城北的项目为什么还会落到许！如！星！的！手！里！”
第735章 haper 23。8（）
“ok囡囡，你听我说，你先冷静一下好么？”白筱柟试图安抚她。
然而她的安抚起不到任何作用，对面的女人依然十分激动，她甚至还对着电话那头的同行者吼道：“干什么呢你们？！拦着点儿啊！别让他们靠近我，我办正事儿呢！”她顿了顿，又说：“愣着干什么呢？少废话，都给我拦着点儿，烦都烦死了，还让不让我接电话了！”
白筱柟一边锤着胸口，让自己保持冷静，一边听着对面的女人骂天骂地骂空气。
等她骂够了，又重新对着手机，开始斥责白筱柟，“冷静什么冷静？你也不看看你都办了些什么事儿，你还好意思叫我冷静？”
“我的意思是你先冷静一下，也方便我和你解释。”白筱柟十分懂得审时度势，现在这样的状况很明显是瞒不过去了，她没办法，只能实话实说。
“那你说啊，”对方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听起来十分空旷，又像是置身于十分嘈杂的环境里，“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
白筱柟只好压抑着怒火，耐着性子，把招标那天发生的事情，原封不动的和她解释了一遍，然而虽然说是原封不动的解释，不过也只有短短的几句话而已，“我们虽然拿到了标书，但不知道为什么，标书没撞，我们就落选了。”
她这句听起来是解释的话，不管是从表面还是本质上来看，都不能算得上是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因为这件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投标这种事情，拼的就是实力，白筱柟手里握着diàmond的两份标书，不管是哪一份，都完美到几乎无可挑剔。
但就算两份都是一样的完美，在最终确认的时候，也只能上交一份，白筱柟打着的本来就是想要让他们两间公司的标书重合，然后废标的主意，现在看来，她失策了。
“你说的就是废话！”对面的女人低吼道：“我问的就是为什么标书没撞？你手里不就只有那一份标书么？难不成他们还有第二个备选方案？”
“不止有一份，”白筱柟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我的手里还有另外一份标书。”
“另外一份？”对面的女人反问：“你的意思是除了我给你的那一份之外，你自己也拿到了一份？”
“没错。”白筱柟抿了抿嘴唇，说道：“我的手里的确还有一份。”
“和我给你那份不一样？”女人问。
白筱柟摇了摇头，摇完头之后才想起对面的人并不能看到她的动作，于是她又开口：“不一样。”
“你从哪儿弄来的？”女人又问。
“我私下联系了许如星的特助，是她给我的。”白筱柟说道。
“许如星的特助？她给你的，你也能信？”女人不屑的语气十分刺耳，“你怎么也不想一想她和谁一伙儿的，她给你的，你也敢信？”
“我当然不信，”白筱柟揉着太阳穴，“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联系你，让你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再拿到一份标书。”
对面的人听完之后立刻陷入了沉默，显然是她的智商不足以支撑这么复杂的理论，过了一会，才开口说道：“这和你信不信她的助理有什么关系？”
不要妄想一个正在气头上的人智商也在线，白筱柟轻轻的哼了一声，默默的表达了自己对她的鄙视，开始解释道：“正常情况来讲，他们只要发觉标书丢失，就一定会启动第二方案，但是如果他们不知道，必然不会出现第二方案，城北的项目接二连三，又是拍卖又是招标的，时间紧任务重，正常人都不会拿出时间和精力做两个方案的，主攻一个方案才能确保最大程度上的万无一失，他们一定懂得这个道理，那么到时候标书一上交，我们和diàmond的标书必然会撞，废标是一定的。”
“那现在没有废标，不就是证明他们的确是有第二方案么？”对面的女人显然还是没有算过来这笔账，前言不搭后语的疯狂在白筱柟面前展现自己的存在感，“而且事实证明，他们就是有第二方案存在。”
“不会出现第二方案的前提是，他们不知道标书泄漏了，那么现在出现了第二方案，意味着什么？”白筱柟还在揉着她发胀的太阳穴，谆谆善诱道。
“意味着他们知道标书被泄漏了呗。”对面的人十分骄傲的回答道，没过几秒钟，她立刻就明白了白筱柟的意思，于是又重新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是，许如星的助理给你的那一份，有可能是假的？”
“那份标书我看过，条理清晰规划明确，是一份已经十分完备了的标书，绝不可能是假的。”白筱柟否认了她浅薄的猜想。
“那你让我去偷第二份标书，是因为不相信她会把这么完美的方案泄露给你？”
“有这一方面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我想看一看，这个看似已经被我收编、背叛了许如星的助理，今后还能不能为我所用。”白筱柟这样说道。
“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因为你从我这里拿到了第二方案，所以你决定放弃许如星助理给你的那一份，选择用第二份，”对面女人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开始顺着白筱柟的思路分析这件事情，“毕竟从现在看来，这件事情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许如星的助理是故意把标书透露给你，想要博取你的信任之后，让他们用第二方案脱颖而出，第二种是许如星知道你和助理的交易，背着她偷偷准备了第二方案。”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白筱柟说道。
“不管是这两种可能性中的哪一种，既然出现了第二方案，你手里的那一份，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对面的女人顺着她的思路继续分析道：“所以你提交的，是我给你的那一份？”
“我不相信许如星的助理，和她比起来，你给我的那一份才更加可靠。”
第736章 haper 23。9（）
“不管是这两种可能性中的哪一种，既然出现了第二方案，你手里的那一份，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对面的女人顺着她的思路继续分析道：“所以你提交的，是我给你的那一份？”
“我不相信许如星的助理，和她比起来，你给我的那一份才更加可靠。”
“我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在骗你，谁又比谁更可靠，”对面的女人冷哼一声，“现在的重点是人家拿下了这个项目，而你，就算手里握着两份标书，也还是没有赢过她。”她顿了顿，又说：“难不成她还有第三种方案？”
“不可能，”白筱柟斩钉截铁的否认了她的话，“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拿出两个方案来就已经不简单了，想要再拿出一份，还凭这份中标，项目组的所有人也得不吃不喝不睡连轴转一个礼拜才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你是在截标的前一天把第二份偷出来给我的，一晚上的时间，连一个完整的方案都拿不出来，怎么会有可能拿出一个详尽到中标的项目？”
“那照你这么说，不撞标才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可事实却是，你们的标不仅没有被废，项目还轻轻松松的就被许如星收入囊中，这一点毋庸置疑，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对面的女人听完白筱柟的解释，更加确信了就是由于她的决策失误，导致了许如星顺利的投下了旧城改造项目的标，“还有，我退一万步讲，当时两份方案都摆在你的面前，都是diàmond做的，如果真是像你说的那样，他们没有时间去准备第三方案的话，哪一个方案更好，二选一，你都选不出来么？”
选不出？怎么会选不出。
这两份标书虽然都是由diàmond的项目组所做，但是如果不放在一起仔细对比，根本看不出是出自同一个团队，不管是从项目设计理念到设计细节图，还是成品效果图，都应该是出自风格迥异的两组人之手，就算评标专家会把这两个方案放在一起评比，也找不到足够的证据支持这两个方案是有相似的痕迹在里面。
“两份方案摆在我面前我当然会选，我”白筱柟张了张嘴，刚刚开口。
“会选？会选你还能选错，那你还有什么好讲的？”对面的女人立刻打断了她，冷冰冰的说道：“业务能力不如许如星就算了，现在连心理战也打不过人家，真不知道我爸怎么会让你这种人看管公司，他怎么会把公司交给你？他怎么放心得下？！”
“囡囡，既然你能清楚这不只是业务能力的问题，也有心理战的成分的话，那么你就应该清楚我的顾虑才对。”白筱柟底气不足的向她解释着。
“你的顾虑？你有什么顾虑？”对面的女人冷冷的笑了笑，“你的顾虑就是你无论如何都打不败整不垮许如星，除了这个你还能有什么顾虑？”
“囡囡，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这两份方案摆在一起，我当然知道哪一份更好，可这不是在选最好的，我不是评标专家，我要考虑的不是怎么把最好的项目留下，我要考虑的是怎么把许如星拉下水，这个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了么？”
“我和你达成的共识，是你可以把许如星拉下水，可是你做到了么？她现在春风得意，拿着城北的项目天天在城里招摇过市，占据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她还”
“囡囡，我承认是我的疏忽，才让diàmond拿走了城北的旧城改造项目，但这并不代表我没有尽力去做。”白筱柟揉着眉心，终于开口打断了她，他们两个人始终都没有认为这是一件非常下作的事情，更不觉得羞耻，反而引以为傲。
“所以这就是你的尽力，二选一都猜不到她拿哪一份标书去投，还有脸说你尽了力？”对面的人的怒火似乎被白筱柟之前的打断立即引燃了，在电话那头不断的低吼着。
“我已经告诉过你这两份标书的来历，而且你自己都说过，许如星的助理不值得的相信，你偷来的第二份方案恰恰也证明了我们的猜测，她一定也有所防备，但我始终无法确认她的助理是不是在骗我，吸引我的视线，让我以为她给我的这一份就是diàmond的最终方案，所以就算我觉得她给我的那一份更合我心意，我也只能选择相信你，我不管她是不是在骗我，许如星是你和我的共同目标，你总不可能拿一份假的标书来骗我吧？”白筱柟苦口婆心的跟她解释自己当时纠结的心理活动，想要让她知道，自己在扳倒许如星的路上也十分纠结，她不是不会玩心理战，只不过她到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