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冬子吐出“二王爷”这句话时,我心里是一松一紧。松的是那个指使人不是皇兄,不由欣慰;紧的却是竟是二哥,不由恼怒!
奇怪的是我好像并不怎麽吃惊,似乎很自然地便接受了这件事。
当今皇上其实是我三皇兄。大皇兄的母妃虽蒙皇恩封了个娘娘,却是妓女出身,与皇权无缘。
我和皇上的母妃是容贵妃,即当今太後。不过母後生性淡泊,素喜禅心,以前便不好争权夺位之事,现在作了太後,更是年前去了西山礼佛,至今也没回宫。我的事皇上也未敢禀告母後,不然少不了要让她老人家担忧。
四皇兄和五皇兄的母妃是樱妃所出,樱妃身体羸弱,两位皇子也继承其体制。四皇兄六岁时早夭,已没什麽印象。五皇兄至今病病殃殃的,能活到现在大家都觉得是个奇迹。
剩下的二皇兄,其母仪贵妃,宰相之女,出身尊贵。当年与皇上争夺皇位最凶,便是这位二皇兄了。
按说父皇没有皇後,这皇位应该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可是父皇却舍了二皇兄,立了三哥,留下今日的後患。
这些都是这几日从刘伯等人那里了解到的,具体情况却没什麽印象了。
难道是二哥不服?仍想与皇上争位?
听说二哥争强好胜,性子倔强,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如果是这样,也犯不到我这静王头上啊???
我隐隐觉得其中肯定有什麽事,茫茫然地想了半天,却没有结果。
这事儿说我不伤心,那是假话。一个是我亲哥哥,竟然这麽样来算计我。一个是我贴身的小厮,我失忆後醒来第一个照顾我的人,竟然早已背叛我。我说不清心里是什麽感觉,只是觉得有些难受。
晚上又是一人躺在那张夸张的云雕大床上,我抱著曜月的枕头发呆。古人说孤枕难眠,真是彻底理解了。
呜~~~曜月……
真是的,干嘛跑到那个什麽别院去啊,让我见都见不到,心里好难过。
早上从皇上那里听到的兴奋的消息,现在已经冷却了下来。此刻我只想把我的亲亲爱妃抱在怀里啃一啃……
不过只能在梦里|||||||
半夜二更左右,窗棂突然轻微响了一下。那声音就像树枝被风刮倒窗户上的声音,但我却立刻惊醒。
如果经过今天的事我还能安然入睡,那也是奇迹了。
我抓起床头的宝剑,仔细听了听,又是轻轻一下。这声音与其说是有人要夜袭,倒不如说是故意发出的信号。
我突然心有所感,自床头柜中摸出一包暗器,揣进怀里,捏手捏脚的穿好衣物下床,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果见外面的大树上一个黑衣人影窜了出去。
我犹豫了一下,但自持轻功还不错,还是追了上去。(不要以为我是为了追他,我是觉得轻功好便於逃跑|||||||)
还是那片山後的树林。那人在上回和曜月打斗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见他轻车熟路的样子,猜测他应该就是上次那个黑衣人。
那人站在那片空地上等我,见我走近,冷声道:“小王爷胆子还真大,竟真敢追了上来。”
我虽然心下忐忑,但不知为何,总觉得他好像没什麽恶意。咽咽口水,我壮著胆子笑道:“我可没有大侠胆子大,竟然三天内连著两次上门来。”
“大侠?”那人轻笑一声:“原来小王爷也会说场面话。废话少说,既然来了,我们就比划两招吧。”
说著白光一闪,一把利剑刺了过来。
我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人说打就打,登时手忙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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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就不会打声招呼吗?
我心里有些恼怒。这些江湖人说打就打,一点都不客气,真没有礼貌,亏我刚才还管他叫了声大侠!
我硬著头皮和他过上招,几招下来,没占到什麽便宜,可也没太吃亏。
我虽然武功不济,但好歹也是家学渊源,四岁开始每日两个时辰的练功打坐还是和其他几位皇兄照做不误的。虽然停了这些时日吧,但武功这种东西还真是奇怪,并不会因为脑子失了忆而跟著忘掉,而是融入了自己的骨血,纯粹演化成自身保护的一种本能。
我的剑招根本不用思索,自然而然地使了出来,还算行云流水。不过自家事自家知。只和他过了三招我就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了,虽然撑了些时候,但都是因为他在手下留情。那日和曜月过招,才是他的真本事。
我的脑子飞转,不知他的目的何在,不过已经隐隐後悔自己的托大,不该这麽贸贸然地追出来,就算出来,好歹也该叫上石岩和王林啊。
“看暗器!”
我突然喝了一声,一扬手,那黑衣人连忙一避,却不是什麽暗器,而是一枚烟雾弹。那东西撞上他身後的树干,“!”的一声乍开,冒出一股浓烟。然後说时迟那时快,趁他一楞神的功夫,我一个灵燕翻身,很没有风范的……跑了|||||||||
那个黑衣人呆在原地,错愕不已,八成是没想到我竟然会打不过就跑,一时间竟忘记追上来。待他反应过来,已经失了先机。
“不要跑!”
开玩笑,不跑才怪呢!
今晚曜月和刘伯都不在,我一个人怎麽干得过他,还是识趣点儿赶紧撤吧!我也算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了。
我在曲密丛杂的树林里腾挪闪躲,那黑衣人轻功虽然不错,竟还真的追不上我。
“东方昊晔,你给我站住!”
“大胆贼子,竟敢直喝本王的名字。你让我站住我偏不站住!你给我停下还差不多!”我仗著轻功比他强,也不是那麽惧他了,当下把“大侠”的称呼唤成了“贼子”。
“你!”他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之感,猛地一发力,竟然往前紧窜上两步,登时让我一惊。
我尽顾著回头测量他与我的距离,结果一不留神,突然一脚踩空。
“哎哟!”我尖叫一声,直直摔下四丈多深的大坑,跌了个七荤八素。
这下完了!真他爷爷的倒霉!!!
我一阵头昏脑悬,待回过神来,抬头看去,见那个黑衣人笑吟吟地站在坑边上看著我,道:“小王爷怎麽这麽不小心。”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看看这个洞,好像是用来逮捕野猪之类大型猎物的陷阱。好在里面没有插著刺枪之类的东西,不然少不了今日把我的一世英名留在这野猪坑里(汗!你没那种东西啊~~~)。
“小王爷,你还不上来吗?”那人语带调侃。
我听他好像没有什麽恶意,胆子大了些,扶著墙壁慢慢站起来,却感觉左脚一阵刺痛。
混蛋!八成是扭到了。
我咬著牙,没说话。
那人见我站在坑底不动,突然一跃跳了下来,把我吓了一跳。
“干什麽!?”我举起剑,防备地盯著他。
“带你上去。”他也不多话,一把揽住我的腰,把我提了上去。我一落地,立刻痛得皱了皱眉。
“是不是摔伤了?”
“关你什麽事!”
“我帮你看看。”
“嗳?不用了!”我连忙倒退三步。礼多必有诈!
那人叹口气,道:“你还真是什麽都忘光了啊,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吗?”
废话!我连你的脸都看不见,知道你是谁啊!!!
他好像能看懂我的眼神,一把揭开自己的面罩,露出一张英挺俊美的面容。
“我是南宫流涧。”他突然自报家门。
“哦。”
他看著我,我看著他。
我黑线||||||
难道还要我说幸会或久仰大名吗?
最後他问:“没有印象吗?”
“有啊。”
“真的?”他一脸惊喜。
“你不是前天刚来过吗?”当我是白痴啊?前天晚上的事都记不清吗。
他闻言,倒比刘伯强多了,只是脸颊抽动一下,沈住气道:“我是说以前。”怕我听不懂似的,连忙又加上一句:“你失忆以前。”
“没印象!”我断然道。
既然知道我失了忆,就不要问这种废话了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好像在他脸上看到了一抹失望之色。
“你到底是什麽人?”我看他不似对我有歹意,不过还是小心点为妙。
“昊晔,你不用那麽紧张,我对你没恶意,刚才只不过是试试你而已。看起来你武功还没忘嘛。”
“喂,我以前和你很熟吗?”听他那语气,还直呼我的名字,让我著实怀疑。
“至少比你和北堂曜月熟。”他微微一笑。
我心中突地一跳:“你认识我爱妃?”
“爱妃?”他一愣,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极其夸张,甚至弯下腰来。“你平时都这麽叫他吗?”
“你管我怎麽叫他啊。”我心里不悦。那种笑法,让我感觉非常不舒服。
他突然直起身子,正色道:“昊晔,你失去了记忆,什麽事都不记得了,但是我劝你千万不要和北堂曜月走的太近,那对你没好处!”
我心里一凛,惊疑不定地看著他,总觉得他还要说出什麽让我震惊的大秘密来。
果然,他微微一笑,嘴唇微张……☆油炸☆冰激凌☆整理☆
真他爷爷的!今天是什麽日子,好事坏事都赶一块来了!!!
不过爷爷我已经升华了,你他妈的再说什麽,我都接招了!!!
这是我在他张口之前,最後走神儿冒出来的念头。
……
风呼啸著从我耳旁掠过。皇兄的千里爱马云初四肢奔腾,快如闪电,远远把身後几名家将甩在後面。我根本不管他们是否追得上我,只是一个劲的快马加鞭。
刚过牟时,天还朦朦胧胧的没有大亮,曦光晃晃悠悠地从东边升起。京郊柳歆别院的仆役们刚刚起床,就被我连拍带踹地踢开了大门。
“小王爷,你怎麽来了?”刘伯匆匆忙忙地从里面赶出来,还以为来了歹人,结果看见我大吃一惊。
“曜月呢?曜月在哪里?”
“王妃还没起,在卧房……”
我没等他话说完,便向里面冲去,一路冲过前厅正房花厅书室,最後好不容易找到了卧房。闯进去时,正看见曜月斜倚床前,长发披肩,一副将要起身的模样。
“曜月!”我大叫一声,狠狠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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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曜月!”我大叫一声,狠狠扑了过去,一头撞进他怀里,冲力之大,竟把刚要起身的他又撞了回去,双双倒在床上。
曜月非常吃惊,惊异地问:“你怎麽来了?出什麽事了?”
我紧紧压在他身上,死死抱著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前闷不出声。
过了一会儿,他被我搂得死紧,又压在床上,极不舒服,微微挣了挣。我更加用力的收紧双臂。他哼了一声,道:“我的腰要折了。”
我闷闷地道:“折了倒好。”
“你说什麽?”
我抬起头来,向上挪了挪,面对面靠近他,鼻尖几乎碰在一起。他俊美,不,是漂亮,曜月漂亮的容貌就在我眼前,我仔细看著,一寸一寸,从额头到秀眉、美目、鼻梁、红唇,直至优美的下颌,哪里都不放过。这幅容貌是我的,这副身子也是我的,他整个人都是我的,可是我却抓不住他的心。
“你的腰要是折了,我就养你一辈子。”
“胡说什麽呢。”他皱了皱眉。
我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轻声道:“这样你就不能离开我了,永远留在我身边。”
“东方昊晔!”他终於生气了,警告地唤出我的名字。
我突然双眼一红,水雾瞬间弥漫在眼眶里,转了两转,轻轻一眨便立刻大滴大滴地落下,直接从我的睫毛处不受控制地打到他面上,再顺著他的脸颊缓缓流下。
“你……”他吃惊地看著我,瞪大了明目。没想到我就这麽哭了,他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有些手足无措,不由放缓了声音,柔声问道:“你到底怎麽了?”
他不问还好,他这样一问,我心里的委屈顿时爆发,“哇!”地一声,放声大哭了起来。
曜月吓了一跳,挣出双手,却不知该怎麽办好,犹豫半天,只是把手放在我肩上。
“哇……曜月……哇哇呜……曜月……”我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拉住他的手让他环在我肩背上,然後搂住他的脖子,寻了一个合适的姿势,把眼泪鼻涕彻底留在他身上。
北堂曜月难受之极。想必没有哪一个男人能忍受一个另一个男人趴在自己身上这麽没有形象的大哭。可是他被迫放在我背上的手刚想动一动,又被我拉住,并示意他拍拍我。
曜月眉头聚在一起,优美的红唇都抿成一线,但还是顺从地轻轻拍著我,忍受著我在他耳边制造的噪音。
我大哭半晌,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才抽抽啼啼地道:“你怎麽、怎麽都不问我……问我为什麽哭啊……呜……”
“你为什麽哭?”
“因为、因为我想你……呜……”我在他肩窝处蹭了蹭,换来他一个有些嫌恶和恶心的表情。不过我过於沈浸在自己的‘悲痛’里,没有发现。
由於尽顾著哭,这消耗了我大部分体力和精力,所以不知不觉已滑到了曜月身侧,搂著他的双手也有些松懈,但还是半压著他。
“别哭了,我不过走了一日而已。以前我出去十天半个月你也不会这样。”他拍著我道。
“以前我又不记得了……呜……”我继续呜咽。
“你怎麽跟个小孩子似的?我还从不知道你这麽会哭呢。”不知道他是想安慰我还是转移我的注意力,一边说著,一边抱著我从床上坐起来。(没办法,因为我死抓著他不松手~~~)
“呜……曜月……”我抽噎得也差不多了,心中的种种感情都发泄了出来,全身有种松懈过後的疲惫。
“好点了吗?”
我点点头。他掰开我的手,道:“让我穿上衣服。”
我抹干眼泪,才发现他还穿著内衣。
曜月下了床,掀起衣襟看看,皱了皱眉,打开旁边的衣柜,拿出一套干净的单衣,侧头见我瞪著通红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当著我的面脱下了经过我泪水‘清洗’的脏衣,动作优雅而迅速地换上干净的单衣。
“嘿嘿……”我傻笑两声,虽然他的速度够快,可是我还是看见了他优美的上半身上尚未消失的痕迹。
他听见声音,当然知道我在笑什麽,却不动声色地一件一件,将床头的衣衫慢慢穿好。
我突然有些後悔,暗骂自己怎麽那麽傻,刚才天时地利多麽合适,应该趁机将他一直压在床上直接办事就好,怎麽就放开了他?
不过後悔也来不及了,此刻他已经穿戴整齐,站在我面前。
“曜月。”我仰起头,冲他伸出手去,期待地望著他。他踌躇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任我拉著他在床边一起坐下。
我亲密地蹭过去,靠在他肩膀上,双手又环上他纤细直挺的腰肢。他也没说什麽,左手在我背後缓缓抚摸。
“昊晔,你到底为什麽突然跑来?”我们安静地依偎半晌,他突然问。
我闻著他身上淡淡地冷香,透过薄薄的衣衫感觉著他略比常人低的体温,正有些心驰动摇,听他问话,想起昨天一连串的事,心里却已经好过多了。
不管那个南宫流涧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反正我已经认定了曜月是我的人,现在看他眉如远黛; 星眸幽亮,更是心动不止,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让他离开我。
“曜月,我说我想你,你信不信?”我正经地问他。
他静静凝视我片刻,轻声道:“我信。”
我大喜,立刻精神抖索,刚想说些感动的话,却被他下一句砸了下来。
“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有事!”
我撇撇嘴,低下头,轻声道:“是小冬子……”
我慢慢将事情说了一遍,虽未提起南宫流涧,但也不算撒谎,二哥的事还是让我颇受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