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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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飞行-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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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经隐约猜到他是谁了,于是我伸出手,对他说:“门兹先生,我已经听到你很多传闻了。” 
  阿美瞥了我一眼,似乎在猜测着那些传闻是什么;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说错了话,她从来没有对我提过门兹——我所知道的这个人的一切都来自C.P.。 
  “叫我保罗,”他说。当我们握手的时候,他的手显示出了他的力量,“而我会叫你内特……至于你听说的我的传闻,可能只有一半是真的。” 
  “嗯,至少,我听说你是好莱坞最棒的特技飞行员。”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我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悦,“实际上,”他说,“我并不是一个特技飞行员……我是一位准确无误的驾驶员,我那些特技表演是给傻瓜、孩子与外行人看的。” 
  阿美让三名机械师开走了她的维哥,然后她夹在我与门兹之间,我们慢慢向前面的机库走过去。门兹把手漫不经心地环在她的腰上,很难说这是代表着一种兄妹般的亲密还是别的什么。“你为我和我的宝贝想出了什么好点子?”她问门兹。 
  “安琪儿,圣路易斯州的那些男孩子已经为你扩充了燃料箱的容量,我要为你安装一个新的磁力非共振罗盘,还要提高拐弯时定向倾斜飞行的能力和转弯指示器的精密度,使用改良后的燃料与温度标准计,增加一个速度计和增大引擎的压力标准计。” 
  “就这些?”她嘲笑着问。 
  “不。我还打算让厄尼尔把普莱特和惠特尼再翻修一次。” 
  她向他皱起了眉头,“你真的认为有这个必要吗?在从圣路易斯到这里的路上,那个引擎就像小猫一样不停地喵喵叫,我费了很大劲才穿过劲风,在阿尔布奎基登陆时,它的表现就像是一辆妙不可言的赛车,你可以问问内森。” 
  我的看法,是飞机着陆时几乎吓得我魂飞魄散,但这也许与他们之间的关于技术问题的讨论无关。 
  我还没有说出我的看法,门兹已经在那里一个劲儿地摇头了,“安全一些总是好的。对你来说,年轻的女士,我有一件新玩意儿要给你玩……” 
  现在,我们已经置身于洞穴般幽深的飞机库里了,金色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懒懒地照射进来。六架单翼飞机停放在遍地都是工具的机库里,其中包括一架类似于阿美的维哥的飞机,只是这架飞机漆成红色,并用白色油漆在机身一侧刷着“蜜月快车”的字样,此外还画了一颗被丘比特的爱之箭射穿的心。阿美早就对我说过她的维哥没有绰号(不像她著名的“友谊”号与林德伯格的“圣路易斯之魂”)因为G.P.认为给飞机取了绰号,就会削弱艾米莉·埃尔哈特的个性特征。 
  “这是你最新最棒的朋友,安琪儿,”门兹说着,从她身边走开,像马戏团领班一样向着舞台中心的奇怪东西打着手势,“盲目飞行训练器。” 
  另一架小小的红色飞机停在那里,这架飞机非常小,比孩子们在河景公园玩的旋转飞机大不了多少,它的双翼与机尾是白色的,机身上印着“联合空中服务社”几个字。这架方头方脑的训练器有一只没有玻璃的驾驶舱盖,直上直下如同一只旋转木马。 
  “你在开玩笑。”她说。 
  但他没有。 
  “安琪儿,只要你执迷不悟地让该死的吉皮哄骗你做那些长途飞行……” 
  “G.P.没有哄骗我做任何事。”她坚定地说。 
  “好吧,那么,如果你坚持向自己证明你就是报纸中的那个艾米莉·埃尔哈特,你最好多一些见鬼的训练。” 
  “我已经做过很多盲目飞行训练了,”她傲慢地说,“无论怎样,我不喜欢那几个字眼。” 
  “那就称呼它为仪器飞行,或者,死亡计算——死亡会是你的归宿,如果你不面对现实,不了解在那些上帝才晓得的鬼天气里,只有依靠精密的罗盘指示的方向才能死里逃生的话。” 
  “让我们称它为零视界飞行吧。” 
  “很好,这些都无关紧要,但在接下来的几周里,安琪儿,你那漂亮的屁股要坐在这红色的锡罐里。” 
  他开玩笑似的在她漂亮的屁股上拍了两下,她大笑着说:“好吧,好吧,你这个恶魔。” 
  这时,有人清了清喉咙。 
  事实上,应该说有人清了清她的喉咙,因为这是一个女人发出的声音,这个女人长着红发碧眼,鼻子小巧迷人,嘴唇丰满红润,皮肤如同鲜奶油,体形胜过机场上任何一架飞机。 
  “多么温馨的一幕。”她说,她的声凋很高,有一种西南部的界音。 
  这是她身上最没有吸引力的东西。她踌躇着站在机库人口,娇小的身材投下了长长的身影。她穿着一件薄薄的白底圆点的蝉翼纱上衣,双臂裸露着,在胸前交叠起来;她把身体的重量压在一条腿上,虽然她的两条腿——由那漂亮的尼龙丝袜和优美的脚踝判断——是值得一看的。 
  “玛特尔,”阿美说,声音中透着暖意,笑容也很温暖,“看见你多么令人高兴!” 
  阿美伸出双臂,向那个女人走去。 
  门兹对着我耳语了一句:“她是我的妻子。” 
  “你是一个幸运的男人。” 
  “幸运有很多种。” 
  艾米莉·埃尔哈特拥抱了玛特尔·门兹,后者那冷冰冰的态度看起来突然融化了,她接受了阿美的拥抱,井给予了回报。 
  当她们两个人手挽手向我们走来时,我仍在试图弄清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玛特尔的高跟鞋敲打着水泥地面,回声在天花板很高的机库里听起来如同枪声。现在,玛特尔脸上挂着笑靥,虽然没有露出牙齿,但同样令人眼花缭乱。 
  “看到你丈夫为我安排的那些令人头痛的课程了吗?”阿美对玛特尔说,这两个女人——现在已经是亲密朋友了——正站在那架小小的红飞机旁边,向里面窥视着。玛特尔踮着脚尖,在那件薄薄的蝉翼纱上衣下面,她那丰满的屁股就如同两只成熟了的甜瓜,即使我欣赏阿美那种男孩子般的潇洒美,我也认为门兹实在不必要离开家门,去寻找别的女人的漂亮屁股来拍。 
  不久,我们来到联合集散站的太空之屋,漂亮精致的亚麻台布铺在桌子上,飞机备忘录与笨重的牧场风格的家具点缀着整个房间;啾啾鸣叫着的笼中的鸟儿们丧失了飞翔的能力,开始变得饶舌起来,整壁墙的玻璃窗外面是没有尽头的跑道,在那里,联合机场中的大型飞机在起起落落。当黄昏黯淡成傍晚之后,探照灯把跑道照耀得如同白昼。 
  门兹坐在他妻子身边,正对着阿美,我挨着阿美,对面是门兹太太,她是如此漂亮,我立刻在心中创作了一首暧昧的打油诗给她,使用“欲望”作为诗中的妙语。 
  那个自命不凡的门兹,晚餐的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他在高谈阔论,并不时被自己的笑话惹得哈哈大笑,但他大多数的谈话内容都是在教导他的明星学生。 
  “你知道你有把引擎推到极点的倾向。”他对阿美说,我们已经吃完了晚餐——每个人都点了一份新鲜的海味,非常鲜美——门兹正在喝第三杯挂着霜花的马提尼酒。 
  “当然,”阿美说,手中仍然是一杯永远不变的可可茶,“额外的马力是为顶风预备的。” 
  “这没法飞行,”他有些生气地说,“在生死攸关的长途飞行中使用这个策略是愚蠢而危险的。” 
  玛特尔·门兹在整个晚餐期间几乎什么都没有说,她注视着她的丈夫,倾听着别人的谈话,似乎她是一个偷听者。然而,看起来保罗与阿美谁都没有注意到那双绿眼睛里的匕首般的光芒。 
  “听着,”他对阿美说,“当这次墨西哥飞行结束的时候,你何不把维哥留给我呢?我可以把它排上用场,而你也可以赚一小笔钱,安琪儿。” 
  每次他唤阿美作“安琪儿”时,门兹太太那已竖起的眉头间便又多了一道皱纹。 
  阿美考虑着门兹的提议,然后耸了耸肩,“我看不出为什么不。现在生意怎么样?” 
  “你知道飞行——上上下下,”他为自己的俏皮话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说,“最大一笔收人来自好莱坞的工作,但是当天气恶劣,演出时间延迟的时候,我就去开蜜月快车。” 
  玛特尔——最后,她终于注意到了我的存在——用那双瞪大的眼睛盯住我,“这是保罗开始起步的地方,也是他最不招人喜欢的地方。” 
  门兹喝了一口马提尼,对我说:“别听她的,内特,自从简·哈洛在一九三三年的那次飞行表演赛上吻了我以后,她就一直这样。”然后他对她说,“宝贝,好莱坞就是那个样子,拥抱与亲吻并不意味着别的事情,它们就像人们握手一样单纯。” 
  “上星期,他让赛西儿·B·狄梅尔坐在他的飞机里,”她继续对我说,“我恐怕那次飞行有超出亲吻与拥抱之外的行为。” 
  这时门兹对我说:“去问问她,她是否不打算让我独自一个人去道格拉斯·菲尔班克斯了。” 
  当丈夫与妻子要通过第三者来对话时,这通常不是一场婚姻的好预兆。 
  突然门兹太太的语气中流露出令人怀疑的教养她问:“艾米莉,当你在镇上时,你住在哪里?” 
  “我还没有安排这件事,”阿美说,“也许住在大使馆……” 
  “胡说,”玛特尔说,“大使馆离这儿很远,我们有很多房间,同我们住一起吧。” 
  “哦,”阿美说,“我不想再次打扰。” 
  再次?她以前曾经同门兹夫妇一起住过? 
  “哦,你必须住我们这儿,”玛特尔说,“我不会碍手碍脚的……我明天下午离开这里,去还拉斯看望我妈妈。” 
  “好吧……”阿美看了一眼门兹,“……如果这不会把你撵走。” 
  “根本不会。”玛特尔说。 
  “今天晚上我们有机会好好聊聊天了,”门兹说着,拍了拍阿美的手,“你知道在这个圈子里事情有多么混乱……我同克莱伦斯一起研究航空图,他也会同我们一起工作的。” 
  克莱伦斯·威廉姆斯,阿美后来对我解释说,是一位退休的海军领航员,自从阿美独自飞越过大西洋以后,他一直在帮忙准备她的长途飞行航空图。 
  阿美探询似地望着玛特尔,“如果这真的不打扰……” 
  “别傻了,”玛特尔说,“我想要你来。” 
  她举起了自己的结着霜花的马提尼酒杯,向她的客人祝酒,而她的微笑却结着霜。 

  
第四章 保罗·门兹夫妇



  尽管有着呆笨的长鼻子和木制构架,维哥仍然是一架二十七英尺长的流线造型的飞机,它的外壳刚刚刷上一层鲜红色的油漆,这让它看起来仿佛是由金属制成的。虽然艾米莉指出她有些像这架单引擎飞机的第五位主人,但是这架静候在洛杉矾都市机场兰勃特跑道上的飞机,却新得耀眼,甚至连它的螺旋推进器都泛着银色的光芒。 
  这件翻新工作是由G.P.安排的。在一座有着自己的无线电塔台的宽敞明亮的现代化机库里了,路克荷德被重新装饰和油漆,并被配上一只超级燃料箱。 
  “我真的没对你说谎。”昨夜,当我们在科罗拉多旅馆她的房间门口停下脚步时,她对我说。 
  尽管她已经三十七岁了,可看起来仍进力非凡。她穿着一件自己设计的浅蓝色曳地长裙,经过漫长一天的社交活动,看起来有些疲倦。她刚刚在旅馆的餐厅里向“美国革命女儿组织”做了报告(她被介绍为“那些黑暗年代中的一缕希望之光”)听众中仅有的男性就是餐厅的侍者同我。 
  “你当然对我说了谎,”我说着,伸出一只手支住墙,把她限制在那里,她的背部倚着门,“你说没有飞行。” 
  “不,我没有说。”打趣的神情掠过她丰满迷人的嘴唇,她把双手垫在身后,“我说我们不会乘火车旅行。” 
  我竖起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摇晃了一下,“你说我们在这次小小的演讲旅行中,不会从一个城镇飞往另一个城镇。” 
  她仰起下颏,冷冷的目光注视着我,“我们是不会,但演讲旅行已经结束了。现在我们要飞往加利福尼亚……在飞机上,斯莱姆曾对你做了什么,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他不知怎么搞的,把操纵杆撬了起来,他的伙伴布雷肯里奇失去了对飞机的控制,而我失去了对自己身体功能的控制。” 
  她大笑起来,笑声中既没有幽默感,也没有同情心,“我的上帝,林德伯格是我所见过的最具有病态幽默感的男人……我曾经看见他把一罐冷水倒在一个孩子的睡衣上。” 
  她对林德伯格的见解是正确的,但是我感觉到了一丝对美国最著名的飞行员的怨恨和护忌,这怨恨和妒忌来自他最强劲的对手——被人称为琳蒂小姐的女人。 
  “时间还早,”她说,从她的眼睛里我可以看出她正忍受着另一次头痛的折磨,“想进来待一会儿吗?” 
  “你还需要颈部按摩?” 
  她的面颊上浮起一丝笑意,“我那么容易就被看透吗?” 
  “对大多数人来说不那么容易。” 
  她有一个套间,带起居室——这是慷慨大方的G.P.安排的,这样她就可以更方便地接受记者的采访。我在沙发上坐下来,她像印第安人一样坐在地板上,背对着我,靠在我展开的两腿之间,我为她按摩颈部。房间服务员出去为她准备可可茶,为我准备朗姆酒。 
  我们现在成了好搭档,阿美和我。当我们在午夜和黎明前驱车,穿过那些纵横交错的公路时,我们互相倾诉着心中的秘密。那辆又笨重又庞大的弗兰克林变成了一间忏悔室,澄澈的天宇中星光灿烂,诱惑着我们两个人彼此分享着信任。 
  我知道她对家庭的酸涩感受——她的妈妈和姐姐要由她供养,她死去的父亲疯狂酗酒,使整个家庭不时陷入经济危机之中。我知道她依然没有从“沽名钓誉”的犯罪感中解脱出来,因为在她那第一次也是最著名的一次飞行——乘坐友谊号飞越大西洋——中,她的确只是一名乘客。 
  她也知道我那理想主义的激进的父亲,由于对他唯一的儿子进人了腐败的芝加哥警察局感到失望,用我的手枪结束了他自己的生命。那把枪我一直带在身边,这是一件最触动我的良知的事情。 
  我没有同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 
  即便如此,我还是对她保留了两个秘密:其一,当然,是她丈夫雇用我监督她的一举一动,看她是否是一个忠诚的妻子;其二,是我感觉到对她的友谊正在向别的方向深入。如果我对后者采取些什么行动,那么,第一个问题很快就会得到解决。 
  “这样很好……很好,内特……” 
  我可以感觉到她脖子与肩膀上的肌肉正在放松,然后我把手指插人到她蓬松的发卷里,抓挠着她的头皮。她的呻吟声带着痛楚的快感,听起来几乎是激动的,或许说,我希望它们是这样的。 
  “你为什么要如此努力地工作?”我一边抓挠着她的头皮,一边问。 
  “为了钱。” 
  “你那昂贵的爱好?” 
  “是的,同时还要买书,买衣服,每月给我亲爱的妈妈养老金,支援我姐姐和她一无是处的丈夫,而且我喜欢生活得舒适……住在一套宽敞明亮的房子里,银行里有存款。” 
  “你大部分时间都住旅馆。” 
  “哦,是的……不止如此……不止如此……” 
  她在我的触摸下完全放松起来,我可以闻到她的香水——巴黎之夜——和她的头发飘散出来的芳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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