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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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飞行-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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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像在人群中几乎被挤压成葡萄冻?你谈到了要点。既然我们像男人女人那样在谈话,你介意我问你一个触及私人领域的问题吗?” 
  “我想我不会介意的。”她不置可否。 
  “你到底是在哪里长大的?看起来美国的每一个州都声称你是属于它的。” 
  她轻轻地笑起来,吹了吹热巧克力,热气从杯口上面飘散开了。“这是因为我在这个国家的每个州里都成长过……好吧,这不是真的,只有伊利诺斯州、堪萨斯州、密苏里州、依阿华州……” 
  “明尼苏达州?” 
  “还有明尼苏达州,密执安州不是。我记得很清楚,我父亲带着我们走了很多地方,他是一名律师,为铁路工作——罗克艾兰运输公司。” 
  “哦” 
  “实际上,他有很多工作,他酗酒。”她喝了一口巧克力,“我妈妈是一个相当有教养的女士,来自富裕的家族,她很艰难,当她的律师丈夫变成了一名……” 
  她没有把那个词说出来,但那个字眼已经浮荡在空气中了:酒鬼。 
  她所能说出口的就是,“对我们这些孩子来说,他是一个陌生人。” 
  “你们家里有几个孩子?” 
  “只有我姐姐穆里尔和我。有一段时期,我们同外祖父外祖母住在一起,他们非常有钱。我想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是相当残酷的,看到了生活中光明的一面,却不得不回到阴暗的一面中去生活。” 
  我点了点头,“我理解你的意思,我的叔叔是一个有钱人,我爸爸却是一个顽固的共和党分子。” 
  “啊!我的一个老朋友曾带我参加过共和党的集会。” 
  “那里是交女朋友的好地方。” 
  “哦,是吗?山姆已经有了女朋友了,尽管时间不长。你爸爸并不赞同资本家的生财之道,是不是?” 
  我喝着咖啡,“这是有趣的事情,他是一位温逊谦和的事业有成的小商人,多年来经营着一家激进的书店,在道格拉斯公园。” 
  “道格拉斯公园,”她说着,点了一下头,“我知道它在哪儿。” 
  我含笑看着她,“那么说,你的确在芝加哥住过?” 
  “住了一年左右,在我十七岁的时候。我们在芝加哥大学附近有一套带家具的公寓,我在海德帕克高中读书,恨透了那里的老师和那个像监狱一样的地方。我猜别的姑娘们认为我是一个神秘的家伙。” 
  “你是吗?” 
  “当然!在年鉴里,她们称我为‘穿棕色服装独自行走的女孩’。” 
  “她们为什么这样称呼你?” 
  “我猜是因为我常穿棕色衣服,而且——” 
  “独自行走。我明白了。”我端着咖啡杯,走到吧台前,又倒了一杯咖啡。看起来,艾米莉有一杯热巧克力就够了。 
  我在她的对面坐下来,问:“为什么要飞行?如果你不是一个有钱的女孩,你为什么要选择这项运动?这可不是工人阶级的消遣。” 
  她假装被那四个字震住了,说:“你父亲的确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是不是?上帝,我不知道,一直有人这样问我,但是我从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我是怎样飞行的呢?我过着节俭节制的生活,周末在飞机场做任何他们分派给我的工作。我为什么要飞行呢?我一直非常喜爱飞行表演……也许是在多伦多形成了这种癖好。” 
  “多伦多?别告诉我你也是加拿大土著的女儿。” 
  “不是。穆里尔在那里上大学,我对自己的学业失去了兴趣,于是我到多伦多去看望她。我在那里见到了许多受伤的士兵——你知道,那是在战争时期——冲动之下,我在战地医院找到一份做护士助手的工作。” 
  “听起来有些好笑。” 
  她的眼睛睁大了,“这是一种教育。我只干了几个月,那些可怜的男人,身上留下了毒气的灼痕与榴霰弹的伤疤……我同许多伤兵交上了朋友,他们很多人来自英国与法国的空军部队。一天下午,皇家飞行大队的一个上尉邀请穆里尔和我去飞机场,他驾驶着他那架红色小飞机为我们做了特技飞行。”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睛抬起来,似乎正在回忆,“当那架飞机从我身边呼啸着飞过时,它对我说了些什么。” 
  “那么说,这就是开端了,你和你所喜爱的红色小飞机。” 
  “也许。但是等等,我还记得一次特别的飞行表演,在圣诞节那一天,是在……嗯,一九二○年?” 
  “我不知道。”我说,“我没参加。” 
  “我想是在一九二○年,在长滩。其中有竞赛,有特技表演,我简直被迷住了。然后,三天以后,在洛杉矾的罗杰·菲尔德……只有在那些日子里,那地方看起来才更像洛杉矶的乡村……我作为乘客,同弗兰克·豪克斯一起飞上了天,他由于创下了飞行速度方面的记录而全国闻名……他载了我两次,在距离好莱坞三百英尺的山上。我变得不可救药了,我知道自己必须飞行。” 
  “爱好产生在第一次上天的时候?” 
  她向着我露齿一笑,“说得对,上帝,内森……你介意我叫你‘内森’吗?这听起来比‘内特’优雅得多。” 
  “我想它听起来比较‘温和’吧?当然,叫我内森好了。” 
  她向前探了一下身,双手围拢住巧克力杯,似乎紧握着一件珍贵的东西,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显得生机勃勃——你望着它们,就像望着一堆火。“没有任何东西能像飞行那样带给我生理与心理上的极度快感,对我来说,那是完美的体验,终极的幸福……它把身体与头脑融为一体……你翱翔在地球之上,只对你自己负责。” 
  “在打扑克时,我也有这种体验。” 
  她再一次大笑起来,“这正是我喜欢你的原因,你从不过分看重任何事情……然而我感觉到,在内心深处,你是一个非常严肃的男人。” 
  “有深度的是下水道。” 
  当她注视着我时,她的表情一览无余,“这让你烦恼了?” 
  “什么?” 
  “看到有人如此……沉缅于某件事?如此执著?有没有你喜欢做的事?” 
  我喝了一口咖啡,耸耸肩,“大部分时间里,我喜欢我的工作。” 
  “但你热爱它吗?” 
  “我热爱为我自己所做的工作,不必理睬任何人,除了帐单。” 
  她的嘴角边露出了打趣的神情,“那么说……你也喜欢单飞,是不是?” 
  “我想是的,而且……” 
  “什么?” 
  “没什么。” 
  她再次向前探了一下身,声音中透露着催促,“你感到难为情了?你打算同我分享一些东西吗?晦,我向你敞开了心扉,先生,这不是我的风格。别对我沉默……内森。” 
  “好吧,阿美,我会对你开诚布公的。” 
  “阿美?” 
  “是的,艾米莉是一个见鬼的女图书馆长,‘A.E.’是一名股票经纪人或者也许是一名律师,阿美是个女孩,一个美丽的女孩。” 
  她的眼光变得柔和起来,“阿美……没有人这样称呼过我。” 
  “从此以后,我打算这样称呼你。” 
  “我猜没有人这样称呼我的原因,是因为这是我妈妈的名字……但是别管它,我喜欢我妈妈,即使我要供养她和家里的其他人。” 
  “这是名声的代价之一。” 
  “你刚才说……” 
  “嗯?” 
  “你打算对我开诚布公。” 
  我叹息了一声,“……是的,我想我喜爱一些东西。在我父亲的书店里,我阅读了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探案小说和一些粗造滥制的小说,如尼克·卡特的侦探故事……” 
  “这就是你想成为一名侦探的起因?” 
  “是的” 
  “你的确也做到了。” 
  “只是徒有其名。我所做的事,绝大多数都不像小说中那样精彩,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那些事有时乏味,有时卑鄙,有时隐秘;还有保安工作,零销信用支票……” 
  她点了点头,“离婚案件,也有吧。” 
  “有的。有时,一些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于是我成为一名真正的侦探……” 
  她又露齿一笑,“就像那些杂志:《铁血侦探》与《真实的案件》那样……” 
  “说得对。我帮助一些人,我解决一些事、一个谜团、一场犯罪、一个悬案。” 
  她再次点点头,眼睛眯了起来,“在那些案件里,你感觉像个侦探,你喜欢这样?” 
  “我想是的,但这有些像你所做的工作,阿美——一项危险的工作,有时候你飞翔,有时候你坠毁。” 
  “你两者兼而有之?” 
  “是的,但我的问题是,我只在生意结束后才开始单飞……我真的融人到别人的生活当中去了。有时我被错误的人雇用,有时我喜欢的人受到伤害。” 
  “当这一切发生时,你就不喜欢你的工作了?” 
  “不。”我凝视着手中的咖啡,黑色的咖啡上倒映出我的脸,“去年,一个年轻女人……一个年轻女人因我而死,因为我犯了错误;因为我相信了一个男人的谎言,他说他是她的父亲,实际上他是她的丈夫;因为我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聪明睿智。” 
  突然之间,她把手放到我的手上,“哦,亲爱的,……你爱她,是不是?” 
  我为什么要打开装豆子的罐头呢? 
  “我们最好赶快上路,”我说着,抽回了手,走出单间。我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镍币,然后把这小费扔在桌子上,“我们可以在汽车里尽情地聊天,你知道。” 
  “好吧,轮到我开车了。” 
  “OK,”我说,“你是船长。” 
  当我们向外走时,她搀住了我的胳膊,“在这次旅行中,你是一个不坏的副驾驶,内森。” 
  那一夜我们谈了很多,此后的许多个夜晚都是这样。我们成为了朋友。有时候当我送她回旅馆的房间时,我感到我们的友谊也许会更深人地发展下去,我甚至有吻她的冲动。 
  但是,当然,那样做是错误的。 
  毕竟,我是在为她丈夫效命。 

  
 
第四章 保罗·门兹夫妇



  尽管有着呆笨的长鼻子和木制构架,维哥仍然是一架二十七英尺长的流线造型的飞机,它的外壳刚刚刷上一层鲜红色的油漆,这让它看起来仿佛是由金属制成的。虽然艾米莉指出她有些像这架单引擎飞机的第五位主人,但是这架静候在洛杉矾都市机场兰勃特跑道上的飞机,却新得耀眼,甚至连它的螺旋推进器都泛着银色的光芒。 
  这件翻新工作是由G.P.安排的。在一座有着自己的无线电塔台的宽敞明亮的现代化机库里了,路克荷德被重新装饰和油漆,并被配上一只超级燃料箱。 
  “我真的没对你说谎。”昨夜,当我们在科罗拉多旅馆她的房间门口停下脚步时,她对我说。 
  尽管她已经三十七岁了,可看起来仍进力非凡。她穿着一件自己设计的浅蓝色曳地长裙,经过漫长一天的社交活动,看起来有些疲倦。她刚刚在旅馆的餐厅里向“美国革命女儿组织”做了报告(她被介绍为“那些黑暗年代中的一缕希望之光”)听众中仅有的男性就是餐厅的侍者同我。 
  “你当然对我说了谎,”我说着,伸出一只手支住墙,把她限制在那里,她的背部倚着门,“你说没有飞行。” 
  “不,我没有说。”打趣的神情掠过她丰满迷人的嘴唇,她把双手垫在身后,“我说我们不会乘火车旅行。” 
  我竖起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摇晃了一下,“你说我们在这次小小的演讲旅行中,不会从一个城镇飞往另一个城镇。” 
  她仰起下颏,冷冷的目光注视着我,“我们是不会,但演讲旅行已经结束了。现在我们要飞往加利福尼亚……在飞机上,斯莱姆曾对你做了什么,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他不知怎么搞的,把操纵杆撬了起来,他的伙伴布雷肯里奇失去了对飞机的控制,而我失去了对自己身体功能的控制。” 
  她大笑起来,笑声中既没有幽默感,也没有同情心,“我的上帝,林德伯格是我所见过的最具有病态幽默感的男人……我曾经看见他把一罐冷水倒在一个孩子的睡衣上。” 
  她对林德伯格的见解是正确的,但是我感觉到了一丝对美国最著名的飞行员的怨恨和护忌,这怨恨和妒忌来自他最强劲的对手——被人称为琳蒂小姐的女人。 
  “时间还早,”她说,从她的眼睛里我可以看出她正忍受着另一次头痛的折磨,“想进来待一会儿吗?” 
  “你还需要颈部按摩?” 
  她的面颊上浮起一丝笑意,“我那么容易就被看透吗?” 
  “对大多数人来说不那么容易。” 
  她有一个套间,带起居室——这是慷慨大方的G.P.安排的,这样她就可以更方便地接受记者的采访。我在沙发上坐下来,她像印第安人一样坐在地板上,背对着我,靠在我展开的两腿之间,我为她按摩颈部。房间服务员出去为她准备可可茶,为我准备朗姆酒。 
  我们现在成了好搭档,阿美和我。当我们在午夜和黎明前驱车,穿过那些纵横交错的公路时,我们互相倾诉着心中的秘密。那辆又笨重又庞大的弗兰克林变成了一间忏悔室,澄澈的天宇中星光灿烂,诱惑着我们两个人彼此分享着信任。 
  我知道她对家庭的酸涩感受——她的妈妈和姐姐要由她供养,她死去的父亲疯狂酗酒,使整个家庭不时陷入经济危机之中。我知道她依然没有从“沽名钓誉”的犯罪感中解脱出来,因为在她那第一次也是最著名的一次飞行——乘坐友谊号飞越大西洋——中,她的确只是一名乘客。 
  她也知道我那理想主义的激进的父亲,由于对他唯一的儿子进人了腐败的芝加哥警察局感到失望,用我的手枪结束了他自己的生命。那把枪我一直带在身边,这是一件最触动我的良知的事情。 
  我没有同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 
  即便如此,我还是对她保留了两个秘密:其一,当然,是她丈夫雇用我监督她的一举一动,看她是否是一个忠诚的妻子;其二,是我感觉到对她的友谊正在向别的方向深入。如果我对后者采取些什么行动,那么,第一个问题很快就会得到解决。 
  “这样很好……很好,内特……” 
  我可以感觉到她脖子与肩膀上的肌肉正在放松,然后我把手指插人到她蓬松的发卷里,抓挠着她的头皮。她的呻吟声带着痛楚的快感,听起来几乎是激动的,或许说,我希望它们是这样的。 
  “你为什么要如此努力地工作?”我一边抓挠着她的头皮,一边问。 
  “为了钱。” 
  “你那昂贵的爱好?” 
  “是的,同时还要买书,买衣服,每月给我亲爱的妈妈养老金,支援我姐姐和她一无是处的丈夫,而且我喜欢生活得舒适……住在一套宽敞明亮的房子里,银行里有存款。” 
  “你大部分时间都住旅馆。” 
  “哦,是的……不止如此……不止如此……” 
  她在我的触摸下完全放松起来,我可以闻到她的香水——巴黎之夜——和她的头发飘散出来的芳香。一个心情激动的家伙就坐在她身后几英寸远的地方,她却一无所感;一个口袋里装着手枪的强盗走进她的商店,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她的财产正受到威胁。 
  我说:“我一直以为你丈夫很有钱。” 
  “我也这么想……但许多人已不像他们曾经的那样富有了。” 
  她的意思是指破产。 
  “无论怎样,”她接着说,当我继续为她放松肌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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