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花燃燃[七日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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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花燃燃[七日惊魂]-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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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鬼。   

  说不清楚是什么的感觉,大家忽的都将目光投到客厅的窗前,在玻璃上紧紧地贴着一张变形的脸,就象一颗烂掉的茄子。那脸上惟一成形的只有眼睛,如此地杀气腾腾,带着来自地狱的冥冽色气息。   

  那张脸在咧嘴,不成嘴巴的嘴张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目光落在林乐峰身上,说不清楚是什么表情,除了杀气,还有悲伤,还有愤怒……他伸出一只手指指着林乐峰。林乐峰与他默默对视着,全身的肌肉绷紧,目光凌厉如隼鹰。   

  陶颜轻轻地推了朱沁蓝一下,战战兢兢地说:“你看他身上穿的。”朱沁蓝点了点头,她也早看到了。窗外那人几乎是体无完肤,皮肉外绽,象一张张嘴巴。原本穿着的衣服也成了破条子,但分明是潜水衣。   

  又一阵狂风大作,逼得大家拼命地眨着眼睛,定睛再看时,窗外那人消失了,玻璃上还惨留些许压痕。

    玻璃上的压痕顷刻消失无痕了,不断地有雨水冲刷着玻璃。林乐峰重重地关上门,将狂风暴雨尽数挡在门外。房间里激荡的风转了几圈,不情不愿地散掉了气焰。幡幡舞动的窗帘归了原位,飞在半空的纸张如一片片雪花飘落。   

  四人心情复杂地站着,目光盯着林乐峰。他看起来很憔悴,胡渣横生,眼圈青青,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连一向挺得很直的背也松懈了。林乐峰扫了大家一眼,眼神奇怪,说:“记住,不要随便离开这房子。”   

  他的话和不正常的神色又给了大家的心脏一记闷拳,朱沁蓝终于忍无可忍,说:“峰少,请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以为关于海鬼的故事只是个传说,现在看来是真的了。”林乐峰双眉间拧成川字。   

  石宁焦急地说:“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现在有台风,暂时又走不了。大家只能自己小心了,没事不要离开房子。”   

  “峰少,唐绍他怎么了?”陶颜问。   

  林乐峰神色微滞,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说:“我们到达他潜水的地方,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他,这样的浪,他是凶多……唉,真他妈的。”   

  “刚才那人,我看他穿的衣服就是潜水衣。”朱沁蓝肯定地说。陶颜附和地点点头,想起刚才那人体无完肤的模样,只觉得一股气堵着胸口,犹其那张脸,跟被大象踩烂了一样。   

  “会不会是唐绍呢?”于重元问出大家心头都怀疑的问题,问者和听者都是心头烦闷。   

  “那么刚才是他敲门了?”陶颜心有内疚地补了一句,“我们没有开门。”   

  林乐峰眉毛一扬,提高声调说:“即使是他,也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他。”陶颜忍不住啊了一声,吃惊地说:“峰少你这是什么意思?”其他三人都默然地垂下了眼睑,他们明白林乐峰话中之话:唐绍已经死了,回来的人不是他。如果方才那人真的是唐绍,那也只有这个理由能解释他的异常行为。如果不是他,那又会是谁呢?   

  苏克的失踪,唐绍的死亡,这一趟白亭岛之行散发着浓重的死亡气息。大家年轻飞扬的心沉入了无底沉渊,打捞不起。   

  林乐峰说:“大家别再想了,休息一下吧。”他说完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咯噻一声传来反锁的声音。于重元等三人都忍不住瞟了石宁一眼,他们都感觉到了峰少对石宁的冷淡。石宁有些尴尬地别转头,方才那反锁的咯噻声,实在是比白亭岛有鬼更让她心寒。   

  朱沁蓝打了个哈欠说:“我也困了,回房休息了。”她拉着陶颜往房间里走,陶颜不动,正想说大家聚在一块儿比较安全,却见朱沁蓝抛出一个眼色。陶颜赶紧改成其他话:“我也困了,大家晚安。” 

  

  两人一同回了房间,锁好门。朱沁蓝又小心地检查着防盗网是否结实,窗户是否关拢。陶颜被她的一系列动作整得心又缩紧了,说:“怎么了?怎么了?”   

  朱沁蓝拉好窗帘,烛火里,小小的房间溢出一点温暖。她转过身来,面容严肃地说:“除了你,这屋里我不会相信任何人了。”   

  陶颜的心咚的一声巨跳,追问:“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们都有危险,也许是海鬼,也许是人。”朱沁蓝脸色越发地沉重了。陶颜低低地呻吟了一声,说:“蓝蓝,求求你说清楚一点点,你到底明白了什么?”   

  “我就是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才担心呀。陶颜,你想一下,我们到岛上发生了多少离奇古怪的事情呀?你梦游,苏克失踪,唐绍遇险……”   

  陶颜虽然胆小,脑袋却不笨,蹙眉打断了她:“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梦游?”细想一下,最早告诉自己梦游的人是苏克,然后是唐绍,最后其他两个男人也知道。但石宁与朱沁蓝却提都不曾提及的。“为什么你知道我梦游,也不告诉我一声呢?”   

  朱沁蓝说:“第一天晚上,你梦游时我发现了,当时你象个僵尸一样地走出房门,我吓坏了,都不敢跟你说。我想着要离开白亭岛再告诉你。”朱沁蓝的话并没有消去陶颜的疑心,如果当时自己梦游的姿态吓坏了她,一般女子的心理,即使不说出来,不可能第二夜还有胆量跟自己睡在一起的。随即陶颜又想起了昨天晚上,朱沁蓝不知所踪,回来后只字不提。当时自己还认为她有梦游的可能,现在看来,也许并不是。   

  朱沁蓝小心地打量了陶颜一眼,说:“怎么了?”陶颜摇头说:“没事,昨晚你去……”话还没有说完,听到一阵敲门声,两人相视一眼,将房门打开。石宁站在门口,脸色不太好看,看着陶颜说:“颜丫头,你能不能出来一下呀?”   

  陶颜犹豫着走到门口,石宁一把拉住她走到一边,低低地说:“颜丫头,我们两个呆在一起吧,现在除了你,我谁也不信。”   

  陶颜看了一眼厅里满腹心事坐着的于重元和房门口张望的朱沁蓝,也低低地回了一句话:“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说你怀孕了?”   

  “这……”石宁松开了拉着陶颜的手,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火光忽忽跳动,落在石宁脸上的阴影也跟着忽忽跳动,那种复杂表情好似活了过来,在她的脸上流转不定。陶颜不无失望,她与石宁要好,自己对她没有藏过心事。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她会在这种小事上欺骗自己。她看着石宁,深深的,一直看到她幽幽的瞳孔深处。石宁别转了视线,脸上换了一种神色,似无奈似愧疚。“颜丫头,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要是换在平日,这种谎话是不值得慎重对待的,陶颜的性格也没有如此细琐。只是如今身陷孤岛,风雨肆虐,海鬼在暗处窥视,这已足够叫人胆战心惊。不料身边的伙伴又一个个露出了陌生的面貌,这比海鬼更叫人害怕。陶颜不敢大意,即使面对的是好友石宁。   

  石宁见自己的话并没有打动她,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仍然压的极低,说:“颜丫头,反正我只相信你一人。”她说完,回沙发上坐着,低眉敛目,隐有凄苦之色。陶颜心中一动,心想也许自己真的错怪了她。她也到沙发上坐下,离着石宁一个位置的距离。   

  朱沁蓝从屋里抱了床薄被,挨着于重元坐下,说:“我看今天晚上大家都是睡不着的,不如坐在一起聊聊天了。”大家默默地交换了赞同的眼色。于重元说:“是呀,我觉得大家呆在一起相互有个照料。”说到照料,大家同时想到了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的峰少,他在想什么呢?   

  朱沁蓝轻咳了一声,说:“重元,你来岛上好几次,肯定听过海鬼的事情吧?”她边说边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窗外。   

  于重元摇摇头说:“我是来过白亭岛三次,对这里也比较熟悉,可是没有跟岛上居民们打过交道,关于岛上的事情都是峰少告诉我的。他是说过岛上有古怪传闻,不过山有山鬼,水有水鬼,凡是有人的地方都有鬼的传说,没什么稀奇的,我听了也没当回事。”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它会缠上我们呢?”石宁蹙眉说,“为什么它不去找岛上的其他人呢?”于重元说:“这些事情我就不懂了,应该有些因果吧,只是我们现在不知道。”   

  陶颜小声地说:“我看过很多鬼故事,鬼之所以不肯离开去投胎,是因为有仇恨未了。”这个小小的朋友圈里数她最胆小,但数她最爱看鬼故事,平常里大家时常拿此来笑话她。不过今天是不会被笑话。于重元、石宁、朱沁蓝俱是心头一凛,脑海里浮现那张不断放大的惨白的脸——沈菡。难道是她的魂魄在作祟?如果是她,那么她是来找谁呢? 

   屋外停了雨,风声呜啦啦地卷过枝头、屋檐,犹如一个受伤的灵魂在哭泣。陶颜坐在沙发上,渐渐地觉得的冷,却又不愿意回屋去拿取暖的东西,往沙发深处靠了靠,将背后的靠垫拿到胸前抱着。忽然,她起了方才碟片里看到一个镜头,问:“重元,你知道这岛上的墓地在哪里吗?”于重元一怔,凝视着她,问:“我知道,可是你为什么问这个呢?”   

  “我……只是随便问问。”陶颜讪讪地说。苏克失踪的细节,她只告诉了林乐峰一个人。因为那两条血淋淋的胳膊凭空失踪,令她怀疑那一段不过是自己后来发的梦。可是刚才看碟片,前半部分是昨晚事情的再现,细节上一模一样。看到最后那女子将胳膊扔进了墓地,她就一直在怀疑自己是否也曾去将胳膊扔进了墓地。   

  “墓地离别墅并不远,在西面那个山脚下,可能走个十来分钟就到了。陶颜……”于重元欲言又止,脸上的神色有点古怪。陶颜怔然,轻声问:“什么?”   

  于重元沉吟片刻,说:“刚才我一直在回想着三天来发生的事情,越想越觉得的蹊跷,为什么那么多事情都是你发现的呢?”陶颜浑身一震,之前她并没有留意这方面的事情,经于重元一提醒,才发现巧的不能再巧了。可是为什么呢?陶颜细想半日,依然没有头绪。


    第四章 第四天●第四夜

    这一夜在似睡非睡中挨到天亮,幸好除了风雨再无其他。醒来后,陶颜发现雨停了风也小了,天色异常的清亮。她甚是欢欣,以为台风已经过境。然而看林乐峰,脸上忧容更盛了,呆呆地瞅着天空。“怎么了?峰少。”林乐峰成年前的大半暑期都是在白亭岛度过,对台风天气见得多了,渐渐地摸清了它的规律。他苦笑着说:“这可能是个很强的台风。”   

  陶颜一呆:“什么?”林乐峰说:“台风高速移动需要很多能量,它现在多半经过暖洋停了下来,吸收热能,蓄势待发。”陶颜没听明白,直楞楞地看着他。林乐峰又说:“就象股市里上涨到一定程度,大盘需要调整,积聚能量才能再大幅拉升呀。”   

  这会儿陶颜终于明白了,喃喃地说:“有没有这么吓人呀?”林乐峰说:“也许比这更吓人,我得去找福伯问问,你们呆在房间里别乱跑了。”林乐峰说完就走了。   

  厅里四人本来还有的朦胧睡意,也全被他的话吓跑了,悉数趴到窗前研究起天色。天色确实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青澹澹的散发着荧光,象个久病的人。天光照着四张疲倦的脸,连着两日少睡多惊,大家的脸色极为惨淡,眼珠骨碌碌转动,草木皆兵的样子。   

  看了半响,朱沁蓝伸着懒腰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它去吧,我去补个觉再说。”其他三人一听,深以为然,反正如今困死孤岛,只有挨宰割的份,再操心来操心去也是白搭。当下四人散开,洗漱的洗漱,吃饭的吃饭,补觉的补觉。   

  石宁拖着疲倦的身子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现在天亮了,可以放心大胆地睡一觉了吧。房间里有些乱,床头柜的烟灰缸里挤挤攘攘的烟头,烟灰也散得四处都是。她掀起被子钻了进去,床温暖而柔软,她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转了身。视线迎上一物,她浑身僵住了。   

  片刻,她用颤抖的手掀起被角,露出那物的完全面貌。一对黑洞洞的眼眶对着她,虽然它已经没有眼珠、没有眼神经……但她感觉到它在看她,森然白骨泛着冷光。石宁心寒不已。林乐峰将头颅安在床上!昨晚他与头颅同床共枕!   

  受多了惊吓人就会变得麻木,石宁怔怔地瞪着头颅半刻,头颅也似乎在回瞪着她。然后她爬下床,将被子重新收拾好,就象她从未掀开过一样。换好衣服,石宁走出房门,陶颜在餐厅里吃早餐,费力地啃着一个包子。她递了一个包子给石宁,石宁摇头:“我不想吃。”摸摸肚子,空空扁扁,但就是没有胃口。   

  “我也不想吃,可是不能不吃。”陶颜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巴里。   

  “我们出去走走吧,陶颜。”石宁恳切地看着她,经过昨晚,两人生分了不少。陶颜略作沉吟,点了点头,缩在这座石头别墅里,成天整夜地聆听暴风雨,会闷会病来的。   

  外面的空气很清爽,风不徐不慢,有初秋的几分味道。两人慢慢走到沙滩,穿过本地居民的住宅区,穿过他们交织的眼神,这种眼神细细地分析,就是在看异类。细想一下,陶颜等人对他们来说,确实是异类。  

  海边的风稍大,海浪迭迭,海水比昨日更混浊了,都变成了暗灰色。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陶颜觉得精神大振,几日的愁郁也消了一些。她看石宁,在风中不胜单薄的样子,衣裾飘飞,几乎就要随风化去。陶颜心中蓦然升出一股怜惜之心,拉住她的手,轻声说:“阿宁,别担心,我们一定会安全地离开的。”人有一样奇怪的习性,当碰到比自己更弱小的人,便自然而然地坚强起来了。   

  只是这句话并没消却石宁的忧虑,她依然蹙着眉,说:“陶颜,那天那句话并不是说给你听的。”这句话她昨晚也说过,不过此时与彼时不同,陶颜敏锐地感觉到石宁倾诉的欲望,她追问了一句:“那是说给谁听的呢?”   

  石宁嘴唇蠕动半刻,终于挤出两字:“唐绍。”陶颜大是不解,皱着眉头说:“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让唐绍以为你怀孕了?难道这孩子是你跟他的?”   

  “不,不是,只是……”石宁沉吟不决,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又似乎就此打住。陶颜凝神相待。骤然的一阵狂风将浪尖的水珠甩到两人身上,两人狼狈地后退,前襟已湿了大片,印出胸衣的样子。两人擦拭着脸上的水珠,相视一笑,昨晚刚生的隔阂顿然烟消云散了。   

  “到底为什么要说给唐绍听呀?阿宁你快说呀。”陶颜恢复了平日跟石宁说话的口气。石宁脸上的微笑顿时没了,叹了口气,说:“颜丫头,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呀。说起来,这事也很不光彩,而且我知道你的反应肯定……”石宁忽的收声,愣愣地看着陶颜的身上。   

  “肯定什么?”陶颜追问,半刻没等到她的回答,才察觉她神色的异常。她回过身来,顺着宁的视线看过去。在她的身后五十米外的灌木丛里,幢幢重重地暗影里有两点亮光,陶颜与石宁都非常熟悉,那是人的眼珠。有人站在暗处窥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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