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识清欢夕拾暖- 第79部分

　　　　顾曦颜假设了好多个可能。然后又一个个地推翻。心慌意乱地冲进电梯。他不可能猜不到她还在的。以前每次他晚归。电话里他催着她睡觉。她也都会坚持到他回來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脾气。

　　　　凌展驰明明都跟他说得清清楚楚自己在大堂里的。他怎么可能都不下來。她要去看看。薛子墨到底在做什么。到底有什么事情是比她还重要。

　　　　电梯门刚一打开。顾曦颜便冲了出去。在薛子墨门前站定。摁门铃。洠в蟹从ΑＴ俎簟�洠в卸�静……

　　　　顾曦颜背靠着那扇门缩了下去。坐在了厚厚的地毯上。他是决心要跟自己宣战了吗。什么时候开始他学着小心眼儿了。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越來越洠в心托牧恕Ｊ裁词焙蚩�始他对她漠不关心了。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理智到近似冷酷了。

　　　　而自己再洠в凶畛醯牡�定。为了向周遭各类人等证明他们的怀疑是错的。她不遗余力。可能是太过于用力了。闹得太凶。太幼稚。太洠Ь�验。哭啊。抓啊。拉呀。像一个小孩扯桌布。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扯到了地上……

　　　　地毯上的波斯米亚图案让她有些眼晕。连眼睛停留在一处空档处都不能聚焦。而门与地毯之间的那屡空隙。让她意识到对面的房门洠в型耆�上锁。

第一三三章（）　
顾曦颜站起來。走到任雪的门前。手在碰到那扇门的一霎那。她犹豫了。莫名其妙的一阵惶恐。又火速压制住那心惊肉跳……

　　　　她不能因为吵了架。就去否定他的付出。就去怀疑他的人品。她更不能莽撞地闯进任雪的房间里去看个究竟。即使薛子墨在那个屋子里。那也应该只有一件事情。他们在谈工作。

　　　　这就像那天晚上她让薛子墨给凌展驰电话求证一样。如果当时薛子墨动动手指。那份信任瞬间便会崩塌瓦解。最后他选择了相信她说的。而现在。她别无选择。只有相信。

　　　　呆立在那门前。定定地站了几秒钟。把手放了下來。四周一片静寂。他俩仅仅是吵闹而已。普通夫妻几乎每天必备。人人都说床头打架床尾和。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顾曦颜说服自己。把脚步向电梯方向挪去。走到拐角之处。她清晰地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顾曦颜靠在墙上。那一定是其他房间的门。

　　　　薛子墨拎着外套从任雪的房间里冲出來。狼狈。此生从未如此狼狈过。

　　　　他在任雪那句“你可以当什么都洠Х⑸�”的话里。穿上衣服。翻身下床。他感觉那个房间让他窒息。拉开门冲出來。喘着气在走廊里站定。微凉的空气让他清醒了一些。脑袋里不停地倒腾着刚才的情景……

　　　　他和任雪。到现在他都还难以置信。与酒精无关。和爱情无染。完全是一个男人的yuwang在作祟。

　　　　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让她靠近才对。他完全有能力把她固定在上下级的范围之内不能动弹。他的目光不应该被她“蛊惑”才对。他完全可以把利害关系一一道明。

　　　　她那么聪明。一向一点即透。她那么自重。一向洁身自好。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自己到底是被什么迷住了心窍。把顾曦颜撵回去。最后却爬到了任雪的床上。

　　　　任雪平静了一下。穿上睡衣。走去关门。薛子墨此时正一手扶墙。头几乎抵在了墙上。右腿微屈。从后面看过去更像是一座雕像。

　　　　一阵心痛。她叹了口气。走出去。从后面抱住了薛子墨。“我说了你可以当什么都洠Х⑸�。”

　　　　薛子墨洠в姓跬选５�也一直不敢回身。这不是过家家。怎么可能当做什么都洠в蟹⑸�。

　　　　任雪能感觉到薛子墨的整个背脊都是僵硬的。松开手臂。后退到自己门口。对着那个背影说了一句“赶紧进去吧。小心着凉”。然后缓缓关上了门。她终究还是把薛子墨拉下了水。把他逼到了一个死角里……

　　　　靠在门背后。时至今日。她不想做坏女人也已是坏女人。她爱了有夫之妇就算了。那人的老婆还曾经是自己苦口婆心开导的顾曦颜。一个曾经把她当成姐姐什么话都掏出來给她听的知己。之前她帮她稳固感情。现在却霸占了她的丈夫。

　　　　坏女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即使一意孤行地把自己的爱坐实了。即使他刚从你的床上下來。又能怎么样。他心里却依然不能接受你的。你想要爱。别做美梦了。

　　　　顾曦颜眼中那两个人影越來越模糊。这回又是“可以当成什么都洠Х⑸�”。眼泪在眼眶里连转转儿都洠Т颉Ｖ苯拥粼谒�的手背上。捂着嘴巴。让那声音变成了呜咽。下意识地咬着自己的手指甲。

　　　　她该像电视上演得那样。防火防盗防闺蜜。此时更应该上去捶打着薛子墨。声讨他的婚外情。然后与任雪撕扯。痛斥她的挖墙脚。怎么可以他们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么龌龊的事情……

　　　　刚才薛子墨都说了让她走。她为什么不听他的话。每次不听他的话。自己就会捅篓子。顾曦颜吞了吞口水。机械地摁着电梯。她要赶紧走。赶紧离开。赶紧地……

　　　　那是她觉得除了父母之外最可依靠的人。那是陪她走出艰难日子的男人。那是一直对她温存有加、呵护备至的男人。那是给了她将近4年幸福生活的男人……

　　　　即使他做了这样的事情。即使她看见了。往日所有的所有都会羁绊住她冲上去的脚步。所有的所有都让她转身回头……

　　　　当初薛子墨用了多大的胸襟才能装的下她……和秦凯。此时她便给他留了多大的余地。总是要还回去的。他给她的温暖。给她的包容。给她的幸福。是不是统统都得还回去。

　　　　她可以忍受夏老师的挑剔。可以忍受薛子墨的忽视。可以忍受身体上的疼痛。唯独这件事。她不能忍受。也承受不了。她宁愿薛子墨是精神出轨。即使她觉察到了。那也是热水煮青蛙。而这样突然跳将到她面前。让她觉得整个世界再次崩塌了。

　　　　正因为她的世界崩塌过。正因为她知道重建比初建更让人殚精竭虑。所以她更加恐惧。那颗跳动着的心脏在任雪一身睡衣抱着薛子墨的时候。像是被什么钝器闷闷地敲了一下。洠в猩�响。却疼痛难忍。

　　　　浑浑噩噩地跑出电梯。不停地拼命地抹着夺眶而出的眼泪。不停地抹。又不停地夺眶而出。

　　　　穿过大堂。朝着那旋转玻璃门急匆匆地冲去。是的。这辈子她注定要当个逃兵。即使撞了别人也无暇道歉。即使有人叫她也无心回应。

　　　　凌展驰刚和那位关先生走出电梯的时候。目光就在大堂里扫了一圈。还好。顾曦颜已经不在了。这次洠Х干狄膊恢崔帧Ｕ嬲�学乖的开始。

　　　　和关先生礼貌地道别。日本人特别讲究礼数。他自然也很是注意。其实这次他属于毛遂自荐。这位关先生有家在业界知名度颇高的公司。很多创意他看了都拍案叫绝。初步接触。等待合作机会。

　　　　当顾曦颜从他身边冲过去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那个横冲直撞朝着大门奔去的人。丝毫不把任何人放在眼睛里。一味地横冲直撞。关先生被她撞了一个趔趄。凌展驰急忙扶了一把。“对不起。”

　　　　“你为什么道歉。”关先生对凌展驰的印象不错。别人拜访他为的都是从他这里得到一份合作。而凌展驰却避而不谈。只是聊天。

　　　　“虽然不是我。但都是中国人。中国也是一个礼仪之邦。”凌展驰微笑着说。

　　　　“像她那样。”关先生指了指顾曦颜的背影。

　　　　“我相信一定是发生了很急促的情况需要她去处理。”凌展驰说着。眼睛瞄着顾曦颜。她完全找不到那门旋转的节奏。踏上一步。一扇门过來。她缩了回去。再踏。再缩回去……

　　　　顾曦颜终于在第三次以后崩溃地坐在了地上。这个世界从來都洠в懈�她站到过同一边。

　　　　凌展驰把顾曦颜从地上拉起來。右臂很自然地把那娇小的身体揽在怀里。顾曦颜茫然地看着凌展驰。跟着他的步调。走了出去。

　　　　她看着凌展驰的嘴巴一张一合。是又在取笑她吗。这次是在说她笨还是在笑她傻。连个门都出不來。是活该要被笑的。那么好的老公硬是能出轨。她是够笨的。

　　　　有始有终的爱情是人间异数。是天上掉馅饼。根本不能奢望它跟发盒饭似的。到饭点就人手一份。

　　　　人总是这样。悲伤时需要一个肩膀。开心时拥抱全世界。时光偷走的。永远是你眼皮子底下看不见的珍贵。

　　　　其实人人都是仙人掌。被爱时。有恃无恐。也从不掩饰伤人的锋芒。你觉得无论怎么样肆意伤害。那个拥抱你的人。永远不会离开。

　　　　直到有一天。那个人突然抽身而走。让被拥抱的人措手不及。最可怕的是。彼此挣开的刹那。连着刺带着皮肉。血淋淋的。痛的只剩下哆嗦……

　　　　“我再也不想看到薛子墨……”顾曦颜揪着凌展驰胸前的衣服。使劲地揪着。在凌展驰的怀里喃喃自语了一句。“凌展驰。我再也不要看见他了……”

　　　　凌展驰感觉到顾曦颜说的那句话像是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下一秒。那小身板便顺着他右侧的肋骨向下滑去。紧忙手臂一紧。低头一看。顾曦颜已是双目紧闭。好像已经洠�什么知觉了。

　　　　薛子墨站在窗子前。点了一根烟。他几乎不抽烟。但自己的节奏终究还是被自己打乱了。

　　　　一直看着那片黑漆漆的夜空。他想起某一天的晚上。也是睡不着。半夜里给顾曦颜打电话。顾曦颜给他出主意。让他数星星。但那晚满天繁星。他一直数到了天亮……

　　　　手搓着手机。这会儿他也想打个电话给她。但又怕听到那个声音。不管是余怒未消也好。不管是默不作声也罢。他忽然很害怕电话那头的任何东西。

　　　　事已至此。他和顾曦颜之间不单单再是那种“他忽视了她。她发发小牢骚”或者“婆婆和媳妇对阵。儿子成馅饼”或者“要不要孩子。有洠в泻⒆印蔽奚舜笱诺奈暑｝了。

　　　　薛子墨发了一条短信。三个字“对不起”。顾曦颜一定在为这三个字耿耿于怀。如果他早点道歉。如果他不与她斤斤计较。如果他一如既往地不跟她一争高下。那么这一切还会在自己得掌控之内。他是错了。错的离谱。

　　　　许久。洠в谢匾簟Ｄ茄就肥撬�了吗。她能睡得着吗。还是还在赌气。

　　　　薛子墨心里一清二楚。不是所有的道歉都能换來一切如昨。道歉只是他给自己的一个解脱。而不是顾曦颜的原谅。

第一三四章（）　
顾曦颜睁开眼睛。感觉整个房间还有些恍恍的。努力地辨别。是个还算温馨的单人房间。床头只亮着一盏小台灯。淡绿色的柜子。淡绿色的软椅。透明的玻璃茶几。白色的被子。白色的床单。还有……正趴在床沿上的凌展驰。

　　　　这是一种比宿醉更让人难受的感觉。右手支起身体。感觉身体像是被掏空般的虚弱。手背一阵异样。低头一看那上面赫然贴着一块胶布。因为刚才自己用力。这时已被挣的翘起一个角來。

　　　　坐起來靠在床头。包就在床头柜上放着。拿出手机。有两条短信。

　　　　一条“对不起”來自昨夜。一条“今天要回A市了”來自今晨。

　　　　顾曦颜盯着那两条短信看了许久。眼泪再次涌了出來。对不起。她讨厌薛子墨说这三个字。每次他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她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男人们遇到这种事情。一般都会选择隐瞒吧。他为什么只发短信而不给她打电话呢。是心虚了还是不在意了。

　　　　吸了吸鼻子。擦了擦下巴上的眼泪。她不能去送他了。

　　　　时间是个刻薄的导师。一边告诉你要变得强大。要刀枪不入。才能安之若素。一边对你的遭遇冷眼旁观装聋作哑。

　　　　她庆幸自己昨晚是退了回去而洠в谐褰�去捉奸在床。这给彼此保留了颜面和尊严。即使不能再爱了。起码洠в腥盟�亲眼看见薛子墨的狼狈和不堪。

　　　　凌展驰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整个手臂和背脊都已僵硬了。看见顾曦颜正愣愣地盯着对面的那面墙。想的入神。唉。她是什么时候就已经醒了的。

　　　　“醒了。”凌展驰也不敢大声说话。尽管他不喜欢看见这个样子的顾曦颜。但还是尽力压制住自己的声音。

　　　　顾曦颜迟缓地把目光从那面墙上拉回來。“嗯。我醒了。”

　　　　“醒了一会儿了。这样坐着也不嫌累。感觉好点了吗。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买早餐。”凌展驰说着进了卫生间。用冷水冲了一把脸。感觉清醒了很多。此时她希望顾曦颜可以像上回她生病时那样说出一大堆东西來。哪怕是故意刁难。

　　　　“我不饿。”顾曦颜虽然感觉凌展驰的问睿�有点多。这么多问睿�。她有点不知道先从哪个开始回答。只能说自己现在的感觉。她是不饿！

　　　　“吵个架你至于这么大动静吗。你要是饿死了。薛子墨还不得捶死我。”凌展驰看着说话都有气无力的顾曦颜。都这样了。还说自己不饿。

　　　　“你也发现了吧。我骨子里就是小气。再怎么着也大气不了了……”顾曦颜说着嘴角扯起一个笑。眼里却含着眼泪。大气不了了。即使那个时候。自己也不能气势磅礴地闹他个天翻地覆。

　　　　“打住。你打住。我说错了。还不行吗。”凌展驰看着那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地掉在被子上。“你不想吃东西。就是薛子墨把我捶扁了。我也不会逼着你吃的。”

　　　　“我想回学校了。”顾曦颜说着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医生说了。你得住院观察一下。”凌展驰上前一步。却又不好强加阻拦。有点着急起來。

　　　　“医生巴不得有人在这样的病房里住着不走吧。”顾曦颜边说边弯腰拿鞋子。一阵眩晕。她想用手去扶床沿。结果却摸了个空。眼看就要來个“屁蹲儿”。

　　　　凌展驰一步跨过去。双手抵在顾曦颜的腋下。把她捞了起來。

　　　　“昨晚送过來的时候。手脚冰凉脸发白。血糖低、血压低。如果不想回去连心跳脉搏都洠Я说幕啊＞屠侠鲜凳档馗�我躺着！”凌展驰好像也忘记了避嫌。直接把顾曦颜抱起來放在了床上。

　　　　“你别夸张了……”顾曦颜经过刚才那么一折腾。明显感觉自己的气息不够用。想大口地喘气。却又觉得胸口堵得不行。

　　　　“你那么大个人了。怎么连把自己喂饱都不知道呢。力气都用在斗气儿上了。”凌展驰有时候还真想不通这个女人脑袋里在想什么。不过。“气儿”确实在某些时候也是能填饱肚子的。

　　　　顾曦颜低着头。不再说话……

　　　　如果是以前。顾曦颜不想做的事情。她会拼了命地挣脱他跑出去吧。如果是以前。听到他说不中听的话。立马会像炸了毛的猫一样反扑回來吧。

　　　　“到底怎么了。告诉我。我给你出主意。要知道。薛子墨的硬伤软肋我一清二楚。”凌展驰看着顾曦颜。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此时她如此乖巧。让他决定阵前倒戈。

　　　　“他一定跟你抱怨过生活吧。一定跟你发过牢骚吧。确实。很多方面你了解他远远超过我的。”顾曦颜也看着凌展驰。谁让从一开始自己就只盯着薛子墨的“只言温暖不言殇”的。

　　　　“你想多了。”凌展驰有些不敢与顾曦颜对视。虽然他在别人面前可以虚虚实实。但面对顾曦颜。假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以前我是他的软肋。现在他是我的硬伤。”顾曦颜叹了口气。不去追问。现在追问这些又有什么用。对错本是泾渭分明。但在生活中却是交错纠缠。早已让人分不清楚了。

　　　　“顾曦颜。别钻死胡同。千万别钻进去……”凌展驰摇了摇顾曦颜的胳膊。其他事情一根筋儿也就算了。这件事不行。

　　　　顾曦颜闭上眼睛。闭上嘴巴。凌展驰只得跟着她停止了。走到门口。“睡一会儿吧。我去弄早点。偷偷跑出去的话。后果自负。”

　　　　凌展驰轻轻地关上门。一切又变得安安静静。顾曦颜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重新缩回到被子里。婚姻里的混搭。果然是和平一时。战乱一世。

　　　　都说平行线可怕。人们痛惜两个人失之交臂永无交汇。其实最可怕的相交线。明明有交集。却会在以后的某个时刻相互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