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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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红楼-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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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晚间时分,吃过晚饭后,邢夫人的车驾跟着贾母、王夫人从东府里回来。

    过了约半个时辰,有丫鬟来回报,“太太,环三爷打发晴雯来说话。”

    “让她进来吧!”邢夫人微微惊讶,看向黑压压的屋外。

    …

    …

    庚戌年,十一月十六,冬至。

    冬至节兴起于周代,盛于唐宋,沿用至今。康熙《宛平县志》:“十一月冬至日,百官朝贺毕,退祀其先,具刺互拜,如元旦仪。”

    富贵人家、文人雅士、冬季寒天,相邀宴饮,或并吟诗作画消磨时日。谓之“消寒会”、“消寒社”、“暖寒社”等。贾府每年冬至日,贾母要办消寒会,“齐打伙儿坐下来喝酒说笑”。

    大雪纷飞。下午时分,便是天地一色。

    贾母上房的花厅中,贾府众人齐聚。毡帘萃地,兽炭炽炉,温暖如春,浓香四溢。南烹北炙,杂然前陈。战拇飞花,觥筹交错。笑语飞传,兴致盎然。

    远远的从甬道处走来一个瘦小单薄的身影,穿着一件斗篷。走得近了,暖阁里的小丫鬟看清楚是来人,连忙出来将他拦住,“三爷,老祖宗吩咐…”

    贾环摆一摆手,打断小丫鬟的话,“我知道。请你去回禀老太太。贾环想要出府读书,请老太太恩准。”

    说着,正对着贾母上房的正厅,跪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积雪盈寸。冰寒刺骨。

    小丫鬟有点傻眼,“三爷…”三爷这决心也太大了?连忙去找大丫鬟汇报。给贾母传话这种事轮不到她。

    贾环跪下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就见袭人和翡翠两个贾母房里的大丫鬟前来。此时,贾环肩头已经落下少许白雪。

    “三爷,你这是干什么?”翡翠和晴雯交好,上前来帮贾环拍雪,“快起来,地上凉。”

    贾环拒绝了翡翠将他扶起来,“起来,我读书的心就不诚了。请翡翠姐姐帮我传话:贾环想要出府读书,请老太太恩准。”

    袭人里面穿着浅粉色袄子,外面套着深红色的掐牙背心,细长的身姿,容貌姣好,十四五岁的少女,站在廊檐下,看着跪在院子中间的贾环,心里情绪莫名,轻叹口气。

    她琢磨不透贾环的用意。这样跪着,就是心诚,就想着感动老太太?这种想法很幼稚!只是,她和鸳鸯心里早对贾环服气。他应该没有这么傻吧?

    翡翠为难的看看贾环,再看看袭人。

    她只是老祖宗房里的八个大丫鬟之一,前头还排着好几个人呢。连重新回来的袭人位置都比她高。三爷不被老太太所喜。这个话,她不敢去传。

    袭人想了想,道:“我去给鸳鸯说一声。”她没有给贾环担风险的想法。只是,到底要说给鸳鸯知道。由她来拿主意。

    袭人悄然的快步走到花厅外。里面喧闹非常。袭人等了一会,接过一个小丫鬟送来温过的清泉酒,进了花厅内。

    就见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李纨、薛姨妈、宝玉、林黛玉、薛宝钗、迎、探、惜等人都在。每个人都一个酒案,或坐,或半倚着。

    袭人将酒放好,悄然的在鸳鸯耳边说道:“鸳鸯,环三爷来了。跪在院子里。要我们传话。说:贾环想要出府读书,请老太太恩准。”

    鸳鸯轻轻的点头,示意她知道了。袭人退下后,鸳鸯笑吟吟的帮着贾母行过三轮的酒令,这才笑着退下来,出了花厅,前往前面的正院查看。

第六十三章 出府(二)() 
鸳鸯和袭人抵达正院时,贾环的斗篷上已经蒙了一层白。整个人像个小雪人一样。

    天地寂寥,落雪无声。

    小小的贾环倔强的跪在雪地上,一种很凄苦、悲情的画风迎面扑来。但给贾环“坑”过的鸳鸯、袭人却很难有那种感觉。贾三爷不像是打悲情牌的人啊!

    翡翠在廊檐下焦急的不时跺脚,见鸳鸯和袭人回转来,顿时松口气,迎上来道:“鸳鸯姐姐你总算来了。三爷再跪下去,回头怕是会冻出病。”

    “嗯。在席上行酒令耽搁了一会。”鸳鸯温和宽慰翡翠,“我来劝劝三爷吧。”心里却是笑着摇头。翡翠是不熟悉贾环的风格,她敢肯定贾环绝对是有备而来。

    当然,以鸳鸯宽厚的心性,只是心里想想,不会刻薄的去讥讽贾环什么。雪地里跪着,很需要勇气,让自己舒服些原也应该。

    鸳鸯带着袭人走到雪地里,站在贾环的侧面,温声劝说道:“三爷,雪下得大,你还是回去吧!”

    贾环小脸已经冻得有点发青,他纵然是早有准备,但雪地跪了半个多小时,还是难受的很。苦肉计,以后还是要少用为妙。声音有点发硬,“请鸳鸯姐姐帮我传句话:贾环想要出府读书,请老太太恩准。”

    鸳鸯就摇头,拒绝道:“三爷,老太太是不会见你的。你出府读书的事情,太太和老太太、老爷都商量过的。你不要想着让老太太改变主意,就可以说服太太。”

    贾环面无表情。意料之中。王夫人要是这点斗争水平都没有,还怎么混贾府的江湖?

    鸳鸯以为贾环不信,复述道:“太太回老太太,说:‘你的年纪太小,怕你自己照顾自己照顾不周到。大一点再去书院。再说,我们这样的体面人家,哪有请不起塾师的道理?’老太太当时就点了头。”

    又道:“太太前些时候在老太太面前闲话,说起和老爷商量过这件事。老爷说:‘我原是见他求学之意坚决,答应下来,夫人的顾虑也有道理。再等等也行。他到底是还小。大几岁下场把握也大些。’”

    贾环继续面无表情,还是意料之中。

    贾政和王夫人虽说相敬如宾(冰),但他作为一个庶子,能抵得过贾政和王夫人多年的夫妻情分?夹在他们两人中间,他始终算是一个外人而已。

    把赵姨娘推上这个“擂台”,贾政或许心里会衡量下。但赵姨娘作为地位低下的妾,贾政这种假正经、伪道学肯听她的话吗?怕是要打个问号。

    原书中,赵姨娘帮贾环求彩霞做妾,好做个臂膀。贾政说:“且忙什么……再等一二年。”熟悉官场语言的人都知道这什么意思。谁知道一二年后是什么情况?

    果然,贾政这里觉得还不忙。人家来旺儿子已经依仗凤姐的势力将彩霞给娶了。赵姨娘想法落空。彩霞嫁给来旺儿子是给毁了。

    所以,贾环去见王夫人说出府读书的事情,就没有拿“贾政的同意”去当筹码。换做他在王夫人那个位置,要摆布手段很容易。就是王夫人现在做的:

    先不同意,找个时间再和贾政说一下。轻松搞定贾环“依仗”的筹码。

    鸳鸯见贾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有点情绪上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要怎么样?老太太正高兴着呢。一大家子乐和。她怎么可能去回贾环的事情,败老太太的兴致?

    鸳鸯盯着贾环的眼睛,挑明了道:“三爷,我是不会帮你去传话的。我不知道你什么打算,但你即便有准备,再跪下去,这大雪天,你的身体也是吃不消。回去吧。”

    你就别演戏了。

    贾环抬头看着鸳鸯。鸳鸯穿着淡青色的对襟褂子。肌肤雪白,粉腻。俏丽高挑。

    他确实有准备,膝盖的地方是让如意加厚的缝的垫子,斗篷是下雨时穿的,防水。棉衣结结实实的穿了几件。只是大雪、寒风,他依旧给冻得难受得要死。

    这年头,悲情即是正义,舆论同情弱者。要不然他也不会用“苦肉计”对付王夫人。

    鸳鸯的话说的明白,贾环也不藏着掖着,说道:“鸳鸯姐姐,你还是去回一声吧,免得殃及鱼池。”

    鸳鸯身边的袭人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鸳鸯也踌躇了下。她还是很“服”贾环的。别看贾环给整的似乎很惨,但是他和二奶奶斗争,还没输过一场。这是一个“强人”。

    这时,一名小丫鬟的身影从院子的侧门处穿过,身影一闪,往花厅里走去。袭人注意里不全在和贾环说话上,立即就认出来,低声道:“是大太太身边的丫鬟,杏儿。”

    袭人都没有注意她的声音已经在不自觉中变形。是一种惊讶和惊恐的混合。她已经预感到似乎有一场“惊天的阴谋”如大网一样笼罩下来。她和鸳鸯都在网内。

    主谋就是眼前这个正在装弱者的小男孩:环三爷。

    鸳鸯的心思也转得快,一听袭人的话脸色就变了几分。显然,大太太卷到这件事里了。正要迈步时,贾环轻叹口气,劝道:“鸳鸯姐姐,你还是不要去给老太太说了。”

    贾环在叹气啊!鸳鸯在这种紧张的时刻竟然哭笑不得。有种很荒谬的感觉从心底涌起来。

    喂,到底谁是弱势的一方啊?

    鸳鸯停下脚步看着贾环。她蛮佩服贾环的,但贾环得给她个理由。不然,她现在要进去给老太太报信。邢夫人的贴身丫鬟出现,意味着这里的情况立就会传到正热闹的花厅中。

    贾环道:“站队!”

    鸳鸯不去传话,追究起来,顶多是个隐瞒不报的责任,她不想破坏贾母的心情嘛,还是贾母的人。

    去传话,如果在邢夫人的丫鬟出现之前,也是可以的,这能撇清责任,免得等会被贾环一方追责,这叫殃及鱼池;

    但等邢夫人的丫鬟出现后,鸳鸯再去报信,徒惹贾母不快。两面不讨好。事后很可能被误会成配合贾环的行动。这就成了站队错误,下场会很惨:可能给拉出去配个小子完事。

    鸳鸯不解。

    贾环现在也没法给鸳鸯解释。

    他前些天给周瑞叫人打了几下,很屈辱。他也没忍住,发出威胁。现在要找回场子来。他不可能将他的计划透露给鸳鸯知道。

    鸳鸯人是好,但立场还是贾母的立场。就比如,刚才她不肯帮他传话。幸好,贾环是没把见到贾母的希望寄托在鸳鸯的公心上。

    贾环读过原著。鸳鸯在黛玉最后的日子里时常不给贾母说潇湘馆传来的讯息,因而造成了黛玉缠绵病榻而无人问津的局面。人性是复杂的!

    就在这时,几个大丫鬟簇拥着一名四五十岁的华服中年人顺着游廊从院外走进来。鸳鸯还没反应过来。在廊檐下的翡翠已经行礼,“见过大老爷!”

    袭人赶紧拉了鸳鸯一下,一起行礼,“见过大老爷。”

    贾赦来了。

    贾赦不以为意的点点头,目光从鸳鸯脸上滑过,落在贾环身上,皱着眉头问鸳鸯,很有威严:“这是怎么回事?”

    鸳鸯还没说话。贾环高声道:“给大伯请安。大伯可是去见老太太?烦请大伯帮我带句话:贾环想要出府读书,请老太太恩准。”

    贾赦捻着短须,扬声赞道:“好志气!我贾家多年没有出一个读书人了。环哥儿,你放心。这句话我一定带到。你且等着。”说着,带着丫鬟,往贾母上房的花厅里走去。

    很有几分威风凛凛的气势。

    鸳鸯和袭人两人对视一眼。你们俩演戏,要不要这么假啊?好歹多说几句台词啊。我们两个丫鬟都看的出来有问题。

    鸳鸯再看贾环一眼,叹了口气,和袭人追着贾赦,心情微有些沉重的往花厅里走去。

    一场疾风骤雨要来了!以一种猛烈的、突如其来的方式。

    贾环是偷袭。

第六十四章 出府(三)…登上舞台() 
贾母上房的花厅中,杯觥交错,热闹非凡。毡帘、兽炭、炽炉、陈列着的冷盘、热盘、浓汤、烤羊肉展露着富贵人家的气象。

    贾赦从门外走进来。

    正热闹的消寒宴仿佛是一曲琴音中迸出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微微一滞。

    贾宝玉正得贾母、王夫人的彩头,得意洋洋的站着喝酒,见贾赦进来,忙收声坐下来。满屋的人安静下来,听贾赦说话。居中而坐的贾母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

    “儿子给母亲问安。”贾赦躬身行了一礼,再从丫鬟手中接过一个食盒,上面是一壶酒,“儿子听闻母亲在此聚宴,特来送一壶高昌葡萄酒给母亲助兴。”

    贾母勉强的笑了下,点头道:“难为你想着我。你坐下来喝一杯就去吧。”

    “谢母亲。”贾赦往邢夫人的座位走去,视线看过去,众人都是起身行礼,“见过大老爷。”贾赦的身份,在荣国府里除了贾母,就是他这个嫡长子最大。只是贾母不喜欢他。

    邢夫人起身给贾赦让座。有大丫鬟送来酒杯,并过来斟酒。上好的惠泉酒。江南进献给宫中的贡品。贾赦给贾母说了一句祝酒的好话,喝了半杯酒,然后坐下来道:“

    母亲,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却看到环哥儿跪在正院里。大雪天的跪在石板上,都成了雪人。我问他原因,他求我带句话:他想出府读书,请母亲恩准。

    我是奇怪,咱们家何曾多了读书人?母亲断然不会不鼓励自家子弟读书上进。这是个什么缘故?”

    贾赦刚提到贾环的名字,还在说笑的众人顿时全部闭嘴,就像看视频在某一秒给点了静音。要理解“贾环”这个名字在贾府内的含义。琏二奶奶那样威风八面的人,都惹不起他。

    偌大的花厅在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再没有一点声音发出。只剩贾赦一个人的声音。

    邢夫人脸上露出矜持的笑意;王夫人心中一凛,她就知道大老爷提起贾环没好事;王熙凤脸色肃然,心里不满,好端端的乐呵着呢,环老三又来搞事。真是惹人厌烦;

    李纨面无表情,心里摇头:环兄弟这竟是错了。求到大老爷跟前去。只怕太太日后会心里更加的厌恶他;

    薛姨妈喝着温汤。大老爷来者不善啊!对贾环能说动贾赦帮他倒不奇怪。上回大太太不就帮忙了?她姐姐这回怕是会有些麻烦。环哥儿沉寂了十几天,突然发难,肯定不好对付。上回凤姐儿就差点着了道,失去权柄。

    宝玉、黛玉、宝钗、迎、探、惜几人都是看着,这事和她们无关。贾环涉及的层次早超出她们。每个人的心思各不相同,贾环在雪地里跪着呢。但她们又有相同的关注:环哥儿想要出府读书,他今天能让太太松口吗?

    贾赦说完,看着贾母。

    贾母听到贾环的名字心里就厌烦,看了眼鸳鸯。

    穿着淡青色对襟褂子,身姿高挑的鸳鸯上前来对贾母道:“老祖宗,环哥儿在院子里跪了有一会儿,我去劝了他回去,他不肯。”

    贾赦目光在鸳鸯圆润的俏臀上掠过,不客气的道:“这就是你不对。不管环哥儿肯不肯,他是府里的半个主子,跪在雪地里,这样的大事,你竟敢自作自张不回老太太?”

    鸳鸯退了半步,低下头,不吱声。

    贾母不待见贾环,心里对鸳鸯的做法还是满意的,摆手制止贾赦,“先不说这个。让环哥儿他母亲说缘由。”

    鸳鸯就再退半步,和袭人一起站在贾母身侧的丫鬟堆里。她暂时过关了。心里突然明白贾环说的“殃及鱼池”和“站队”是什么意思。

    而一旁袭人心里有点郁闷。她貌似自作多情了。贾环根本没有对付她的意思。连鸳鸯都是顺带的被殃及。这让一直提防着贾环报复的她情何以堪!

    众人的目光落在王夫人身上。

    王夫人还没开口,身后传来一声“咣当!”的声音,却是王夫人身后服侍的赵姨娘手里拿着的吃碟落在地上。她不是以姨娘的身份来参加消寒宴,而是以奴仆的身份跟着王夫人来的。她在王夫人面前本来就是当丫鬟给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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