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你就在这吧。他走时,说要锁门,我说不用,我就在这里过夜,他说不行,我生气的问他,那我上你家?他无奈的摇头走了。
那晚上我就自己添火,真的在冶金局办公室呆了一晚上,心里越想越气,一个晚上没睡。第二天人们来上班了,有些提前下班没见到我的人,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不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有些见到我和董处长说话的也很吃惊,说妈呀!真行啊!董处长来了,他也大吃一惊冲我说,你真的在这里过夜了,我说是,如果你们不解决我就把被子搬来。董很客气的对我说,我理解你的心情,是不小了,要是有个工作,也该成家了,你在这里坐着等,我们开个会。中午11点左右,董出来告诉我,赶快回去,他们给了两个名额给汞矿,估计矿里会给我的,说他们也打了招呼,还说矿里也来人要名额了,矿里的人已经走了。
那时每天只有一趟火车上大龙,矿里的人有小车,而我只能赶火车,但是火车已经开了,还好当时贵州汞矿有个转运站设在贵阳冶金局,为爸爸落实政策,这些年间我们姐妹早和转运站的人混熟了,这里的每一个人对我家和其它受迫害的人们都很同情,只要是有便车都会帮我们找。下午两点,转运站的赵叔给我找到了便车,其实驾驶员在为爸爸落实政策这些年中我们也都熟了,司机比爸爸年龄小几岁,姓姚,他听说我为工作的事来贵阳,也很生汞矿的气,他说他开快一点,争取天亮赶到万山,可是天气不好,有些地方已经结冰,车只能慢慢的走,等我们赶到矿办公室已经下午了。办公室主任告诉我名额已经分下去了,只有等明年了,我就找他们论理,我说冶金局董处长告诉我的,有我的一个名额。他们说实在没办法名额已经分了,后来才知道,有一个多子女的老实工人,家里生活实在困难,这次本该解决的,却没能解决,而矿里当官的子女大大小小全解决了,这个人一气之下拿了劈柴的虎头,去了矿长办公室,把矿长们吓坏了,这名额就给了他。可是还有个名额啊,我只有找劳资科长,科长只能说好话,还把副矿长叫来一起做我的思想工作,说了很多困难家庭的情况,我也觉得有些家庭的确也困难,可是既然矿领导知道这么多的困难户的孩子需要解决工作,为什么这些领导家的子女却不到年龄就都工作了呢?再说全矿还有一个我这样大的未婚女青年没工作的吗?闹也闹了,说也说了,名额已经分给别人了,只好再等吧,再说我这人一贯吃软不吃硬,他们已经承诺明年解决就算了。但是我变得不爱说话了,在落实政策那些年,在农村那么苦,我们姐妹在一起都常常开怀大笑,现在妹妹读书走了,姐姐走了,我怎么也笑不起来了。
82年的自然减员又到了,那些天天天下雪,每当这时候家家有子女待业的都开始活动,我也找了坑口和矿里,提醒他们去年对我的承诺。可是这些天矿领导很不好找,他们知道找的人多,都不在办公室,听说名额就分完了,还是没有我的,我知道矿里还是因为我为爸爸落实政策的事报复我。那天我上舅舅家,舅舅家就住矿办公室旁边,舅舅告诉我,自然减员马上结束了,明天各单位负责搞这工作的都要来矿里开会,舅舅是福利科科长,开会要就餐,所以舅舅知道消息。
天下着鹅毛大雪,我踩着半尺多深的雪,走到了矿办公室,会议已开了一会了,因为冷,会议室烧着煤火,我推开门,室子里一大股暖气扑面而来。很多人把头转了过来,有些人认识我,因为我们姐妹在万山为爸爸落实政策闹得太凶,知名度很大,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背地里介绍我们姐妹的情况,地方小了,有一点事就一下子传开了,认识我们的人一见就知道我是为要工作来的,很快的向旁边人悄悄介绍。这时正在作报告的矿长,也是曾经欺骗过我后来又说我冲击会场的那个矿长,他一直对我们姐妹耿耿于怀。矿长看到我很凶的问我来做什么了?我说为要工作,他说你没看到在开会吗?接着很凶的对我吼叫:“给我滚出去!”我正在气头上,他却给我一个下马威,我不理他,站在他站的地方,对大家说了我的情况,从落实政策说到这些年的自然减员,我说得很快。矿长叫散会,可是没人动,个个都静静的听,矿长多次叫散会,后来矿长说你们不走我走,他自己说着冲出了会场,别的人也开始慢慢的离开,有人从我身边过时悄悄的给我树大姆指,有些人见矿长不在就小声说,本来就不合理,让我们来我们也只是个傀儡,没有一个人当着矿长的面拍马屁训斥我的。
人们都走了,我没走,矿长返回了会议室,他是来拿茶杯的,我堵在了门口把门反锁了,他问我想干什么?我说我什么也没想干,现在只想听他道歉,他冷笑,我拿出了口袋里的牛角刀,一把非常锋利的当时很流行的牛角刀,我拿着刀削指甲,我告诉他,我没工作我感觉活下去没意思,但是我想为人类办件好事,除掉几个混官,让其他像我一样的人们不再受迫害,矿长吓坏了,他开始向我道歉,并不停的说他和我爸爸一样大年龄,让我为我爸爸着想,我出了事我父亲会怎么难过,我告诉他我死了我父亲身上的负担就轻了,因为我不能看到我年迈的父亲养活我,我还问他,他也是为人父的人,为什么看到我时没有一点同情心,他在骂我时为什么不想到我父亲的感受?除非他不是个人,他也不停的承认自己不对,他说他愿意当着大家的面给我认错,说他不该当着大家的面骂我混,伤我的自尊,后来他说他一定解决好我的工作问题,我说我知道你说话和放屁一样,因为我不止一次的领教过他,他说让我放他出去,我说可以,但是我要把你肚子里的饭放出来,我要看看你这么没良心的吃的是什么饭,他吓坏了,说小尤,你陪我死你合不来,我以前做得不对以后我改,你一定要冷静,给我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事情弄到这一步不是我一人的错,是社会造成的,我把他关了三小时,人们吃了中饭又来上班了,有些人没去吃饭,不停的在外面叫门,帮说好话,我看他说好话的样子可怜,心里有些软了,他说要撒尿,我说就拉这里吧,命都不要了还要这么多脸?他流泪了,我看他可怜把他放了,矿书记把我叫过去,让我吃了一碗在食堂打来的饭。
第二天星期天,雪更厚了,矿里副矿长和劳资科长,组织部长踏着深雪走路上我家了,10里多路,很难得让他们在这样的天走路,一进我家门问我爸爸,桂兰上哪里了,爸爸说不知道,劳资科长说坏了,老尤啊,你一定把你女儿追回来,别让她干傻事,组织部长还吓我爸爸,我爸爸说我这么大了该让社会管了,这时我回家了,他们三人轮流向我赔礼道歉,还说矿长本来亲自来的,因雪大腿又不好才没来,并答应马上下文把我列入知青名额,(不久真下了个这样的文,但是永久都没有实行。)过了一些日子听和平的弟弟说学校开大会时提到了我,让所有年轻人别向我学,胆子太大了敢杀矿长。
这样,我又成了反面教材。
这事过后听说,其实为我的工作,我自己这样找省里和冶金局,上面也打过招呼,让他们为我解决工作,是矿长们要报复我们姐妹,所以我这样闹矿里没有采取过激行为,其实当我关矿长时,矿里给公安局去过电话,公安局回答,她们姐妹回矿这么久了要个工作不为过,我想你们处理好这事她们不会闹的,她们还是懂道理的,这样矿里才没有抓我,还上门赔礼道歉。
护矿队
那个年代,只有国家有朱砂水银的开采权,地方上还没有一家私人开采汞矿的,不久后,政府就下令一律没收所有市面上和私下进行交易的朱砂水银,抓着了还要罚款,市面上是没有了,可是尝到甜头的人们怎么也刹不住车了,一部分当地的农民开始明抢暗偷。
我被编织在护矿队里,队长让我当几个人一组的小组长,我这个组女孩子多,也不存在谁管谁,队长让我当小组长我就当,得罪人的事我不做就是了。待业队组织护矿队时,就分了好几个组,三班倒。很多游荡在社会上的年轻人也回来了,参加了护矿队,一是挣工资不用花力气,二来可以一天提着棒子煞威风,这些人本来就是些爱打架的人,有个别人甚至可以说道德品质很坏,还没有一点思想,对什么事什么人也没有一点同情心,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队长说一声上,他们都会不刹眼的把人打死。可是目前闹事的太多,其它坑口也出现一样的情况,为了制止这些闹事的人们,坑口同意收这些年轻人在护矿队,并指名让队长带好队。
我们组被指定看守大坪坑一带,也就是废矿石堆和冶炼炉这片地方。值晚班时,我们一干人都很胆小,因为护矿队成立后,坑口又发生几次农民大规模的捡野砂事件,捡野砂就是捡原来矿上倒掉不要了的废石,护矿队就和捡砂的动起手来了,农民也还手打了护矿队的年轻人,这样农民有时白天不来晚上来,他们来挖冶炼炉下面的泥土,不管它有没水银用背篓把泥土背上就跑,要是有人遇到了去管,我们人少时农民也会打人的。
虽然说是废石堆,但是矿里不让捡,我们是矿里每人每月给三十多元钱请去干这看守活的,遇到了事我们当然也要管,不过作为一个无名的只要工资吃饭的小卒子,看到了就上去叫他们走了算了,可是晚上我们就是见到了也不敢上去阻拦,因为农民和工人特别是和护矿队之间有过打斗有了仇恨后,我们怕报复,我们值班就不像一帮男孩那样总想打架,看到人少我们就过去撵他们走,有时还说好话让他们走,每到我们值夜班我们就躲进一个为值班人搭的临时棚子里。晚间农民来挖废矿石要打电筒,我们只要看到灯光就在远处大声叫喊让他们走,要是动静大了,就跑到洞子里去打电话。让上面护矿队的下来,情况严重坑口就喊广播,全坑口的人们就全部从两边的山上围过来,把人抓起来,抓到坑口保卫处关起来。
有一天晚上是我们组的夜班,我们几个女孩听到声音,也看到手电筒,但是人很多,我们不敢出声,我们也怕挨农民打,因为来捡矿被抓的人也常常挨打,他们也会报复我们,不过说老实话,农民还从来没有主动的打过我们。那晚动静大了,我们就去打了电话,让上面下来人撵,坑口就喊了广播,很多人就打着电筒从两边山围过来,没有电筒看不到路啊,尽管工人和护矿队的人不出声,可是电筒有光,走山路时山上的石头也会掉下来,有响声,挖废矿石的人们就发现了,年轻力壮的人都跑了。等山上的人们跑到现场,挖废矿石的人都跑得没人了,只抓住一个女人,这女人看样子也是那种不灵活的,特别老实的那种,工人们看没事就走了,待业队这帮护矿的在路上追到了这女人,他们把她连推带拉的弄到了冶炼炉旁边,队长就拿出了刀子(是一把弹簧刀),用刀尖顶着那妇人的下巴,那女人四十多岁的样子,背上还背着一背篓的废矿石,女人弯着腰抬着头,泪流满面的求饶,样子十分可怜。这时一个平日很坏的男孩,就是在社会上偷鸡摸狗的那类人,把女人的背篓用力拉一下,女人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身上的背篓也掉了,队长一把把女人拉起来,男孩就用铁锤打这女人,女人护着头,让铁锤在背上敲得咚咚的响,男孩轮圆了膀子打,女人不停的叫“别打死我,我是寡妇呀,我是寡婆子,你们把我打死了谁给我养三个娃娃呀?你们行行好,放了我,救救我的崽。”在山谷的黑夜里喊声特别凄惨,这时队长又拿起了刀,用刀比着妇人的嘴,不让她叫喊。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在我看来,她不过是拿了一些矿里丢掉的废品,也不是什么贵重物资,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强盗,就是强盗也不能这样对她,要交给国家管啊,她没犯死罪,要这样把人活活打死?再说待业青年不懂事,队长也50岁的人了,又经过了文革,很多事也该看明白了。我忍不住了,就拦在了中间,不让男孩打她了,并让队长把刀拿开,男孩冲我瞪眼,队长大吼地说,你是帮谁来了。我冷静的对队长说,黄叔,她没犯死罪,你们这样弄出了人命,对你也不好,队长说死了人不用你管,我就说,到时候死人旁边有活人。队长就叫上男孩和一帮人,还让这妇人把背篓里的土背上,上坑口去,女人站了好几次站不起来,我帮着扶她站起来。这一晚我很久睡不着,想着女人的样子,不知道她是否平安地回到家,伤是否太重,她怎么爬上坑口的。可是我没想离开待业队,没想离开护矿队,我想再遇到这样的事,我是不是会尽自己的力量让这些可怜人别吃这么多的苦,在心里也想凭自己的嘴来说服这些人别再来偷矿了,这样我就一直在护矿队呆着。
没过多久,农民晚上又来了,这一次是另一组值夜班,那组里有个大块头男孩,他看到了挖废矿石的人,上去就打,当场把一个人的眼珠子打了出来,把旁边的女生吓坏了。这时,一起来的农民也愤怒了,把这大块头也打伤住院了,后来护矿队还奖励了大块头。那天晚上开会我去得晚,听到黄队长在说我的不是,我不是有意去偷听,我没有这习惯,不管好与坏,我都把偷听当成一种不君子的行为,可是我刚走到门边,就听到黄队长提到我的名字,说我帮偷东西的说话,还提起我曾经在矿里和矿长吵架的事,在我们那山高皇帝远的地方矿长就是天下最大的了,社会青年天不怕地不怕,可是不敢和当官的打交道,很怕官,所以他把我说得很可怕,很坏。我听他大声的说我,我又不好退回去,干脆进去算了,我前脚一踏进门,他马上大声说“桂兰你好,快坐下开会”,其他青年忍不住就笑了,他自己也笑。我也笑,我装什么也不知道,我心里还默默的高兴,你知道我不怕官就好,我正看不惯他在人前大呼小叫的样子,我不习惯任何人这样对我,在待业队里的人有个自称老子的习惯(这习惯我在贵州见得最多),人们习惯把自已说成老子,不论和谁说话,称呼自己时,都说老子怎么怎么的,我就不喜欢这习惯,我那时虽然封闭自己,那主要是自卑,是没工作引起的,但是我只要和人说话,不管和年龄大的和小的都用‘我’字,别的很多人也自然而然的在我面前不自称老子了,有个别的对我说话时自称老子,我会很不高兴,不理他,时间长了别人也不和我说老子怎么的,都用‘我’字。经队长的这次‘宣传’一些社会青年反而特别的尊重我了,起码我在时没人当我的面打农民。
因为护矿队的成立,一些农民开始不捡废矿,他们想到了更好的主意——去炸洞子,因为多年的开采,有些洞子里空间特别的大了,矿源也枯竭了,里面也不安全了,这样矿里就把这些废洞的洞口用石头水泥封了,怕有人万一进洞去发生危险。农民为了钱就不顾这些危险了,他们把问题看得太简单了,他们偷偷的用炸药炸开洞口,悄悄的进去找朱砂,也在里面搞爆破作业,不光是二坑,这样的事几个坑口都有发生,好些地方就发生了洞里塌方死人的情况,也有不少人真的找到朱砂了,有些运气好的的确发了财,可是运气不好的就死了。
矿里为了安全就制止农民找矿。
有一晚,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