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不想戳穿的这张纸终于戳穿了,比我想像中的还快,原本预感到的事情一旦成为事实摆在面前我还是无法接受,我突然感觉万念俱灰,就像跌入了深谷,坐在那里说不出话来,我想哭却哭不出来,想唤也唤不出来,我感觉这世界小得容不下我,连个放声大哭的地方也找不到。我傻傻的坐着,忘记小尹在等我赶车。妹妹进来了,见到我高兴得问长问短。我不想让妹妹知道这事,我感觉丢人,只好强撐着去做饭招待客人。
吃过饭我对小尹说,“我不走了,我跟你一起做生意吧!”小尹非常的高兴,他说这样好,他说我是个让人信得过的人,只要我找到木材他就敢大胆的投资。
这天晚上小尹没走,他在妹妹的住处住下了,妹妹就和我一起住,一个晚上我翻来复去的睡不着,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处理这事,关键是和平一直欺骗自己让我难以接受,又没人能商量,我感觉孤立无援,最后我想,要来的总归要来,我不如把这张纸捅破,于是我做出决定,把那孩子写给和平的信加上一个我写的信封原封不动的寄给和平,看看他的反应。
这晚我想了很多,我不恨那孩子,也不恨他母亲,如果不是上山下乡的政策,他们不去那个特定的环境,这事就不会发生,我和和平相处这么久,他不是个道德品质败坏的人,倒是个胆小的老实人,这事虽然让我像吃了苍蝇那样难受,可是事已至此,如果和平能推心置腹的给我个说法,能对他长时间的隐瞒说声对不起,或者能证明这孩子真的不是他的——总之他如果能有个明确的态度——求得我的原谅,看在女儿的份上我就原谅他。如果他对我不理不问,我就不去广西,留在贵州自己一个人过算了。
小尹为我突然决定不去广西有些好奇,他问我是什么原因让我决定留下来做木材的?
和小尹近两个月的相处,我们早已成了好朋友,他比我小两岁,一直叫我姐,我们常常一块散步聊天,他常常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家庭,夫人,孩子,并且定时上邮局给夫人电话。总听到他夸自己的夫人,所以在我心里他是个好男人,也是个可交的朋友。于是我就把和平的信给他看了,在当时我真的特别的痛苦,想找个人说说,但我又不愿把这些烦恼带给家人和身边的朋友,感觉没面子。小尹是远方人,就是让他知道也没什么关系,能找个人说说我心里也会感觉轻松一些。
小尹听完事情的经过后对我说,他赞同我的想法,他认为这事不全是和平的错,他觉得社会有责任,但是和平如果不在乎我的感受,那么这样生活下去以后不会幸福,如果和平在乎我的感受,为女儿着想还是原谅他。后来小尹还这样对我说,他说如果万一和平不在乎我,万一生意也不成功,他愿意投资给我开个店,开个美容院,他说他现在的资金也是老板的,那时候几乎所有做特种木材的资金都是日本和台湾老板投资的,有些到后来账都无法算,贸易公司到后来也是亏的多赢的少,欠下不少的账,到最后到底怎么处理我也没听说了。
小尹对我说,开店他投资,我挣了钱就还给他,亏了就欠着,钱反正是公司的,事实上做这样的木材生意他们常常这样在外面放定金,很多时候都是收不回来,给我的感觉他们内部的经济是乱套的。
他说在他心里我是个高尚的人,小尹对我这样的信任让我感动。
把给和平的信发了,我就全身心的投入了木材生意,虽然感觉万般无奈,可是如果能挣上钱,自己能挣足养老的钱对自己的将来也是一种保障。
离春节只有一个月了,我跑了沿江,应江等县,也吃了不少的苦,先前这些地方都说有货,可是上山一看都不符合规格。最后我一点不抱希望的去了离大龙最近的玉屏县,因为在我印象里玉屏没有木材,出乎意料,这里反而有百多立方的柏木,木材公司的负责人是我的熟人,他遗憾的说如果早来一星期木材都可以运送了。
小尹跟着上山去看了木料,回来激动得不行,他说他为公司完成了任务,我也能挣上几十万,于是马上放了一万元定金,准备第二天上山砍树。
事不如愿,放完定金第二天就下大雨,雨后就是大雪,别说砍树了,连山都上不了。年前是别想上山了,只有等年后了,小尹也打算回家过了春节再来,可是我的春节怎么过?和平一直没有来信,他对我给他的信不理不睬,他的沉默激起了我对他的不满,可是对女儿和妈妈的惦念又成了一种折磨,撕咬着我的心。就在这时候我接到了妈妈的来信,妈妈告诉我他没有跟姐姐住一起,她是和女儿及和平一起住在条件很差的过度房里,她告诉我和平对她是怎么样的孝顺,妈妈对我说,和平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她了,和平说我一直不去广西是为那孩子写给他的那封信,妈妈在信上劝我,他说和平是个本分人,她说和平不善言辞,但是不善言辞的人比会花言巧语的人可靠,妈说不管事情怎么发展我都应该上广西过年,她说她和女儿也在想我,她也在为我在外面闯荡担心。
接到妈妈的信我忍不住的哭了,心里矛盾极了,思念妈妈和女儿的心情更加强烈了,这时妹妹也在催促我上广西过年,并且她和妹夫也要在初二、三上广西看妈妈,给妈妈拜年,她让我年前带上她的女儿先走。
出于无奈,我只好带着妹妹的女儿皓皓上了去广西的车,由于是春运,车上太拥挤,小尹就利用他的身份送我上了怀化至柳州的火车,他说他坐车不要钱,他送我们到柳州,把我们送上南宁的车再坐火车回去。
在怀化要等一晚上的车,天又冷,我就带着皓皓开了个房间,房间里有暖气,卫生间24小时有热水,还有彩电,6岁的皓皓长得特别漂亮,样子也特别可爱,她从来没见过有卫生间的房子,见到能站着洗澡,(因为在家里都是用的盆)还能睡在澡池里,不用出去上厕所,开心得不行,十分激动,她不停的跑厕所,她频繁的上厕所把我吓了一跳,我以为她生病了,原来小家伙是看到能坐在抽水马桶上尿尿,尿完还能放水冲洗感觉新奇,就不停的上厕所,晚上睡到床上她对我说,姨妈;这里的房子贵不,我们住这里要花多少钱?我说四十元,她睁大眼睛楞了很久对我说,我们回去让妈妈也搬来这里住,这里住着晚上不用出去上厕所,热天也没有蚊子叮,晚上也不怕踩着蛇了。我看着她那又可爱又可怜的样子不停的淌泪,我想我去了广西,妹妹一家真的不方便了,我现在就牵挂她们了,可是为了生存不得不分开。
到柳州又是晚上11点多了,没有上南宁的火车得坐汽车,多亏有小尹相送,不然黑灯瞎火的我带着孩子背着行李真不知道上哪里去找汽车站。小尹把我们一直送到了汽车站,我们约好过完春节再上玉屏运木材。
到了广西和平他们铝厂,妈妈见到我高兴坏了,妈妈的激动让我强烈的感受到母爱的真挚。晚上和姐姐一家在一起吃饭,亲人们问长问短的,女儿和和平不离我左右,我这无助和无奈空虚的心一时间被浓烈的亲情裹住,我意识到我离不开他们。
和平在我面前一直小心翼翼的,对我给他的信还是一字不提,在没人的地方我问他这样沉默到底打算怎么样?他说不怎么样,他说孩子不是他的,说这孩子很不听话,打他父亲,他母亲看到管不住这孩子,再加上和平又调来了广西,孩子妈妈就把与和平的事说了出来,她想通过和平给孩子找份工作,而和平的哥哥和他叔叔认为和平家四兄弟一共生了四个女儿,他们就自作主张找到孩子妈妈,给和平去认了个儿子回来。
听了和平的话我又生他的气,觉得他没出息,自己几十岁了什么事还得由他哥来安排,同时我也讨厌他哥,常常认为自己上过工农兵大学什么都懂,动不动就男尊女卑那一套,从来不把女人放在眼里,什么事都他说了算。他可以安排他家的事,可他有什么理由为和平作主?于是我在骂了和平后对他说,如果这孩子是他的,他就承认,不过有个前提,他这样蔑视和欺骗我,我不会原谅他,如果这孩子不是他的,他不能这样由着他哥独断专行。他哥凭什么管我家的事,他有什么权利为和平做这样的主?在他家里,他老婆把他当老大,可在我家他这样不尊重人,他算个屁啊!和平听我这样斥责他哥,也跟着说他哥哥过分,他说我们家永远都只有我们三口人,他当场表态如果他哥再这样胡闹他可以不认他。
其实在我心里我也同情这孩子和他母亲,我只是觉得和平这样对我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他的欺骗和隐瞒让我感到对我的蔑视,这是我不能容忍的,所以和平既然这样表了态,那我就算了,可我在心里忍受不了他哥那自以为是的作风。
广西的春节,我们十多个人挤在姐姐十来平米的客厅里吃年饭,个个穿着短袖,男人们热得打赤膊,妈妈一边吹着电风扇一边说活了70多岁了还没见过这样的冬天。
很多新调来铝厂的人们都与和平一样没有分到新房,都住在原来建筑工地的工棚里,原来建设工人住的工棚都是用水泥砖修建的简易楼房,十几栋楼都住满了外单位刚调来的工人和家属,和平带着女儿和妈妈住在三楼。在大龙住宿环境宽敞而优美,当我走进这小小的黑乎乎的小房子时真难受得想哭。女儿一进门就问我“妈妈;你看见老鼠吗?”说完拉我上过道来(长长的楼房都是单间,共用一个过道)女儿抬一盆水从三楼倒下去,一楼地平的乱石里猛然钻出来上百只大老鼠,肥的起码有一斤多一只,胖得跑都跑不动。难怪这里提着气枪打老鼠的年轻人这么多,这地方的老鼠都大得有些像兔子了。
来到这新的环境,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老鼠,蟑螂和蚊子、蚂蚁,说来怪,这个地方炎热的夏日少有蚊虫,蚊虫多在凉爽的深秋和冬天出来咬人。
再上这里的市场看看,市场里有活的和死了退了毛的老鼠卖,当地人告诉我,这里的女人生了小孩在月子里都要吃一只老鼠。
和平又带着我去看正在建设中的新房,每套房不到五十平方,但是结构非常合理。前前后后全是新房,有些已有人住,铝厂还在吃建设款,工资比地方上高很多,福利也非常好,虽然我看到建设中的厂子既脏又乱,可是它在这个地区已经是有名的贵族区了,当地人在谈到这个厂时都用羡慕的语气。我在心里打算,做完这批木材就在这里开个店,不管做什么,走在前面总能挣钱。
正月都过去了,但是贵州还在下雪下雨,玉屏木材公司来电说还不能上山,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月。小尹终于来电报了,他告诉我木材不能做了,因为他们公司和外商定的合同已经到期,但是他们半年内却没弄到多少木材,于是外商把资金撤走了,而玉屏木材公司的一万元定金又不愿意退他,他想请我去帮他要回那一万元定金。
我到了玉屏找到了木材公司那负责人,利用熟人的关系给他要回了6000元,其余的作为赔偿损失扣下了。生意不能做了,我便打算马上回广西,晚上我便约上妹妹去和在饭店打工的姚姐告别,可是姚姐听我说真要走了,急了,心里非常难过,她流着泪对我说,你这一走我就没了主心骨了,而她在那里打工的老板原本也是看我的面子,我也担心说不定哪天她这100元一个月的工也没得打了,我就问她愿意和我上广西做点小生意不,我让她上广西和平他们厂做点饮食生意,本钱我来想办法,姚姐一听非常高兴,于是她就跟我一起到了贵阳。
到贵阳见到大哥二哥,大哥二哥都埋怨我前两个月一点消息也没有,二哥说春节前看电视,说湖南火车站有个无名女尸,他们当时就想到了我,还准备去找我呢。第二天大哥二哥提着三万元现金来到了美容培训中心,把钱往桌上一放,让美容器材部的按最好的设备给我配一套美容所需用品和器材。完了没有商量的对我说,以后不准再跑生意了,就开个美容院,免得一家人为你担惊受怕的。二哥对姚姐说,你是桂兰最困难时交的朋友,也是我的妹妹,你做生意要多少本钱,一万两万你开口,于是我告诉二哥,不用这么多钱,我说姚姐现在只能试着做些小生意,做点饮食生意,因为饮食做起来成本少、周转快,姚姐自己也不敢多借,她只要了三千元。二哥把钱拿给姚姐时对她说,“这钱你拿着,赚了、有钱了就还给我,要是赔了就不用还了,算我帮助你的,”姚姐非常感动。
就这样我和姚姐怀着希望,怀着憧憬,同时也怀着迷惘一起奔赴了广西。
第十三章 赚钱难
开店——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冰店——范二姐
开店
广西没有冬季,最冷的天气也只是穿毛衣。我来后妈妈就住姐姐家了,我每天晚上吃过晚饭都会步行上姐姐家,去和姐姐妈妈呆上几个小时,然后走路回到建筑工地自己的家里,工地和厂房离得很近,离家属区很远,而姐姐住在家属区。
女儿每天上学校读书要走很远的路,刚十岁的女儿每天早晚都爬爬车回家和去学校读书,那时交通不方便,进厂上班的人们除了骑自行车就是坐当地人开的小四轮车,后面一个小货箱,两边放上两块长木板一边能坐三到四个人,但是不让孩子们坐,车开时女儿就跟一大帮孩子们在车开后飞跑的爬上去,驾驶员有时候知道了不管他们,有时候在半路上把她们赶了下来。被赶下来后女儿常常会走上一个小时的路,有时会迟到,有时很晚才能吃上饭,很多时候她都拖着疲惫的脚步过了饭时才进家,样子惹人心痛。去学校的路,没有小路,她只能沿着公路走,公路上车特别的多,所以每天都让人提心吊胆。
想开店,却没有地方和房子,到处都在搞建设。随调过来没有工作的家属很多由服务公司和绿化办及实业公司安排做些临时工。
门面房正在建设中,建好后由生活服务公司安排,我想要一间铺子开店,得找生活服务公司经理,万秀当时就在生活服务公司搞财会,当时的经理姓刘,是万秀的上司,可是万秀因工作和经理有些不合,她不能帮我的忙。我又找不到和刘经理关系好的人为我求情,只好自己出面去碰碰运气了。
我找到刘经理办公室,里面堆了很多的人,我一直等到快下班,经理也起身准备走时才有机会和经理说上话,我说要担搁他一点时间,我先自我介绍,我说我是万秀的朋友,我想事先说明白,怕到时候他知道我是万秀的朋友了再来为难我。经理很不耐烦的问我有什么事,于是我就告诉他我是没有工作的家属,我家全靠先生一个人的收入,非常的拮据,我自己有手艺,我会理发和做美容,我又向他解释,美容就是做妇女的皮肤护理,我想要在服务公司要一间房子开店。经理态度缓和多了,他说房子还没有建好,可能再过两个月才能好,建好了可以考虑给我一间,他说还有一个也是搞理发的,我们两可以合要一间。后来我才听人说,这经理家夫人也没有工作,也是长期做家属工,所以经理对没有工作的家属特别的理解和照顾。
姚姐来到铝厂后,开始试着做点烧烤和卤肉生意,可她一个人又要买又要卖。(其实姚姐有个亲弟弟也在铝厂工作,但是她弟弟反对她来这里做生意,对她很不支持。)于是她就决定把她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