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材公司负责验收枕木的是俩个已经退休了的老头,一个姓杨一个姓张,我叫他俩杨伯张伯,他俩一生都和木材打交道,对于木料他俩是再内行不过了。
每天两到三台车拉枕木,我得住在怀化火车站附近离堆放枕木最近的地方,可是那时湖南怀化特别的乱,我去找运输科科长想请他批和平一个月的假来陪我,并说明我这次不一定全用运输科的车,因为有时说不准什么时候拉货。那时候没有电话,不能及时通知要车,通讯落后给人带来好大的不便,要是在今天就会减少很多的开支和体力。科长没说二话就批了和平的假,并且还是作为上班处理,只说能用单位车尽量用单位的车。
我和和平在旅社包了一间房,离张伯和杨伯的住处也不远,半夜三更拉枕木的车到了我们就马上把两位老人拉起来验收。天寒地冻的,半夜里老人们从热呼呼的床上起来总是不停的打着哆嗦,让我很过意不去,为了对老人们表示歉意,每天验收后我就请张伯杨伯进馆子,反正我和和平在怀化也长期吃饭馆,和老人们在一起吃只多加两个下酒菜就是了,有时隔三差五的每人送个五十、一百的零用钱。当时我这样做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感觉两位老人太辛苦了心里过意不去,可很快我就发现张伯和杨伯在给我们验收货时比给其它人照顾得多,因为一块枕木近70元,如果一车枕木挑出个七块八块不合格品那就挣不上什么钱了,所以张杨二位老人在验收我的枕木时是大开绿灯,只要勉强能用的都收下,有些真的过不去的只要能改都现场找人改一下。实在不能用的才挑出来放在一边作为废材,废材只能卖给别人当柴烧,一块只能卖几元钱。
张伯杨伯也常常上我和和平住的地方来聊天,我们在怀化一住就是两个来月,走时老人们很舍不得,他们说如果我做木材,他们能够帮上忙的话,他俩愿意退了木材公司的这份工作来帮我,两位老人都给我留下了家庭住址,让我有时间到家里去作客,我虽然后来没有机会去看这两位老人,可是直到现在我也常常想起他们。
我吃饭的饭店是个老太太开的,老太原来患过高血压并瘫痪过,在医院住过多年,后来是偏方治好的,她手上身上特别是关节处有很多的疤痕,那是因为风湿用艾火烧的,烧好后再没有复发过,高血压是吃芭蕉树水,在血压特别高降不下来时,她把芭蕉树平根砍下把树吊起来,树心中间会淌出很多的汁来,然后把这些汁用器具装上放上白糖,喝了降压特别的快,到血压正常时就吃猪苦胆水和绿豆,先把绿豆炒香磨成粉,然后把苦胆和绿豆粉合匀揉成丸,天天吃直到稳定。
我在她饭店见到她时,她已60多岁,看上去非常健康也很慈祥,老人店里生意出奇的好,她对我也特别的关照,每天我去吃饭她都会悄悄的塞给我两个苹果或桔子。一有时间就过来和我拉拉家常,她生过很多的病,积累了不少治病的经验,我是她的好听众,特别是妈妈也有同样毛病时,我就会用心记下治病方法,回去用同样的方法同样的药给妈妈服用,我用艾叶给妈妈烧关节还真有些用,只不过会烧坏皮肤,但是我按她治头痛的方法给妈妈治头痛时,却反而给妈妈治病了,也许是各人的体质不一样。我写下这些不光是想讲故事,也是想把上面两种偏方告诉大家,对于一些没钱看病的人也许有用。
在做枕木生意的同时,也正好是做榉木生意的大好时光,榉木有很多名字,平日里我们叫它千层木,它的皮有很多层,一米直径的树当时可以卖四万元一个立方。在木材公司或饭店常常能遇到做这种木材生意的老板,当时我所做枕木的木材公司也在做这生意。
我在怀化呆了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一天我正好跟车上木材公司去结帐,在公路上突然发现一个人像万秀,我叫车停下,定睛一看真的是她,她看到我时真是喜出望外,原来她一个多月没有了我的消息,后来打听说我在怀化,她知道怀化很乱不放心,便跑到怀化来找我。我和万秀性格很相似,有时想起做什么毫不犹豫就做了。她就这样漫无边际的在怀化来找我了,找了很多地方,后来她决定只要听说有收购木材的地方她都去找一下,听她这样说我真的是感动极了,我把她叫上车,正好驾驶员她也认识,我们就一起上木材公司结帐了,那时我们那边还没有见到50、100元币面的钱,最大的币面就是10元的,那天也怪,木材公司的钱全是5元面额的,我结了近两万元钱,一个不小的包装得鼓鼓的。因为是空车进城所以上面也坐了几个人,和平也在上面,只不过那时的车上面罩了棚布,外面看不到,不然上面是不准坐人的。
车从木材公司出来由于驾驶员对这里路不熟把车开进了单行道(说来真的很没面子,我是那一天才听说单行道的),出得路口不知道该往哪条路走,驾驶员见前面有交通警就把车停下想向他打听路怎么走,没想到那个交警像个土匪一样,二话没说跑过来就抓住驾驶员胸前的衣服将他拖了下去,动手就打。这事发生得如此的快我没有一点思想准备,还抱着那一包钱呆在那里,驾驶员是个退休老工人,年纪也大了,个子又特别的瘦小,交警是个大块头,比老驾驶员高整整一个头。我的这位好友万秀真是个性情中人,她以最快的速度跳下了车,她本身也是个矮个子,交警抓着老司机就像抓小鸡一样,他还在边骂边抓着驾驶员一推一拉的。万秀离交警中间还隔着驾驶员,没想到的是她跳起来给了交警一下。交警被打楞在那里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我看到万秀动手了吓坏了,我怕她吃亏,想都没想丢下一包钱就下了车,其实我们车上有几个男子汉,可是因为上面不能坐人他们不敢出来。
我下车后和万秀一起去撕扯交警,架吵大了,围观的人们多了起来,我和万秀大声的质问交警是人民警察还是土匪?交警却大声的骂,“你们这些贵州佬”怎么怎么的,还骂我们跑到湖南的地面上来挣钱了,一听到钱字,我马上想起我的钱了,车门大开着,围观者这么多,我放开交警就跑回车上,还好,钱还没丢。驾驶员不知道怎么了,他看上去非常害怕,我和万秀在和交警吵架时他却从中说好话,让算了,可我和万秀不服气,认为人民警察不该是这个样子,非让他赔礼道歉,而他不但不赔礼还说要罚款,围观的人们有同情我们的,他们说现在的交警态度太坏,比过去的车匪路霸更可恶。可也有帮交警说话的,而且态度很公开,那就是跑摩托拉客的人们,有一个人公开的来指责我们,我看不惯他拍马屁,问他这土匪是你家爸爸?你这狗腿子。事情过后我想想有些后怕,要是他当时和我们动手我一定会吃亏的,还好那人被我骂了后,他不但没找我打架还走了。
我们抓着交警就是不放手,他不敢像打驾驶员那样打我俩女的,他说上交警大队,然后我们就开着车,他开着自己的警车一起来到了他们大队,他们队长先是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和他一样骂我们贵州佬,还说要罚款罚死我们。这时我便不再与他对骂了,我问他你是代表人民警察在说话吗?他说是怎样不是又怎样?我说是,请你把你的帽微衣章先摘下来,你不能给共产党脸上抹黑,你和你的手下的行为严重的损害了一个人民警察在老百性心中的形像,你的言行和过去的车匪路霸没有两样,你不能把人民交给你的权力用来欺压人民。你在骂我们贵州佬时已经说明你在拉山头树杆子了,现在的中国还是共产党一元化领导,容不得你为虎作伥,队长气得说不出话来,他说谁让你们走的单行道?我说正因为我们不懂才停下来问路,回答我们的问题是你们的责任,我们违规了你们可以按规定罚款,可是你们在50米以内要微笑服务这你们的规章上写得有,你的兵不但不微笑服务还动手打人,有人证物证,我们只是违规可你和你的兵是违法,如果你们今天不向我们和这位驾驶员赔礼道歉我就要告你们,你们要罚款可以,你们按规定罚吧,我这包里是一包钱,除了你们罚款的其它的我用来告你们,你们不讲政策我相信你的上级会讲政策的,湖南省告不下你,我告到中央,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有的是钱。万秀在旁边和另外一个队长说情况,刚进来时那个打人的交警听他的上司帮他说话,他还很凶,可他的上司被我说得不言语了,他调头就走了,我见他出去就去抓他回来,可他就是不回跑得飞快,我想他不回就算了,让他队长赔礼也一样,没想到转过背队长也不在了,和万秀说话的队长笑咪咪的走过来劝我们算了,说他们那个队长还没受过这气,今天也是遇到两个女同胞了。他劝我们走了算了,还说现在的社会就这样,让我们不要再闹了,罚款的事也没提了。出得门来遇到其它几个交警,个个笑容可掬,有些悄悄的给我们树大姆指,有好热闹的跟到了交警大队,有人说,你们太凶了,给我们也出了口气。只有被打的驾驶员不言不语,我想他是见到交警就害怕,受交警的气受习惯了麻木了吧?
我留万秀在怀化多玩两天,可万秀只请了三天假。第二天木材公司的两个科长请我吃饭,因为木材紧俏,也因为收购木料的单位多竞争激烈,而我们的枕木算是多的,所以三天两头木材公司管收购我们木材的这个科都在请我们吃饭,那天万秀也去了,正好遇到一个大老板也在,他是做榉木生意的,当时听说有上100万资产,那时候才提倡万元户,虽然是90年代初了,离现在才十几年,可有一万元的人真是少之又少,那时我们那里工人的工资都还不上200元,除去生活没有什么结余。
在席间老板问万秀的年龄,万秀让他猜,老板说猜对了要万秀第二天请客,猜错了由他请客,老板把万秀的年龄猜小了十岁,万秀那时看上去真的有点像大学生,一点也不见老。没想到第二天老板真的从怀化城里跑到我们住的地方来了,他跟着木材公司两个来看木材的科长一起,他一定要请我们吃饭,两个科长作陪客,在席间老板对我说他有一批榉木在广西的农林,需要拉运,但是路上关口太多,按正规途径利润太少,他想在晚上过关,每个关口直接塞些钱给查检站,另外有一些手续要在广西办,他想得到我的帮助,他说我会说话,路过贵州时可由我出面,他怕被人欺生,他说只要我答应帮他,每跑一趟他就出2000元给我作为报酬。万秀一听悄悄的让我答应下来,她说报酬够高的了,是她一年的工资,我当时也有些动心,我问老板除了过关让我给检查站塞钱还有别的没有?老板想想说,可能办手续时要陪一些关键人物跳跳舞喝喝酒,他接着说,要是我不放心一个人去,带上万秀也行,为了让我多挣点钱万秀也愿意陪我,可我想想还是拒绝了,因为我见过生意场上很多女子陪酒陪得人事不省,被人抱上抱下也不知道,连人格都没了。陪舞的也是被人越搂越紧。我自己给自己定的规矩是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喝酒,所以我一生在生意中从没喝过酒,老板说了不少的好话我都没答应。我有个奇怪的想法,我在家里再穷没人知道,可是一旦出门帮人做事,特别是帮这些个有钱的男人去陪酒陪舞我便成了比他们低一等的使唤丫头,说得难听点更像三陪女了,我宁愿挣点小钱能养活自己这张嘴算了。也许是受妈妈的影响,妈妈总说名誉是女人的第二生命,不知道是虚荣还是自尊我这一生中为这些个不能当饭吃的东西失去过不少发财的机会。
好心办错了事
女儿接回大龙后,只好把她送当地的大龙小学读书,妈妈当时在给妹妹带孩子,我常常在外跑生意,晚上很晚才回来,女儿上学要走很远的路,还要经过路铁路,公路,疗养院,而且这段路正好是公路的下坡和转弯处,车又多,小孩子走路,很不安全。
伯父的儿子(我的堂哥)松在我们回乡这些年里没有跟着别人欺负过我们一家,对爸妈一直很尊重,我们兄妹感情一直很好,二哥包工程时松也常常来帮二哥干活,我对松和对三哥一样,在心里觉得他很亲,松有五个女儿,女儿们都很会读书,堂哥虽为女儿们会读书高兴,可是负担过重,家里很困难。堂哥多次路过大龙,他每次来我总会弄些好吃的,我从农村出来,知道在农村的苦,我帮不了他多少,可是他每次到来我都会实心实意的留他多住些日子,然后大鱼大肉的弄给他吃,还会清理一些旧的衣物或和平发的劳保用品——劳保皮鞋、毛巾、手套之类的东西让他带回去。堂哥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非常硬气,从来不接受别人的施舍,再苦也会咬着牙承受,他能接受我这样做纯属出于我们兄妹的感情,堂哥对我非常好。
一次家乡的人来,说起堂哥的三女儿不读书了,说这孩子原本也会读书,只是为了家里太困难了,不想加重父母的负担,自己掇了学。我听后为这孩子懂事太早而心里非常难过,于是在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想帮助堂哥,想为他负担一个孩子。不久堂哥在贵州打工回去时路过,在我家休息了两天,也说起三女儿不读书的事情,我便对堂哥说想让他把三女儿放到我这里来,白天我不在家她正好给女儿做个伴,松很高兴,回去不久就让堂嫂把侄女平儿送到了大龙我家。
平儿模样像她妈妈,白白的皮肤红红的嘴唇,来时只16岁,不爱说话。我对平儿像对自己女儿一样,我总怕她在我家有寄人篱下的感觉,对她比对女儿更温和,买零食都会买两份,我从来没有对她大呼小唤过,平儿不会做饭,我在家时就是我做饭菜,我不在家时就和平下班回来做,平儿在家没有什么活干,最多是帮着扫扫地,那时家家都不像现在进家要换鞋,没有分在家和在外面穿的鞋,不用擦地,我和和平的衣服全都是自己洗,平儿有时会帮着洗洗女儿的衣服,平儿来时我们家这排房挡头已经装上了自来水,衣服大多都是洗衣机洗。平儿有时候在放学的路上接女儿,可是不到七岁的女儿常常会和她争嘴,两人会吵架,吵架后女儿从来不告诉我,因为我总会帮着平儿,我在心里从来没有把平儿当保姆,平儿自己也没有做保姆的那种感觉。
妹妹又调回了大龙,她在疗养院另找了一套房子,离我住的地方不远,仍然和我一起吃,妈妈也跟着从万山下来,有一天我也在家,妈妈想让我陪她玩牌,妈妈对平儿说让她学着煮饭,平儿也高兴的答应了,这是平儿第一次煮饭,菜是我做的,谁知道吃饭时发现饭没有做熟,妈妈就笑着说平儿,她说“平儿你这么大了该学会做饭了,我像你这么大都结婚当家了。”妈妈刚说,平儿就放下碗走了,我马上制止妈妈不让她说了,妈妈说我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我是老人我在教她。妈妈的确是笑着说的,可是平儿却哭了,我怎么劝她都不吃饭,我在劝平儿时说妈妈老了话多,让平儿别放在心上,为这妈妈还生我的气了,说我把平儿惯坏了,说自己没错。
我对平儿说话一直都很小心,生怕伤着她自尊,在我眼里平儿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孩子,继承了堂哥的优点。
平儿来我家不到半年,所有我的衣服她都不能穿了,她高了半个头,完全一个大姑娘模样了,皮肤更白了。她开始学着自己织毛衣,我记得连买成衣到买毛线,平儿共有了六件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