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前所述,张田地和江苏苏在不久前,差点出了一点事。此事虽然于江苏苏是主动,张田地是被动,说白了,就是江苏苏试图勾引张田地。但这种事一旦说出来,是谁也脱不了干系的。
幸好,张田地想,自己还是克制住了,不然,面对许可证,说不定会很不自然的。
张田地到停车场开车出来,打开车门让许可证上了车。
张田地开着车,沿着南极路,穿过两条大道,拐上了一条僻静的小街。小街上有许多高大的树木,路灯似乎也比别的地方稀少。张田地停好车,把许可证带到一个院子里。
许可证四下一打量,说,这是哪儿啊?好像没来过啊?
张田地说,这是水帘洞大酒店的后院。
水帘洞许可证是知道的。许可证知道张田地是什么意思了。水帘洞大酒店的小姐都是上档次的。可许可证还是漫不经心地说,不是说去洗澡的呀?
张田地说,你洗过了,来瞧瞧新鲜吧。
许可证说,你别说,这儿我还真没来过。
许可证和张田地没有走前门乘电梯,而是从一个楼梯拐进了一个长长的走道,上了三楼。三楼是个热闹的地方,大小歌厅有好几个,还有许多像宾馆标准间那样的包间。他们俩刚进走廊,就有一个穿一身红色制服的侍者迎上来,张田地跟他小声说几句,侍者就引着他俩往深处走。有好几个房间门都是开着的,房间里拥挤着好多露着香臂玉腿的小姐,表情木然地迎门而坐,就像鱼贩子筐里的沙光鱼,闪着亮亮的眼睛,等着顾客来挑选。许可证脑子里那根叫兴奋的神经已经开始涌动,进而就澎湃了,他仿佛闻到小姐身上扑鼻的体香。他们拐一个弯,侍者开了两个房间。张田地和许可证走进其中的一间。张田地说,你看看音响如何,我去给你喊个歌手来。张田地旋身出去。许可证作古正经地试试音响,开始选歌。
片刻之后,张田地回来了,从他身后闪出一个小姐。张田地说,老板,我给你找一个会唱歌的。张田地又说,小妹妹,你陪我老板好好唱唱,好好做做,我这个老板可是个好哥哥哦。小姐咧着嘴就笑了。小姐操一口灌云普通话,说,大哥你放心就是噢。张田地又对许可证说,老板,我就在你隔壁,两个小时以后你去喊我。张田地没说要过来喊许可证,而是让许可证去喊他,言外之意是,这两个小时你可以尽情地玩,没人来打扰你。还有就是,张田地就在隔壁,可以给他站岗放哨。张田地真是个好人,他迅速带上门,出去了。许可证觉得张田地这家伙真是老江湖,什么道都吃,还一口称他一个老板,许可证觉得自己真是老板了。许可证习惯性地又重新关一下门,这才看看小姐。小姐瘦瘦小小的,却有一张性感的大嘴巴,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含羞带笑的样子。许可证突然觉得,这女孩子他见过,一想,对了,张田地随身带过,还安排过这个小姐陪他喝酒,小姐好像叫小芹什么的。但是,许可证看小姐羞涩的样子,还是有些吃惊。通常情况下,小姐们都没有这样的表情,她们经风雨,见世面,害羞早已消失殆尽了,她现在能有这种表情或心态,不是随便能装出来的。更让许可证吃惊的是,她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她是在张田地的公司实习的吗?看来,张田地的话也未见得句句可信。小姐说,大哥你不认识我噢。许可证把话筒塞一个给她。许可证说,你叫不叫小芹我不知道。小姐一听,就乐了。许可证在小姐身上捞一下,说你会唱什么歌,我给你找。小姐伸出双手去拿话筒。小姐把话筒和许可证的手一起抱到怀里了。小姐说,大哥唱什么歌噢,唱歌有什么好玩噢。许可证想把手往后缩,他是觉得,太快了吧,就这样直奔主题啊。可小姐不让他把手缩回去。小姐把许可证的手按到自己乳房上了。许可证已经是老杆子了。他在小姐的乳房上试试,那里小巧、圆润、尖挺,许可证没让小姐多考虑,或者说自己没多考虑,就掀起小姐的衣服,把头埋进去……
七十五
半个小时以后,许可证坐在沙发上。小姐坐在许可证腿上。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把事情做妥了。许可证意犹未尽,两只手还在小姐的身上划动。小姐的肌肤就像水一样。许可证就像在划动一波秋水。
小姐说,大哥好厉害噢,有二十几分钟噢。
许可证把手滑到她小肚子上,他说,我没认真,我认真能做半个钟头四十分钟。
小姐说,大哥你想吓唬我噢,四十分钟要累死我噢。
许可证又自豪地说,四十分钟算什么啊,你要是跟我好好配合,一个钟头都能。
小姐嘘一口长气,扭过身来贴到许可证身上,说,妈噢,一个钟头噢,乖乖噢,我还想要……
许可证听说还要,有点害怕了,他搂着小姐的腰,用用劲,打岔道,我看你还太小了,是不是逃学出来玩的呀?
小姐说,大哥你不要瞎说噢,你瞎说要出事的噢。
许可证想笑。他怎么看都觉得她还太小。她身上到处都紧绷绷的。许可证说,你不说老实话我不喜欢你。
小姐说,大哥你是做么的噢?
许可证说,你看呢?
小姐说,我看大哥像个干部噢。
许可证暗暗钦佩小姐的眼力,许可证说,你看我是什么干部。
小姐说,大哥起码是副处级吧。
许可证吓了一跳,以为是张田地透了他的底。许可证说,什么级别不级别啊,我没有级。要有级你才有级呢。
小姐就喘喘地笑了。小姐说,大哥好眼力噢,你看看我是什么级别?
许可证觉得这小姐很有趣,就说,看不出来,你说说看,是什么级别。
小姐说,我没结过婚,应该是处女。处女就是正处么,可我干这个工作,又不是处女,我充其量也就是个副处吧,要不,就相当于副处级吧。
许可证被她逗笑了。这是在江湖上流传很久的一个笑话,经她这么自自然然的演绎,很恰如其分。但是许可证同时又觉得,自己这个处级干部是不是受了污辱?许可证说,你这么小小年纪,心眼不少啊,你把干部都骂啦,我问你话你还没说呢,你是哪个学校的,是不是逃学逃出来的?
小姐说,大哥我好怕噢。
许可证说,你老实说。
小姐打岔说,刚才那个大哥让你两个小时去喊他,现在都快三个小时了。
许可证看一下手机上的时间,说,还不到五十分钟。
小姐说,行了噢,行了噢,我那边还有事噢。大哥你要是想做,再来一回噢,我还要噢,我是无所谓的噢,买一送一,我都是这样子的噢。
许可证说,下次吧,下次我想买两送两。
小姐说,那样多好噢,好哥哥我走啦。
许可证说不行,你说你有几岁,在哪个学校念书。
小姐不想说,央求许可证让她早点走,她说耽误一分钟就是一分钟的钱。许可证存心想逗她玩。逗了半天,小姐急了,才说她二十岁,姓刘,叫刘芹芹,在本市职业技术学院读书。她还说她平时不出来,只在星期五星期六才偷偷出来玩两个晚上。许可证不管她说真说假,就让她走了。
许可证整理一下衣着,又整理一下心情,去喊张田地了。
他们在回去的路上,张田地说,这么快啊。
许可证说,没意思。
张田地偷偷笑笑。
许可证问他,你玩什么啊?
张田地说,我没玩,我在看她们玩。
许可证说,她们是谁啊?
张田地说,还有谁啊,那些小姐啊。
许可证好奇了,说,她们怎么玩。
七十六
张田地说,老外了吧。
许可证真的不知道老外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看她们能看出什么好玩的来。
许可证以为张田地还要继续说下去。没想到张田地不说了。张田地认真地开着车,车内的空调让许可证有点冷。张田地打了几下方向盘,驶上了一条宽敞的大道。张田地说,那些小姐不得了啊,都是吸粉的。许可证知道吸粉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不相信,小小的海城,还有人吸毒啊。许可证说,不像吧,我看这个什么什么芹就不是。张田地说,她当然不是,但是,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脚。
28
我知道许可证和张田地这段时间忙金中华的事费了不少心思,我就控制上他家玩的次数了。
我大部分时间和海马达生在一起。
但是,海马却出事了。
现在,达生和海马醉得不行了。达生已经趴到桌子上了。海马还在不停地跟我说话。海马说一阵,哭一阵,笑一阵。海马的旧书摊,被城管、工商、税务、文化、公安联合行动组取缔了。海马的许多书,也被城管的一辆执法车拉走了。此前,我已经知道了此事。我到许可证家,把海马旧书摊被取缔的事跟许可证说了。我知道许可证是个肯帮忙的人。许可证听我说了之后,毫不犹豫就给有关部门打电话。还不错,对方给了许可证的面子,基本上答应把书还给海马。但是由于现在进行的是全市不良行为大整顿,正在风头上,不可能马上把书拿出来,要等整顿结束才能办。许可证说,只能办到这一步了。许可证又有点后悔地对我说,其实他是知道这次大整顿的,他之所以没跟海马打招呼,是觉得,海马的旧书摊不在整顿范围。但是,文化部门的人说,旧书摊是制黄贩黄的重灾区,所以也是这次重点整治的对象。我又拭探着说,要不,你再给李秘书长打个电话,让他再打个招呼,通过什么人,看能不能先把书拿出来,让海马先干着。许可证胸有成竹地说,老陈啊,海马的事,我是当着自己的事来办的,这个电话我可以打,但是,把书拿出来可能性不大,就更不要说再干了。你不知道,这种事情,只能等过了风头再说,这种规矩,我还是懂的。我说,可是……许可证不让我说了,许可证用手势拦住我,说,规矩你是改不了的,你就是有一千条一万条理由,你在制定规矩的人面前谈规矩,你什么也谈不通。我还是坚持说,海马还靠这个生活呢。许可证也表示为难,说要不这样,我想个办法,找点事给他干。我说这倒是个好办法。许可证说,不知道海马愿不愿意,我好像好长时间看不到他了,还有达生,我找他们吃饭也不给我面子,好像他们一次都没来过我家,老陈你说是不是啊。许可证一连说了两个好像,看来他自己也记不清了。许可证又说,老陈你看要不这样,我安排个场子,你把达生和海马叫过来,我们吃顿饭,聊聊。
我觉得许可证的话有道理。
从许可证家出来,我就给达生和海马打电话,谁知,这两个家伙根本不领我的情,坚决拒绝,还说我是王连举甫志高什么的,是个大叛徒,并勒令我过去跟他们喝两杯。
喝酒的时候,我们的话都特别多。达生说,吃吃喝喝这些年,这日子过的,怎么他妈的就磕磕绊绊越来越没劲了呢?怎么就他妈连滚带爬的呢?怎么他妈的好像就没有一天顺顺当当的呢?
话一说就开始伤感。我也想到了我和小麦。我觉得,达生的话,太符合我们目前的生活行状了。我注意地看了一下达生。达生的脸上发生了些许细微的变化,脸色变得苍灰了,眼睛里毫无目的性。他喜欢牛仔休闲一类的服装,当年开车冒充大老板时,还人模狗样一身名牌像回事。现在的这些服装,也许是旧了点吧,他真的就是一个捡破烂的了。前段时间又心甘情愿地上了一个街头野鸡的当,幸亏我和海马把他拉回来。海马原来是满脸的自由和得意的人,说话也都是欢乐式和跳跃式的,和他作家的身份相当匹配,可短短半年多时间,就像曾经沧海一样,满脸的忧郁和伤感了。联想到他俩还恶作剧地涮了我一把,在感情上还劝过我,还对生活充满着希望,或十分满足目前寻常的日子,可也就是转瞬间,人就这样灰头土脸的了。看来,像我们这种人,是不能受一点打击的。
我们的心情都很恶劣,在这样的心情中,喝酒就有些不由自主,一杯一杯的,就像喝水一样,互相也不敬了,也不互相倒酒了。
酒喝得差不多的时候,我跟达生和海马说,要不,我去找找许可证吧,他关系多,说不定能有办法把这事摆平了。
我没有直接说我已经找过许可证了,我怕这两个家伙有逆反心理。谁知,达生一拍桌子,说,对呀,怎么把他给忘啦,找他,关键时刻,这小子要是不帮我们一把,我把他撕碎生吃了!达生咬牙切齿地说。我印象里的达生,平时还是能收敛自己的情感的。这次可能也真急了。想想也是,那些书可以说是海马的全部家产了,突然被全部收走,这不是断了他的生路吗?
海马抬抬头,说,不知许可证能不能帮忙,要不,咱们请他一顿?
我说这倒不必了,请他吃一顿的钱,够全家一个月的生活费了,这事就交给我,由我跟他交涉吧,许可证还不至于那么没良心吧。
达生说,那可不一定。芳菲晨报主任都丢了。这种人,还讲什么良心。
芳菲的事,不能怪许可证,芳菲调到日报,有她自己的心思。我为许可证打着圆场,又为芳菲说着好话,芳菲我还是常看到她的,她业务还不错,心情也还不错。
七十七
达生说,你怎么替许可证说话啦?你这家伙,天天跑到许可证家,是不是良心都变黑啦!对你说老陈,海马这事就交给你了,你去跟许可证说,这个事情,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说天道地,要给我们办好!
我说这事你放心,我既然要找他,我就要把话说到家。
我们又一杯一杯地喝酒。喝着喝着,达生就趴到桌子上不动了。
海马酒量跟我差不多,喝半斤八两问题不大。我们又干了两杯,海马接着刚才达生的话,说,其实,我是有机会改变命运的,我觉得我能够把文章写好,我也不是没发表过作品,我觉得我就差那么一点点,可是……我连饭都吃不上,你说这他妈生活怎么就过成了这样?老陈你说说……你说说,我们错在哪里?
海马说着,就泪流满面了。
海马的话,要是从前,我还是信的。自从我到了晨报,接触的面多了,我觉得海马的文章,不写也罢了。海马确实不是写文章的料。可这话,谁能告诉海马呢?海马用巴掌去擦泪,他用左手抹一把,满脸都是水,他又用右手抹一把,还是满脸的水。海马左一把右一把,怎么也抹不干净。我不忍再看海马。我鼻子一酸,眼睛一热,眼泪也涌出来了。
海马又说了,老陈,说真话,我很羡慕你,你他妈会画两笔,就能到报社去画广告了,我他妈也会写文章,许可证他妈的怎么不帮帮我,不让我去当记者?
关于这句话,海马说了好几遍。我觉得,海马没有说错,海马虽然写别的不行,我想,要是写写新闻,还是不比报社那些记者差的。我觉得我有必要把海马的意思告诉许可证,让他能在适当的时候(比如他有一天当上社长),帮海马一把。包括达生,许可证也是能帮的,达生开过车,还是有一技之长的,报社那么多驾驶员,就多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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