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江水流到这里的时候,向内涌进了十数里长,虽然没有主道之上的汹涌,但水流击打在河岸之上,仍然溅起不小的浪花,深深探进江里的燕子矶就在江水的包围之中高高耸立,马友蹲在江边,将手伸进水里,冰冷的江水让他不由自主地龇龇牙,“狗ri的,还真冷!”
现在还是三月初,北地的chun天本来就来得晚了些,这个时节要下水,当真是需要几份勇气的。
“弟兄们,砍些树枝来扎成筏子,咱可得把盔甲武器带过去,不然光过去个光溜溜的人,那可真要成别人案板上的鱼肉了!”马友故作轻松,站起身来,道。
队伍之中发出轻轻的偷笑声,不群散去,片刻功夫,人人都拖着一些由树枝树杆树叶草草扎成的筏子,将自己的盔甲武器放在上面,用绳子或皮带捡着,系在腰前,这样有几个好处,一来可以运送武器盔甲,二来这些筏子也可以增加士兵在水中的浮力,实在体力不济了,还可以依着筏子休息一下。
对马友他们的考验不是江水的距离,而是江水的温度。
回望了一眼身后黑压压的士兵,马友挥了挥拳头,对他们也是对自己,说了一声:“好运!”而后毫不犹豫地第一个踏进了冰冷的江水,慢慢向前淌去,走了数步,江水已是过腰,马友深吸了一口气,扑倒在江水之中,挥动着胳膊,用力向前划去。
在他的身后,一队队的士兵前赴后继,走向冰冷的江水。
约两千米的距离,如果是在江水温暖的季节里,对他们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但在现在,温度却足以让人致命,刚过江心,马友便觉得下肢完全丧失了知觉,似乎他们已不再属于自己,整个人似乎坠入了冰窖之中,他拼命地挥动胳膊,机械地向前游动,他尽力让自己把头抬起,仰望着几挂着几颗小星星的天空,他不敢看向对岸,他怕自己会因此而失去信心。
而现在,信心是支撑他唯一的力量。
我一定能游过去。
江面上排列成了数道黑线,向着燕子矶方向游动,队列之中不时便会看见有人沉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被浮在江面的上草木筏子带着,流向下游。此时此刻,没有那一个敢去伸手拉一把,所有人都自顾不遐。
马友感到自己快要不行了,全身的力气似乎已被抽尽,每一次挥动胳膊,都似乎在拉着上千斤的重物。“加油,马友,你不会死在这里,你是要封候拜将的人物,怎么会死在这小小的苍江之上,加油!”他拼命地给自己鼓着劲儿,挥动着手臂,弹动着长腿,终于,再一次的挥动手臂,手没入江面之时,竟然触到了江底。另一只手紧跟着上前,再一次触到了实地,他在心中狂呼一声,用力一挺身子,已是站了起来。
艰难地爬上岸来,四仰八叉地躺地沙子之上,死鱼一般地张着嘴,拼命地呼吸着空气,歇息了半晌,从腰里掏出医官给他的葫芦,小小地抿了一口,一股火辣顺着喉咙流淌下去,瞬息之间,身上似乎火热起来。
“他妈的,曹新宇,回去之后老子要请你大喝一顿!”马友在心里暗叫道,没有当初曹新宇那近乎魔鬼一般的逼迫式训练,他不会由一个旱鸭子变成今天这样jing熟水xing的水中好手。
身边有人重重地倒了下来,马友回过头,是一名校尉军官,躺在那里,粗重地喘着气,马友将手里的葫芦递了过去,“就这点,少抿一点,缓缓!”
校尉接过葫芦,小小地喝了一口,又递给下一个人。
一个时辰之后,江面上再也没有人的踪迹,马友爬了起来,穿上衣物盔甲,“清点人数!”他低声地下达着命令。
一名名的军官在沙滩之上来回穿梭,踢着死鱼一般躺在地上的士兵,摧促他们站起来,将自己武装好,同时也在清点着自己麾下的人员有多少能过游过江来。
“将军,有三百多弟兄没有起来!”一名校尉抽着鼻子,有些神伤,“他们死了!”
看着缓缓流淌的江水,马友狠狠地啐了一口,“苍江,我'**'!”
抬头仰望燕子矶,顶端的要塞离他们直线距离亦有数里之远,整个燕子矶怪石鳞峋,极难攀爬,马友估摸了一下时间,他必须趁着天还没有亮爬上去,否则就麻烦了,算着时间,自己登上燕子矶的时候,曹新宇也应该展开进攻了。
“走,苍江老子都游过来了,你这个小山包还能拦住我不成!”往手里吐了一口唾沫,马友一马当先,向着燕子矶上爬去。
几乎就在马友游过苍江的时候,曹新宇的舰队从泊锚地拔锚,顺流而下,直奔燕子矶。三十余艘五桅大舰,数百艘各类输助舰只,密密麻麻的白帆遮天蔽ri。
天sè刚刚露出一丝鱼肚白,燕子矶上的守军正端起饭碗的时候,凄厉的jing钟之声响起,敌袭。(。)
第七百二十六章:疑是天兵御风来()
李宏超一直在等待,他知道这一天很快就会来到,荆州水师枕戈以待,有拦江筏台的支持,他有信心与对手周旋底,他只要不远离拦江筏台,那么,布置在拦江筏台之上的数量众多的远程武器将给予他最大的支持,尽尽弥补他与对手在武器之上的差距,李宏超已经不奢望自己能够击败对方,哪怕自己人比对方多,船比对方多,但对方犀利的武器足以毁灭他的任何幻想。
他只消守住苍江就够了,这里,是程群的后路,他相信,当程群明白了这一个圈套之后,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从翼州撤下来,撤回荆州,只要金吾卫回到了荆州,那么,事情并不是就到了绝望的地步。
在拦江筏台之前,荆州水师布下的二十余艘五桅大舰以及无数的辅助舰只,构成了一座水上坚城。
拦江筏台之上的jing钟长鸣,燕子矶之上的jing钟长鸣,对岸乐天崖上的jing钟在长鸣,更远处,荆州城中的jing钟在长鸣,平静了多年的荆州终于第一次感到了紧张。。。
“吵死了!”马友捂住耳朵,加快脚步,沿着上燕子矶的道路拼命奔跑着,他知道,当天sè大亮的时候,他这支部队便将暴露在光天化ri之下,早接近一步上面的要塞,便能早一步拿下燕子矶,使自己的部属能更多的存活一些。
他奔跑得是如此快速,以至于身上的湿漉漉的衣甲竟然升起了一片腾腾的白雾。
在他身后,尚存的一千七百将士无不如此,
丁小鱼是荆州镇军的一名校尉军官。他是土生土长的荆州人。一辈子没见过什么大阵仗。唯一的一次打仗是在当年围剿蒙人的时候,那一次他唯一的经历就是看到了蒙人,刀都没有拔出来,更谈不上见血了,战斗便结束了。他曾经以为,这一辈子他是不会真正与人拼命了,他很高兴,他不想拼命。因为他有一个幸福的家,一个漂亮的妻子,一个壮实的儿子,他对现状很满意。
当拦江筏台修起来时,他有些担心,因为这代表着肯定会有强大的敌人来,而且荆州水师肯定打不过,才弄出这么一个东西来,但他不是水师,所以虽然担心。还不恐惧,被调到燕子矶来担任这里的关卡防守。这里地势很好,卡住了上燕子矶唯一的道路,守下又有五百儿郎,他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燕子矶上的士兵,这让他感觉也很轻松,不会有人愚蠢到去攻击燕子矶的,这里完全是一夫挡关,万夫莫开,所以,他仍然很放心。
今天jing钟长鸣,一直有些担心的敌人终于来了,他站在并不太高的城墙之上,尽力地向着江的尽头远眺,但他这个位置,只能看到苍江的一个截面,根本看不清上游的敌人,只能看到己方的水师布成了一个铁桶阵,隐隐绰绰的,很多,很强大。眺望燕子矶上,那里灯火通明,很多人在奔跑着,在忙碌着,那是士兵们在布置霹雳炮。
没有自己什么事,他很开心。
天地之间突然大放光明,yin霾了很多天的天气今天突然大放光明,一轮红ri从山尖尖之上一跃而出,光芒顷刻之间便将天地之间映照成一片金sè,丁小鱼眼前先是一阵刺目的光亮,不由微微闭了闭眼,稍稍适应了一下,当他再睁开眼睛之时,整个人却突然呆在了那里,在通往燕子矶的道路之上,一支队伍正在向上奔跑,他们每个人身上都雾气腾腾,在阳光的映照之下,那些雾气竟然泛出五彩的光芒。
丁小鱼霎那之间便石化了。
在他的身后,无数的士兵惊呼起来,那是天兵天将么?那全身雾气蒸腾,泛着七彩光芒的军队是天兵天将么?丁小鱼听到了身后有牙齿格格相击的声音,有人两腿发软,竣倒在地上。
“天神发怒了,天神发努了!”有人在惊呼。城墙之上,兵器坠地的声音不绝于耳,他们是士兵,他们也许不怕与人战斗,但眼前的一切让这些人在瞬息之间便丧失了斗志。
他们这里是通往燕子矶的唯一通道,这么多的一支军队是如何突然出现在半山道上的,而且还如此炫目,除了从天而降的神兵,他们想不出其它的道理。
卟嗵之声连接响起,那是士兵跪倒在地的声音。
丁小鱼的眼珠转了转,身后的惊呼声,祈祷声惊醒了他,活力一丝丝地回到他自己的身上,山道上奔跑的那些士兵身上的雾气在消散,炫目的光彩在消失,他看清了对方的衣甲,他看到了对方的旗帜,“是征北军!”他失声大呼起来。
“点狼烟,示jing,征北军攻击燕子矶!”毕竟是军官,见识比那些小兵多了不少,当恐惧消失,他已是想明白了对方是如何绕过他这里,出现在半山道上的,他们是从对面泅渡过来的。三月初的天气,苍江水即便不是冷如寒冰,也不是游水的季节,这些人,带着他们的武器盔甲居然就这样游过来了,他们还是是人吗?
林小鱼脸sè苍白,疯狂地踢着身后同样脸sè惨白的士兵,不停地嚎叫着。
马友回头,清楚地看到了下面关卡之上的混乱,看到了那一柱升腾而起的狼烟,不由咧嘴一笑,露出满嘴的白牙:“小样儿!”他低声骂了一句。
燕子矶就在他的头顶,那里,已经有一支士兵冲了下来。
马友拔出了他的佩刀,嚎叫着冲了上去,在他身后,有士兵抬起了骑弩,哧哧之声不绝于耳。
李宏超今天没有上战船,而是坐镇拦江筏台,在他这里,他只能看到燕子矶顶端的霹雳炮阵地,而看不到背面关卡之上的混乱,不过那一柱升起的狼烟还是让他有些露惊,对手果然是从攻击燕子矶开始的。
他并不是很担心,燕子矶的地势他很清楚,有五百兵卡在唯一的通道之上,不付出十倍的代价,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拿下的,除了拿人命来填,他想不出别的什么办法拿下燕子矶。更何况,狼烟升起,在荆州城中的潘屹也会马上作出反应,援军会迅速抵达燕子矶,将那里的敌人前后合围,全歼于那里。
因为李宏超相信,对手不可能拿出大规模的部队进攻燕子矶,最多便是小部队的突袭,不必太cāo心。
他收慑心神,盯向远处,他的对面,苍江之上片片白帆遮天蔽ri,无数的小舟正乘风破浪,如箭矢一般shè来。
“拦截!”他的嘴里吐出两个字。那些乘风破浪而来的小船,小舟之上只有数个cāo舟之士,船头之上却装着尖尖的撞角,不用想,船上必然装满了易燃之物,如果让这种小船撞上大船或者拦江筏台,便会如同附骨之蛆,与他一起陷入火海。
拦江筏台也好,五桅战舰也好,霹雳炮开始发shè,拦截着这些在江上犹如游鱼一般箭shè而来的小船。
与征北军交战数合,李宏超也学会了一招,那就是梯次发shè,将所有的远程武器分成几个波次,轮翻shè击,这样,就能保证shè击的连续xing,而来会在其中出现空白,从第一轮到最后一轮,这之间的时间,足以让率先开火的霹雳炮重新整装待发,实施新一轮的试shè。
无数石弹腾空而起,对面小船之上的士兵眼睛紧盯着天空的落石,灵活地扳动舵把,在巨石之间穿行,石弹落下,腾起冲天巨柱,小船左右摇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倾覆。
轰然有声,有船被石弹命中,顿时断成两截,泡也没冒一个地沉入到了江底,船上的水兵恐怕十有仈jiu是活不了了,但其它小船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向前,他们本身就是敢死之士,上得这种船来,命早已不是自己的了,能让船撞上对方的无论什么东西,然后烧起来,便是他们唯一的使命,至于完成任务后自己怎么脱身,那就没有考虑了,听天由命,总会有幸运者能够活下来,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会是那一个幸运者。
在他们的身后,主力战舰正在逼近,相比于荆州水师那种安装在拦江筏台之上的巨型霹雳炮,征北军水师的船载霹雳炮虽然shè速更快,但在shè程之上却是大为逊sè了,如果不给对手造成混乱,那么在这个距离之上,征北军水师委明显是吃亏的。
不得不说,李宏超的这个拦江筏台的作用是很明显的。他将只能在陆上使用的这种巨型石炮搬到了江上。
曹新宇立于船首,看着一艘艘小船在如雨的石弹之中倾覆,开战不到一柱香时间,已经有十数艘小船在对手的攻击之上沉入大江,他们甚至没有时间点燃船上的火种。
他将目光投向左侧的燕子矶,马友应当对那里展开攻击了,如果马友不能拿下燕子矶,那今天,自己必将面临一次苦战。
有小船终于突破了石弹的拦截,腾腾的火苗从小船之上冒起,船上的水兵卟嗵卟嗵跳入江水,接下来,就是听天由命了。
对面响起了床弩的声音,更有无数的水兵手持挠钩,站在小船之上向前划来,他们是想阻此这些小船冲到他们布下的铁桶阵前来。(。)
第七百二十七章:两败俱伤的打法()
江上有风,燕子矶这一带江道狭窄,水流湍急,那些脱得罗网的火船飞速直下,无数的床弩飞来,不少火船在弩箭命中之后,轰然炸开,迸起满天的火星,奇的是,这些火团掉落在水中之后,却不熄灭,仍在熊熊燃烧,顺水而下。这让阻截的荆州水师一阵手忙脚乱,慌乱之中,终有十几艘火船逃过了殂击,轰然声中,尖厉的撞角正正地撞中了那些前来阻截的荆州水师的赤马舰,蒙冲舰之上,大火立刻烧了起来。
这些火无法用水扑灭,船上的荆州水兵下饺子一般地跳到水中,拼命地向着自家的战舰游去,但人游得再快,也没有顺流而下的火团快,这些火犹如附骨之蛆,一旦沾上,便无法扑灭,江面上响起了惨叫之声。
失去了控制的这些拦截船只带着燃烧的火船,顺流而下,冲向李宏超的铁桶阵,于是更多的小船冲了出来,长长的挠钩伸出,抵住这些火船,一支挠钩烧断,马上就换另一只。。。
李宏超脸sè很不好看,对手只是放出了一些火船,便将江面上搅得一塌糊涂,所幸对手的船只不多,否则这种火船无穷无尽的放出来,对拦江木筏将构成巨大的威胁,这种火水浇不灭,李宏超亦知道这是产自益州的一种叫猛火油的东西,甚是邪门。
火船无功,曹新宇却没有丝毫失望之sè,原本就不指望这玩意能给对手造成多大的伤害,这些水战的玩儿法,无论是他。还是李宏超。都是熟韧之极。怎么应对,都不需要吩咐,下面的水兵就能搞定一切。
“放!”他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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