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木合仰首向天,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冰冷的雪粒打在脸上,慢慢地将心中的怒火浇熄,摇了摇头,“很难,这个天气,骑兵天然便受到了限制,而且这是在对方的地盘上,他们地形熟,只怕是难以全歼卢城边军了。想不到我札木合自负英雄,但这两年来,竟然是连吃败仗,一个小小的卢城边军将领就戏弄我于鼓掌之上,难怪雅尔丹一直要我多读大越兵书。”
“但我们这仗却是赢了!”图海不服气地道:“打仗终还得凭实力,一刀一枪地来打,yin谋诡计再多,也无法决定最后的胜负。”
札木合没有理会图海,出神地看着小梁山上的累累尸体,“这一仗,让我获益良多,图海,这一仗看似我们赢了,但卢城边军将我们阻在这里几乎两天两夜,如果韩仲与脱里被人吃掉了,我们便算得上是大败亏输。”
“脱里勇猛之极,韩仲更不是易于之辈,潭州兵亦不是卢城边军,将军宽心。”图海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札木合叹了一口气,“让弟兄们休息一夜,明天,我们出发前去接应他们。”
“将军!”另一外蒙军将领走到札木合面前,“将军,这最后一些卢城边军都是自杀的,看来是他们无法带走这些伤兵,只能将他们留在这里,而这些伤兵又不愿成为我们的俘,就都自杀了。”
札木合点点头。
“将军吩咐重要关注的几个人,有一个在这里面。”
“走,看看去!”札木合道。
看着乔子方脸上平静之极的笑容,札木合脸上却是jing采纷呈,指着乔子方道:“图海,这个人叫乔子方,以前我随雅尔丹在卢城边军见过,当年我对他的评价是,贪婪,平庸,贪生怕死,一无是处,但现在,就是这样一个人,也成了我们的拦路虎!”
图海默默地看着地上那张脸,看着那张脸周围许许多多早已死去,脸上却仍是带着笑容的脸,他明白札木合想要说些什么,心中也不由沉重起来。
“埋了吧,都埋了!”札木合挥挥手,“勇士不论在那里,都是值得尊敬的。给乔子方立一块碑。”
小梁山战事已毕,潭州腹地却是蜂烟四起,韩仲与脱里两人将潭州搅得稀乱,脱里的骑兵四处奔袭,而韩仲却是率队直扑会宁。他与脱里商定,由脱里吸引潭州追来的部队,他则夺下会宁,然后扼守,如此就可以扼着司马仁的脖子。而脱里在引开潭州追兵之后,再来会宁与他会合。
司马智果然上了当,被脱里的一千骑兵牵引着团团打转,而韩仲则直扑会宁,而与此同时,司马瑞与石敢当两人也正急急地赶向会宁。
(弄了一个再下,汗,不过好像枪手不是第一次这么弄了,掩脸,大家就当没看到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争会宁(上)()
会宁地处卢宁府通往潭州的交通要道,原本是潭州一个极为繁华的县城,也是粮商的汇集地,卢宁所产的粮食基本是通过这里发往潭州各地,其重要xing不言而喻,但以前处于潭州腹地,这里的镇守力量就极为薄弱,一个县城,只驻扎了一哨五百人,以前无所谓,但这里成了潭州主力撤往卢宁的要道这后,这一个问题立刻便被无限制放大。
司马仁原本以为有充足的时间将潭州的财富,军队统统撤往卢宁地区,但没有想到,由于桠子口的失守,蒙军长驱直入,这个被忽视的问题便成了一个要命的问题,潭州之外,蒙军集结了近二十万兵力,加上现在玉门关亦失守,数十万蒙军扑来,会宁一旦被占领,潭州就面临着灭顶之灾。潭州城本来是一座不错的雄城,但因为司马仁一心想要撤退到卢宁地区,放弃潭州城,大量的军械物资都运往了卢宁,整个潭州城直到现在,在城防上的准备少得可怜,如果会宁一旦失守,他将不得不被迫死守潭州,那时问题就大了。严重一点来说,xing命都难保,缺少准备的潭州断然难以抵抗蒙军的进攻。
如果不是姚猛当机立断,卢城边军在冯口拼死挡抗了两天两夜,札木合的一万铁骑奔来,与先期进入潭州的韩仲,脱里汇合,潭州当真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但现在,有了两天时间,让司马仁稍稍有了一点喘息之机,立即让司马瑞和石敢当率部前会会宁,无论如何要将会宁守住。
两支军队都揣着一样的目的,急奔向会宁。
“司马将军,过了铁树岭,离会宁就只有五十里路了,今天赶到不是问题。”石敢当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原本是玉门关的守将,已经四十出头,是一员经验丰富的将领,在司马一系之中,算是一位干才,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得以在司马家族为主的军队将领之中,占得一席之地。
司马瑞也是松了一口气,“连着几天急行军,弟兄们都累得不行了,石将军,您看弟兄们这模样,咱们在这里修整一下,再出发!”
石敢当看看天sè,“司马将军,不若一股作气,赶到会宁再作修整。”
司马瑞笑了笑,“老石,你看弟兄们一个个这模样,衣甲不整,军容不整,个个疲惫之极,这个模样出现在会宁城,那里的百姓还以为我们打了败仗,岂不是人心惶惶,休整一下,让弟兄以一个崭新的面貌进入会宁,不是更好?”
石敢当打量了一下麾下士兵,的确如司马瑞所说,便道:“司马将军说得是,不过两千骑兵便让他们先行。步兵留下来修整两个时辰,这样,我们大军抵达之时,会宁那边便也有了准备。至少大营扎下了,热水也烧好了,弟兄一到便可以入住。”
司马瑞沉吟了一下,知道石敢当是不放心会宁那边,蒙人先期进入的那一股骑兵神出鬼没的,到现在,四叔也没有真正揪住他们的行踪,要是让他们抢先到了会宁,那可是一场灾难。就算这一千骑兵无法攻破会宁,但让他们出现在城下,便足以引起会宁的惊慌。
“石将军说得有理,就这样办。”司马瑞同意了石敢当的意见,两千骑兵旋即出发。而步兵则就地休整。
连着赶了几天的路,士兵们都已疲惫不堪,听到原地休整的命令,都是大声欢呼起来,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或席地而坐,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就在司马瑞的军队在铁树岭休整的时候,在他们左侧三十里处,韩仲的五千部卒与脱里的一千骑兵已经汇合在了一起。
“脱里将军!哨探来报,在铁树岭发现了大批的潭州军队,看来是赶往会宁县加强那里防守的军队。”韩仲盯着地图,道。
脱里这几天其实也累得够呛,牵着司马智的上万军队在潭州大兜圈子,并不是一个容易的活儿,一不小心被对手沾上,便有可能是灭顶之灾,直到与韩仲会合,这才松了一口气。
“数量有多少?”
“不太清楚,估计有上万。”韩仲没有抬头,道。
脱里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
韩仲抬起头,看着脱里笑了一下,“脱里将军,有没有信心打这一仗?”
脱里不由犹豫起来,“义王,我们人手不够,再说了,弟兄们也很疲惫了,这一仗,没有把握啊,冯口那边传来消息,札木合来接应我们的部队被阻住了。”
韩仲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札木合被挡住了,是那支军队?司马仁的反应这么快?”
“是玉门关的姚猛。”脱里不安地道,这个消息是他吃掉了司马智的一支先锋小队,逮住了一名潭州军校尉之后审出来的。
“想不到姚猛还有这份眼光。”韩仲也是吃了一惊,转念一想,笑道:“脱里将军勿需忧心,姚猛要在玉门关留下一部牵制大王的主力,到冯口又是仓促之极,断然难以挡住札木合的一万铁骑,顶多是阻滞几天罢了。”
“没有札木合的这一万人,我们可就是彻彻底底的孤军。”脱里道:“这个时候,与对手硬抗,又是疲师,只怕不智。”
韩仲微笑着道:“我们是疲师,这支潭州军不也一样是疲师吗?脱里将军怕了?”
脱里大怒,韩仲不过一员降将,自己可是堂堂正正的大蒙将军,岂能输给了他,当下道:“既然义王想打,脱里自然奉陪,我这一千骑兵是大蒙jing锐,即便是疲师,也不是潭州军能抵挡的,义王麾下五千人,不知尚能战否?”
请将不如激将,韩仲看着怒气勃发的脱里,道:“当然能战。脱里将军,来,我们好好议一议这一仗到底该怎么打?哨探看到了两面将旗,一面是司马,一面是石,姓石的肯定是原玉关守将石敢当,姓司马的,可就不知是那一个了。”
“肯定不是司马智!”脱里负气道。
韩仲哈哈一笑,“司马一族武将之中,司马智还算不错,其它的不值一提,不管那面司马半将旗是谁,肯定是那里的主事之人,石敢当有才,只怕作不了主,这便是我们的机会。其实我最担心的就是他们不肯与我们打,而是直接奔向会宁。”
“义王的意思是?”
“脱里将军,我的意见是这样的!”韩仲笑着扯过了图纸。
铁树岭,几乎在韩仲发现潭州兵的同时,司马瑞也接到了哨骑的驰报,听到大股敌军出现在自己的左侧,石敢当立即就紧张起来。
“司马将军,我们必须马上出发,赶往会宁。”石敢当道。
司马瑞却盯着哨探,“对方有多少人?领兵的将军是谁,骑兵有多少?”
哨探回答道:“敌军约五千余人,骑兵数量不多,只在几百人左右,看样子倒不似蒙军,主将旗打着义王韩。”
司马瑞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韩仲这个反贼。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撞来,正好收拾了他。”
石敢当一惊,看着司马瑞,“司马将军,管他是谁,知州大人给我们的命令是守住会宁,我们不能违抗知州大人的命令,还是先赶到会宁再作打算。”
司马瑞不耐烦地道:“石将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韩仲只不过五千余人,又没有蒙军助阵,如果是大股蒙军铁骑到了,我们当然不能直撄其锋,但韩仲,区区象山府几千兵马,难不成还是我们的对手不成,快刀斩乱麻,先收拾了他,再去会宁也不迟。”
“司马将军,韩仲不是一般人,此人狡滑多智,麾下军队亦不弱啊!”石敢当是认识韩仲的,此人不可轻侮。
“石将军,这里离会宁不过五十里,你担心什么,打垮了韩仲再去会宁,再说了,放任这样一支敌军在潭州境内肆虐,我们颜面何存,四叔一直在找他们,说不定便离他们不远,我们粘住了他们,等四叔赶到,便可一举全歼。”
石敢当嘴里发苦,司马智现在所处的位置根本就不清楚,也许离他们不远,也许远在数百里之外,这军机之事,岂能儿戏,凭猜测来作为凭据?但是司马瑞的脸sè此时已经不是很好看了,他是主将,自己是副将,他是司马家嫡系,自己只是一个外姓将领,如何与他相争?
“既然司马将军决定要打,不妨将两千骑兵也召回来,打就要给他们雷霆一击。”石敢当建议道。
“不必了!”司马瑞潇洒地一挥手,“四五千象山兵而已,又不是蒙骑,这么郑重干什么?这里八千人可是我们潭州兵的jing锐,还拿不下这么一群杂鱼儿?石将军,传令下去,列队,出发,攻击韩仲所部!”
得知司马瑞竟然主动在向自己这一方靠拢,韩仲不由大笑起来,当真是无知者无畏,潭州兵,他当真还没有放在眼里,象山府的五千jing兵可不是杂鱼儿,而是经常与蒙族游骑作战的jing锐,这些年来,韩仲在他们身上投注了大量的jing力,岂是养尊处优的潭州兵可比的。立即发布了作战命令,四个义子之中,除了韩河被大王留在了营中,其它三人,韩江,韩湖,韩海都在营中,不到盏茶功夫,韩仲所部已经列好军阵,摆了一个防御阵形,韩仲要先示之以弱,而此时,脱里的一千骑兵却是不知踪影。
第一百九十五章:夺会宁(中)()
第一百九十五章:夺会宁(中)
从表面上看,韩仲摆出的这个阵形中规中矩,是大越那种科班出身的军官最为擅长的步兵阵容,但甫一交锋,经验丰富的石敢当就发现了异常。司马瑞毕竟没有正儿八板地打过几场仗,眼力见儿就差了不少,此时看到己方每一次击攻都能成功地将韩家军砸得向内凹进去一块,便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虽然陷进去的部分旋即被反弹回来,但在司马瑞眼中看来,这便是韩家军根本受不住自己的强力攻击的征兆。
但这些在军旅老手石敢当的眼中看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每一次的确是将对方的防守阵形砸个破洞,但每当对方反弹回来之时,攻进去的潭州兵几乎没有什么人能撤回来,起初几次,石敢当也没有在意,因为阵形在前几次被击破之后,反击总是最为凌厉的,但次数一多,立即便引起了jing觉。因为打到现在,对方的阵形似乎岌岌可危,但实际上巍然不动,反而是潭州兵在一次次地进攻中损失极大。
但每每的看到成功似乎就在眼前,前线作战的士兵却是战意高昂,似乎下一次的进攻便能拿下对手,虽然每一次都很失意,但却又被这样勾着,实在让人无法舍弃。
“司马将军,我下去看看,好象有一些问题。”石敢当摘下马鞍上的大刀,对司马瑞道。
司马瑞点点头,“每每都差那么一口气,有石将军亲上前线督战,当能一举奏攻。”
石敢当决定亲自去探一探对方的深浅。看到副将亲自上阵,士兵们的战意更加高昂,在石敢当的率领下,再一次向对手发起了凶狠的进攻。
几乎没有遭到什么有力的抵抗,石敢当便杀进了对方的阵容之中,一块宽约数十米的裂口被打了出来,但几乎在打进去的瞬间,石敢当便感受到压力瞬间增大,而且愈向内,反弹的力度愈大,来自两边的挤压也愈加明显。
前进约五十米,石敢当便无法再有寸进,而拦在他面前,挡住他的将领正是韩仲的义子之首韩江。韩仲的四个义子个子都不高大,但都是那种矮小jing悍,爆发力极强的家伙,与身材高大的石敢当硬对硬的当面硬撼,丝毫不落下风。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石敢当也是多年没有厮杀得这么痛快了,他在玉门关一军主将,极少有亲自上阵冲锋的机会,今天甫一上阵,便遇上对手,不由杀得兴起,挥舞手中大刀,高呼酣战。韩江却是紧紧地抿着嘴唇,yin沉着一张脸,看不到丝毫表情,只是眼中狂热,无法掩饰他内心之中的兴奋。
打着打着,石敢当就发现不对了,身边的厮杀声居然在渐渐减弱,激战之余,偷眼看去,浑身不由冒出冷汗,随着自己冲进阵来的数百名亲兵此时竟然已经倒了近一半,自己这一批亲兵战力如何,石敢当可是清楚的,比起一般的潭州兵,他们要强上许多,都是在玉门关自己一手载培出来的,而更让石敢当胆战心惊的是,他冲出来的口子此时已经快要被封上了,原本数十米的缺口如今只剩下了十来米宽,而两边黑sè的韩家军还在不断地向中侵蚀,而红sè衣甲的潭州兵明显已是支撑不住了。
瞬息之间,石敢当便明白了这就是一个圈套,外示以弱,而在内里暗伏杀机,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诱杀己方兵力。
想明白了这一点,石敢当再也没有与对手恋战的心思,虚晃一招,返身便摆脱了韩江的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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