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加以消灭,双方的伤亡比率基本维持在四比一,眼下,札木合麾下骑兵伤亡一千余人,也就是说,姚猛的卢城边军已经去了一半战斗力了。一般情况下,伤亡超过百分之五十,一支部队便基本失去了战斗力,但这支卢城边军却犹如一根橡皮糖,死死地粘着札木合。
而最让札木合心惊的是,两天一夜,他已将姚猛所部迫退了数十里,但他发现,对方在撤退之余,竟然毫不犹地放弃了所有伤兵,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之上,这些倒伏在地上的伤兵,并不引人注意,但却往往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伤亡,他们会在蒙军经过之时,突然暴起伤人,因为毫无防备,遭袭的蒙军基本上都会被干掉,以至于到了后来,看到了卢城边军躺在地上的尸体,蒙军都会先shè上两箭来确保对方已经死亡。这种打法札木合从来没有碰到过,也让他胆寒不已,打了这多年仗了,这是他第一次感到有些恐惧。对方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成活人了。
更让札木合cāo心的是已经进入潭州的脱里部以及韩仲部,他们只有六千人,如果自己不能及时持缓,让潭州军主力发现了他们这支孤军,他们就完了,潭州有正规镇军五万余人,如果让预备役全体动员的话,只怕会动员起近十万的兵力来,孤军深入的韩仲与脱里随时会面临灭顶之灾。
大王的计划是要吃掉潭州一半的兵力,如果自己不能及时插入潭州腹地,蒙军可就要被倒打一耙了。
“整顿兵力,持续进攻,直至击溃敌军!”思虑及此,札木合毫不犹豫地下达继续攻击的命令。
“将军,士兵们已经彼疲劳了!”图海担忧地道,连续两天一夜高强度的攻击,虽然是轮换攻击,但士兵们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从地上抓了一把雪,用力地在脸上擦了几下,让自己的脑袋更清醒一些,札木合yin冷地道:“我们累,敌人更累,我们有战马,他们却只有两条腿,他们比我们更惨,图海,这个时候,就是比谁的意志更坚强,我们大蒙英豪难道还比不上这些大越人么?你如果不行,我就亲自来带队进攻!”
图海身子一抖,抱拳道:“我明白了,将军,末将立即组织进攻。”
小梁山,说是山,其实就是一道数十米高的丘岭,卢城边军所有的部队已经全部集中在这里了,札木合其实高估了卢城边军的残余力量,近万人的部队,此时,能在小梁山汇集起来的不过三千余人,不过这三千余人都是还能作战的士兵,所有的伤兵,在前面的战事之中,已经全数放弃了。
王壮已经阵亡了,丁健头上包着绷带,斜斜地绕过左眼,那只眼睛也没有了,乔子方倒还活着,yin沉沉的目光看着远处漫山遍野的火把,身上的盔甲卸了去,肚子上的绷带虽然缠得紧,但仍有血迹渗出来,几人之中稍微完好一些的便只有姚猛了,但全身也跟个血人似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三员将领坐在地上,看着远处的火把再一次地向着这边移动,知道蒙军又要发动攻击了。
“***,没完没了了!”丁健团了一团积雪,胡乱地塞进了嘴里,咀嚼了几下,喀崩喀崩地便吞了下去。
转头看了一眼姚猛,乔子方恨恨地道:“姚胡子,老子这一回是真给你害死了,要不,咱们现在跑吧,说不定还能逃一条生路出来。”
“跑个屁!”丁健讥笑道:“不见得你老乔的两条腿比马的四个蹄子还快,弟兄们都是又饿又累,钉在这儿还能守一阵子,一跑,立马完蛋。”
乔子方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士兵们没有马,他们这些将领和亲兵们却还是有马的,如果此时跑,他们几个人便未必跑不脱,不过这话却是说不出口的,他提个醒儿,倒是希望姚猛明白,然后拿个注意,他的第二营已经全部完了,现在小梁山上的三千余人倒有两千多是第一营的士兵,王壮还剩了几百人,其它的,都是另外两个营残留下来的一部分,如果没有姚猛首肯,他便是想跑,也跑不脱。
姚猛笑了笑,看着乔子方,“老乔,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都瞧不起你,那怕我还是一个哨将,你已经是营将的时候,我都瞧不起你。”
乔子方呸了一声,“第一营的都是王八蛋,向来瞧不起我们,老子有什么不知道的。”
“但是这一次,老乔,我对你刮目相看,你终究还是我们卢城边军的一条汉子。”姚猛拍了拍乔子方的肩膀,“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英雄,比起司马瑞这个王八蛋,你乔子方,配得上我们卢城边军这四个字。”
乔子方脸sè难看地道:“配得上有个**意思,老子怕死了十几年,勇敢一回,就把命给弄没了,姚胡子,你他妈不用给我戴高帽子,左右不过是死罢了,老子是想跑,但跑也可能会干掉,你要是不怕,老子也就只有跟着你这个夯货去死了。王八蛋,王八蛋,要是听老子的,咱们跑到安庆去,管他什么司马仁死活。”
都到了这个时候,相互之间倒没有什么顾忌,心里有什么话倒是痛痛快快地说了出来,“在卢城的时候,冯老将军看不上我们,有什么好东西只尽着你们第一营,老子就心里不痛快,索xing便破罐子破摔了,嘿嘿嘿,原本以为司马瑞是个明主儿,没想到却比老子还衰,狗娘养的,老子这一辈子就是走背运。你死了,等以后冯老将军他们来了,说不定还给你留几行泪,老子死了,我肯定冯将军一点儿都不会在意。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软蛋怂货。”
姚猛站了起来,走到乔子方跟前,双手按着他的肩膀,“我们都是一样的,冯老将军来了,知道了我们的事,一定会为我们感到骄傲的,我,你,老屈,丁健,王壮,还有一万余卢城边军,都包括在内。”
乔子方眼中涌出了泪水,“妈的,可是老子还是想活着。”
丁建呸地吐出了嚼雪嚼出来的一些杂物,“谁他妈不想活着,但既然活不了,老子就得死个够本。老乔,你他妈不要在那里婆婆妈妈的,这几天看你杀人挺痛快淋漓的,今天这是怎么啦?哭哭啼啼的,娘们一样!”
“老子都要死了,哭几声有什么了不得的!”乔子方梗着脖子道。
几天的生死血战,倒是让他们几个原先不对路的人完全地粘合在了一起。
“姚将军,乔将军,丁将军,玉门关来人了!”一名校尉跑了过来。
三人一惊,互看了一眼,心中都明白出了什么事。
几名浑身浴血的士兵奔了过来,跪倒在姚猛面前,“姚将军,玉门关失守,屈鲁将军阵亡,三千多人,都完了,就只有我们几个逃了出来,玉门关的敌人正在赶向这里,您拿个注意吧!”
屈鲁阵亡,虽在意料之中,但此刻得到证实,三人仍是伤感不已。默默地站了起来,向着玉门关方向躬了一躬。
“敌人的大队人马很快就会出现了,姚胡子,我们也要死了。”乔子方意兴珊珊地道。“老屈不过先走一步,哈哈哈,咱们五个在黄泉里聚齐了,你们四个可不能排挤我。有啥子事儿可都得带上我。”
丁健揽住乔子方的肩膀,“老乔,从我决定和我们一起来冯口时,我们便已经是生死相依的兄弟了,再说这种话,信不信老子大耳括子抽你!”
姚猛默然转身,看着已经越迫越近的蒙军,沉声道:“准备作战吧,丁健,老乔,这一次我们不防守了,反击,全体反击,打垮蒙军的这一次进攻,然后,突围,跑路。”
丁健和乔子方诧异地看着姚猛。
“玉门关失守,蒙军主力很快就会出现在冯口,我们这点兵力在这里,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老乔,你不是一直想跑到安庆去吗,打退了敌人的这一次反击,我们就跑,往安庆跑。怎么样,还打得动吗?”
乔子方兴奋地跳了起来,“打得动,怎么打不动,姚胡子,只要有你这句话,我就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干他娘的。”
图海率领三千骑兵再一次向小梁山发动了攻击,然后,这一次大大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手没有死死象以前那般死守,尽然在小梁山上借着夜sè,布置了一个三层的反击阵容,突然之间的反击,典型的三段式攻击,顿时让准备攻坚作战的蒙军猝不及防,攻坚战成了对攻战,而小梁山那几十度的坡度,让战马也失去了冲击的优势,顷刻之间,小梁山上步座与骑兵便搅成了一团。
乔子方格外兴奋,能活着逃出去,比死在这里强多了,而现在只需要打垮了这一波敌军的进攻,就会换来一段宝贵的时间用来跑路,仓促之间,敌人必然想不到这几天来一直殊死搏斗,死战不退的他们会突然逃跑,这逃出去的机率可就太大了。
一手刀,一手盾,乔子方杀得虎虎生风,浑然忘了自己肚子上的伤。
第一百九十三章:浩气长存(再下)()
第一百九十三章:浩气长存(再下)
卢城的边军反击突然而又坚决,不仅图海没有想到,便连札木合也没有想到,当图海在突然而来的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下溃不成军的时候,札木合的第二波攻击部队甚至还没有完成集结,看到图海大败而回,札木合的脸更加绿了几分。这伙卢城边军看来真是一群不要命的疯子,便连去死似乎也是赶不急了。
“休息一下,下一波的攻击半个时辰后开始,你整顿部队,准备第三波攻击,第三波攻击由我亲自指挥。”札木合没有责备图海,小梁山上的卢城边军突然的反击连他也没有想到,也没有叮嘱图海小心,此时自然不便再苛责图海,再说图海是扎儿赤兀惕部大将,在士兵们面前,亦得为他留几分面子。
小梁山上,卢城边军这一次的反击收获颇丰,但自身亦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数百名士兵永远留在了小梁山的缓坡之上,而这一次反击中,一直运气颇好的乔子方却倒下了,一条右臂永远地离开了他的身体,此时,姚猛紧紧地抱着他,肩上的血虽然止住了,但看着乔子方嘴里涌出来的鲜血,他们却无计可施,军医早就阵亡了。
“姚胡子,我就知道,我这一次要给你害死了!”两眼的瞳光有些涣散,乔子方看着姚猛,口齿不清地道。“你这个夯货,要是听我的,咱们一股脑地跑去安庆,凭着这万余人马,岳铭还不把我们拱起来,现在,屈鲁死了,王壮死了,我也要完蛋了,姚胡子,你***就不是东西。”
姚猛泪如雨下,“是,老乔,我姚胡子不是东西,你骂我吧,狠狠地骂我吧!”
“当然要骂,再不骂就没机会骂你了!”乔子方嘴角扯住一点笑容,“***,怕死了半辈子,末了末了,还是逃不了一死,不过,现在老子倒是没那么怕了。有屈鲁和王壮两人给老子打前锋,胆儿就壮了一些儿。”
丁健脸上挨了一刀,不过他运气好,这一刀虽然片去了一大块肌肉,却是没有xing命之忧,不过没了一只眼睛,半边脸又被刮去了肉,模样已是极为狰狞,现在胡乱地扯了一块布扎着,听着乔子方的话,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别转头,看着剩下不到两千士兵在迅速地收拾行装,准备撤退。
“老乔,不要废话了,我们马上要跑路,我把你绑到马上,咱们只要跑到安庆,你就有救了。”姚猛道。
“去你妈的,姚胡子,你骗鬼哟,要讲骗人,两个你也不是我对手,老子现在这模样,跑个球球,马上一颠,立马完蛋,躺在这儿还可以多数几颗星星,多活儿那么一小会儿。娘的,老子又有些怕死了。姚胡子滚球吧!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乔子方流着泪,道。
姚猛泪唰唰地流着,乔子方说得是实话,他现在,只怕动一下就会立马死掉了。
“滚吧,再呆在这儿,老子就要赖上你了!还有两千弟兄呢,他们等着你带着他们去找一条活路呢!”乔子方道。
“老乔……”姚猛终是硬不下心肠。
“姚胡子,我跟你说,你以后不要死心眼儿,什么狗屁大越,什么为老百姓而战,你这样想,那些大人物们却不是这样想的,这个世道,手上有权有兵才是正经。这一回的事儿,你以后可千万不能干了。不然,弟兄们跟着你,是会死绝的。”乔子方道。
“我知道了!”姚猛用力地点点头,“我尽心了,我尽力了,我问心无愧了,如果这一回我能活下来,我一定会多长几个心眼,为自己,也为弟兄们活一回。”
“嘿嘿嘿!”乔子方得意地笑了起来,似乎在为自己临死之前终于成功地为姚猛洗脑而大笑,但就是这几声笑,嘴里,鼻子里的鲜血便又涌了出来。
“老乔,永别了!”硬着心肠,姚猛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回首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乔子方,一跺脚,大步而去,丁健走到乔子方面前,“好兄弟,永别了!”
“丁健,记得给老子烧纸!”乔子方低声道。
“我记得!”丁健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跟着姚猛而去。小梁山上,一千**百名士兵悄无声息地摸黑向另一侧奔下山去,而在山上,乔子方的身边,一些身受重伤已经不可能跟着大部队行动的伤兵们都爬到了乔子方的身边。
众人聚在一起,默默地等着蒙军的下一次进攻。
“娘的,说是数星星,可是天上居然一颗星星也没有,也好,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姚胡子们跑起来便顺当一些,最好再来一点风,再下一场大雪,就更美妙了。”乔子方默默地想,先前伤口,内腑疼得厉害,现在,倒是没有那么疼了。
似乎是乔子方的祈祷当真起了作用,凛冽的北风再一次刮了起来,片刻之间,哗啦啦的声间响成一片,天上居然下雪籽了。
远处火把再一次迅速地向着小梁山扑来,两条火龙宛如一把大钳子,一左一右狠狠地钳了过来。
乔子方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弟兄们,我们唱歌吧,咱们是哭着来的,走的时候,咱们笑着走!”
小梁山上,歌声轻轻地响了起来。
鸿雁天空上,
队队排成行,
江水长,秋草黄,
草原上琴声忧伤。
鸿雁向南方,
飞过芦苇荡,
天苍茫,雁何往?
心中是北方家乡。
鸿雁北归还,
带上我的思念。
歌声远,琴声长,
草原上chun意暖。
鸿雁向苍天,
天空有多么遥远,
酒喝干,再斟满,
今夜不醉不还!
乔子方只是唱了几句,嘴里喉咙里便涌上鲜血,视线也慢慢地模糊起来,“我要回家了!”在鸿燕的歌声之中,乔子方带着笑容闭上了眼睛。
一曲歌罢,山下已是喊杀之声震天,一名伤兵提起了佩刀,“弟兄们,我不愿让蒙狗子活着捉住我,我先走一步了!”反手一刀插下,身体抽动了几下,再无声息。
小梁山上,上百名重伤兵脸上带着微笑,倒转自己的佩刀,一齐刺向了自己的胸膛。
半个时辰之后,札木合铁青着脸庞出现在小梁山上,这一次,他又输给了对手。
图海看着愤怒之极的札木合,小惭翼翼地道:“将军,我已经派部前去追击了,他们是步兵,我们一定可以追得上的。”
札木合仰首向天,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冰冷的雪粒打在脸上,慢慢地将心中的怒火浇熄,摇了摇头,“很难,这个天气,骑兵天然便受到了限制,而且这是在对方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