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纪芙轻功虽精妙,却也只会几招花拳绣腿的三脚猫的功夫,眼见何清君的短剑朝着她眉心疾刺而来,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展开轻功向后疾滑。何清君的轻功虽比不是令狐薄等人,毕竟也可以勉强挤入一流水平了,又仗着内功高,驾驭轻功更自如持久,而纪芙轻功却只是初始看着精妙,当真被她持剑追来,便显得后劲不足。
何清君身形如风,剑尖只距她不到两寸时,突然旁侧一阵剑气掠过,一柄长剑见缝插针,倏地从纪芙眼前闪过,“铮——”地一声刺耳的声音,她的剑尖抵在长剑剑身之上,她手腕一沉,然后用力上挑,“当啷”一声长剑断成两截,然后“噗”地一声,断剑没入雪中。
紧跟着一个蒙面人闪过,出手如电,将纪芙挟入腋下,飞奔而去。
何清君回头,只见那两名暗卫又解决了一人,只不过其中一名暗卫左肩也受了重伤。何清君望着那蒙面人的背影,眯一下眼,冷笑,剑尖反转朝余下四人痛下杀手。
那四名白衣杀手见纪芙被人救走,早无心恋战,纷纷撤兵器点足便逃。
何清君也不去追,转身对那名受伤的暗卫道:“这位兄台,你稍等一下。”说着便撩起狐毛袍子,从内袍撕了一副干净布条,就要为那暗卫包扎。岂知那暗卫按着伤口连退两步,慌忙道:“不敢污了王妃的手,属下自己回去包扎!”说完足尖一点,便没了人影。
另一面暗卫面无表情地朝她施了一礼,也倏地没了踪影。
何清君一手提剑,一手提着一副干净衣襟,立在雪地,嘴角忍不住连抽,暗卫难道都是铁人?还是她这下堂妇因为要跟令狐薄成亲,非但身份高贵了起来,连这两只握剑的手都金贵起来,帮旁人包扎个伤口都成了旁人不敢享受的尊荣?
她抬起捏着布条的手摸着鼻子,为何她觉得如此尴尬,她连毛袍里崭新的内袍都给撕坏了,人家却不领情,这教她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她看了看手中的布条,再看看右手里握着的短剑,短剑上血迹尚未干,一滴鲜血正顺着剑身上的血槽滑向剑尖,无奈叹气,用原本给暗卫包扎伤口的布条擦拭着剑上的血迹。然后丢掉沾了血迹的布条,举步往回走——最近几天杀的人比她出道以来合计起来要多无数倍,或许她注定不得善终吧。
回到街中,见车夫正立在马车旁,一动未动却又茫然地盯着马车发呆。
“车夫大哥,我回来了。”
车夫听见她的声音,就如同见到亲娘般冲过来,“王妃啊,你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小的该自己去撞墙了断了,实在没法向摄政王交代啊。”
何清君笑道:“车夫大哥,太夸张了吧,我又不是死了,只不过是去见一位故人而已。”
车夫这才放心道:“原来是去见朋友去了啊,吓死小的了,若将王妃弄丢了,小的当真万死难辞其咎啊。”
何清君笑着跳上马车道:“故人不一定是朋友,也可能是仇人,车夫大哥也不用怕将我弄丢了,我可是摄政王的护卫,哪是那么容易就丢的。赶车罢。”
“是。”
何清君关上车门,五王爷果然是在暗示她路上有危险啊,忍不住笑,五王爷似乎本身就是个矛盾啊,种种迹象表明,他到处跟着搅和,既想置令狐薄和她于死地,又时常会转身像朋友一样似真似假地帮她,他究竟想做什么?
他与纪芙父女到底有没有见不得人的勾当,或者说,他与大魏会不会有什么勾当或交易?想到当初他调拨四王爷去找寻矿之人去吴山——他一面韬光养晦,一面插手吴山银矿,她想他绝不是为了南宛朝廷。
何清君忍不住对着车顶长叹一声,这朝廷之事实不是她一介江湖女子该操心的,她就适合逍遥江湖,快意恩仇。
马车一路晃晃荡荡地到了临近西郊的李凤香家,下了马车,正要敲门,心中却突然转了个念头,纵身上墙,足尖轻点,直接落到正屋门口,她扯一唇角,附耳倾听。
“娘,你说清……大姐今日能来吗?”是何清茹的声音。
李凤香似乎迟疑了一下:“……应该能来吧,雪已经停了,她若再不来拜年就说不过去了。”
“娘,她能答应吗?”
李凤香沉默了良久,才道:“她若不答应,我们就得死。”
何清君冷笑,突然觉得,自己何必来为她们提供机会被她们算计,若想算计她,她们自己必会去想办法。当即转身,提气纵出宅子,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回宫。
回到养义宫,已过午膳时间。令狐薄正冷着脸坐在餐桌面前,听到进了养义殿,抬了一下眼皮,冷冷道:“本王一直在等你一起用膳。”
何清君奇怪地道:“千岁大老爷饿了用膳便是,为何要等属下?”
令狐薄脸色更黑:“何清君!我们昨日都那样了……既有了夫妻之实也有了夫妻之名,用膳不是该一起吗?”
“……”不会看火候的某女浑不在意地回了一句:“夫妻之实是有了,夫妻之名就没有。”
“何清君!”令狐薄咬牙切齿地叫着。
“在在在。”何清君自知又说话不当,引起这尊王爷不悦了,于是忙不迭地答应着,打着哈哈讪笑。
黄公公极有眼色,立即让小太监为何清君端来一盆温水,请她净手。何清君很自然地伸手到铜盆里净手,然后擦拭干净,坐在令狐薄对面。
黄公公笑咪咪地往门外退去,临走时,道:“王妃,以后家暴还是关起门来家暴比较好,莫让外人看了笑话。”
何清君一窒,满面通红,恨恨地瞪着令狐薄,都怪他昨日故意跟那车夫那般说,分明是让车夫到处宣扬他“惧内”的光辉事迹,果然不到一日,就连黄公公都听说了,皇宫里的宫女太监嘴碎,此时皇宫里应该是人人皆知了吧。
令狐薄反而脸色暖了起来,眸底颇有几分得意地看着她,“清君以后要对本王好点,瞧瞧,连黄公公都知道本王经常被家暴。”
何清君严重无语了,她见过无耻的、无赖的男人,却从未见过对自己的女人……呃,还不是他的女人呢,就这般没脸没皮的,一点都不怕失了男人的尊严。就算是柳大哥和白逸扬,打死也舍不下脸来这样对自己的女人。而他是高高在上、统摄全国的摄政王,竟将自己男人的尊严放得如此低。
“千岁大老爷,做人不可以这么无耻的。”
令狐薄睨她:“本王若不无耻,怎么抢得到女人。”
“……”何清君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果断端起碗来,“吃饭。”扒了两口,险些吐出来,“饭菜怎地这般凉?”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三章 暧昧无处不在
令狐薄椅向椅背,似笑非笑道:“本王等了你一个多时辰,你说饭菜会不会凉?”
何清君心下一酸,他是摄政王啊,本就不必等任何人一起用膳,他偏要执扭地非要等她一起用膳。舒葑窳鹳缳他的深情没人要求,是他自己非要给予,她实在不知作为一个摄政王,他怎会对感情执着如此?
令狐薄凝视她良久,才缓缓地道:“清君,虽然还有一个月才大婚,但是,我们已经跟夫妻无异,本王只有一个要求,只要我们两人都未远行,必在用膳时赶回来,夫妻一起用膳。”
何清君挠挠头,似乎并不是太难,但是……“为什么?”
令狐薄望进她眼里,淡淡地道:“因为我们是夫妻,既是夫妻,就不该让另一人担心。”
“哦,这有什么难的,我倒没什么,倒是你,是摄政王,又要经商,总有些应酬,每餐必赶回来跟我一起用餐,有些难度哦……”
令狐薄扯一下嘴唇:“本王既然这样说,自然能做到。快吃,吃完我们回薄王府签契约。”
“嗯。啊?契约?”
令狐薄点头,“转让我名下产业的契约。”说着眸光落在她左袖上的几滴红点,皱眉:“你适才出去遇上麻烦了,又杀人了?”
何清君“嗯”地答了一声:“是纪芙,她将我引到小树林旁,带人要活捉我?”
“活捉?”令狐薄剑眉紧紧蹙起,活捉?
何清君重重点头:“不错,就是活捉,她明明恨极了我,却只是命人活捉我。”
令狐薄抬眸,一脸严肃,满眼忧心道:“清君,大魏开始动手了,从现在起,不论去哪儿,若本王不能相陪,一定要多带几名暗卫。”
何清君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倒没有丝毫推托,“好。”微一犹豫,又道:“今日,我出宫时,五王爷以蜂雀阁来试探我,他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五哥?”
“嗯。”何清君当下将令狐箫对她说的话转述给令狐薄。“千岁大老爷,我突然觉得五王爷应该不止清音阁一个收集消息的渠道……千岁大老爷,为何五王爷既想害我们,有时又会帮我们?”
令狐薄脸色突然冷肃下来,静静凝视她半晌,道:“清君,你是本王的女人。”
“啊?”何清君有点懵,她在说很严肃的事,他怎地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我知道啊。”
“你对五哥关注太多了,清君,除了本王,你不应该放太多关注给旁的男人。”
“……”何清君头痛抚额,千岁大老爷,这种干醋,你也吃?好吧,她什么都不说了,吃饭总可以了吧?皱眉,饭菜冰凉,难以下咽,吃下去浑身发冷……她抬起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令狐薄,“千岁大老爷,属下想回自己房间吃。”她要吃热饭,热饭!
令狐薄不语,眼里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何清君气势弱了,“呃,呃…。”她呐呐地道:“千岁大老爷,自从三年前落下悬崖,在崖底吃了两个月的烤野味、冷野味甚至生野味,对野味和冷饭……除非不吃要死……”那些东西想起来,就恶心……
令狐薄心下一揪,眼角微微一酸:“落崖?清君,你说给本王听听,为何会落崖?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何清君眸里闪过一丝笑意,可怜兮兮地笑着:“那个……不说这些了,千岁大老爷,我不想吃冷饭……”
令狐薄盯着她片刻,轻叹一声,他本来心里气着她不晓得及时回来与他一起共用午膳,她又经不得饿,原想用冷饭惩罚她一下,岂知……当即命黄公公将冷饭撤了,重新传膳布菜,让她吃得饱饱的。
令狐薄吃得极少,只是一个劲地往她碗里夹菜,“清君,告诉本王,为何会落崖?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何清君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令狐薄凌厉眸子逼视她:“清君,不要逃避,告诉本王,本王想知道。”
何清君缩着肩膀,目光躲闪着,突然放下筷子,站起来道:“我吃饱了,回房去换身衣服。”
“坐下。”令狐薄冷冷地道。
何清君讪讪坐下。
“告诉本王。”令狐薄道:“清君,你这般逃避,可是因为那次落崖跟白逸扬有关?”
何清君清亮杏目眨着,目光转向旁侧,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沉吟片刻,转回头来:“落崖跟白逸扬无关,不过却是因为那次落崖,我才救了白逸扬,就此结识了他……”她双眸直直凝着他:“千岁大老爷,你还想听吗?”
令狐薄回视她:“你心里还有白逸扬么?”
何清君既未点头也未摇头,唇角仍挂着浅浅笑意,一脸正色:“令狐薄,我与他两年夫妻,曾经爱过他恨过他,现在却极少能想起他了,对我来说,现在只想跟着你往前走,不想向后回头,他只能是回忆里的那个人,与我往后的生活无关。”
令狐薄一怔,眸里闪过喜悦,除夕那日,她向他坦诚,爱上了他,他既激动更幸福,却清楚知道她性子爽朗,不似那些千金闺秀那般娇羞算计,既使心里有爱,也口难开,她则不然,她爱了便爱了,必不会藏着掖着吊着他,她只要觉察了心中对他的爱意,便忍不住向他坦诚。
其实他心里极为清楚,她所谓的爱上了他,只是心中对他有了几分爱意而已,夹杂着几分她对他霸道照顾的依赖。
如今她向他坦诚心曲,自是决意彻底忘却过去,只跟他白头偕首了,这比空乏无力的保证要让他动心得多。
“清君既然有此决心,本王还有什么可疑忌的?”令狐薄提壶为她倒了杯热茶,“清君,你我之间,本王什么流言都不信,谁的话都不听,只信你,既使全天下都认定你负了本王,既使本王亲眼瞧见你爬墙,只要你说不是,本王便信你。”
何清君伸手端茶的手一抖,茶水溅出了几滴,惊诧望他:“令狐薄,你这是何必,先不说我值不值得你这般,只说你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子要不到,你为何要对一个女子这般用心?”
令狐薄淡淡睨她一眼,“不是一个女子,而只是你。”
何清君轻轻抿了口茶水,放下茶杯,低下头去,良久,才抬目,低声道:“令狐薄,想听我说落崖的事,得保证养义殿没人偷听。”
令狐薄讶然,“呃?这般严重?”
何清君郑重点头,将声音压得极低:“我是在吴山跌落的悬崖,你说严不严重?”
令狐薄脊背挺直,吴山?同样以极低的声音问道:“难道事关吴山银矿?”
何清君笑着点头,清了清嗓子,就准备说,令狐薄却朝她摆了摆手,道:“清君,此事事关重大,以后再说,皇宫里耳目太多。”
何清君“切”了一声,她刚刚培养好情绪,被他一句话便给散了……咳咳,提起银矿,提起落崖,她的辛酸泪真是掬了一捧又一捧,唉,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令狐薄忍下心痛,咬牙道:“清君,从前你受的种种苦难,本王无法阻止,但本王保证,就算以后必得经历磨难,至少有本王陪你走过。”
何清君嫣然一笑,过去的种种苦难,是苦难也可当成历练,她从没叫过苦,“令狐薄,是你自己不要听的。”
令狐薄唇畔浮起一丝笑意,朝门外轻叫:“黄公公,备马车。”
“是。”黄公公在外面答道。
何清君回房换下溅了血滴的狐毛袍子,换上令狐薄命人为她准备的另一件浅粉锦面白狐毛里子的袍子,将头发用玉环简单束起,神清气爽地出了房间,径直上了马车,见令狐薄正倚在车内小榻上闭目养神,见她进来,也不睁眼,只是轻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在他身旁。
待她在旁边坐下,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带着笑意的凤目睁开,看她一眼,竟觉得只是这般握着她,不必肌肤相亲,胸膛里都胀满了幸福之感。
是他贪心,初始只觉她能留在身旁陪着他便安心,可是当他将她强留在身边,又想娶了她,哪怕她不爱他。当处处算计她,让她无处可逃时,却渴望她心里会有几分他的影子,哪怕只有一分。当她心里开始有他的影子时,他却变得更加贪心起来,希望她心甘情愿爱上他,更加渴望她能全心全意爱他。
他忍不住轻笑,再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他会忍不住将她揉进骨里,吞进腹里,再不用担心有朝一日会失去她,再不用患得患失,怕她不够爱他,怕她对他失望。
马车平稳地跑着,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心中的渴望太过强烈,强烈到他失去了控制,竟然不知不觉中将何清君压入车厢狭窄的小榻内蹂躏着她那双娇嫩柔唇……
“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耳边传来慎空高呼佛号的声音。
胸膛被何清君用力胡乱推着,令狐薄这才惊觉,他竟对她痴迷到失去了敏锐的警觉性,连车门什么时候被慎空打开都未察觉。
他干咳一声,倒是一脸镇定的坐直,抖了抖袍袖,拉起被他压在小榻内的何清君。何清君以袍袖掩住烧得火辣辣的面颊——这几天似乎除了丢脸就是丢脸!
哪什么,不如她晕了吧。
极度羞涩之下,她也只好晕了!
“清君。”令狐薄眼看着她在面前倒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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