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君:“……”
回到宫中,柳清飞已经在御书房外等了良久,不时搓着双手取暖,见令狐薄扶着何清君下车,又抱到屋檐下,急忙迎上去,刚要跪拜,却听令狐薄道:“行了,大雪地的,不用拜了。”
柳清飞看一眼被貂裘大氅裹得严严实实的何清君,关切问道:“摄政王,清君的伤势如何?”
令狐薄睨他一眼,不语,抱着她径直进了御书房,这才将她放下。何清君拉下大氅帽子,朝柳清飞笑道:“柳大哥回京了?”
柳清飞点头,眼底难掩关切之极,上下打量着她道:“清君,你的伤……恢复得如何?”
何清君笑了笑,义兄才是真的关心她,不像李凤香或义嫂,只是客套,大哥既然知道她受伤未死,便毫不废话,只关心她恢复得如何,绝不会虚情假义地跟她客套。
“已基本痊愈,只是内力尚未完全恢复,柳大哥不用担心。”
柳清飞“嗯”地点头,看一眼令狐薄,便将心思从何清君身上移开,淡淡地道:“除夕到柳府来围炉吧。”
令狐薄似笑非笑地将目光转向何清君,又一人邀她围炉的,她倒是成了香饽饽。
何清君瞧见他的目光,“噗哧”笑出声来,道:“柳大哥不必担心我在今年除夕夜会独在异乡形影相吊,摄政王已邀我入薄王府一起围炉,还有师父师娘也在京中。”
柳清飞闻言只是看她一眼,未再勉强,转头看向令狐薄,眼皮垂下,他果然达到目的了。心下说不出是何滋味,他想,他应该替清君和摄政王欢喜吧。他强笑了一声,道:“如此甚好。”
令狐薄唇边的笑容消失,忽然明白柳夫人为何会对清君如此敌视了……他忽然有种不想再让柳清飞看见何清君的冲动。
“清君,你先到后面小室等本王,稍后,本王再送你回去。”
何清君微觉惊讶,他适才不是还想让她听听他与柳大哥议事吗?怎地突然便要教她去后面小室等着?
她点了点头,向后面小室走去,这小室原来是用来批折累了休息的,小室里一张软榻,她便解下大氅,躺进软榻,将大氅盖在身上,思忖着,要不要跟柳大哥说一下义嫂的所作所为,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暂时不说为好,毕竟他们是夫妻,若论起亲疏来,自己总是远了一层。这样胡思乱想着,很快便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一阵急匆匆的脚步惊醒,何清君倏地拥着大氅坐起,双手下意识地作防卫姿态,见是令狐薄才微微松气,却见令狐薄一脸沉重地道:“清君,快起来,出事了!”
何清君从软榻上站起,忙问:“出了何事?”
令狐薄却一眼担扰地问道:“清君,你运一下气,试试恢复了几成内力?”
何清君依言运气,面上微喜:“总有七八成吧。”
令狐薄微微松了一口气道:“那还好。”然后一脸严肃地道:“清君,你没时间养伤了,适才本王收到八百里加急禀报,边境五日前被几股身份不明的兵力挑衅暗袭,他们行动极为敏捷,并不恋战,却不停骚扰…。而据暗探回〖Zei8。Com电子书下载:。 〗禀,两个时辰前,南浩志在候府见了一个神秘的人物,接着便下令给各个手下,密令各部准备,在除夕之夜起事。”
何清君不由得一惊:“除夕夜?!”
当真是措手不及!如此看来,南浩志早已布署好,谋反之心昭然若揭,只等个时机!那几股在边关骚扰暗袭的不明兵力是配合南浩志的吧?
令狐薄点头,他倒不是特别吃惊,南浩志本就打算在上元灯节起事,如今不过是提前了半个月而已,“清君,本王已基本将兵力布署完毕,只是……”
何清君已知他必是人手不够,想派她去做什么,可是又碍于她刚受伤未完全恢复元气而犹豫不决,当下笑道:“千岁大老爷,若是想让属下去做事,尽管吩咐,有千岁大老爷每日亲自盯着太医院为属下培元固本,伤势早已痊愈,只是内力尚欠缺一两成而已。”
令狐薄紧紧盯着她,凝视半晌,终于咬牙道:“何护卫,本王命你立时一千精兵一千羽箭队赶往百里外的刘家铺子,锦杀楼余孽已经赶到刘家铺子,便扎营在那里,约有一千余名杀手,就算杀不了李宗禅,也务必重伤锦杀楼……”
何清君躬身拱手道:“属下领命。”
令狐薄又凝视她一会儿,缓缓走到软榻旁,弯腰取了那件貂裘大氅为她披上,系好带子,眼角微微湿润,眸底闪着不忍和心痛的情绪,手指徐徐划过她的秀眉,声音有些沙哑:“清君,是本王无能,未料到他会如此提前动手,竟要劳累你这养伤之人……不管什么情况保命为主,你要记住,你的命是本王的,倘若……倘若你万一弃了本王先走一步,本王便亲自去地府找你算帐!”
何清君心中一恸,他这是跟她明言,若是她死了,他绝不独活,让她为了他也要保住性命!她拭去眼角泪珠,傻笑道:“千岁大老爷,属下怎么会傻到为了个李宗禅丢掉性命么?”
令狐薄勉强扯一下嘴唇,他第一次在派人出去执行任务时,这般地犹豫,这般地不舍,恨不能亲自代替她去执行任务,恨只恨自己分身乏术,未能将所有事情计划周详!面对豁达的何清君,他也只能咬牙点头,亲自送她出门。
柳清飞正等在御书房外,看见令狐薄面色深沉地与何清君并肩出来,他睨一眼何清君,见她脸色还算红润,想来应该不会有事,忙抱拳拱手道:“摄政王,臣已暗中调了一千精兵,一千羽箭兵,正在城外候着。”
令狐薄讶然看他:“这么快?”
柳清飞低声道:“臣虽知摄政王对她万般不舍,但总得先点兵待命,一旦摄政王下了决心,能尽快成行。”
令狐薄不敢再去看何清君的眸子,唯恐一瞧见她的眼,便后悔了,于是点了下头,装作很从容淡定地道:“何护卫,你只有一天一夜的时间,请务必在除夕围炉之前赶回。”说完才深深看她一眼,意思很明确,他等她回来一起围炉。
何清君点头,朝柳清飞道:“柳大将军,请将调兵兵符交给我。”
柳清飞从怀中取了兵符交给她道:“我已命精兵和羽箭兵悄悄隐到三十里外的树林里,清君只要到了三十里外的平角亭,清啸三声,两短一长,自会有人来找你,你出示兵符,他们必会任你调遣。”
何清君接过兵符放进怀里,点头表示明白。
柳清飞又道:“马已备好,就在宫外。”
“嗯。”何清君答应。
“清君,万事小心,千万不要逞能。”柳清飞也深深看了她一眼,嘱咐着她。
“嗯。”何清君看他一眼,然后转头看一眼令狐薄,道:“我会的,摄政王,柳大将军,我去了。”说着提气一纵,飞身往宫外的方向掠去。
令狐薄凝望着她的背影,直至看不到了,才轻叹一声,收回目光,对柳清飞道:“柳大将军,立即去派苏盛带四名大内高手去监视五王府,若发现五王爷有异动,立刻将其捉拿。记住,一定要派苏盛去,让那四名大内高手紧紧盯住他,只要他有异动,可就地格杀。”
柳清飞微微疑惑:“摄政王,恕臣多嘴,摄政王这般安排,可是对五王爷有所怀疑?”他前阵子去了边关,京内许多事情他并不清楚,更不清楚令狐薄早已对五王爷起疑。
令狐薄冷笑未语,不错,他便是对五哥起了疑,他最好在此期间无异动,否则,休怪他不讲兄弟情面!
“此事,柳大将军照做便是,毋须多问。”
“是。”柳清飞答道。
“柳大将军,你这便去四王爷传本王密旨,就说五百里外的洪县贼匪祸乱,殃及百姓,命四王爷即刻带两名随身护卫启程前往洪县剿匪,让他持本王密召调集洪县附近府衙内的兵力剿杀。告诉他,为免走漏风声,务必隐藏身份和行踪,绝不可让无关之人知道,若是走漏了风声,本王必不轻饶。大功告成之后,本王可免了他栽赃陷害余家之罪。”
柳清飞抬头看他,小心问道:“摄政王,余家灭门之祸,几十条这人命,就这般轻描淡写地放过他,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是不是对不起余家几十条人命?”令狐薄冷哼一声道:“柳爱卿,你可知五百里外的贼匪是谁的人?”
柳清飞摇头。
第一百二十七章 惊闻兵变(中)
令狐薄淡淡地道:“那些贼匪并非真正的贼匪,而是被五王爷收编手下。舒嫒詪鲭雠”他冷笑眯眼,五哥,不管你向着哪方势力,只要招兵买马,便是犯了皇家大忌,他是一定要拔了这些危胁的。“本王并不在乎四哥能否将凯旋而归。”
柳清飞一怔,摄政王应是对五王爷起疑了吧,四王爷一向与五王爷交好,他这一招,既可将不分起重、莽撞冲动的四王爷调出京城,免得被人利用从中捣乱,又可借四王爷的手削掉五王爷的一些势力,令四王爷和五王爷生了嫌隙,关系交恶,当真是一石二鸟之计。
四王爷接到密旨后,顿时受宠若惊,先前老六突然闯府心狠手辣地抢走千年人参,便再不搭理他,他还道老六从此要着手削减四王府的奉银,正自惴惴不安着,却没想到老六竟破天荒地的向他示好,委以重任,让他如何不激动,立即简单收拾了行装,带着两名护卫出府。
一出府便遇上正打算来找他的五王爷令狐箫,令狐箫见他匆匆出府,便问他去哪里,他也只是敷衍地说道自己有事要办,便急急忙忙奔赴洪县去了。
令狐箫只微一沉吟,便登时警觉出了什么事,于是赶紧回府,浑然不知自己王府已被自己的手下烈火带人给监视起来。
而苏盛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不敢有任何异动,只得按捺下急躁,伺机再想办法将消息传进五王府。
再说何清君骑马离开皇宫后,直奔三十里外的平角亭。却在路过云鹤居时,心中一动,直接冲进云鹤居的后院楼上,推开林秀映的房间进去。柳含烟正在厅内摆着碗筷,见她连门都不敲便闯了进来,不禁皱起眉头:“何清君,怎地这般不懂礼貌,连门都不会敲么?”
何清君懒得跟她斗嘴,反正就算她有心跟这个妖孽斗,也是斗不过她的,当即不客气地道:“我师父呢?我等着他救命呢。”
柳含烟见她表情严肃,语气不善,立即猜出可能出了事情,便正色道:“他与我娘还在内室谈事情。”
何清君立是朝内室大叫:“师父!师父——”
她话音刚落,刘匀泽便倏地从内室跳出,笑咪咪地问:“乖徒儿,可是出了什么事?”
何清君也不客气,直接道:“师父,弟子没功夫跟你细说,只想问师父,你的徒儿我有事情要你帮忙,你帮不帮?”
刘匀泽二话不说,豪气拍胸:“徒儿有事,师父义不容辞。”跟着老脸一红,呐呐地道:“师父这次能与你师娘破镜重圆,亏得有你,我能不帮自己的徒儿么?”
何清君一喜,师父师娘果然合好了,当真值得好好庆贺一下。
“师父,快去跟师娘说一声,这就出发,大约需要两天,会有一场恶战……”她突然不怀好意地扫一眼师父,问道:“师父,你有足够的体力么?”
刘匀泽老脸更红,恨不能跳起来拍死这个恶劣首徒,哪个姑娘家会这般没羞耻?谁家徒弟敢这般跟师父说话?!
何清君恶劣地眨巴着那双大大的杏目,似笑非笑地看着亲亲师父。
刘匀泽想跟自个的恶劣徒儿发火,偏偏因为最近十来年一直拖累徒儿,底气实在不足,只好恶狠狠地瞪她一眼,气哼哼地进内室去了。
只不过片刻,依然蒙着面的师娘便与师父刘匀泽一起出来,只是冲何清君笑了笑,轻声对刘匀泽道:“你自己小心些。”
刘匀泽面上竟带着几许扭捏,红着老脸点头。何清君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师父哎,都老夫老妻了,你致于如此吗?
“师娘,时间紧迫,我们便要出发了,回来清君再跟师娘请罪。”
说完也不待林秀映说话,拉着刘匀泽便往外走。身后传来柳含烟不满的声音:“这个何清君存的什么心?分明就是来捣乱的!”
林秀映似乎笑了一声道:“含烟怎地总是针对清君?”
“……”
何清君再未听到柳含烟的声音。师父吩咐小二将他的马牵出,出了云鹤居,两人飞身上马,直奔三十里外的平角亭。
到了平角亭,何清君飞身立于马背上,撮唇清啸,两短一长,吹了两遍,一个旋身坐于马上静等。
片刻后,听得一人疾跑的脚步声,何清君转头,只见一名身着常服的中年男子从树林中奔出,朝好抱拳问道:“可是何护卫?”
何清君点头。
“属下王一鸣,奉命听候调遣。”
何清君也不跟他客套,废话不说,立即出示兵符道:“命精兵跟羽箭队立即分成数股隐蔽行踪,迅速往刘家铺子移近,我先行一步,在刘家铺子等你们。”
王一鸣立即抱拳答道:“是。”
何清君双腿一夹,马儿吃痛,撒花儿疾奔,刘匀泽拍马跟上。
在天色完全黑下来时,终于赶到刘家铺子,何清君与师父随便找了一间小客栈,吩咐小二给马儿喂足草料,然后才要了一斤囟牛肉,再要了两碟清淡菜色,两大碗米饭。待饭菜上齐,她端起盘子,将大半囟牛肉拨到师父碗里,笑咪咪地道:“师父,多吃些牛肉,补充一下体力,一会必有一场恶战,徒儿怕你体力不支。”
刘匀泽嘴角抽了一下:“……”这是谁教出来的徒弟!怎地这般恶劣!只能轻叹一声道:“清君,好歹我还是你师父,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么?”
何清君唇角一扯,哼了一声。
两人默默吃完饭菜,回房间静等了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两人便换了夜行衣趁黑从客栈偷偷潜出,施展轻功,迎到刘家铺子进城的街边。
何清君撮唇轻啸,那王一鸣立时从不远处的小树林里奔出,抱拳道:“何护卫,一千精兵和一千羽箭队已全部在刘家铺外候命。”
何清君点头道:“请王大哥叮嘱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引起旁人注意,我与师父先去探探,你们照原计划隐藏前进,看我发信号,再行进攻。”
王一鸣道:“是。属下这便去取信号焰火给你。”说完转身进了树林,片刻后出来,将两枚鞭炮大小的信号焰火交到她手里。
何清君接了信号焰火装到腰间袋里去,系上面由,朝刘匀泽道:“师父,咱们走。”语音甫落,身子已经纵出丈余。
刘匀泽急忙提气跟上。两人一阵疾纵,到了锦杀楼众杀手在刘家铺子在郊外的驻扎地。营地点了几十处篝火,不时有人在营地巡逻着。
何清君与师父兵分两路,寻找李宗禅所在的营帐。因锦杀楼皆是杀手,比普通的官兵警觉不知多少倍,稍有风吹草动,便会警醒到他们,因此何清君格外的小心,将呼吸之声压得极低,提气在各个营帐纵跃查找,耗了大半个时辰,仍未找李宗禅所在营帐,寻思难道李宗禅竟不在营地?不免有些心浮气躁,不小心轻喘了一口气。
忽闻身侧的营帐里一声猛喝:“什么人?!”
竟是李宗的声音!吓得何清君赶紧屏住呼吸,提气轻纵,将身子掩到另一座营帐暗处,亏得阴天无月,不然真是极难隐住行踪。
李宗禅从帐门处跳出,飞身上了营帐顶部,眯眼四下瞭望,除了不远处一堆将要熄灭的篝火,四周一片黑漆漆地,并无可异人影。
正巧两名巡逻的举着火把走过来,见到营帐顶上的李宗禅,忙问:“楼主,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宗禅跃下营帐,脸色极为凝重,道:“小心警戒,莫让可疑之人混进!”
“是。”
那两人举着火把走了。
李宗禅不放心地又四下察看了一下,才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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