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望之无力坐到旁边椅上,长叹一声:“就怕这世上并完解药。”
令狐薄默然,他说得不错,就怕这世上并完拈花笑的解药。
“摄政王千岁大老爷……”人未到,声先到。
令狐薄听得出何清君声音里透着几分喜悦,想来是带回什么好消息了,忙迎出门外,问道:“刘伯可有药王老人的消息?”
何清君在空中一纵,直接落到他面前,径直从他旁边跳进厅内,看一眼沮丧忧愁的晋望之,待令狐薄转回身来,才道:“启禀摄政王,刘伯虽然没有药王老人的确切行踪,但是,他却听有个叫慎空和尚的说过,药王老人确实在三年前曾配制出过拈花笑的解药,而且药王老人最近正烦恼他女儿的婚事,好像一直在百药山庄呆着。”
晋望之大喜,霍地从椅上站起,“咱们这就派人去求解药。”
令狐薄却在听到慎空和尚时,面色古怪地看一眼何清君,好在她此刻是兴奋之极,并未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只当他也是高兴得不知所措了。
“太子勿急,此事交由本王来办,你在此安心照顾四公主即可。紫毓宫内,本王会加派高手保护,太子也要小心,莫被他们狗急跳墙,再伤了太子。”
晋望之点头,复又坐下。
令狐薄皱眉道:“那药王老人与本王有几分交情,若本王亲自跟他开口,想来他应该会给的……只是去百药山庄……路途较远,便是骑一匹千里良驹,日夜兼程往返一趟没有两日多的时间根本不行。”
何清君忙道:“摄政王,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走不开……不如你写封亲笔信,由属下去百药山庄去求药。”
令狐薄看她一眼,垂目不语。
晋望之分别看看两人,道:“本王倒觉得何护卫说得可行。”
令狐薄也知道眼下这种情况,只能如此,只是……时间如此紧迫,便是不睡不眠,都未必来得及,就算她武功高,底子厚,毕竟是女子,三天之内要往返两千多里地……他心下实在不忍。
何清君看出他的担扰,笑了笑道:“这种时期,摄政王何必犹豫,属下虽是女子,但却是你的护卫,为主分忧原是应该的,属下保证一定带着解药平安回来。”
令狐薄看看她,突然深吸一口气,吩咐旁边的太监,道:“笔墨伺候。”
那太监立即从旁边的书房取来笔墨纸砚,研好墨,将纸铺好。
令狐薄走过去,微一沉吟,便刷刷起笔,只一会儿功夫,便写好信折好,放进太监奉上的信封,又从腰间解下玉佩,一起递给何清君,道:“这玉佩,药王老人识得,你出示此佩,他必会见你。”
何清君将信小心放进袖袋里,将玉佩放在腰间荷袋,郑重点头。
令狐薄又道:“拿着本王的玉佩,去御马司挑匹千里良驹,回来时,让药王老人为你重新准备一匹千里马。”
何清君疑惑地问:“药王老人有那么大方?”
令狐薄道:“这点面子,他还是给的,了不起再被他双倍讨回。”
何清君闻言放心,都说这药王老人刁钻古怪,竟跟他这般投缘?
当下回房包了些干粮和一套替换的衣服,去御马司牵了一匹千里马,便急匆匆上路了。
一路上,她只是在次日近黄昏时,才取了点干粮儿狼吞虎咽的吃了,途中给马儿喂了两次草和水,其余时间皆在马背上颠簸,大腿跟都快磨出茧了,全身上下都是风尘仆仆。
她当日丑时出宫,一直在次日临近午时才到了百药山庄外,递上令狐薄的玉佩求见药王老人。
守门者立即拿着玉佩进庄,过了好一会儿,一位长相极为端正,一身锦衣的青年跟着守门者一起出来,引她进去,并将她的马交给守门者,嘱咐给马儿喂上好的料草。
何清君看了眼那青年,心里啧啧称奇,这百药山庄真是藏龙卧虎,随便出来一个青年都是这般的端正顺眼。
她跟着那青年左绕右拐,走了能有一刻钟的时间,才走到正厅,那青年请她入厅坐下,并命人为她奉上茶水,道:“师父昨日午后便得到绝尘公子的飞鸽传书,正在配制拈花笑的解药,尚需两个时辰,姑娘先喝口水喘口气,我这就给你备饭去。”
何清君起身朝他恭敬拱手:“有劳这位大哥了。”还是令狐薄想得周到,竟先飞鸽传书让药王老人准备,否则既便是自己速度够快,解药配制不出来,也只是徒劳无功。
那青年向她古怪地笑了一下,便出去了。等他端着热乎乎地饭菜再进来时,却见何清君早已伏在桌上睡沉了。
“姑娘——”那青年小心地叫着,“姑娘,先起来吃点东西吧。”
何清君猛地跳起,短剑已经出鞘,架在那青年颈上。
那青年倒是面无惧色,眼里泄出笑意,“姑娘,我只不过给你送个饭,你就要杀我?”
何清君这才反应过来,脸一红,收回残雪剑,讪笑道谦道:“是我反应过度了,恕罪恕罪。”
那青年笑咪咪地将饭菜布上,道:“姑娘请慢用,别客气。”说着又笑咪咪地出去。直把何清君笑得心里直痒,极想伸手摸摸那青年的头顶,再轻轻拍拍,就如摸一只小猫儿一般。
可是那青年刚出去,何清君便听到他在院里吩咐下人:“去端两盆水给厅里的客人净手净脸。”
何清君顿时囧了,刚拿起筷子的手一抖,竹筷从手里滑下,落到桌上,有一支还滚到了地上。谁说那青年像猫儿似的?她不过不小心反应过度,拿剑惊吓了他……呃,其实他根本没吓到,只是她被吓到了而已,他就这么睚眦必报,这分明是拐着弯儿的嘲笑她脏呢!
她此刻最想做的就是,走到厅堂门口,双手插腰,大声质问:你不吃不睡地骑马一天一宿、奔上一千多里地试试,保证你比泥菩萨还脏!
无奈她是在人家家里为客,所以只能继续囧着,然后弯腰去捡地上的一支竹筷,却正好那如猫儿般的青年带着下人进来送水。
那青年依然笑咪咪地,往她身旁走了两步,道:“姑娘,落了地的竹筷,看着干净,其实已经很脏了。”接着转头对那两名仆人道:“还不快去为姑娘换双筷子,这入口的东西,岂能马虎?”
其中一名仆人将铜盆放在一旁的凳上,转身出去。
何清君一僵,弯着的腰老天未直起,苍天啊,他还没完没了了啊!谁说她捡起落地的筷子就要用的?她本来也打算请他帮忙换一双的,却被他又趁机一番暗讽……
好一会儿,她才直起身来,面色有些尴尬,“……这位大哥照顾得真是周到。”
那青如猫儿般眯眼笑着,伸手做请状:“姑娘,请净手。”
何清君摸摸鼻子,淡定在走到铜盆前,用力地洗手,然后,那名仆人在那青年的示意下,将另一盆水换上,她躬身再将脸洗干净。拿那名仆人递过来的白毛巾将脸上手上的水擦干净后,淡定地将那双蜜色小手送到那青年面前。
那青年愕然看她,不解。
何清君双手再送他面前送了送,只距他鼻尖不到两寸才停下,笑吟吟地道:“请兄台检查,可是干净了?”
那青年反倒是面上一红,后退了一步,“你……干净了,姑娘请用餐。”
何清君心下狂笑,这就不好意思啦,本姑娘嫁过人下过堂,脸皮可比十六七岁的豆蔻少女糙多了,还在乎这点架势?便是跟他当场比脱衣……咳咳,当然是不行了!
恰巧先前那名下人拿了双以叠得方方正正的干净白帕轻裹的竹筷进来,双手将竹筷轻轻放在桌子上。
何清君暗自翻个白眼,一双筷子而已,还搞得这么讲究,分明是故意看她笑话来着,哼哼,她是从哪儿来的?皇宫啊,什么样的礼仪能吓到她?
她不客气地抓起筷子,夹了一筷青菜,朝那青年努力一笑:“兄台要看着我吃饭吗?”
那青年一双眸子打量她片刻,笑咪咪地伸手示意她吃她的,然后在旁边的空椅上坐下。
何清君微讶,敢情他还真得要看着她吃呀,随便随便,客随主便嘛,只要他不会不好意思就行,冲他一笑,便秀气地吃起来。
“姑娘,贵姓?”
“……”
“姑娘?”
“圣人云,食不言寝不语。”
那青年也不恼怒,笑咪咪地看着她,只见眼前的女子虽然吃得秀气,却是一口接一口,不一会儿功夫,两碟菜见底了,再过了一会儿,一大碗米饭粒米未剩。他目瞪口呆地盯着她,见她似乎意犹未尽,便咽了一口口水问道:“姑娘,还需不需要再添饭?”
何清君无视他满脸的惊讶,道:“不用了吧,虽然不太饱,但是实在是困极了,就不添饭了。”
那青年怔怔地看她半晌,才缓缓道:“姑娘贵姓?是绝尘公子的什么人?”
何清君笑道:“在下姓何,是绝尘公子的护……保镖……”她听他口口声声称令狐薄为绝尘公子,想是只知令狐薄的江湖身份,而非他的真实身份,便随他改口为绝尘公子。
那青年双目倏地睁大:“保镖?绝尘公子需要保镖?”还是个女保镖?
何清君笑道:“绝尘公子就算是只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何况,有个保镖多气派?像今天这种情况下,就是有保镖的好处。”
那青年深吸一口气道:“好罢,绝尘公子素来傲气,请个保镖也算不得奇事……”
何清君小心翼翼地问:“这位兄台,你是不是与绝尘公子有什么过节?”见那青年脸色一变,她更加断定他必与令狐薄有过节,否则也不会这般与她为难。→文·冇·人·冇·书·冇·屋←
“过节,我怎么会与他有过节,像他那种卑鄙小人……”那青年意识到自己失言,忙改口道:“他与药王师父交情不错,怎会与我有过节?”
“兄台贵姓?”
那青年笑道:“在下姓徐,名云昭。”
何清君霍地站起,徐云昭?他不是……他不是大燕的三皇子吗?他怎么跑到百药山庄来了?还给药王老人当徒弟?
说起这位徐云昭,她只记得一件事,就是有次听师父说起,两个无聊的人,分别是绝尘公子与大燕三皇子徐云昭打赌,赌下一个进客栈的人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谁输了谁去调戏百药山庄山下的四十岁王寡妇……结果,大燕三皇子输了,后果可想而知,一个堂堂三皇子扮作猥琐之态去调戏一位年长寡妇,却让那寡妇结结实实给了他一耳光,那情景,何清君想想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后来……后来徐云昭不服,又跟绝尘公子打赌,后果就是……堂堂三皇子趁着黑夜光着身子,只遮住要害部位,绕着百药山庄转了一圈,结果又恰巧被王寡妇瞧见,不由分说再给了他一个耳光……
何清君“噗哧——”笑趴到桌上……
徐云昭一瞧就知她定是知道了他与绝尘公子打赌之事,也不着恼,十分淡定地看着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何清君心里却是一边笑一边想,从前她不知绝尘公子是何许人也,只道他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日除了练武便是吟诗作对的神人,自从她知道令狐薄就是绝尘公子后,心中所有的神化都烟消云散了,她敢用脑袋担保,他打赌定是使诈算计了三皇子,否则他绝不会打这种赌,调戏四十岁的王寡妇……他真能想出来!
这就不怪徐云昭适才戏弄她了。
好一会儿,何清君才从桌上爬起,忍笑道:“堂堂三皇子怎地跑到百药山庄来给人家当徒弟了?”
徐云昭睨她一眼道:“谁说本皇子是给人当徒弟?”
何清君细想了一下,适才确实听到他称呼药王老人为师父的?是她的耳朵骗了她还是他的嘴巴骗了她?
徐云昭笑咪咪地道:“我是称他为师父,那是权宜之计,真当本皇子是他徒弟么?本皇子在百药山庄就是等绝尘公子的。”
何清君侧目看他,屈身百药山庄就是为了等绝尘公子?他闲得吧。
徐云昭又笑得跟猫儿似的了,淡淡地道:“我是大燕最闲的皇子,所以是挺闲的。”
何清君愕然,嘴巴张大合上,再张大再合上,她说出来了吗?说了吗?她怎么没听见?
“三皇子找绝尘公子所为何事?”
“没事,我闲的。”
“……”何清君无语。反正她才不带他去皇宫呢,就让他在百药山庄等到天老地荒吧,反正他闲的!
徐云昭道:“何姑娘,趁着药王师父的解药还未配制出,咱们谈一下如何?”
何清君往后仰了仰,急忙摇头:“不谈。”
徐云昭一边转着手上的班指,一边抬起那似猫儿一般奸诈的眸子,“不谈么?没关系,反正本皇子很闲,多久都可以等,就是不知那位中了拈花笑的人能不能等了。”说完便站起来,摇着头往外走。
何清君一怔,他什么意思,难道拈花笑的解药,还得经他允许才能拿到手?忙起身道:“三皇子,且慢走!谈,我们谈。”
徐云昭满意地回过头,眼眼又眯得跟猫儿一般慵懒了,走回椅子坐下。
“三皇子要跟我谈什么?”
徐云昭开门见山地道:“带我去找绝尘公子。”
何清君面露难色,未绝令狐薄同意,她真不敢擅自泄露他的身份,“这个……我做不了主。”
徐云昭笑咪咪地道:“这样啊……那拈花笑的的解药啊,药王师父也是做不了主的。”
何清君无语盯着他,满脑子的疑惑,这解药是药王老人研制的吧?这百药山庄是药王老人做主吧?这个三皇子在大燕是个尊贵无比的人,但在南宛,在百药山庄……她很想问,他算哪根葱哪根苗?
徐云昭如猫儿般倚在椅上,以手支颐,微笑着:“这百药山庄呢,虽是药王老人的,但是,这拈花笑的解药,却做不得主,得本皇子说了才算。”
“凭什么?”何清君不悦问道,她就说嘛,哪个皇子王孙是简单的?她怎么会看走眼,觉得他如猫儿般温顺……呃,不,他看起来是像猫儿,但是猫儿才是最奸诈最没义气的畜生!
徐云昭抬眸,淡淡地笑道:“就凭我是大燕三皇子,药王师父未来女婿的命还捏在手里呢。”
何清君无语了,这就是权势的好处,可以生杀予夺,轻易操控别人的生死大权,权力便是解决一切事情的捷径。怪不得那些离皇权最近的人,都对皇位虎视眈眈。
“要我带你去见绝尘公子,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你找他何事?”令狐薄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若她再带回一尊衰神回去,不用令狐薄开口,她自己就可以去跳浏河了。
徐云昭眨了两下眼,“其实本皇子就是心里不服,想找他公公平平再赌一场……本皇子还是很希望看到绝尘公子被王寡妇甩耳光的情景的。”
何清君抚额,心里呐喊:谁若说大燕三皇子不是闲得,她跟谁急!“如果三皇子觉得王寡妇风韵犹存,可以继续去调戏,为何为这等无聊之事去打扰绝尘公子?他很忙,很忙。”说着重重点了点头,以示自己绝无虚言。
却听徐云昭道:“总是我调戏王寡妇有何意思?若是绝尘公子那般狂傲之人去调戏……那滋味定是令人百般回味。”
何清君再一次趴回桌子上,苍天啊大地啊,这都是个什么世道啊?怎地这么多变态之人?等她再抬起头时,已经咬牙切齿了,问他:“三皇子,你府里有几位妻妾?”
徐云昭答曰:“本皇子尚未玩够,不想被女人绑住手脚,府内并无妻妾。”
何清君一拍桌子站起,同情地盯着他看:“原来尚无妻妾啊,怪不得三皇子会对一个四十岁的王寡妇如此执着,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啊……”
徐云昭终于恼了,那如猫儿般温顺的笑容没有了,霍地站起,怒目而视:“谁说本皇子对一个寡妇执着的……你一个姑娘家,嘴巴怎地如此厉害?”
何清君坐下,笑得极为淡然:“三皇子不必着恼,我这里人命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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