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这是练兵!不好好练,将来怎么上战场,怎么杀敌人!”楚诚志一脸傲气的骂道:“告密,小特务,将来不是叛徒就是逃兵。”
“不对,你就是喜欢欺负人!”楚箐不服气的顶撞道。
“行了,行了,别吵了,该睡觉了,睡觉去。”
这两兄妹要吵起来就没完没了,夏燕觉着脑浆子疼,赶紧将他们赶去睡觉,楚箐示威似的冲楚诚志哼了声,转身跑到梳洗去了,楚诚志则扣着后脑勺看着夏燕,夏燕脸色阴沉,不会有丝毫商量的样子,他才不甘的去洗漱去了。
夏燕扶着肚子,跟在他们身后,这两孩子这点还好,生活上的事情已经能自己作了。
楚宽元坐在沙发上,在明亮的灯光下,皱眉思索着,里面不时传来夏燕的呵斥声,过了一会,楚诚志和楚箐先后出来,在夏燕的催促下上楼睡觉。
渐渐的,楚宽元梳理出了一些东西,刘书记有一点没说错,他作为楚家的长房长孙在工作中占了很大便宜,好多人都是看在楚家,特别是六爷的面子上才答应他的,要没有楚家,工商业改造,三反五反便不会这样顺利,这次整风意见也不会这样少。
现在这些事情都完成了,楚家的影响力反倒成了他工作的障碍,上级恐怕担心在接下来的工作中,他有可能碍于情面不好开展工作。
可他没想明白的是,接下来什么工作,上级会担心他会因私害公?他,楚宽元,参加革命这么多年,枪林弹雨都杀过来了,面对敌人的刺刀,都没动摇,现在会动摇?
楚宽元想不明白,到底是那里出了差错?
楚明秋从睡梦中惊醒,他睁开眼睛,望着窗外蒙蒙月色,坐起来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稳定下怦怦直跳的小心肝,跳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那个梦是如此清晰的残留在脑海里。
在梦里,他陷入了一个沼泽中,沼泽冒着红色的气泡,到处弥漫着刺鼻的血腥,他拼命挣扎着要爬出来,可怎么也爬不出来,巨大的沼泽拖着他坠向深渊。
他孤寂而恐惧的声音在沼宽上空回荡,岸边有些模模糊糊的人影,那些人在那大声笑着,冲着他指指点点。
从沼泽深处飘来一个长头发的女人,披着件几乎分辨不出颜色的长裙,浑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女人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两只眼睛深深的凹陷下去,象两个窟窿,嘴角挂着丝血迹,脖子粗大与脑袋结在一起,好像一个葫芦。
“你忘了我………”
“你忘了我……。。”
女人喃喃的诉说着,怨恨的目光让他不寒而栗,他象跑开,可那双背着四公斤铁砂依旧能健步如飞的腿却象铅一样沉重,被死死的裹着。
他想反抗,可能打掉三个沙包的手臂,能击散铁砂的手掌却无力的举起。
女人慢慢走近,伸出双手,那双手干枯得看不见肉,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包着枯干的骨头,手掌肮脏好像几年没洗过,用力推着他。
他惊恐的大叫起来!浑身都在冒冷汗,抹了把脸上的汗珠,他悄悄起身下床,愣愣的坐在床沿上,呆呆的看着窗外洁白娇柔的月光,好一会,才站起来,就着月光拿毛巾擦了擦。
外屋的狗子,睡得沉沉的,脸上露出了无邪的微笑,似乎正作着一个好梦。
第九十五章偷首歌,填坑()
虽然没有看过弗洛伊德的书,可作为世上唯一对阴曹地府有记忆的人,楚明秋不敢轻易不信梦境,翻来覆去想了好久,他忽然想到,他忘记通知一个人了,这人就是他的钢琴教师——神仙姐姐庄静怡。
楚明秋对庄静怡的感情很是复杂,庄静怡不仅仅教了他三年多钢琴,还教了他三年英语,三年音乐理论,他不得不承认,这三年比前世四年音乐学院学到的还多,对她充满感激。
可庄静怡与六爷吴锋不同,也与包德茂不同,这些人或老奸巨猾,或看破世事,任何运动下都明哲保身。
楚明秋早就发现,庄静怡不但漂亮,胆量极大,深受西方影响,性格独立思想坚定,她坚决反对楚明秋习武,不止一次与吴锋争吵,怒骂吴锋为不识文明的野蛮人,甚至对六爷也丝毫不客气,大骂六爷为老封建。
庄静怡本准备在五一期间结婚,前段时间一直在忙这事,可事到临头,她男友的父亲忽然病重,男友是个孝子,连忙奔去大连,而她父母来信再度要她出国,她也再度拒绝,婚期就这样不知不觉中拖下来了。
楚明秋快有二十多天没见着庄静怡了,在五一期间,她来上了次课,那段时间,楚明秋铁砂掌练得“血淋淋”的,被她看到后再度暴走,向吴锋和六爷提出强烈抗议,要求他们停止对楚明秋的训练,然后便停了课,要等楚明秋手上的伤好了之后再上。
这段时间里,楚明秋的手好了又伤,伤了又好。不过,庄静怡的抗议还是起了些作用,六爷静心研究出一种药方,每天让楚明秋泡手,活血通淤的同时,可促进功力增强。
楚明秋的进度惊人,现在他已经能轻松劈断一块砖,吴锋告诉他这不过是开始,铁砂掌练到精深处,单掌可以开十八匹砖。
十八匹砖,叠在一起快一米高了,一掌下去要全断,这让楚明秋乍舌不已,他问吴锋可以可以断多少匹砖,吴锋只是淡淡一笑。
庄静怡是虔诚的基督教徒,坚决反对暴力,自从知道楚明秋习武后,便有意识给他讲些基督思想,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化解他心中的暴力因子。
凭直觉,楚明秋觉着庄静怡恐怕不像楚眉这样安静,恐怕早已经在音乐学院发飙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楚明秋没有去学校,挎着相机便跑到音乐音乐学院了,音乐学院已经恢复上课了,学院的气氛没有地院那样强烈。
上课的学生已经上课去了,睡懒觉的学生还在睡觉,学校里也没人管楚明秋,他在学校三转两转便找到“民主墙”,民主墙上的大字报并不多,楚明秋略微数了下,只有七十多张大字报,这些大字报整整齐齐的排在墙上。
楚明秋只看了看标题,音乐学院的政治气氛比起地院来说低太多了,忧国忧民的很少,主要还是关于音乐方面和学生切身利益的。楚明秋只看到两张比较刺眼的,一张是关于音乐教学的;一张是宣称音乐无国界的。
凭本能,楚明秋便走近那篇音乐无国界,他没看内容,直接看底下的作者,果然不出所料,正是他的老师庄静怡,和,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楚明秋心一下便沉下去了,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有些慌乱,他呆呆的看着大字报,好一会才把心神集中起来,他仔细读大字报内容。
大字报并不是很长,只有两千来字,楚明秋很快看完,可看过后,他的心情更加沉重,这篇文章最要命的是,对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提出了怀疑,认为音乐只是单纯的美,没有阶级性,无论东方的西方的音乐本源都来自民间,来自劳动人民,并没有阶级之分。
文章中列举了施特劳斯,贝多芬,柴可夫斯基等从各自民族中获取的音乐元素,这些音乐元素有宗教的,有民间生活,这些元素并没有什么阶级,所谓阶级不过是后人划分的。
楚明秋摇摇头,举起相机给民主墙照了几张相,然后在校园里漫无目的的走着。楚明秋现在只能暗暗祈祷,这次整风就这样不了了之。
一个庄静怡,一个岳秀秀,现在都在危险中。无论伤了谁,楚明秋都会心痛。
旁边的教室传来女高音的歌声,上面的教室奏出马斯涅的沉思,一群学生说笑着从旁边经过,楚明秋闪在一旁,没有心思偷拍,其实那里面有两个女孩还是挺漂亮的。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嘹亮;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
楚明秋站在楼外,看着教室里合唱团正排练,而在前面弹钢琴的正是庄静怡,庄静怡面带微笑,手指灵动的敲击琴键,一串雄壮的音符指间飞出。
“又是这首歌,”楚明秋很有些无聊,他想起前世的红歌会红歌选秀,他还特意练了不少红歌,而这个世界几乎全是红歌,间或有人在夜晚中悄悄唱夜上海这类三四十年代的靡靡之音。
其实楚明秋很想抄袭几首,可他拿不准,这些歌到底出现了没有,所以他四下里收集歌谱,到书店买,听收音机,现在,他可以确定有那些没有出现过了。
可还有几首老歌,他拿不定主意,比如,《大海航行靠舵手》,这首歌很有名,而且在这个时代,肯定会火,他准备在某个时候拿出来,为自己拿点分。
“看看这首歌能不能挽救她的命运,如果还不行,那就没办法了。”楚明秋下决心了,冒个险把这首歌拿给庄静怡,能不能改变她的命运,就看她的造化了。
排练结束,庄静怡兴冲冲的从教室里出来,她毫不在乎身后的目光,以前可不是这样,每次上完课或排练结束,身边总有些学生围绕着她,可自从她贴出了那张大字报后,身边的人少了,贴出第二张后,身边的人消失了,走那都一个人。
“庄老师。”
庄静怡抬头便瞧见了挎着照相机的楚明秋,那打扮就象个摄影师,头上就差个鸭舌帽了。
“怎么啦,看你一脸不高兴,是不是受不了那虐待狂了?”
“那倒不是,我写了首歌,可谱的曲子,总觉着不对,想请老师帮忙来着。”
庄静怡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楚明秋,面露惊讶:“你还会写歌,拿来我看看。”
楚明秋不好意思的左右瞧瞧,从身边经过的学生们正好奇的看着他们,他从兜里拿出张纸递给庄静怡。
“这什么呀。”庄静怡嘀咕着展开,扫了眼便忍不住哈了声:“就这,这也算歌词?我说你学了这么久,就写出这么个东西呀。”
楚明秋头都大了,这可是最著名的红歌,经典名曲,在这妞眼里居然象垃圾。没等他开口反驳,庄静怡点点头:“嗯,也对,这符合你的阅历,这样的儿歌正合适。”
楚明秋刚舒口气,庄静怡却又摇头:“唉,你才多大,就学会拍马屁了,这不好。”
楚明秋脑袋一下耷拉下来,伤心欲绝的看着庄静怡:“老师,不用这样打击我吧,这会造成心里阴影的,将来我要长成歪瓜劣枣,您可要负责。”
“哈哈哈,”庄静怡忍不住大乐:“行呀,还赖上我了,你这小赖皮。”
“老师,咱不开玩笑了,我这可是怀着对伟大领袖的无限热爱写下的。”楚明秋一本正经的望着她,眉宇间充满神圣。
“哟,看你,怎么弄得跟革命烈士似的,”庄静怡笑嘻嘻,趁他不注意捏捏他的鼻头:“行,我答应你,过两天,你来拿吧。”
楚明秋却摇摇头,又翻出一张纸:“老师,这是我谱的,我总觉着不是很理想,您帮忙指点下。”
他可不敢完全让她去作,这要作出另一个味道来,所以他在原谱子上作了些修改,露出些破绽,让庄静怡再改过来,将来署名时,在后面写上庄静怡的名字便行了。
庄静怡疑惑的接过曲谱,看了看,先还赞许的略微点头,而后不时皱下眉头,时而眉头又松开。楚明秋最欣赏庄静怡的便是这点,她可以在前一分钟还和你诙谐说笑,后一分钟立刻专注到工作中,两者之间没有丝毫过渡。
望着阳光下她专注的面容,楚明秋禁不住想起一句话,工作中的男人是最美的,其实这句话对女人也适合。
曲谱不长,庄静怡很快看完,将谱子收进乐谱夹中,对楚明秋说跟我来,便带着楚明秋朝前走,她的步子不大,楚明秋毫不费力的便跟上了。
穿过一条小路,眼前出现一排平房,庄静怡将中间的一间房间打开。房间并不大,只有十来个平方,陈设也很简单,最前面靠近黑板的地方摆着台钢琴,后面散乱的摆着七八张椅子,黑板上画着上次课的五线谱。
“你这谱子是有些问题,”庄静怡将琴盖打开,把曲谱放上:“本来,你用四二拍,进行曲那样,是挺好的,符合这首歌的节奏和含义,可你中间为什么要变呢?这里为什么要变成四三拍呢?你不该犯这样的常识错误。”
说到这里,庄静怡扭头看着楚明秋,楚明秋心里一惊,脸上的神情随即变成了羞涩,他苦涩的挠挠后脑勺:“老师,我想多点变化。”
庄静怡微微摇头:“你呀,你这是贪多嚼不烂,一首歌只有一个主调,本来挺好的东西,经你这一变,就变得杂乱,你看看这,‘最好用唢呐’演奏,你还做成交响乐呀?”
楚明秋吭哧一下笑出声来,庄静怡再度摇头,也不再批评他了,手指在琴键上敲击,熟悉的音乐响起,旋律庄严而流畅,可没多一会,庄严的旋律便如欢快的小溪遇上礁石,变得晦涩艰难,不时还插进来几丝杂音。
庄静怡停下了,想了想,拿起笔就在曲谱上进行修改,然后再奏再改,楚明秋给自己端了根椅子,倒骑着椅子,趴在椅背,看着她美好的背影,心里遐思无限。
第九十六章都在填坑()
天气已经渐渐热起来,庄静怡穿着件月白色的短袖西装裙,看上去就象前世在写字楼奔忙的ol,风情万种中透着精明干练。
空气中飘着芬芳的香味,这种香味是从庄静怡的身上传来的,这也是庄静怡与众不同的地方,这个时代,洒香水是资产阶级生活方式,谁要洒了,在生活会上会受到严厉批评的。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灰尘在光线中漂浮,窗外走过几个学生,他们有意无意的看看室内,看看坐在钢琴后面那美好的身影,音乐学院第一美女的琴房,总是能吸引异性的目光。
自从说了第一句话后,庄静怡便再没有开口,而是仔细修改乐谱,楚明秋开始还觉着挺不错,可渐渐又有些不安,几年接触下来,他可是知道这位神仙姐姐的,教书极其认真,这样修改曲谱绝不会简单的修改曲谱。
这有点不正常。
就在楚明秋费尽心思给他的神仙姐姐填坑时,六爷正在政协开会,正如曲乐恒所说,参加的都是原燕京药行老人,政协领导对这次会议很重视,派出政协党组书记参加。
六爷很长时间没参加政协会议了,药行的老人们也很长时间没见到六爷了,纷纷过来打招呼见礼,一时间会场上热闹非凡。
曲乐恒见状忍不住摇头,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领导要他务必将六爷请来,这老家伙两年多没到政协来,可一来便有这样大威力,好像整个药行都随他转动。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曲乐恒招呼大家坐下,就在这会,党组江书记进来了,江书记见状没有见怪,反而上前和六爷谈笑一番。
会议开始后,江书记首先谈了整风的大好形势,政协各部门都踊跃参与,提出了很多好意见,他希望今天的会上,大家畅所欲言,帮助党整风。
宏观大论之后,江书记便提到一些意见:“在工商业界,也踊跃帮助党整风,提出不少好意见,比如李康年先生提出二十年赎买,还有公私关系问题,企业发展问题都提出很好的意见,对组织上了解基层工作发挥巨大作用,今天政协领导和市委领导也请大家谈谈,关于医药界在社会改造后,还存在那些问题。请大家踊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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