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有五个孩子,还有父母在农村,家里负担重,在府里卡点油便是常事。
“农村有粮食卖吗?”楚明秋没有追问粮食不够的原因,而是若有所思的问道。
“有倒是有,不过那要走得远了,其实市场上也有偷偷摸摸来卖的。”熊掌说道。
农民不准进城卖粮食,这个规定才开始执行,还没有那么严密,少数农民偷偷摸摸进城卖粮,若到农村,那自然能买到更多的粮食。
六爷和小赵总管没有插话,都在等着楚明秋。楚明秋觉着自己忘了件事,一件大事,可究竟是啥事,又想不起来了,过了会,好像作决定似的:“熊掌叔,从明天开始,要是碰到卖粮食的,不管价格多少,只要不要粮票,就全买下。”
熊掌吃了一惊,这小少爷的口气好大,全买下,没等他开口,楚明秋又说:“如果有机会,给你家里人去信,让他们替家里买些粮食,价格嘛,高一成,算是他们的辛苦费。”
“小少爷,要这么多粮食做啥?”熊掌有些纳闷,府上人不多,买这么多粮食来做什么?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家里要是来个客人,总不能让别人自带粮食吧。”楚明秋满不在意的说。
楚明秋在开玩笑,可前世还真发生过这样的事,一些上海人民就这样作的,亲戚要来,要提前打招呼,要自带粮食,因为26斤粮仅仅只够自己吃。
“六爷,这样行吗?”熊掌有点拿不准,这可不是一点两点,随便放那里就行,看小少爷的口气,是越多越好。
“行,怎么不行,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嘛。”六爷笑呵呵的,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熊掌呀,现在是他当家,他说了就算。”
“啊。”熊掌愣头愣脑的叫了声,原来还以为小少爷当家不过是句玩笑,没想到六爷还真这样,小少爷当家,六岁便当家!!!
熊掌揣着一肚子狐疑走了,楚明秋又唱了一会戏,才陪着六爷他们回屋,将两老头交给楚诚志和楚箐,自己回书房读书去了。
家庭教师没有了,有二十多岁心理年龄的怪物自然可以自学,何况还有六爷这已经成精的老家伙和如意楼里面的数万册藏书。
拿着书,楚明秋却看不进去,刚才脑海里涌起些模糊的东西,他想抓住却抓不住,肯定是件大事,可到底是什么呢?又想不起来了。
楚明秋开始梳理最近身边的发生的事,一件件梳理,想理出个头绪。
夏燕单独到楚府让楚府上下都有些意外,此前夏燕从未单独到楚府,那怕楚诚志和楚箐住在楚府,也没单独来过,更何况还提了一包点心和一袋苹果。
楚箐和楚诚志见到夏燕自然很高兴,不过楚箐很担心夏燕要接她回去,见面就报告在这里很好。
“叔爷很好,祖爷爷很好,祖奶奶很好,赵爷爷很好,穗儿姑姑很好,”小丫头扳着手指头说,五个指头扳完,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嘟嘟囔囔的说不清了。
腻上一阵后,豆蔻将连孩子拉到一边,夏燕坐到老爷子聊天,边聊边观察老爷子的状态,很快便断定老爷子恢复得很好,思维正常,只是说话没以前那么利落,偶尔还走神。
“爷爷,有件事情我想给您说说。”夏燕感到可以给六爷说出来,楚芸的事情实在太大,必须要解决。
“哦,你说吧。”六爷抽着烟斗浑没在意。
“甘河,就是楚芸的爱人,出事了。”夏燕边观察六爷的神情边说,说到甘河时,六爷明显楞了下,过了一会才微微点头:“他出什么事了?”
“他与胡风反党集团有关联,被隔离审查了。”说出来后,夏燕担心的看着六爷的神色,生怕六爷受不了。
“查就查吧,那有什么,”六爷还是那样浑不在意。
夏燕有种受挫感,敢情这老爷子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没等她解释,老爷子好像又想起什么:“那,那胡什么的,是啥人呀?”
“是胡风,爷爷,他纠集了一些人,反对m主席,反对党中央。”夏燕连忙给六爷解释。
“哦,那可不行,这不是造反吗,要株连九族的,”六爷神色有些郑重了:“那可得给m主席提个醒,要小心点,别让这帮丫挺的算计了。”
夏燕简直哭笑不得,这都那跟那,老爷子怎么什么都不懂,用得着关心这些吗。
“爷爷,您放心,m主席已经发现他们的阴谋了,现在全党全国都在批判胡风分子,他们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这就好了,咱gcd的江山不能让**害了。”六爷满意的点点头:“宽元媳妇,这事得缕清了,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
夏燕一拍大腿激动的站起来:“说得好,爷爷,我就知道您的觉悟高!”
“你可别夸我,我这人不经夸。”六爷也乐呵呵的站起来:“我说宽元媳妇,宽元最近还好吧。”
“他还好,就是忙,”夏燕不想多谈楚宽元,楚芸的事还没定呢,于是又接着说:“爷爷,甘河被查出来曾经与胡风反党集团的骨干分子有联系,党组织正在审查他,可他的态度很顽固,拒不交代,芸子也不知犯了哪门子倔,不肯与他划清界线,爷爷,这您得说说她。”
“我说什么?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再说,现在分家了,各房自己的事不好管。”六爷微微皱眉,按照规矩,女儿出门后,只要不是被休,娘家是不好出面的,而且大家族的规矩,分家之后,各家**,家里的事,即便长辈也不能随便插手。
“爷爷,您老威望高,您说话他们不敢不听。”夏燕当然都不会轻易放弃:“爷爷,芸子的事情真的很严重,甘河要是一直这样,很…。就会被划入胡风反党集团中,芸子也会受到牵连,其实,现在芸子已经受到牵连了,她已经被单位停职了,如果…。。,如果,…。被开除都可能。”
“哦,”六爷皱起眉头:“那可不好,甘河怎么开始反党了?我看他挺老实的呀!不像是白脸曹操!”
夏燕有些哭笑不得,这老爷子,你说他明白吧,好像又糊涂了,说他糊涂吧,好像又明白。正当她琢磨着怎么解释清楚,六爷又问:“可说她啥呢?甘河参加了,被审查了,她是他老婆,吃香喝辣时跟着,充军发配,也得跟着。
前清的时候,你老祖姑奶奶不就这样吗,他公公一家充军新疆,她也就跟着去,总不能在这个时候下堂求去吧,这不是让人家戳脊梁骨吗。”
下堂求去,就是在封建社会,那时候也有婚姻法,不过这个婚姻法很简单,女人要是要求离婚的话,便叫着下堂求去。
老爷子一番话让夏燕有些糊涂了,这逻辑不清呀,这能和封建社会比吗,根本不是一码事。
夏燕只得耐住性子继续解释:“爷爷,甘河的事情,其实主要是他的态度问题,只要他老老实实,不再对抗,就能过关,可甘河不听呀,所以我想让芸子劝劝他,可芸子不知犯哪门子拧,就是不干,爷爷,您说说她,让她劝劝甘河。”
“哦,”六爷这下好像明白些了:“你的意思是让我说说芸子,让她劝劝甘河,向党认个错,是不是这样?”
夏燕这下如释重负,这老爷子总算明白了,这可真不容易,连忙笑着说:“是呀,是呀,您说得真对,您得说说她。”
六爷沉默会,才点头说:“好,好,你把她叫回来啊,把宽元也叫回来,我就说说她,可宽元媳妇,都是大人了,老东西说话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听。”
“那哪能呢,爷爷,您说话,谁敢不听。”夏燕很有信心,在楚家,不管分家没分家,老爷子的话谁敢不听。
当晚夏燕回家后得意洋洋的告诉了楚宽元,楚宽元虽然也高兴,却没有夏燕那么乐观,他对楚家的情况更了解,不过,既然老爷子出面,楚芸多少也得听点。
楚宽元叹口气:“最近区里工作很忙,机械厂的技术改造,苏联专家认为现有的机器设备是前清的工艺,这些机器都应该淘汰,要全部从苏俄进口新机器,还有厂房要扩建,可现有的机械厂周围全是民居,专家建议将厂子迁到郊区,在郊区新建工厂,整天忙得连轴转,没时间。”
第一个五年计划,燕京市便上马了六十多个企业,他所在的城西区也上马了十多个项目,特别是对原区里的老工厂进行技术改造和扩建,整个国家就像个大工地,工作任务十分繁重。
“星期天,总得抽点时间吧,再说爷爷年纪大了,我们也该经常回去看看。”夏燕皱起眉头,心里有点责备,这事必须尽快解决,否则将来对楚宽元的影响不小。
“现在知道回去看爷爷了,”楚宽元淡淡的看了夏燕一眼,然后叹口气:“好吧,就周日吧,你找时间给楚芸说说,让她周日回家。”
“她对你都那样抵触,我去恐怕不行,”夏燕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想了想说:“还是让奶奶去吧,我已经告诉奶奶了,让她给芸子说说。”
楚宽元想想也是,还是夏燕想得周全,以楚芸目前的态度,夏燕肯定没办法把她叫回去,甚至父母都没办法,只有岳秀秀能行。
第三十六章政协来人()
岳秀秀并不明白,甘河怎么卷入胡风反党集团了,这几个月每隔几天便传达一次关于胡风反党集团的文件,政协召开了几次会议,声讨胡风分子,政协内部也进行了几次清查,查出了几个胡风分子,他们也都被隔离审查了。
“老师,这胡风是什么人呀?”楚明秋将衣服穿上,即便是冬天,练完之后,也是满身大汗:“怎么就弄出了个反党集团了?”
“谁知道呢,”吴锋说,他乃习武之人,家里几十年没出过秀才,对诗词歌赋一向不感兴趣,不过这段时间学习,也知道点:“好像是个诗人,这事闹得挺大,牵扯到不少人。”
楚明秋默默的低下头,他在想这胡风反党集团是个什么事,他的记忆中只有文化大革命,有知情插队,其他的好像都没有,所以不管他怎么想,也想不出来,那天他梳理了半天也没梳理出啥名堂,记忆里根本没有。难道是应在这事上了,楚明秋在心里嘀咕。
“你管这些做什么,”吴锋见楚明秋的模样,有些意外:“这事你也管不了,做好你自己的事,别让六爷和奶奶操心便行。”
楚明秋倒不是想管这事,他也管不了,甘河要么让步,要么被处理,关他鸟事,他只是想以此推导下将来,从现在到文革还有多久。
落一叶而知秋,咱没这本事,前世对太祖的评价差别挺大,一些五毛在力挺,另外一些美分则不遗余力打压,早知道有今天,怎么也要多看点书。
“甘河这孩子怎么和胡风连上了。”岳秀秀边给老爷子洗脚,边纳闷的唠叨。
“连上便连上吧,再说,宽元媳妇不是说了吗,他的问题不是很大。”六爷靠在椅子上,还是那样满不在乎:“查就查吧,大不了回家,家里又不是养不起。”
岳秀秀有些担心,六爷没觉着这事有多严重,既然只是审查,那说明涉入不深,顶多也就削职为民,家里又不是没钱养不起。
可让六爷真正意外的是,没两天,政协的人上门了,来的人是六爷的老朋友包德茂和另外两个,其中一个认识,是原燕京药行的副会长安林,现在也是政协委员,另外一个则不认识,看上去要年青多了,只有三十多岁,包德茂介绍说叫曲乐恒。
“欢迎,欢迎,老长时间没去了,还劳大伙来看我,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六爷将他们让进屋里。
“瞧您说的,病了这么长时间,我们也没来,真是对不起。”安林笑着说:“六爷,看上去您气色不错呀。”
“还行,还行。”六爷乐呵呵的:“老包,你也到政协了?啥时候来的?”
“上个月,老了,在编辑部干不动了,现在政协,做点文字工作,也算是老本行。”包德茂也笑笑:“您老气色不错,比上次要好多了。”
大家分宾主坐下,包德茂打量下房间,房间的布置与前厅相差不大,只是空间小了许多,客厅正中挂着幅古色古香的画,包德茂站起来过去看了会,忍不住微微皱眉。
“这是我那小子从琉璃厂淘来的,”六爷知道包德茂看出来了,便笑着解释:“我看仿得还不错,就挂这里了。”
包德茂心里叹口气,从这幅画便可以看出楚家衰落了,难怪分家之后,六爷会病倒。
“楚老先生,您病了这么久,我们都没来,领导批评我们了,今天我们代表领导来看望您。”曲乐恒开口说道。
六爷含笑摇头:“哪里,哪里,太客气了,其实我也没病,就是有点懒散,懒得动弹,说来还是我的不是,白拿国家的钱了。”
曲乐恒摇头说:“老先生说的哪里话,老先生德高望重,是燕京城内极有影响的人,领导也特别重视您,也特别关心您的身体,希望您能尽快养好身体,为国家作更多的贡献。”
六爷病了,在政协引起不小的反响,有些老朋友也来看过,比如包德茂,政协领导倒不是很重视,毕竟六爷七十多了,有点病很正常,可最近元旦团拜会,国务院给燕京的政协的请帖里,居然有一张点明给六爷的,领导这才重视起来,当然,还有另外一事。
大家说说笑笑,互相关心后,曲乐恒才说:“六爷,这次我们是给你送请帖来了,”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红色的请帖:“国务院要举行元旦团拜会,这是给您的请帖,请您去参加团拜会。”
“哦,替我谢谢他们。”六爷也没有推辞便接过请帖,顺手放在桌上。
曲乐恒说:“老先生,现在国家的形势很好,全国人民都在努力工作,争取早日完成第一个五年计划,可以胡风为首的那么一小绰人,顽固坚持反党立场,拒绝党组织的挽救,现在他们自食其果,受到全国人民的声讨。”
曲乐恒始终注意着六爷,六爷的表情开始很平静,当听到胡风时,开始皱起眉头:“这胡风嘛,前几天宽元媳妇回家提到过,说,好像我那孙女婿和他有什么牵连,好像正在审查什么的,让我说说他来着。
本来嘛,分家了,各家过各家的日子,我不好插手,可宽元媳妇非要我说说,那就说说吧,我让他们最近回来。曲同志,这芸子的先生,犯的事有多大?这反对m主席,那可不行,他要真这样作了,我揍他!”
曲乐恒和安林都笑起来,包德茂也不由得笑起来,不过六爷却从他的眼里看到一丝担忧闪过。
“对,老先生就是觉悟高,领导也说,相信老先生,新中国建立以来,老先生处处响应党的号召,献珍宝三反五反献坦克公私合营,处处带头。”曲乐恒心里长舒口气,来的时候还有些忐忑,不知六爷是啥态度,没想到居然如此顺利。
他到政协不久,却也接触过部分遗老遗少,这些老家伙可不好对付,特别是这种在民间有一定影响力,高层关注的人,对新生事物了解不多,说起来好像都支持,可真作起事来,还是按他们那一套老规矩来。
就说这六爷吧,来之前他了解过,是典型的遗老遗少,不过风评却相当好,他的楚家药房不但在国内闻名,甚至传到国外去了,六爷的朋友也特别多,三教九流,东方西方都有,所以他也就成了重要统战对象。
更重要的是,在抗战时,六爷为八路军提供了巨大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