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神难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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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神难逮-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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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断。他用了整整一个晚上去推翻自己的结论;可是却越来越觉得只有这种答案更能解释他所有的疑惑。

可问题是,这答案本身便根本不可能。

世上本不可能存在这样的事。

陆小凤破过许多的案子;一件一件都很麻烦,有的很危险,也有的是太过狡猾繁琐。

但没有一件像眼前这件这样不可思议、这样让人难以置信,也这样……棘手。

推开客栈的门,陆小凤见到了花满楼。

花满楼静静地坐在靠近窗口的地方,天还未亮,看不太清他脸上的神情,但陆小凤孤寂飘零的心却仿佛找到了温暖的归宿,暖暖的,落到实处。

陆小凤忽然觉得这世界很奇特,人也很奇特。有些人永远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西门吹雪就像初冬寒山上的冰雪,永远那样洁净、冷冽,花满楼却仿佛春日的暖阳,无论多阴霾的雷雨天,见到他便仿佛云散雾开,暖日初升。司空摘星无论悲愁与欢乐,都令人欢快愉悦。覃逆看似并不强大和执着,却常常让人觉得她站在那里,没有什么能够撼动属于她的那份原则和底线。

“陆小凤?”先开口的,是花满楼,他转过头“看向”门口,若非知道详情,没有人能从这个举动看出他居然是个瞎子。

陆小凤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走了进来,坐在花满楼对面,道:“我在思考人生百态。”

花满楼微微一笑,道:“有结论吗?”

陆小凤懒懒地倒了杯茶,喝下,道:“或许。”

花满楼道:“或许?”

陆小凤放下茶杯,叹息道:“或许没有。”

花满楼笑着摇了摇头,慢慢道:“世事无常,人心本难测。”

陆小凤点头道:“确实。就像我很难理解那些人为了金钱荣华,可以抛弃自由自在的生活。他们肯定也很难理解我这样的穷光蛋怎么能那样快乐地到处乱跑,而你堂堂花家七少爷不去享受锦衣玉食,却偏偏穿着普通的素衣独居小楼。”

花满楼笑道:“听你这么说,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傻瓜。”

陆小凤也笑道:“本来就是。”

花满楼摇了摇头,微笑道:“世界上聪明人够多了,总要出几个傻子的。”

陆小凤点点头,从椅子上站起来,透过窗口往外看,手里还拎着他的茶杯,饮了口茶,他忽然慢慢说道:“不过我们都只是小傻子,比起那些真正的傻子,实在是不够看的。”

花满楼微微侧了侧头,道:“连我们都只是小傻子,那大傻子该是什么样的?”

陆小凤忽地回头,问道:“好好的龙椅不坐,却跑去浪迹江湖算不算?”

花满楼神情一顿,点头道:“算。”

陆小凤又道:“权倾朝野的大权不要,随手就扔,算不算?”

花满楼道:“算。”

陆小凤再道:“誉满天下,万民归心,却飘然离去,隐遁草莽,算不算?”

花满楼道:“算。”他想了想,慢慢道,“我好像已猜到你说的是谁了。只是……”花满楼疑惑地侧了下头,“为什么?”

陆小凤长叹一声,懒散瘫坐在椅子上,以手遮眼,喃喃颓丧道:“是啊,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这却是我唯一可以做出的解释。”

“唯一的解释?”花满楼陷入了沉思。

陆小凤有些烦躁地道:“是啊,唯一的解释。可是,这答案本身便是根本不可能的。”

花满楼喝了口茶,道:“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陆小凤挺身坐起,问道:“什么话?”

花满楼慢慢道:“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事实外,那么剩下的,不管多么不可思议,那就是事实的真相。覃逆说的。”

陆小凤睁大了眼睛,他的眼睛很亮,仿佛黑暗中忽然点亮的两盏明灯,口中却喃喃,似乎就是在重复这句话。

雾霭散开,旭阳从东方升起,驱散了灰白色的朦胧。

天空一碧如洗。

陆小凤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仿佛是舒出了闷在胸口的一口气。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淡金色的晨曦从窗口泄入。照在他的身上、地上、桌脚、花满楼的衣角上。

黎明前总是很久,太阳升起时却又总是很快。

陆小凤忽然又仿佛喃喃自语般道:“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

虽然是同样的“为什么”三个字,但花满楼知道,这是一个他无法回答的问题,因为他有着同样的疑问。

花满楼道:“覃逆说过,犯罪总是有动机的。或为求财,或为夺权,或为寻仇。总是有个理由的。”

陆小凤道:“是啊,总是有个理由的。可是,是什么呢?上官飞燕和金九龄是为财,南王世子和太平王世子是为权,那这一次,这个人,又是为了什么呢?财?他有。权?唾手可得。寻仇?更不可能。那会是为了什么呢?”

花满楼忽然侧头道:“叶孤城呢?”

陆小凤猛然转过身来,“是啊,叶孤城呢?他又是为了什么?”

晨曦已然升起,晨露却未散尽。

青翠的草地还带着湿意。

西门吹雪如同一道白影,飞奔在柔软的草地上,他的脸上既冷峻冰寒,又带着困惑。

他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不停下来。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在奔逃。

他已经是第二次在他面前奔逃了。

西门吹雪追杀过许多人,可只有这次,让他非常不愉快。因为他正在追一个不该逃的人。

他的脸越来越冷,脚步却越来越快。

叶孤城知道西门吹雪就在他身后。

他已是第二次在他面前逃亡。

太阳已经升起,暖暖的阳光照在马路上、草地上、山野间……也照在他的身上。可他却感受不到任何暖意。

他的整个人连同心脏都是寸寸冰寒的。

冰冷、孤寂、无望。

叶孤城喜欢速度,他喜欢自由自在地飞奔。在海上、在白云城、在月白风清的晚上,他总是喜欢一个人迎风施展他的轻功,飞行在月下。

但他此刻却想停下来。

他多想停下来,停下来面对身后那个人。

他的脚上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可为什么他的速度却在加快?

叶孤城惨白的脸上忽然浮现一丝凄笑。

也许他的身体比他的心更加清楚,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自由自在地在月下奔跑呢?

阳光铺洒在小路上,蜿蜒延向远方。叶孤城仿佛看到一条金色的绳索,牢牢地拴在他的脚上,绑在他的身体上……而绳索的尽头,却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正静静地看着他,脸上带笑。               

作者有话要说:再有一两章就结束了。

爸爸前两天也出院了。

这文本来的基调是轻松明快的,我已经尽量寻找这种感觉了,只是心情沉重的时候,真的很难写出轻松的文字。

男朋友说我不坚强,经不起事。但有些事,真的只有亲身经历才会明白那种感觉。到现在一年多了,还常常想起妈妈在洗手间里哭着说,如果爸爸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会独活。想起来心就哆嗦。

好了,不罗嗦了。

明天结文。

☆、第六十三章

小院很偏僻;也很华丽精美,比陆小凤看到的任何一个地方都精致美丽。

包括;皇宫。

门是关着的。

陆小凤和花满楼就站在门外。

清王却站在远处;远处的树荫下;阴影遮住了他的身体,也遮住了他的脸,但他的声音却传了过来,不大;似乎很平静;但陆小凤却从中听出了一丝颤抖。

“自己推门进去吧,他就在里面。”

陆小凤不由得回头看他;却只看到他转身离去的背影。

那背影,竟似乎带有几分寥落与伤感。

陆小凤忽然感觉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

门,是木门,用最上等的紫杉木、最好的雕工精雕细琢,华丽而厚重。门上刻着的图案却是陆小凤看不明白的,似乎是一件东西。

一件……似乎破损的东西。

陆小凤抚着下巴思索了一下,终于伸手推开了门。

沉重的木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静寂的小院里格外清晰。但奇怪的是,小院中并没有人出来查看。

小院并不大,却果然很精致,很美,几乎无一处不是巧夺天工。但陆小凤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一张桌子。

一张很普通的八仙桌,普通的木质,普通的造型,唯一不普通的,大概就是它的年岁了。

是的,这是一张一望即知非常年久的桌子。陈旧的木料已有多处磨损,红漆斑斑也已掉落多处。但即使如此,这张桌子还是完好无缺地挺立着。它的主人显然将它保存得非常仔细。

但现在,这张被主人珍藏的桌子就这样横立在他们面前,恰好堵住了进门的路。

桌子上还放着一个签筒。

一个非常非常精致华美的白玉签筒,签筒中却只有四支签,竟根根也都是晶莹的白玉雕成。

“花满楼,你说,要不要抽抽试试?”陆小凤双手抱臂,头一侧,问向一旁的花满楼。

花满楼微微一笑,“抽签后,会有人来帮我们搬桌子吗?”

陆小凤摸摸下巴,道:“我猜不会。”

花满楼笑道:“我猜也是。”

陆小凤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不抽签,嗯,直接跳过去?”

花满楼道:“是个好主意。可是……”

陆小凤扭头看他,“可是?”

花满楼笑道:“可是我比较好奇那签上写着什么。”

陆小凤似乎松了口气,很轻松地道:“那么,抽签?”

花满楼点点头,道:“你本来就想抽的,不是吗?”

陆小凤认真地盯着那精致的白玉签筒和里面的签,似乎在斟酌是先抽一根呢,还是直接将四根都拿出来,口中却道:“可是我有的时候需要朋友的支持。”

花满楼笑道:“我以为你任何时候都需要朋友的支持。”

陆小凤讪讪,道:“说的有理。”

陆小凤终于还是决定先抽一根签,他忽然觉得有必要测一测今天的运气,尤其是,在这座让他感觉比在宫九的猫爪下逃命还危险的小院里。

可是,陆小凤并没有抽到任何有关他运气的签。

他死死地盯着手中白玉签上的“签文”,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仿佛要将他心中所有的压抑、所有的不安全都释放出去。他尽量平静地道:“花满楼,你猜我的签文是什么?”

花满楼微微侧了下头,道:“是什么?”

陆小凤慢慢道:“是你。”

花满楼一愣,“是我?”

陆小凤点头,道:“是你。我的签文上只有三个字——花满楼。”

花满楼淡淡笑道:“看来这是为我们准备的。”

陆小凤上前一步,将签筒中的另外三支签也取出,一根根看过,道:“看来是这样,这的确是为我们准备的。这本来没什么问题。可是现在我却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

花满楼道:“什么问题?”

陆小凤缓缓道:“我发现,这签筒、这四支签,至少,有十年以上的历史了。”

旭日高挂,阳光普照。四周很静,静得可怕。寂静中,只有树叶在风的吹动下,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响在人的心上。

花满楼慢慢地吐出一口气,慢慢地道:“你是说,十年以前,就有人知道我们,知道我们会出现在这里。”

陆小凤道:“也许……更久……不仅仅是你跟我,还有西门吹雪和司空摘星。”

花满楼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一笑,道:“这个世界很神奇。”

陆小凤点点头,叹息道:“确实神奇。也许我们该感到荣幸,十年前,甚至,也许我们还在吃奶的时候,就已经名声在外了。”

花满楼低笑一声,道:“有理。”

陆小凤忽然又扭头看了眼那老旧的八仙桌,看了看安静的四周,笑道:“果然没人来帮我们搬桌子。怎么办?”

花满楼道:“跳过去?”

花满楼说这句话的时候,陆小凤已经纵身。但奇怪的是,他不仅没有往前跳,反而迅速闪身后退。

不仅是他,当陆小凤重新落地时,花满楼也已落到了他的身旁。

四周仍然很静,但他们的脸上却已变得很严肃。

这里,离门口已有三四丈距离,他们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那张曾经横亘在他们前面的桌子已变成了一堆破碎的木头。

那本是一张被主人十分珍惜的桌子,现在却只剩下一堆废弃的碎木。

将一张老旧的桌子打成一堆烂木头,这并不难。江湖上许多人都可以办到。但要在陆小凤和花满楼面前做到这一点,还让他们根本察觉不到出手之人,这却已不是一个“难”字可以诠释。

陆小凤紧紧地盯着那堆碎木头,忽然艰难地道:“花满楼,你……”

花满楼忽然淡淡一笑,打断了陆小凤,道:“陆小凤,我突然也有一个问题。”

陆小凤垂头叹了口气,道:“什么问题?”

花满楼微微一笑,当先一步前行,道:“为什么签筒中没有覃逆的签呢?”

为什么签筒中没有覃逆的签呢?

他们没有再遇到危险,陆小凤却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一路上很安静,他们经过很多地方,小桥流水、假山奇石,还有精致的回廊、美轮美奂的园林。

但他们却没有碰到一个人,仿佛这院中本来就没有人。

这院里当然不可能没有人。

仿佛被花满楼一句话打开了思想的匣子,陆小凤一直在想覃逆,与覃逆有关的许多事,覃逆藏在心里的事,他甚至想到了看花小狗。

然后,他忽然停了下来,花满楼也停了下来。

他们听到了歌声。

歌声从假山后传来,还有潺潺的流水声。其实歌声似乎也并不应该叫歌声,那只是哼歌的声音。就像任何一个人在做着他喜欢做的事情时,漫不经心地哼着欢快小调的声音。

轻快、欢脱,充满童趣的愉悦,仿佛童谣。

或许,这本就是一首童谣。

一首没有韵脚、调子奇怪、陆小凤从来没有听过的童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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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假山的拐角。

陆小凤看到了那个人。

清澈的小溪像一条波光粼粼的玉带,洒上了淡不可见的金色,蜿蜒伸向远方。

一叶竹排静静地飘荡在溪上。

竹排上斜躺着一个人,赤足,散着发,长长的头发随性地垂落下竹排,发梢落于水中,静静地,随波飘荡。

那人仿佛没有察觉他们的到来,他穿着如雪般洁白丝滑的上贡云锦,却毫不在意它的珍贵,随意地穿在身上,袖筒搭在竹排边沿,落湿在溪水里,凌乱的衣衫被煦风吹得更加随性。

他的双目微微闭着,脸上带着闲适的笑,淡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脸上,美好、静谧,仿佛在回忆什么美妙幸福的事情,赤着脚趾轻快地一点一点打着拍子,轻快欢脱的小调从他的嘴里愉快地溢出。

这是一副很美的情景。

陆小凤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人。

这个令他难以置信的人,他的一切都是那么让人惊讶,那么不可思议。

“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事实外,那么剩下的,不管多么不可思议,那就是事实的真相。”

这话是覃逆说的,花满楼转告他的。

但直到这个人真的这样出现在他眼前时,陆小凤才终于相信了他那连他自己都一直无法相信的答案。

“歌声很美,词、曲,都很美。”说话的是花满楼,他的脸上带着淡淡暖暖的微笑。打断别人的歌声应该是一件很不礼貌、很唐突的事,但此时此刻,花满楼说出来,却只让人感到真诚的赞美。

歌声停了。

竹排上的人慢慢张开了眼睛,扭过头来。他的脸上并没有被人打断的不快,反而神情愉悦地道:“是吧。这是我最喜欢的儿歌了。我曾经很讨厌它,后来不讨厌了,却又渐渐忘了它,近两年又忽然想起来了。就常常坐在这里,哼着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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