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对决,柔丫头再次高票大胜张大厨。因此,我宣布,此番选拔赛,柔丫头胜!”李掌柜受松涛先生和乔老爷的指示,径直来到了前厅中间,高声宣布道。
“哦!柔儿妹子胜喽!师父,柔儿妹子胜啦!”方大石听闻此消息,激动得比自己赢了比赛还高兴,一只手紧紧的拉住温守正的手,上下的摇动着。若非伤了一只手,直接两只手就直奔温守正扑过去了。
“柔儿,我的柔儿赢了!”温守正不住的点头,不住的重复着,一时间心花怒放。
“温姑娘,恭喜你!”盛尧山站得里温柔最近,方才就直接表达了自己对汤的喜爱,如今更是径直走上了前去,直接恭喜。
温庭更是得意,左邻右舍的,甭管认不认识,净顾着到处去显摆:“哎,瞧见没,我妹妹,那是我妹妹!”
正当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片欢乐和喜悦中时,陆老板的脸上却闪过一丝异样。
“且慢!”一声怒吼,打破了欢乐的祥和。
只见张大厨怒目而视评审席,直直的站在前厅中间。
“哦?张大厨有何疑问?”乔老爷赶忙接过话题,两个选手都是自己家酒楼的,无论是谁获胜,都是自己有面子,可如今其中一个却明显是有怨气,这要是闹将起来,当着众多大人和街坊四邻的面,岂不是丢份!
“素来宴席不仅有凉菜、热菜、主食、汤羹,更有餐后的点心。怎得前面几场比试都按套路进行,却是到了最后一道点心,竟戛然而止了!”张大厨大声道。
谁不知道醉仙楼的张大厨。素来以点心拿手著称,便是那道栗子糕,咸阳城无论官宦家的小姐,还是百姓家的女儿,无不趋之若鹜,若是能买到张大厨亲手所制的一提栗子糕,那是倍儿有面子的一件事,可遇而不可求。
因为张大厨的点心,素来限量供应,还得提前预定。
“张大厨。这比赛四局里您输了两局。就是再加一局。您赢了,也还是输一局,怎么都是输了,您怎么还这么不依不饶的?”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嚷嚷道。
“哼,今日我就是输了,也要坚持按常规全做完!没有点心的宴席不成宴席!再说了临时、现做,这才是真功夫,那丫头随随便便就弄了个清水汤,糊弄糊弄,谁知道那汤是她自己做的,还是有人从旁协助啊!我不服!”张大厨哼道。
“张大厨,这就是您的不是了。您有理由怀疑温姑娘,我也有理由怀疑您,今日的汤羹,您是输了。若是您赢了,照您的思路。我们是不是也该怀疑一下,您的这道杂鱼汤,到底是出自您自己之手?还是有人从旁协助呢?”盛尧山上前替温柔鸣不平了。
“输了就是输了,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不就是一场比赛嘛?输局不输人,若是连人品都输了,那才是真正的输了!”便在盛尧山替温柔出头之时,不知道为何,任越突然折返回来,声音平淡无奇、慢条斯理,边说边缓缓朝温柔这边走来,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着实把张大厨气得内出血了。
“张大厨,此番比赛之前,我并未说比赛要按照寻常宴席的规制和顺序来比,你为何要节外生枝呢?”乔老爷也不乐意了。
这个多事的厨子,真是丢人丢大了,明明都已经宣布比赛结果了,怎得横生又来了怎么一杠子!
“张大厨,您想怎样?”温柔轻轻拦过盛尧山,问了一句。
“哼,再比一局,就来比做点心,现场做,当着所有人的面做!若是我输了,我当众认你做师父!”张大厨急了,指天誓日的,非要再比一场!
“张大厨,做人别太过分,谁不知道你擅长做点心,温姑娘才来几日,还都一直跟着温大厨学艺,你知道人家温姑娘没接触过点心,怎好意思拿己之长,赛人之短!”乔子章也不乐意了,明明皆大欢喜的结局,温姑娘赢了,顺理成章的代表着温大厨,接着父女二人便可直接去省城,多简单的事儿,怎得偏偏这位张大厨,如此一根筋!
“张大厨,我家柔儿跟着我学厨尚浅,并未……”温守正也急了,拉过温柔,直接上前和张大厨理论,谁知话未说完。
“张大厨,这可是您自己说的,一言为定,不许反悔!”温柔拉过温守正,再次挡在了前面。
“好!这才是名厨温守正的女儿,有魄力,一言为定,点心决胜负,我若输了,当众认你做师父!可是你若输了,就得把去省城的名额让给我,敢不敢!”张大厨挑衅道。
“什……什么!他想什么呢?一道点心就要推翻整个前几场的比赛结果!”温庭有些沉不住气了,拳头攥得紧紧的,真想冲上去痛扁一顿这个无耻的厨子!
“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谁知温柔非但不生气,反而很欢乐的应下了。
在场的所有人,纷纷替温柔捏了一把冷汗,便是连温守正也是吓了一大跳,这丫头莫不是比赛累到了,连脑子也反应迟钝了吗?
到手的美差,怎好拱手送于别人?
此刻,松涛先生笑而不语,只是静坐着,捋着胡须。
盛尧山冷冷的侧目于张大厨,这样的男人,他看不起。
任越听闻温柔的话,倒是闲适的很,先是就地找了一把椅子,慵懒的斜靠了上去,后又平缓的抬眼,望着灶台前的这一老一少。深邃的眼眸,乌黑的瞳仁,似乎在盯着他们之间的某一人在看,又像什么都没有在看。脸上挂着一种很鄙夷的神色,可嘴角却已然带着浅浅的笑。
“柔儿,可有把握?”温守正焦急的在一旁轻声询问。
“爹,放心吧!”温柔没有多说。只是给了温守正一个宽心的笑容。
如山谷幽泉边里绽放的水仙花,明艳动人,淡淡的,虽是柔弱,却笔直的挺立,令人过目不忘。
“这眼神……”任越忽的捕捉到了温柔的笑意,心头猛的一颤,这眼神好生熟悉啊,熟悉得仿佛就在昨天,触手可得。
“既然柔丫头应下了。张大厨。这可是最后一次了。切莫再生事端了,若是再输,可不许耍赖,大伙儿可都看着呢!”赵大人直接说在了张大厨的脸上。
“既然是加赛。我等都没有什么准备,烦劳松涛先生出题吧!”乔老爷环顾了一下四周,偌大的前厅里,除了拥挤的人群,便是前厅中间放置的那个繁杂的食材筐。
“好,那老夫就再出一题!”松涛先生欣然应下,缓步走到食材筐前,低头思量了一下,伸手从杂粮袋中取过一把红豆。“哗啦啦”红豆清脆的声响,落入桌前的一只瓷碗中。
“就以此物为点心的主料吧!一个时辰内完成比赛!”松涛先生淡淡道。
“哼哼。”张大厨面露得意的神色。
红豆,这可是做点心最寻常的材料了,光是自己手中会的就不下几十种呢!
今日真是天助我也!张大厨心里乐开了花!
什么都没说,直接哼着小曲。熟稔的做起红豆点心去了。
红豆!
听到清脆的红豆掉落碗中的声响,温柔怔在那里。
眼前的视线突然变得异常的模糊。
透过那碗红豆,面前两个人的身影,从清晰变得模糊,再由模糊变得清晰。
前世的那个风雪夜,太子刘章追兵至草庐酒肆,那时,自己一介外逃弱质女流,身无外物,全家满门抄斩,只有一只红泥小火炉陪在身边,炉上温热的砂煲中炖煮的正是红豆莲子羹,这种大周朝寻常的点心,在自己的手中,却是如此的沉重。
当日生死关头,自己行厨至此,想不到最后竟还有炉火甜羹相伴。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多么熟悉的诗句。
那日最后的时刻,两个情深意切的公子,舍弃了一切,伴在自己左右。
大敌当前,盛尧山的面容依旧英气逼人,任越的风采依旧翩翩如玉,青衫、白衣,沉心于甜羹,倾心于自己。
而自己却什么都给不了他们,只有在弥留之际,献上一碗甜羹,唤作“相思”。
“温姑娘,你在想什么呢?快做呀!”盛尧山见温柔失魂落魄的样子,还以为她当真遇到了难题,一时无从下手,赶忙从旁提醒。
温柔抬眼,泪水,夺眶而出。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今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依旧红。人面依旧笑春风,却不知满地落英为了谁。
“这丫头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呢?”温守正觉得奇怪,那不成真是不会做,急哭了?可方才她的眼神明明是充满着自信的呀!
此刻,任越缓缓起身,宽大的白衣飘然于温柔的眼前。
“不要再哭了。”任越的声音空远而柔和,仿佛穿越了前世,追随到今生。
温柔再次抬眼。
任越宽大的袖袍微微卷起,光洁白皙的手臂微微露出,修长如雪的手指轻轻递过一方帕子。
正文、123 最熟悉的陌生人
任越的左手伤了,故背在身后。右手依旧是那样的洁白、修长,平静的递过那一方同样洁白的帕子,仿佛那帕子、那手指、和那宽大如雪的袖袍融为了一体。
只那么静静的站在温柔的身边,只是刚才那一句浅浅的言语。
温柔垂下一双泪眼,却能感到任越平静的呼吸,还有那周身淡淡的略带药香的好闻的气息。
任越素来彬彬有礼,但这周身的气度却总给人一种冷若冰霜的感觉,即使他笑,也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然而此刻他不笑,温柔却觉得无比的温暖。
温柔没有接过任越递来的帕子,前世的种种不舍与悔恨,此刻却化为内心的决绝,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举起右手的衣袖,使劲擦了下眼睛。
仿佛这一抹,便可以抹去前世的印记。
而此刻,任越和盛尧山,白衣、青衫,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却成为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见温柔这般举动,任越并未觉得尴尬,只是极其自然的将手中的帕子收了回来,人也向后退了几步,再次坐回到位置上,斜斜的倚在那,只是少了慵懒的感觉。
盛尧山依旧心生疑惑,素来温姑娘都是以自信、泼辣之面示人,在厨艺的这条道路上,也曾遇到过些许的困难,可每次温姑娘均可以巧妙化解,怎的今日竟当众落泪。
“哗。”正当盛尧山迟疑之际,温柔已是擦干了眼泪,重新抓了一把红豆,又随手抓了一把莲子,清清脆脆的抖落碗中,碰触出令人愉悦的声响。
这丫头今儿是怎么了,现在才进入状态……温守正心中暗自揣测。
红豆入水,轻轻揉洗。
莲子用特制的银针,从一端小心翼翼的进入,只轻轻一扎。翠绿的一截苦心,便掉落进碗中,如是反复。
不多时,温柔的面前,静置着三个洁白的瓷碗:一碗是耀目温暖的红豆,一碗是白中透金的莲子,另外一碗则是纤细碧绿的莲子心。
此时,张大厨那边已是发出阵阵闷响,众人的视线旋即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张大厨正用一柄木锤,在卖力的捶打着蒸熟的红豆。
红豆泥!
看来张大厨是准备用红豆泥做馅料。烹制他拿手的精美小点了。
果不其然。张大厨的红豆泥。锤打成型后,又精心的去除了豆皮,只留其中软糯香滑的部分,加入白糖、桂花进行调和。一碗散发着甜香的豆泥馅料,这就做好了。
此时,温柔慢条斯理的将泡好的红豆放入锅中蒸煮,同样去皮。
看来,要想口感细腻,两位选手都想到了去除豆皮。
与此同时,另一口小锅中蒸煮的,还有培了蜂蜜的莲子。
待到红豆蒸熟去皮,莲子软糯之时。温柔静静的将红泥小火炉移至桌上,炭火明亮,欢快的在炉中跳跃。
温柔垂下眼帘,不愿让别人看到,此刻她的眼中再次充满了泪水。
红泥小火炉犹在。炭火依旧、砂煲依旧,只是面前的两个熟悉的陌生人,能否能品出前世的“相思”。
文火慢煮,砂煲上青烟徐徐,淡淡的米香、豆香随着一股清幽慢慢溢出。
张大厨那边快手旋转,一个个面皮飞快的擀出,在那双大手下,一个个精致的小兔子、小刺猬等形态,活灵活现的呈现在了蒸篦上。
“看起来,这一局,张大厨的点心似乎更加精美,温姑娘那一锅煮的,也太简单了些吧……”赵大人微微侧过头来道。
“呵呵,赵大人此番言辞,恐怕为时过早。”松涛先生倒也不争,只是简简单单的应了一句。
“时辰到!”随着李掌柜一声令下,加赛的这场点心大战,终于静静的停了下来。
张大厨目光轻蔑的瞥了一眼旁边的温柔,继而又化为一丝得意,急切的将笼屉打开。
热气蒸腾,光洁白净的瓷盘中,各色胖胖的小动物们,泛着面点特有的光泽,静静的在盘子中等待。
“张某的‘甜蜜蜜’,烦请各位评审以及大伙儿品尝!”张大厨说罢,已是端着点心走了出来。
七位评审每人一份,其他的就分给了在场靠前排的人群,当然也送了一些给盛尧山和任越。
轻轻吹了吹微烫的面皮儿,露出色泽暗红的豆泥,香甜的气息在这个寒冬时节,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让人虽未入口,却早已暖心暖胃。
入口甜香的皮子,香糯即化的豆泥,红豆特有的甜而不腻,和着淡淡的桂花气息,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舌尖。
“好吃啊,好吃!”一时赞叹声此起彼伏。
“张大厨这道点心,真可谓甜蜜蜜,甜到心里去了!”赵大人吃着赞不绝口!
“不错,不错!”乔老爷那边,待点心稍凉一下,已经改为一口一个,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小动物,转瞬悉数入口,吃的乔老爷眉开眼笑,满心欢喜。
自家酒楼大厨的手艺,果真名不虚传!
当然,盛尧山也吃了,武将出身的他,只是频频点头,好吃就是好吃,无需多言,只看行动即可!
任越自从接受了拔丝,多少也可以尝试一些甜食,不过红豆原本口感甜糯,又加了白糖和桂花,多少有些甜腻,任越微微咬开皮子,只吃了一口,虽是吃相极为雅致,可毕竟只是一口,便放下了筷子。
用帕子轻轻拭擦了口角,任越便静静的坐在那里,目光空空的注视着温柔,既看不出焦急,也看不出期待,只是那么空空泛泛的望着温柔,让人猜不出任越心中在想些什么,又或许任越什么也没有想吧。
待到张大厨的点心品尝完毕,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温柔的身上,期待着张大厨的甜蜜过后,温柔的惊艳亮相!
温柔从容淡定的将红泥小火炉上的白色砂煲的盖子揭开,雾气弥漫,包裹着温柔白净秀气的脸。
雾气升腾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温柔的眼睛湿润得厉害,水水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滴落。
“好香啊!”盛尧山自言自语赞了一句。
若把刚才张大厨甜艳的点心比做日头下艳冠群芳的牡丹。无论是色、香、味、形都是那么明艳的征服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的眼球和味觉。
然而温柔的锅盖刚刚揭开,那股朴实无华,淡淡的粮食醇香,仿佛星空下静静绽放的昙花,只静静的开着,淡淡的幽香浅浅的散开,不争、不艳、不俗、不媚,那股子清幽勾起了人心最深处最柔软的暖窝,打动着每一个人心中那最不为人知的情绪,情到深处人孤独。似乎还有种淡淡的忧思。
用最简单的白瓷碗。给每位评审盛后。温柔默默的低头回到灶前。
“丫头,这是……”松涛先生端起瓷碗,里面竟是一碗简单得让人一目了然的红豆莲子羹。
“先生,这是红豆莲子羹。”温柔垂下眼皮。敷衍道。
“红豆莲子羹,呵呵。”赵大人用瓷勺在碗中转了一圈,看得出来,这碗羹当真是“红豆莲子羹”。
“温姑娘,不知我们可有幸品尝?”盛尧山想必是刚才尝过了张大厨的豆泥点心,这会儿又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