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任义为双生子,时年十七,少年英雄,秉承任府骁勇善战之统,年前,任崇奉旨驻守京师。任义镇守山海关,双双带兵神勇,履历战功。任越。任府三公子。聪慧过人,起先师从天缘道人。后跟随松涛先生,文武双全,虽未考取功名,可着实是一周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少年就被誉以“无双公子”的美名。
这样高不可攀的人家,这样高高在上的府邸,哪是寻常的百姓能随意入内的!
温柔心中自嘲,颇有些失望的转身离开,无意间瞥了一眼自己手中任越的亲笔字条。朱红大印,耀目明艳。
温柔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由发出一声轻叹。
“怎么?我给的字条不管用?”便在此时,任越带着松涛先生恰巧从外面拜访回来,虽是没有亲眼目睹温柔被拒的过程,可看到温柔这幅垂头丧气的表情,还是猜出了大概。
任越言毕,一把紧紧的拉住温柔的胳膊,肆无忌惮的拍了一下门。
“三公子,您回来了!”门房应声打开门户。毕恭毕敬的迎接道。
“亏你这狗奴才还认得我这三公子!你也不看仔细了,这位温姑娘手中拿的可是寻常的字条!!”任越说罢,一把夺过温柔手中叠得整整齐齐的字条。甩在了门房的脸上。
门房惊恐,双手从脸上将那字条抓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不由大惊!
“凭此字条,出入自由!”
好大的气魄!
问世间谁人能有如此的口气,看了那朱红色的大印就知,除了“无双公子”恐怕能有如此潇洒不羁的,便是那丞相府的“六如公子”——武魁盛尧山了!
“三公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这位姑娘,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三公子请,姑娘请!”门房吓的哆哆嗦嗦。不知是该鞠躬赔罪还是该磕头谢罪,一时行为滑稽不堪。
“看清楚了,这位是温姑娘!往后只要温姑娘来,没有字条也得开门相迎!”任越负手站于门房面前,声音清清冷冷的,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油然而生。
“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遵命!”门房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偷偷的瞥了一眼温柔,旋即又再次低下了头,不住的赔着不是。
南宫雪跟在温柔的身后,差点没笑出来。
“任公子好大的气魄,我还以为无双公子素来温文尔雅,不会生气呢!”南宫雪笑道。
“我生气了吗?”任越面色严肃,嘴角却浮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如幽潭般深邃的眼神,微微的流转过温柔纤瘦的身形。
四人两前两后的步入任府。
“我给你的字条,为什么不给那些下人看?”任越一路行着,一边清声问着温柔。
“我……我想给来着,可是门关了。”温柔解释。
“为什么不先说你有我给的字条!”任越停住,转身问向温柔。
“我……没来得及。”温柔从未见过任越这般质问,虽是言辞冷冽,可语气中却有一种怜惜的柔情淡淡的浮在其间。
“你若柔弱,必是会被人欺凌,今日是在我任府,又是被我遇着了,倘若日后你真的进了宫,各种世故城府你又如何能应对!”任越停在了温柔面前,言语之间完全不顾及周围还有松涛先生和南宫雪在。
“那任公子就陪在柔儿妹妹身边就是!”南宫雪冷不丁的从旁打趣插了一句。
任越怔了一下,微微走近了温柔,低声道:“你就那么想进宫?”
车轱辘话又说回来了,温柔抬起头,目光中再没了刚才的胆怯与柔弱,一种无比坚定,坚定到近似于一种凄冷的回应道:“是。你放心!”
一种不可言喻的默契在两人的心中交汇,松涛先生和南宫雪从旁看得奇怪,可又无从问起,只得轻轻咳了一声。
“对了,你找我何事?”任越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与雪儿姐姐想去帮一个老妇探病,因为之前去过一次,所以再去恐有不便,需要你的易容术。”温柔直接道。
“你又管闲事了吧?别忘了你来京城的目的!”任越淡淡的提醒道。
“比赛尚且不知道我有无资格,可眼前的这个老妇却是在忍受不能进食之苦!行厨之人哪怕不求扬名立业,也是希望天下的每一个人可以吃得顺心,吃得开心!”温柔认真的回应道。
虽然只是一个十三岁的丫头,可那眼神、说话的气度、还有那份集天下苍生于心的胸怀,绝不是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能做到的。即便是男子也鲜有这份见识!
松涛先生的眼睛再次明亮了起来,捋须颔首,心中暗赞。
“呵。跟我来吧!”任越微微怔了一下,大抵是温柔的这番言辞让他无从还击。亦或是温柔的这份胸襟让他由衷赞赏,片刻之后,温柔和南宫雪再次从任府出去的时候,两人已是大改了模样。
“我说你们不会是想直接登门给人家去瞧病吧?”任越迅疾的从任府追了出来之时,同样是做了易容改扮。
此刻,手里拿着一柄白幡,俨然一副游方郎中的模样。
“任公子,你……哈哈哈哈。”两个姑娘哪里见过堂堂无双公子这幅模样。一时笑得前仰后合。
“别笑了,我是怕你们被乱棍打出,浪费了我这易容之术!”任越面色严肃,旋即伸手召唤温柔和南宫雪近前,悄声交代了一番,于是。
陶家的门再次被敲开,门房再次走了出来。
“今儿这是怎么了,刚才来了两位姑娘,这又来了两位姑娘。”门房自言自语。
“小哥,鄙人带两位小徒游方到此。推测出你家老夫人身体不适,特来一探。”任越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礼道。
“去去去,我家老夫人的病由来已久。大夫都治不了的!你这个游方郎中就别来骗钱了!”门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呵呵,小哥,鄙人治病随缘,不收钱!”任越淡淡的笑道。
“不收钱,那你靠什么营生!”门房嗤笑道。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任越故弄玄虚的卖了个关子。
见这一男两女的不俗的扮相,还有干净整洁的衣衫,不像是过得委屈之人,想必这位游方郎中必是有他的过人之处吧!
门房想了想。还是进去通禀了,之后陶家人的反应与任越所猜无异。竟心怀疑惑的敞门迎接。
“这位师父,家母的病看遍了京中名医。都束手无策,倘若师父真能给治好,无论多少金银,我陶家就是倾尽所有,都赠与师父!”陶阿婆的儿子道。
“呵呵,好说好说。”任越假装看病一般的先替陶老夫人诊了脉,不由心中大惊。
如此微沉杂乱的脉象,怕是该操办后事了!
这个臭丫头就是爱管闲事,不好好在厨房做饭,管什么人家吃不吃得下去饭!将死之人还能医治?竟然异想天开!
正欲开口婉转推辞,却见温柔和南宫雪的眼神一眼的坚定。
疯了,这两个姑娘都疯了!
真是跟什么人学什么样!南宫小姐也被这丫头带坏了!
“你们真能治?”任越低声问。
“放心!”南宫雪轻声道。
温柔也点了点头。
“呵呵,令堂的病情我已确定,因为医治起来唯恐男女有别,操作还需我这两个徒弟动手,你们都出去吧!”任越假模假式的交代了一番,随即带着陶家上下出了屋子。
此时,屋内只有温柔和南宫雪二人。
南宫雪取出随身药箱里的本不属于大周的器具,借助于大周质朴寻常的草药,开始了一寸一寸的灌肠处理。
温柔在一旁看着,协助着,虽是肮脏污秽,却是无任何怨言。
不多时,陶家阿婆积聚在腹内已久的陈垢便悉数清除了出来。
一直侧身于床上的陶阿婆发出了一声舒心的长叹,一行滚烫的眼泪顺着她满是皱纹的脸颊悄无声息的流淌了下来。
“陶阿婆,您先别动啊,您这病啊,是由脾胃失调所引起的!我们刚给你清理了肠道,随后我这妹妹便会为您烹煮一道调理的膳食。”南宫雪轻声的安慰着卧床的陶阿婆。
正文、340 好胃口
陶阿婆的房间内轻微的响动之后,温柔一脸疲惫的从屋内探出了身子。
“如何?可好?”任越一直守在屋外,听见房门微动,第一个就冲了上来。
“恩,放心,一切如预想般顺利。雪儿姐姐在屋内守着,我去做些合适的餐食,你们可以进去瞧瞧了。”温柔温婉的笑着,颊边两处浅浅的梨涡一现,立时浇灭了众人心头那一团焦躁的心火。
“婆婆,好了?!”陶阿婆家的大儿媳惊讶的问道!
“恩,沉积的垢污都排出了,人也清爽了许多。”温柔轻轻拭了拭额前的汗水。
谁也不知道刚才在那处房子里,一个厨娘和一个本不属于大周这个时代的医女,二人忙忙碌碌的都做了些什么。
便是在众人进来前,南宫雪早已收拾好了所用器材,又开窗通风,使得屋内洁净如新。
眼下,众人齐刷刷的挤进门来,本以为陶阿婆依旧似往日一般痛苦的躺在床上,不敢动弹,一脸的苦相;却不曾想,一进门竟看到陶阿婆面带轻松笑意的半卧在床上,虽是身体还很虚弱,可整个人的状态竟是和往日大相径庭!
“娘!您都好了啊!”陶阿婆的大儿子激动的热泪盈眶,一个跪倒,扑在了陶阿婆的身边,左右摩挲着,若非亲眼所见,这是他断断不敢相信的!
“多亏了这两位姑娘了!”陶阿婆微微的笑着,因为长久未进食,她说起话来颇有些无力。
“姑娘要去准备餐食啊?啊呀呀,这种小事哪能烦劳姑娘亲自动手,珠儿,你去厨房交代一声。让厨房给老夫人好好准备一桌丰盛的晚餐!”陶家大儿媳见状,忙泼辣的招呼着陶阿婆的贴身婢女。
“不用不用,还是让我那妹子去吧。陶阿婆身子刚刚轻松,这治疗是第一步。关键还在于日常的饮食调理!”南宫雪旋即从中解围。
方才在来之前,她早已和温柔交代了治疗老年脾胃失调后调理的膳食要领,虽是不知道在大周要烹制出什么样的食材给陶阿婆吃,可她相信温柔一定知道!
因为就像温柔说过的,术业有专攻嘛!
她是厨痴,对于每样食材的食性均有了解,自己简单的交代一番,温柔心中早已有了主意。
陶家的厨房里。温柔四下张望了一圈。
只见这里食材应有尽有,四周的墙壁、食材架上挂满了肥硕的光鸡、光鸭、还有烟熏的肉类、腊制品等,只在一只小竹筐内极少的看到了一些蔬菜,而且鲜有叶子菜类。
米缸和面缸内也都是些精细的粮食。
“敢问,陶府平日里都是吃这些吗?”温柔指着这一圈的食材问道。
“正是!原本老夫人没病之前,最是喜欢吃这些味道厚重的食物,像红烧鸡腿、油焖鸭掌、苏白肉、火腿炖菜都是老夫人常点的膳食。对了,还有门口的那家发记包子铺,老夫人之前可是每日都要吃上几只,说是那包子里的肉陷鲜美。味道极好!可惜后来老夫人病了,便是连粥也吃不进去了……”那个叫珠儿的丫鬟仔细的和温柔说起。
“那府中的其他人也是这么吃吗?”温柔随口继续问道。
“恩,我家老爷是个颇讲礼数之人。说每餐必有鸡鸭鱼肉,方为宴席!若是菜做得少了,便是薄气,是对人的不敬不恭!”珠儿脆声应道,满脸得意。
“看不出来,陶家还挺财大气粗的!”温柔打趣的笑了。心中却在不住的嘀咕:难怪啊!陶阿婆会脾胃失调,敢情和雪儿姐姐猜的一样,这病都是从吃上得的!吃的这么油腻,难怪肠胃会不好!这今天是陶阿婆。若是我们不来,恐怕下一个就该是陶老爷了吧!
“珠儿。家里有燕麦吗?”温柔随口问道。
“燕麦?姑娘要那个做什么?*的,用精细的大米和白面不行吗?”珠儿不解。
“府上没有吗?可以去买些……”温柔刚要说。
“姑娘稍后。我想起来了,马房应该有,前些日子我看到了。”珠儿说罢飞快的跑了出去,再回来时,怀里已然抱着半袋燕麦。
“太好了!有劳珠儿姑娘帮忙将这燕麦用小磨研磨成粉。”温柔笑着指了指厨房中的那口磨豆浆的小石磨。
珠儿本分,虽是心中万般不解,可还是认真仔细的将燕麦悉数研磨了。
与此同时,温柔已是在一旁卷起袖子开始动手操作了!
新鲜的大骨去肉、去筋、断其骨质,露其骨髓,放入铁锅中,文火熬煮。
青笋切成细丝,山药切成小块,加于大骨汤中,继续炖煮。
绿叶的蔬菜悉数切碎,几欲剁成菜泥。
“姑娘,燕麦磨好了!”此刻,珠儿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欢声道。
“有劳!”温柔知道磨燕麦粉是个着实的体力活,接过研磨得细碎的燕麦粉,又随手抓了一小把大米,加入适量的清水用细白的砂煲一并熬煮。
洁白的米浆混合着微黄的燕麦粉,在热度的作用下,慢慢的挥发着粮食特有的醇香。
滚沸了几次,改成小火,温柔随即将菜泥也加入了进去。
轻轻用大勺搅拌。
砂煲独特的材质,最是发挥粮食馨香的神器,随着细密的小泡越鼓越多,一锅乳白色的粥食眨眼就变成了翠玉色。
那是菜泥的效果!
粮食的芳香夹着蔬菜的甜香,虽是一锅简单的粥食,可着实令人胃口大开,吞咽口水。
不多时,大骨汤也好了。
温柔只是放了些盐,又点了些醋。
原本清冽的骨汤随即变成了奶白色,那是醋起到的钙化的效果!
除去骨汤上细微的油层,一碗清甜可口的骨髓笋丝汤这就做好了!
“姑娘,这就好了吗?”珠儿有些担忧的问道。
“嗯,这就够了!走吧。陶阿婆还饿着呢!”温柔点了点头。
“不用再做几个肉菜?”珠儿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一粥饭,一汤羹的。哪有点荤腥的影子啊!全是稀的,这吃也吃不饱嘛!
“不用了。这些就够了!”温柔笑着安抚道,随即找了个托盘,珠儿端着,二人快步走进了陶阿婆的房间。
一众人围着,当然任越和南宫雪也在场。
“珠儿!你这死丫头!让你协助姑娘做菜,你怎么只做了这个!”陶家大儿子一见这么寒薄的东西,立时觉得丢尽了脸面。
“陶老爷请息怒,其实今日这顿饭食。陶阿婆正合适食用!”温柔接过珠儿端着的托盘,先端了那碗粥饭,轻轻吹了一勺,送于陶阿婆的嘴边。
“是粥啊。”陶阿婆微微看了一眼,颇有些失望!
她原以为腹中通畅了,府上厨房定是会大鱼大肉的让她吃个畅快淋漓,没想到第一顿吃的竟是一碗粥。
不过,这粥看起来倒是蛮清爽的,绿如翡翠,而且有股淡淡的香甜。
“陶阿婆。您尝尝,小心烫!”温柔轻声劝着。
许是觉得人家给自己治好了病症,又亲自下厨。即便是一碗粥,也要乐而食之。
陶阿婆微微的张开了嘴。
一勺粥入口。
天呐!这是……
陶阿婆愣住了!
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粥,一种弹弹的口感在其中,和着大米的香甜,还有一股清爽的味道。
那弹弹的是细碎的燕麦粉末,那清爽自然是来自蔬菜的味道。
不用温柔劝第二口,陶阿婆自己就接过粥碗,一口一口的吹着、吃着,几乎是眨眼间。那碗粥饭就被陶阿婆吃了个干干净净。
也不知道是真的饿坏了,还是这碗粥太过于好吃!
看得周围围观的陶家人面面相觑。不就是一碗粥嘛!至于吃成这样嘛!
“陶阿婆,好吃吧?”温柔关切的问道。
“好吃。好吃!姑娘这是什么粥?怎么是绿色的?味道真是不错!”陶阿婆咂了咂嘴道。
“这是燕麦蔬菜粥!”温柔轻轻的应道。
“燕麦!”不仅是陶阿婆,便是连在场的陶家其他人都惊愕了!
因为在他们陶家,像燕麦这种*的口感,只能是去喂马!
“那不是喂马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