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点点头,皱着眉就着他手中一口气喝完,汉青忙递上漱口水,侍候他漱了口,寒照日忙从随身带的荷包中,拈起一枚蜜枣喂到他嘴里。
侍卫立在雅间门口接过老板端上来的菜,流水似的一样样送到桌上,张良先一一尝过了,才请寒照日与烟花用。
寒照日让烟花靠在怀里,一样一样的喂他尝,自己吃着顺口便低头喂给他。
烟花略尝了几样清淡的菜,喝了几口粥就不肯吃了,静静的靠在他怀里微笑着看他吃。
寒照日看烟花脸上渐渐露出倦色,对着满桌子的菜再也没有味口,立刻放下筷子,“烟花,过午了,咱们先回宫睡了午觉再出来逛吧。”
烟花知道他担心自己,也吃不下去,便点头答应。
寒照日起身抱起他大步走出来,上了马车让他躺好,拿毯子盖好,把他半抱在怀里,张良一行人护持着往回走。
没走多远,烟花就睡着了,恬静的睡颜看起来越发的苍白脆弱。
回到宫中,烟花一直睡到晚上,过了晚膳时分才醒,让寒照日抱着强打起精神喝了药,又喝了点粥,便靠坐在软榻上歇息。
寒重过来回禀政事,寒照日怕吵着烟花,便与寒重到偏殿去了。
汉青侍候烟花漱了口,又端上一杯温水来,“公子,你要不要喝点水?”
烟花点点头,就在他手中喝了一口,忽然看着他问,“汉青,你想家吗?”
汉青一愣,下意识的点点头,“想!”
烟花微笑道,“那你明天回去看看吧,我跟皇上说,准你几天假。”
汉青惊喜的望着他,正要答应,忽然又摇摇头,“不!公子现在身体不好,汉青不能离开公子!”
烟花摇摇头,笑道,“傻瓜,我不就一直这样吗?歇几天就好了,再说还有皇上呢,难道皇上还能比你照顾得差?”
“可是……”汉青摸摸头还要解释。
“好了,就这样吧,”烟花打断他,“过了这村可就没那店了,以后你想回去我都不帮你了,你今儿把行礼收拾好早点睡,明儿一早就走,也好早去早回,我也离不开你。”
“是,公子。”汉青只得答应,怏怏的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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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了两日,烟花的精神略好了一些,见外面阳光好,午后又让寒照日抱到御花园里,看那林花开得好,便叫人把软榻安放到林花旁,与寒照日静坐着欣赏那娇美如胭脂的花朵。
直到日影西斜,寒照日见阳光薄了许多,风也渐渐大了,便低头柔声说,“烟花,天凉了,咱们进去吧,明天我们再来看,这花还得开几天呢。”
烟花微笑着回头看他,“皇上,离黄昏还有一会儿呢,这会儿还不冷,烟花还想坐会儿。”
寒照日把毯子往他身上拉了拉,点头道,“好,我陪你。”
烟花点点头,捡起一片落在身上的花瓣,拿在手上慢慢把玩着。
寒照日瞧他一圈圈挽在手腕上的泪脂珠,衬着他莹润秀美的手碗,比他指尖那枚花瓣还要美丽,不禁笑道,“烟花,你瞧这串珠子,戴在你手上比这花还要好看呢!”
烟花低头瞧瞧,也笑道,“原来这珠子,跟这花的颜色一样呢,可惜这林花,虽然好看,却开得太短暂了,它开过了,春天也该尽了。”
“没事,这御花园中那么多花,咱们可以看别的花。”寒照日强忍着心酸抱紧他安慰道。
“是啊,其实别的花也很好看。”烟花点点头,忽然仰脸对他说,“皇上,我有点渴。”
寒照日忙说,“我立刻叫人送温水来,再送点你爱吃的水果。”说罢招手叫过远远的侍立一旁的内侍。
内侍急忙快步跑过来低头跪下,“皇上。”
“皇上。”烟花目不转睛的看着寒照日,微笑道,“烟花想喝您亲手调的玫瑰露,还要加点水果。”
寒照日笑道,“那我叫他们送过来我给你调。”
烟花摇摇头,“东西太多了,送来送去挺麻烦的,皇上能不能去调了端来?”
“好,你等着,我马上就来!”寒照日捧住他的脸亲了亲,起身把靠枕给他放好,塞好毯子,吩咐内侍在旁边守着。
“皇上!”烟花伸出手来拉住他,扳下他的头来,热情的吻住他,过了良久才松手放开,凝视着他灿烂的一笑。
“烟花,等着我!”寒照日又低头亲亲他的额头,温柔的帮他把头发顺了顺,依依不舍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快步而去。
走了七八步远,寒照日忍不住又回过头来,见烟花还一动不动的目送着他,便笑着挥挥手,大声说,“烟花,等着我,我马上就来!”
烟花点点头,目光清冽明澈的望着他,那静静绽放的笑颜衬着背后簇簇灿烂如火的林花,美得恍若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寒照日不觉微微恍了下神,见他还在痴痴的望着这边,忙又笑着挥了挥手,“烟花,等着我!”
第百七九章 水止珠沉
寒照日很快调好了玫瑰露,又让宫女拿了一袭夹披风,端着水晶杯子快步往御花园走。
“哎哟!皇上,您怎么不让奴才们端着?”张良快步迎上来,伸手要接寒照日手上的杯子。
“不用。”寒照日躲开,一面大步往前走一面问,“去接汉青的人还没回来么?再派人去催。”
张良一路小跑跟着他,陪笑道,“皇上,奴才已打发几批人去催了,他家离京城足有两天多的路呢,就是最快的马车日夜不停也得走一天,他是前儿走的,估计明天也该回来了。”
寒照日点点头,“寒重大婚的日子已定下来了,你可得给朕盯着点儿,不要让他们马虎,对了,寒重与田丰的女儿处得如何?”
张良笑道,“还不错,皇长子少年老成,英俊稳重,那田小姐才貌双全,端庄贤淑,看着就是天生的一对儿。”
“那就好。”寒照日微笑道。
说话间,两人已转过了瑶池,越往御花园中心花木越多,春花已极尽灿烂,夏花也渐露出了花苞,花红叶绿一派勃勃生机。
穿过几堆错落的玲珑石转过茂盛的蔷薇架,一个内侍垂首悄无声息的立在石亭下,空旷的石亭旁边一丛丛灿若烟霞的林花已然在望,花林下的雕花软榻上,烟花半拥着雪青色的缎被,微微背着凉亭静静的躺着,一只纤秀的手垂在榻沿上,腕上那串泪脂珠映着淡淡的斜阳越发的晶莹夺目,一头华丽的发丝顺着靠枕垂下软榻随风拂动。
蓦然,斜阳深处的花木之间,传来一声声凄紧的鸟啼。
寒照日不禁顿住脚,皱眉道,“这什么鸟叫得这么难听?以前这园中怎么没有?”
“啊?”张良忙站住脚,侧耳细听,果然林木深处传来一阵十分凄凉的鸟叫,忙笑道,“皇上,听人说这种鸟叫杜鹃,也叫杜宇,可不正是这暮春时节叫的吗?往年这个时候也能听到的,连夜里都不歇的,怕是皇上往常没有注意到吧。”
“杜鹃?”寒照日茫然的重复了一句,忽然加快脚步往烟花走去,脸上不禁露出温柔的笑意,远远的招呼道,“烟花,我来了,等久了吧?”
烟花似乎没有听到,依然静静的躺着没动,也没有应声。
张良小声笑道,“怕是睡着了吧?公子这阵子午觉倒比往日长了好些。”
寒照日没理会张良,只觉得猝然莫名的一阵心慌,忙扶着石亭的柱子站住脚定了定神,眼睛只凝神看着软榻上的烟花。
榻边满树的林花忽然无风自落,纷纷扬扬的从空中柔弱无力的飘坠下来,瞬间就如碎脂一般染红了白玉石铺就的地面,软榻上连同烟花雪白的衣袍上都密密的落了一层。忽听得叮咛咛一阵细碎的脆响,烟花腕上那串凝血似的泪脂珠忽然断了,晶莹剔透的珠子急雨似的落下来,打在积满林花的汉白玉石板上,蹦蹦跳跳刹那间就滚了一地。
“哟!好好的这珠子怎么就自个儿断了?”张良失声惊呼道。
话犹未了,啪的一声,寒照日手中的杯子已落在了地上,水晶果露溅了一地,他的身体猛然摇晃了一下。
“皇上!”张良大惊失色,抢上去扶住他,惊慌失措的叫道,“来人!快来人!”
园中的侍卫与远远跟着的内侍们,立刻飞奔了过来,不知所措的围侍在旁边。
寒照日忽然皱眉轻轻斥道,“别吵!”径直推开张良,慢慢绕过凉亭走到软榻边,静静的垂头温柔的凝视着烟花。
烟花眼睫轻垂,容颜恬静安祥,淡如落花的唇边,钩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正沉浸在一个温馨甜美的梦里。
张良悄无声息的落后几步站在寒照日后面,双手捂在嘴上拼命压住呜咽,脸上早已泪珠滚滚而落。
寒照日缓缓的俯下身,仔细的一片片拈起烟花额头发丝间的花瓣丢开,动作极其温柔小心,仿佛生怕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了,然后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贴在他耳边柔声说,“烟花,咱们回去吧,太阳落下去了,你会冷的。”说罢轻轻的抱起他,缓慢平稳的往辰月宫走去,。
“皇上!”张良不知所措的跟在后面。
寒照日抱着烟花径直回到辰月宫,在正殿门口站住脚,“都退下,朕要与烟花沐浴,没朕的传唤任何人不准进来。”
殿内外的宫女内侍都惊慌的躬身退出去,张良惊魂不定的紧跟到门口,“皇上!让奴才进去侍候您与公子吧?”
寒照日一步跨进去头也不回的一脚踹上门,张良一头撞在门上直碰得眼冒金星,捂着头原地打了两个转,心急火燎的叫过一个内侍,吩咐他即刻把寒观云请来。
“哎哟喂!这可如何是好?皇上!您可千万别。。。。。。烟花公子。。。。。。明明才。。。。。。好好儿的。。。。。。这是怎么。。。。。。王爷!王爷怎么还不来呢?”张良一边掉着泪,在殿门前六神无主的直转圈子,“王爷。。。。。。您可得快些呀。。。。。。皇上。。。。。。”
“张良!出什么事了?”寒观云心急火燎的疾步奔来。
“王爷!您可来了!”张良见了救星似的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烟花公子才。。。。。。皇上独自抱着公子进去了。。。。。。”
寒观云大惊失色,不等他说完就猛然推开殿门直奔小浴室,“皇兄!烟花!”
“出去,朕与烟花沐浴,你进来做什么?”寒照日立在水中头也不抬的喝道。
“烟花!烟花怎么了?”寒观云看到静静躺在浅水台阶上的烟花,猛然哆嗦起来。
寒照日猛然抬起头来,目光清寒的看着寒观云,“朕叫你出去,你没听到吗?”
“皇兄……”寒观云不觉倒退了一步,在他的逼视下只得转身出去。
寒照日洗完了抱着烟花上来,随手披上一件浴衣,拿毯子包上他走出浴室。
失魂落魄呆在殿中来的寒观云立刻迎上来,“皇兄!烟花。。。。。。”
“掌灯。”寒照日吩咐了一句,径直走入内殿。
张良慌忙跟在寒观云身后进去,点起内殿的宫灯。
“都出去吧,朕要更衣。”寒照日轻轻把烟花放在床上。
寒观云呆呆的看了烟花一眼,恍惚的走出去,静静的候在门外。
直过了一个时辰,里面才传出寒照日的声音,“进来吧。”
寒观云默然的走进来,目不转睛的望着散着头发睡在被子里的烟花,泪水慢慢掉下来,张良也呆呆的站在旁边,哽咽着不住的拭泪。
寒照日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一手握着烟花的手,回头平静的看了寒观云一眼,语气温和的说,“朕要让烟花安息在昭陵,那里地势高、视野开阔,烟花会喜欢的,观云,这事就由你去办吧,还有,朕要在这陪他三天,叫凌晨带着侍卫守在辰月宫外,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扰,朝中的事就交给寒重吧,他也该学着承担一个皇子的责任了,好了,都退下吧。”
“皇上!那您这三天的膳食呢?”张良满脸惶然的急问道。
寒照日已回过头去,目光温柔的看着烟花,淡淡的说,“你每天中午给朕送一次就行了。”
“那怎么行?皇上……”张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求助的望向寒观云。
寒观云强忍着泪,走近扶住寒照日的肩膀哽咽道,“皇兄!你别太难过了……他吃了这么多苦……也该……歇一歇了……你若病了……他……也不会安心的……”
寒照日反手拍拍他的手,点头道,“放心吧,朕没事,朕只是想再给自己与烟花三天时间,这三天之内,你们就不要来了,先去吧。”
寒观云止住还欲说话的张良,恋恋不舍的看了烟花一眼,黯然的说,“那臣弟就去办事了,皇兄保重。”
“张良,送些烛进来,红的。”寒照日叫住张良。
“是。”张良无奈的退出来,叫辰月宫所有的宫女内侍全部退出去,吩咐人去取红烛来,又传旨招来了凌晨带着侍卫们守在辰月宫外,出了正殿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望望内殿的灯火,满心忐忑不安的往宫外走去。
第百八十章 尾声
好不容易熬过一夜,一大早张良就跑到辰月宫门口向凌晨打听昨晚宫内的动静,凌晨黯然的摇摇头,表示一整夜都静悄悄的,除了一殿明烛没有丝毫声音。
张良越发的不安,小心的把宫门开了一条缝挤进去,悄无声息的穿过院子来到正殿外,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毫无动静,又不死心的绕到内殿窗下听了听,窗户并没关严,却依然什么都没听到,只好大着胆子伸手进去轻轻扒开帘子,看见寒照日半个背影依然坐在床前,似乎并无不妥,这才松了口气,又轻手轻脚的离开。
挨到午时,张良带着两个内侍端了十二个素盘进来,站在殿外轻轻拍了拍门,轻轻叫道,“皇上,您该用膳了,午时了。”
过了片刻,寒照日出来打开门,接过一个托盘,“退下吧。”回身进去关上门。
张良见他除了有些憔悴,情绪还算平稳,便稍稍放下心来,出去回了寒观云,又各自去忙。
第二天一早,汉青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张良在辰月宫外截住他,告诉了他宫内的情形,他立刻就大哭起来,疯狂的挣扎要进去找烟花,张良无奈只得打晕他,与侍卫架起来送走。
到中午,张良给寒照日送膳食进去的时候,向他禀报了汉青的情况,问是不是让他进来看看。
寒照日点点头,“朕一会儿要出去走走,你叫他一个时辰之后进来陪着烟花,晚上朕在浮云宫用膳,你叫寒重与九王爷也来。”
“哎!”张良高兴的应道。
寒照日正欲关门,忽然又停下来吩咐,“叫人送几坛御酒进来,先送十坛来吧。”
“皇上!您要那么多酒做什么?”张良惊慌的望着他。
寒照日不耐烦的说,“照朕说的做!”说罢甩上门。
张良无奈,只得吩咐内侍们搬了十坛御酒过来,送进殿中。
“搬进来吧。”寒照日在内殿吩咐。
张良又叫内侍把酒送进内殿,按寒照日的吩咐并列放在墙根下,然后退出去带上门。
汉青恍惚的走入内殿,呆呆的看了看床上的烟花,猛然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到床前,“公子……公子……”
寒照日拍拍他的肩膀,“汉青,别吵着他,他喜欢安静。”
“是……”汉青强抑着哭声,哽咽着点头。
寒照日起身吩咐,“你在这陪他一会儿,朕出去走走就来。”
“是。”汉青跪在床前,泪眼模糊的望着烟花。
寒照日出了辰月宫,随意在御花园中走了走,信步走到寒锐宫中抱着他说了会儿话,然后顺道过去瞧了瞧小公主寒英,出来见天色已晚,便缓步往浮云宫走,在路上遇到寒凝,便站住说了几句话,挥手让他去了,又继续往浮云宫走。
回到浮云宫,寒观云与寒重已在殿中候着了,见了他急忙起身行礼。
寒照日点点头,“坐吧。”一面喝茶,一面随意问了些朝政。
寒重起身恭敬的回禀,条理分明精确简洁,言谈举止十分稳妥。
寒照日不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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