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飞舞,萎地无声。
越霄的三个手下围着寒照日尽占上风,寒照日虽然伤得不轻,却依然咬牙苦苦撑着。
那三人见一时杀不了寒照日,不免焦虑起来,一人回头叫道,“爷!让他们俩个护着你快走吧,今日杀不了这狗皇帝以后还有机会的!”
越霄也明白不能如此耗下去了,为今之计只有走为上,然而自亡国后他一直如丧家之犬逃亡江湖,日夕谋划雪耻复国,今日眼看就能如愿以偿复国在望,近两年的心血最后竟毁于烟花之手,这叫他如何甘心,便咬牙点头道,“好,待爷先杀了这个贱/人!”
那三人相视一眼,心知越霄对烟花已恨之入骨,竟忽然之间同时撤出两人往漠容围过来。
“漠容小心!”寒照日大惊,奋力挥舞着宝剑想要靠过去,却给剩下的一个人拼死缠着。
漠容对越霄本已处在下风,如今同时加进两个人来,顿时给逼得手忙脚乱,那两人趁他抱着烟花行动不便,两把长剑只往他下盘招呼,而越霄却剑剑不离烟花,转眼间漠容身上已挂了彩,手中的剑被那两人瞅准机会合力一绞,顿时脱手飞出,眼见明晃晃的剑直奔烟花背心,漠容抱着他猛然往后一仰,着地滚开,越霄三人却跟踪而至。
“皇上!皇上!”猛听得张良大叫,十几个人影如飞赶来,前面的几人隔着十来丈远,就将手中的刀剑用力掷向与寒照日斗在一起的人,那人手忙脚乱被寒照日一剑穿心,立刻毙命。
已逼近漠容的两个绿衣人立刻护住越霄,“爷!快走!”
越霄怨毒的瞪着正被漠容仓惶抱扶起来的烟花,咬牙切齿道,“杀了他!”
“护着爷快走!”一个绿衣人推了越霄一把向同伴喝道,回身一剑刺向烟花。
漠容手中没了剑,全无招架之力,只能抱着烟花拼命躲闪,寒照日摇晃着奋力靠过来,已撤出十几步远的越霄夺过手下的剑,猛然回头用力掷向烟花,漠容刚避过绿衣人致命的一击,眼前这一剑已至烟花后背,立刻松开烟花猛力把他推到地上滚开七八步远,长剑闪着耀眼的寒光透过漠容的胸口直没至柄。
“小侯爷!”飞扑过来的侍卫扶住仰倒的漠容,那一个绿衣人立刻死于乱剑之下。
越霄与剩下的一个手下被侍卫追上,围住困斗,两个侍卫过去扶起地上的烟花,一个手忙脚乱的脱下一件衣服包在他身上,把他抱到寒照日身边。
“朕要活的!”寒照日给张良扶着坐在地上,盯着众侍卫围着的越霄前冷冷的下令。
烟花靠着侍卫,茫然的望了望寒照日,转头往场上望去,看到满身鲜血的漠容顿时呆住了。
“烟花。。。。。。”漠容靠在侍卫怀里,目光涣散的凝望着烟花,微笑着呢喃着。
“抱。。。。。。抱我过去。”烟花目不转睛的望着漠容,轻轻的说。
侍卫悄悄望了望寒照日,见张良点了点头,忙抱起烟花走到漠容身边放下。
“烟花。。。。。。”漠容痴痴的看着烟花。
烟花呆呆的看着漠容胸口的剑柄,俯身跪坐过去,颤抖着抬起手来,想要去摸他胸口的伤。
漠容一把握住他的手,微微摇头,“别弄脏了。。。。。。你的手!”
烟花抬头茫然的望着他,喃喃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漠容温柔的看着他,“因为你是烟花!”
烟花迷茫的望着他,“你认识我吗?”
漠容微笑道,“你不记得。。。。。。我了?那天。。。。。。下午我。。。。。。我和寒涧。。。。。。还有高飞。。。。。。陪你在。。。。。。碧云宫外。。。。。。放风筝。。。。。。”
烟花抓着他的手,仰望着他微微皱眉道,“寒涧?高飞?”
漠容疼惜的凝视着他,柔声道,“我叫漠容,记起来了吗?”
“漠容?”烟花张大了眼睛,愣愣的望着他,“你。。。。。。你也。。。。。姓漠?”
漠容自嘲的一笑,“对,我姓漠。。。。。。我父亲。。。。。。是长胜侯。。。。。。姑姑叫。。。。。。漠雪。。。。。。”
烟花一动不动的望着他,清冽的眼中一片空茫。
“烟花!”漠容握紧他冰冷的手,目光中满是怜爱忧虑,“那日第一次。。。。。。在燕归楼。。。。。。看见你。。。。。。我便下决心。。。。。。要得到你。。。。。。还曾跟九王爷。。。。。。争夺你。。。。。。可这次。。。。。。在碧云宫。。。。。。再见到你。。。。。。我。。。。。。我才发现。。。。。。我竟然。。。。。。竟然动了心。。。。。。烟花!答应。。。。。。我。。。。。。你要。。。。。。好好的。。。。。。你要。。。。。。幸福。。。。。。可惜。。。。。。我。。。。。。我不。。。。。。能……”
“小侯爷!”旁边的侍卫不禁呜咽失声。
谁也没有想到,一向玩世不恭的小侯爷、花街有名的花花公子,自碧云宫再见烟花之后,竟对他深情至此,不惜舍命相救。
烟花呆若木鸡的坐在旁边,望着漠容年少俊美的面容,眼泪慢慢的落下来。
“烟花公子,您别难过了,您这样伤心,小侯爷去了也不会安心的!”侍卫小心翼翼的劝解,慢慢把漠容的手从烟花手里拉出来。
“哈哈哈!”被侍卫围困着的越霄蓦然仰天大笑起来。
众侍卫愕然的瞪着他,怒道,“死到临头,还敢猖狂!”
越霄傲然执剑而立,看着端坐不动的寒照日讥讽道,“本皇子今天竟然栽在了一个娼妓的手里,也算是阴沟里翻了船,不过寒照日,你今日靠个男宠施美人计拿身体换得性命,似乎也比本皇子光彩不到哪儿去呢!哈哈!哈哈哈!”
“住口!”张良看寒照日面孔扭曲,慌忙厉声喝道。
众侍卫立刻挥剑逼上去,越霄看也不看一眼,大笑着回剑往脖子上一横,立刻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烟花依然呆呆的坐在漠容身边,对越霄的死恍惚不觉,双手握住漠容胸口的剑柄,缓缓用力拔了出来,拿在手里静静的看了片刻,慢慢回手架在脖颈上,身边的侍卫被那边越霄的死吸引了注意,谁也没有发现烟花的举动。
第百三八章 行宫之夜
烟花紧握着剑柄,猛然用力一拉,谁知却纹丝不动,不觉仰起头来,“皇上?”
寒照日扣着剑锋,冷冷的垂头盯着他,“你想干什么?”
烟花握着剑柄不放,寂静无波的眼睛望着寒照日,“皇上,让烟花死吧。”
寒照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不是要报仇么?你死了还怎么报?”
烟花摇摇头,喃喃的说,“烟花的命早就注定了,从没想过报仇,烟花死了,您的耻辱也就洗清了,大家也都解脱了。”
寒照日冷笑一声,狠狠的逼视着他,“朕的耻辱用得着你来洗么?解脱了?谁解脱了?你解脱了吧?你想把朕独自留在这世上受煎熬?朕告诉你,你休想!你要死是吧?朕也不拦着你,你死了朕就让辰月宫所有的亲族给你陪葬!还有燕归楼的人,一个也不会少!”
“你!你。。。。。。”烟花气得浑身哆嗦,摇摇欲倒,“卑鄙。。。。。。”
寒照日冷笑道,“卑鄙的又不止朕一个人,你都能卑鄙,朕为什么不能?”
烟花摇摇晃晃的望着寒照日,恍惚的张了张嘴,一口血涌出来,倒在了漠容身上。
回到碧云宫天已黑透了,寒照日进了紫微宫就再没有出来,张良直接招了御医进去也没露面了,候在宫门外的大臣们看见侍卫抬着满身是血的漠容跟上来,不禁大惊失色,纷纷上前围住侍卫们询问,众侍卫却都冷着脸一言不发,闻讯从金凤宫奔出来的漠雪,一见漠容的尸体顿时昏了过去,被宫人救醒后抱着漠容放声大哭,寒观云与端王听到消息赶来,忙往紫微宫去,却被侍卫挡在了外面。
寒观云一面安排人处理漠容的后事,一面照顾漠雪,又派人去给漠云送信,心里挂念着寒照日的伤,又不知烟花如何,一时心急如焚行坐不安。
好不容易候在紫微宫外的太监来报信,说御医出来了,已在听涛阁等候,寒观云忙交待了宫女几句,起身疾步出了金凤宫。
见寒观云进来,孙太医与高太医忙起身,寒观云忙上前拦住,“不必多礼,快说皇上怎么样?”
孙太医叹了口气,躬身禀道,“回王爷,皇上的伤势颇重,身上中了七剑,还好不是太深,只是肩背上中了两掌,伤到了内腑,不过安心疗养半个月也就没事了,只是。。。。。。”
“只是什么?”寒观云紧盯着问。
高太医忧心忡忡接过话,“王爷,皇上这次,情绪极不稳定,狂暴易怒,这对皇上的恢复,会妨碍极大。”
寒观云沉吟着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那烟花公子呢?他可有受伤?”
“嗯。。。。。。烟花公子。。。。。。”高太医迟疑不决的说道,“还好,只是受了点小伤。”
寒观云紧盯着两人,缓缓的问道,“只是小伤?那伤到了哪里?是剑伤吗?”
孙太医神色颇不自在的说道,“王爷就别担心了,一切都有皇上呢。”
寒观云狐疑的注视着两人,思忖了片刻,猛然变了脸色,霍然立起身来在殿中来回疾走了几步,定住脚,背对着两人低沉的说,“此事,除了本王,还请两位不要再对任何人,泄露半句!”
两名太医慌忙跪下,“微臣不敢!请王爷放心!”
寒观云没有再说话,只是挥手让两人退下,殿中一个人也没有,寒观云标枪似的独自立在窗前,呆呆的看着夜色中模糊的山景,一时心乱如麻。
这一夜,碧云宫中的人觉得特别的漫长,因为有很多人几乎都彻夜无眠,焦灼不安的坐了一夜。
第二天,紫微宫中依然毫无动静,直到午后,才有小内侍传了寒观云进去,众臣都在殿外苦苦的候着,寒观云很快就出来了。
众臣急忙围拢过去,纷纷惊疑不定的探问,“王爷,皇上如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寒观云微笑着示意众人安静,淡定从容的说道,“各位大人安心,皇上略为受了点轻伤,休息了一夜已没什么大碍了,昨日皇上在谷中游玩,遇到了几个刺客,已经全被侍卫拿下了,漠容为了救皇上不幸捐躯,皇上口谕,着端王府世子寒涧、驸马府世子高飞领禁军专程护送遗体回京,各位大人即刻打理行装,明日清晨随圣驾回京。”
众臣略为放下心来,互相议论着,有几人疑虑不安的围住寒观云,想多探问些情况,寒观云却微笑着拱了拱手,径直转身进了听涛阁。
寒观云独自坐在窗前,忧虑惘然的望着窗外的斜阳,刚才进去见到寒照日,见他虽然脸色苍白,精神倒还可以,问起昨日的情形,他却只是聊聊数语便再不肯提,问起烟花也是面无表情的一语带过,交待了几件事便打发了自己出来,原想找汉青问问烟花的情形,却连辰月宫的人影子都没见到,瞧瞧张良,他却神情郑重的暗暗摇了摇头。
越是如此,寒观云心里越是疑虑不安,他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只怕烟花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天色刚明,寒照日一行便离开了碧云宫,一路上寒照日都待在銮车里,直到京城一直没有露过面,辰月宫的马车跟在凤辇后面,车内了无声息,几个内侍宫女随护两边,汉青一直在车里照顾烟花没有露面,碍于人多眼杂,寒观云也不便过去探问,呆呆的坐在自己的车里一路上心如油煎火烤。
回到京中,寒照日便歇在了上清宫,命寒观云代为临朝听政,并下了追封漠容的圣旨,命以侯爵之礼厚葬,自己只在上清宫寝殿听寒观云回禀一些政事,略为交待几句就让他去了。
两日之后,漠云从荣城驻军之地赶回来,入宫来见寒照日,寒照日就在上清宫寝殿内接见,略说了一下那天的经过,好言安抚了几句便命他即刻回家安置,好生歇息一些日子不必急着回驻地。
五日之后,漠府小侯爷出丧,寒照日命众臣全去送行,并让寒观云前去代为吊唁。
烟花自碧云宫就发起高烧,回京之后依然高热不退,御医每日从上清宫出来就直接去了辰月宫,让宫人取了冰来敷在烟花身上降温,一连几日下来却效果甚微,烟花依然反反复复的发烧昏睡,御医与汉青急得焦头烂额。
第百三九章 横剑闯宫
紧接着便是中秋,宫中照例摆了赏月御宴,由寒观云代为主持,御花园中丝竹雅乐清歌艳舞,而观赏的人却都有些兴味索然,皇上自碧云宫归来一直未曾露面,众臣皇亲前往探视请安全都避而不见,而皇后因痛失亲人伤心过度,也一直病卧不起,长胜侯更是闭门不出,对上门慰问的同僚一律回绝不见。
寒照日自回京之后性情大变,宫中每日有人轻则挨打受罚,重则杖毙砍头,身边的近侍宫女们日日提心吊胆,战战兢兢。
在上清宫歇了七八日,寒照日伤势渐渐好转,便开始上朝理政,当天便下了一连串旨意,驰书各省督府总兵严查亡国宗室余孽乱党,一经拿获即刻押解进京,对驻防京畿的守军以及护卫禁宫的禁军和侍卫将领做了大量的调换,并命各司衙门对外来人员严加盘查,将碧云宫警戒的禁军上下统领杀的杀贬的贬发配的发配换了个遍,朝上对此事略有微言者当场就给贬了职,于是一时再无人敢有异议。
中秋之后,太后不慎受了一点风寒,而三四天药食调养下来,谁想竟渐渐有了不治之状,大有不起之势,这无异是对寒照日火上加油,每日处理完了繁杂的政事便往万寿宫探病,因心绪纷乱焦虑难安,再加上操劳,只五六日下来,寒照日的容颜便越见清减,只把个张良看得心疼欲碎,却又束手无策,他自然明白这其中症结所在。
寒观云每日入宫探望太后,然后帮寒照日分担一些国事,这些日子有不少重臣相邀上门拜访,苦口婆心请他开导劝谕皇上,希望皇上能恢复到以前那种英明睿智以国事为重的状态。
然而,对着寒照日,寒观云却觉得无从说起,以前,他们兄弟几乎无话不谈,而现在,寒照日根本无意跟他说话,每当对上他焦虑探询的目光,寒照日便立刻转过头去,要么掉头而去,要么一言不发的做事。
寒观云也曾试图去找烟花,然而守在辰月宫外的侍卫却似铁板一块,凌晨围着他软求硬磨陪礼说笑就是不肯放他进去,到最后好歹看了他一点情面叫开门,把汉青叫出来问了一下情况,谁知汉青却对碧云宫那天的事一无所知,烟花没有透露半个字,而汉青看他情形不好也没敢怎么问,好在他的身体状况已渐渐有了些起色,寒观云方才稍稍放了一点心。
漠容头七之后,长胜侯漠云独自进了宫,佩着剑穿过御花园径直来在辰月宫门前。
侍卫统领凌晨忙上前行礼,“侯爷,请止步。”
漠云冷冷的盯着他,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闪开!”
“侯爷!”凌晨拱手道,“皇上有令,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踏入辰月宫半步!”
漠云伸手握上剑柄,目光锐利的看着他,“凌晨,别逼我动手!”
凌晨摇摇头,毫不退让,“侯爷见谅,凌晨不敢有违皇命!”
漠云冷笑一声,呛的一声拔出宝剑,凌晨身边的两个侍卫见了,立刻拔剑守在门前,其他侍卫紧盯着这边。
凌晨诚恳的看着漠云,缓下语气,“侯爷,您现在的心情,凌晨能够理解,但事已至此,您违抗圣旨又有何益?”
漠云无动于衷的看着他冷冷的说,“漠某的事不劳阁下操心,今日漠云便是拼了身家性命,也要杀了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孽为国除奸!谁敢阻拦莫怪我剑下无情!”说罢横剑闯门。
凌晨只得拔剑相迎,漠云武功高强,他的也不低,只是漠云剑下毫不留情,他却心有顾忌束手束脚便落了下风,立刻又过来两个侍卫围恃一旁。
“住手!”张良带着一行内侍匆匆赶来。
场上相斗的几人各自退开,收剑而立,望着张良。
张良向漠云躬身道,“侯爷,皇上请您即刻去御书房。”
漠云怒视了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