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何,为何还要掌掴我?”玄惜婉摸了下发热的脸,有些不快。
“三皇子殿下是什么样的人,你的机会稍纵即逝,哪里是能够容许你这么浪费的?”
钱氏恨铁不成钢的教训道,顿了顿,继而细心点拨了一句:“说起来,你还是在镇南王府里被耽误的久了,没人教育你这对男人啊,要欲擒故纵的道理!”
玄惜婉脸上一红,不防钱氏竟是说的如此露骨的,到底有些难为情,喃喃一句:“娘亲……”
“尤其是对位高权重的男人,你更要深明各种道理,哪里能就那么上赶着贴上去,平日里主动贴着三皇子殿下的人多了,你更要有些不同,才能让三皇子殿下对你另眼相看。”
钱氏端了茶盏,小心的将上头的热气拂去,抿一口才接着说道。
“可也不能一味的推拒,该小意逢迎之处,也不该落下了。他现在正逢情窦初开的年纪,你抢了先机,等这时日一久,三皇子殿下哪里还能离得开你,那是要心心念念都是你的,届时莫说个侧妃,这皇子正妃的位置,也是指日可期!”
“娘亲总归比我懂得多,要怎么做,还得娘亲多提点多教教我。”
玄惜婉听得心中一阵激动,那“皇子正妃”四个字落入耳中,叫她几乎要抑制不住心里头的雀跃。
眼睑一翻,又觉得十分快意,这劳什子异姓王府,等她风风光光的嫁入了皇子府中,到时候就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了,岂不是比个假镇南王府的旁系姑娘要尊贵许多?
到时莫说是玄苒姐妹两个,就连王爷见到她,不也得恭恭敬敬的!
何况……
当今圣上的皇子们年纪尚轻,这嫡位一事八字还不占一撇,若是未来三皇子殿下争气,就连那金銮殿上的九五之位……
“你莫要想东想西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想如何讨好了王爷,制造机会再跟三皇子殿下有所联络吧!”
钱氏见玄惜婉满脸的晕红,眸如颤巍巍的秋水一般,一眼看中她是先做起了黄粱美梦。
“讨好?我凭甚还要讨好他们?”玄惜婉脸色一冷,唾道:“我在王府里处处不公,王爷要真的像是别人说得那样对我,我也不会如此了!”
“我看你是急功近利的昏了头!”
钱氏被玄惜婉这怨气的话噎的一梗,恨其不争的道:“你当你只是得了三皇子殿下的心意,就能正大光明的过门?你一日没有嫁入皇子府里,一日就还得好好的做那镇南王府家的姑娘!纵然有一天你得偿所愿,镇南王府的靠山也不能丢。”
“可镇南王府不是我的靠山,娘亲你知道的啊!”玄惜婉迟疑着说。
“你知我知,镇南王府的人也都知道,可出了这深深宅院,别人只会当你是王府长大的贵女。”钱氏掷地有声,不容置疑的道。
玄惜婉如醍醐灌顶一般,点了头,她侧眼看着对面不再年轻的妇人,只觉得纵然身为人女,也被钱氏那眼眸中几乎从未有过的精光所摄,像是因为这件事而终于一扫颓气,大振旗鼓。
“你还未说,今日你跟三皇子殿下,究竟都说了些什么?殿下对你可有意?”
钱氏见玄惜婉明白过来,于是追问细节,玄惜婉顶着颊上的红印,语气中带了些得意。
“三皇子殿下有些难以相处,可他虽身份尊贵,却并非那么高高在上的样子……”玄惜婉弯了唇角笑着说:“不知道我的信笺苗衣那丫头可有送到三皇子殿下手中。”
“你说什么?”
钱氏心头一跳,难以置信的看玄惜婉,“我方才让湖儿去打探消息时,看到苗衣不是跟在田妈妈身边吗?”
“是啊,我前几日受召进宫时,皇后娘娘叮嘱我的。”
冯四小姐字句清楚的说着,落在玄嵋耳中,却让她一阵心悸,面上若无其事的好奇追问:“皇后娘娘是何意思,可还有别的吩咐?”
难怪冯尚书家这次,只有冯四小姐来了王府赴宴,本不是什么很熟络的世家家族,贸贸然将自家还未及笄的掌上明珠独自放了出来,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可若是冯四小姐是受了皇后的指点,才代之前来传信的,那么一切也就有了解释。
她话里说,自己是几日前就得了吩咐,那也就意味着,皇后早就先一步,知道了父王和四皇子殿下有了牵扯一事,只是让人难捏不准的,是皇后究竟可否知道,父王也是受圣上差遣。
或许……应当是不知道的。
玄嵋灵光一现,皇后一直在为大皇子筹谋,只是这立太子之事,身上至今都没有怎么表现出明确的意向,本着立嫡立长的原则来看,朝廷上下多数还是将宝压在大皇子身上,后宫里的皇后也是以此为前提,从不轻举妄动。
可这会子,居然暗中活动了起来,甚至动用上了未来的儿媳,冒着这等风险来‘劝诱’父王,自然是对向四皇子殿下倾斜的苗头有了发现。
却拿不准圣上的心思,因此只是试探和警告。
“我也不知,不过想来既然是皇后娘娘的吩咐,那么自然是有娘娘的用意的,娘娘只是让我代为转达。”冯四小姐忽然道。
她脸色的好奇之色不似作伪,却硬生生习惯了一般的,强忍着这分好奇。
玄嵋放在她身上的目光收回,冯四小姐的话,她信了个半数。
若冯四小姐只是用那副天真乖张的皮掩饰自己,不可能丝毫未有马脚露出的,且凭借她对她的观察,冯四小姐所言她只是代人传话,才与事实更加贴近。
就是不知道,冯尚书一家如此宠爱冯四小姐,能不能忍得冯四小姐人还没有过了大皇子的门,已经先被皇后娘娘一点不当外人的用了。
果然传闻也是不尽然能够相信的,皇后或许是对冯四小姐另眼相待,可远远没有外界所揣测的那份宠溺,比起大皇子来说,未过门的儿媳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冯尚书身居要职,为官以来从未犯过什么把柄,足以可见此人的机敏与见解,只是比起冯家和冯四小姐,在大皇子身上所能得到的好处来说,这点子不愉快,就能够忍受了……
就是不知道嫁给大皇子,冯四小姐自个儿愿不愿意了?
“玄二小姐?”
玄嵋回过神来,冲着冯四小姐盈盈一笑,先上前挽了冯四小姐的手,“这么听着似乎有些生分了,我听冯四小姐已经和姐姐姐妹相称了,不知道能不能也和我如此呢?”
“阿嵋。”
玄苒深知冯四小姐的身份,明面里不如她们实则却特殊,因此听玄嵋忽然热情了起来,疑心她要在外人面前胡闹,便提点了一句。
“可好?”玄嵋将玄苒的话暂时抛之脑后,只是带着些期待的抬眼等待着。
冯四小姐看着风光,实则在原有的小姐妹间,已有了许久一阵子的尴尬,本对玄嵋缺席的不忿,这会子却莫名其妙的褪去了许多。
她心底竟也是乐意和期盼的,又不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便顺遂了心意,笑了开。
“好,那往后里,咱们三个好就是了!”
几人按冯四小姐年纪最大,玄嵋最小的理顺了,腻歪的互称着,方才守在花厅里的田妈妈却有些等不及了,看准了时机上来打了个岔。
凑至玄嵋耳边低声道:“小姐,花厅那边就要散了。”
“武安侯夫人呢?可有离开了?”
“尚未,说是要同武安侯在王府多叨扰些时辰,等王爷回府,和王爷好生叙叙旧。”
叙旧?
武安侯和父王虽偶有交集,可实际上本也并非一路人,这次回了京又有什么可叙旧的?
玄嵋心中一动,心想不论是何事,武安侯夫人还未离开那就是好的,她是该把握机会,多在武安侯夫人面前漏漏脸,才好共谋后事……
想着,她先同冯四小姐连带玄苒辞了别,称有恙在身精神不济,告罪讨饶了随着田妈妈去了。
“武安侯夫人眼下在哪里?”
第一百一十九章 高攀王府()
“侯夫人,侯爷问您这边可结束了,是否要现在出去外院,一并等待王爷的消息?”
花厅里头这会子已是有些空荡了,除了郑二夫人之外,便只有路姨娘依旧殷切切的候着,她是主家之人,没有于客人之前先自行离开的道理。
至于郑二夫人,见侯府的长房夫妻两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心中就多生出了些想念,唯恐有什么事情瞒住了她们二房,就也厚着脸皮笑意盈盈的,一副和侯夫人是一家人,自然要共同进退的意思。
武安侯夫人知道郑二夫人的小心思,懒得理会这些小事,就点了头,“既然侯爷说,那咱们就去了外院寻侯爷。”
玄嵋带着田妈妈返回花厅时,凑巧在外头听见屋里这主仆二人的对话,脚下的步伐不由就更加加紧了几步。
“侯夫人请且慢!”
花厅中一静,武安侯夫人微讶过后,停住了由着丫鬟批披风的动作,“玄二姑娘?”
玄嵋垂眸笑笑,脚步轻快的走进,冲着武安侯夫人一躬身,问了好又委婉的道:“方才人多,没能同侯夫人细细的问好,晚辈虽然是头一次与夫人相遇,可看着夫人十分面善亲切,不知能不能和夫人……”
“二姑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不妨就在这里说说,人多些也热闹些啊。”郑二夫人不甘落后的凑了过来。
玄嵋笑着并未开口,依旧等待武安侯夫人的答案,她略微迟疑了一下,继而吩咐道:“你且回去侯爷身边,就同侯爷说,我与玄家姑娘一见有缘,想要同玄家姑娘说说话,就暂且先不去外院侯爷那边了。”
那丫鬟显然是个利落得力之人,闻言干脆的应了,冲着几人行了礼,便闪身回去回话。
郑二夫人眼见着,自己竟然是要被冷落拉下了的意思,跟着要作声,却见自家长嫂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制止了。
“我不过是同玄家姑娘说几句话,去去就来,你今日很早就过来王府了,不如就还是依旧在花厅歇着,让路姨娘陪你说说话。”
“大嫂既然吩咐了,弟媳只能照办。”她心里不情不愿的道。
武安侯夫人果然是一个谨慎且上道之人,丝毫未因为玄嵋的年岁,而对她有看轻随意之心,似乎对于武安侯夫人来说,任何人在她面前,都同样被她慎重以待。
玄嵋对她又添一分好感,等二人出了花厅,玄嵋变了主意,伸手向远处一引询问:“前面不远之处就是我的院子,侯夫人可要去坐坐?”
“你倒是十分稳重。”武安侯夫人垂眼,对上那个比自己矮了一截的小姑娘,眸中无波无澜的笑道。
“侯夫人过奖了,真要是论稳重二字,我还有的学呢。”
玄嵋眼角一跳,心想虽说是她因为有了联合的打算,所以才有意在武安侯夫人面前表现的更沉稳些,可武安侯夫人能在短短的几句话里,点出自己的特质来,不可谓不是个心细善察之人。
对个九岁的女童而言,她确实是有些过于持重了,可若不如此,又怎能在武安侯夫人身上,完成她的心思?
武安侯从容的点点头,似乎就轻易的将这一茬给放了过去,对于玄嵋的邀请,欣然应了下来。
两人不多时就到了鹞歌院,大抵是因听了先一步回来的瑚点的报信,鹞歌院此时已恢复了与往日一般无二的平静,玄嵋先踏入了院门,绕过影壁去,院子中三三两两的丫鬟,正各自做着手中的活计。
听见动静一看,见是玄嵋回来了,俱是整齐的请安,却没人多嘴说些什么透露底细的话。
玄嵋心生满意,就看正屋里问询走出一道身影,是鹞歌院的管家妈妈芸浮,她满脸含笑的迎着玄嵋而来,先给玄嵋矮了矮身行礼,随即不慌不忙的对着一边的武安侯夫人请安。
“妈妈将茶拜在明间里吧,我同武安侯夫人一见觉得亲切,废了好大得劲儿才请了夫人过来呢。”
玄嵋笑着说,把女子的身份点了出来,芸浮妈妈忙答应了,退开几步去吩咐安排。
她这一趟回来院子,却除了枝儿自己之外,另外的夕绢两个都另有安排,紫叶被暂且留在了花厅中照应,夕绢则是在玄嵋进入垂花门后,立时被派往了正院去,以免疏漏消息。
“夫人请坐,我还是头一次招待客人,疏忽之处还请夫人海涵。”
“你是个礼数周全的孩子。”
武安侯夫人坐了,意味深长的笑着道,她自从进了正屋之后,明明是从未来过的新奇陌生地方,武安侯夫人却似乎一点不感兴趣般,莫说是张望,纵是连眼神的游移也不曾有过。
“夫人言重。”
玄嵋半是羞赧的微微红了脸,她顿了顿,等到芸浮妈妈和枝儿一前一后的,将茶水奉了上来,又将门严丝合缝的带死过去,才缓缓的切入了正题。
“夫人今日不是和贵府二夫人一道来的?”她很好奇似的问。
武安侯夫人虽倔强,但不是个难相处之人,“你有所不知,外子前些日子因公务之事奉皇命出了京,今日早些时候才赶了回来,因此是赶不上和二夫人一道来的。”
这话本身并非玄嵋想问的,但至少能够证明,武安侯夫人是个心思周正的坦诚之人。
玄嵋便恍然似的说:“原来如此,我年纪小之前一直被养在王府中,又有些怕生不怎么常见人,因此对府外的事知之甚少,夫人如此奔波,想必侯爷夫人应当是父王的至交好友了。”
“若真有幸能如此,侯爷也能高兴些……”她的话似乎戳中了侯夫人某处心事,武安侯夫人眉眼微动,话音愈来愈低。
继而才又重新恢复了,反问玄嵋:“二姑娘为何如此笃定?”
“不,并非笃定。”玄嵋一愣,解释道:“只是郑二夫人时时会来王府做客,对姐姐和堂姐也很是亲昵,还送了我锦云娟,王府平日里上门的客人少,我想郑二夫人如此,应当是同王府很亲近的关系了。郑二夫人与武安侯府是一家人,那么自然。”
她的话极其平淡,似乎当真只是在回答武安侯夫人的话,叙叙家常而已,可对面的人听了,却心思如电的琢磨了起来。
并非是她多心,非要连个半大孩童的话,都得一遍遍的过滤了来,才能安心。
而是话提及了郑二夫人来举例,那这位玄二小姐的话,就不得不让她觉得其中话里有话了……
她是知道自己同侯爷去了任上,侯府没有当家作主之人,瑾安虽为世子却年幼体弱,怕是轻易拦不住这位弟媳的动作谋划。
因此得知郑二夫人今日急巴巴的来了镇南王府赴宴,他们夫妻二人担心生事,才有些不管不顾的追了上来。
谁想听了玄二小姐的话,才发觉这事实原来比她所以为的,还要更严重些。
老二家的从何时起,对着王府的姑娘大献殷勤的?
武安侯夫人几乎在瞬间,就想到了二房那个宝贝的嫡子身上,按照玄二小姐的话说,更偏向于讨好与她独子年纪相匹配的,未曾定亲的玄家堂姑娘和大姑娘,就已十分明显了——
她这分明就是心怀鬼胎,为了绕开长房,安排独子的亲事,早早的就惦记上了人家镇南王府!
这念头的清晰,险些气得武安侯夫人胸口生疼,她一贯知道老二家的,是个心思聪颖却刁钻的从不往正道上用的人,可谁知他们夫妇二人,明明还正值壮年,不过是离了趟京,就催动了老二家的这些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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