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夫人才知道啊,咱们大姑娘可是活生生的蕙质兰心呢!虽说如今年纪小,可比之及了笄的大姑娘们也是不差的,这上到协理管家,下到琴棋书画,哪里都是可圈可点。说到底啊,王府总归是王府,就连这教养姑娘,也跟寻常人家不一样的。”
谁知武安侯夫人还没来得及开口,郑二夫人先笑着将这话抢了过去,压根没给长嫂说话的机会,她口齿伶俐的很,一瞬间就将玄苒给夸得红了脸。
玄苒隐约听出些不对来,忙说:“是二夫人过谦了,我年纪小又刚开始帮着管家,比起别家的姐姐们,还有许多要学之处,这夸奖实在是受之有愧的。方才也不过是,瞧着几位妹妹百无聊赖的,就着人给她们找些能吃能玩的小玩意而已,不足挂齿。”
她脸红着摆手说完,杜夫人脸色就缓了缓,再看玄苒时,更多了几分真心的喜爱。
“你呀!就是喜欢谦虚,这么下去,可真要让别的小姐自惭形秽了……”郑二夫人脸上绽满笑,尤自要再说,忽而被一声凉凉的笑给打断。
“哼哼,郑二夫人倒是同王府走的亲近,咱们不知道这件的,郑二夫人都如数家珍的。我瞧着苒大姑娘也喜欢,着实是十足十的好人儿,端凝细心的很,一派的大家闺秀之气,可我有一点实在有些想不通,不知哪位夫人能给我讲解讲解?”
“你且说,就算我不知道,咱们这儿这么多夫人,总有一个知道的,给夫人解惑就是。”郑二夫人说。
那夫人,见郑二夫人果不其然还没反应过来,心中嗤笑一声,抬眼慢条斯理的在玄苒身上停顿了会儿,问她:“同是一家的姑娘,怎么大姑娘如此出挑,这府中的二姑娘,却是个有些不受管教的,她的生辰宴,自个儿却不管不顾的放下满府的客人晾着,不知道跑去了哪?这实在是有些不知礼数,与理不合了吧。”
谁也不想,方才还其乐融融的花厅,被这位夫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给拐至了冰。
郑二夫人想着,方才还是自己引着她一个劲儿的快说,还说总有人能解惑,脸色就更难看了些,她的笑僵在脸上,有心想缓和一下,又怕对方并不会给她面子,到时里外不得好。
掌心的帕子紧了紧,郑二夫人眼珠一转,心里就先退缩了。
她想起着话头的那位杜夫人,先前是问大房话的,就笑盈盈的将话顺势引到大房头上去,心中念叨着大房平时那么有能耐,这时候就该能者多劳些。
“大嫂,你瞧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考察盟友()
“我虽时常来镇南王府,同大姑娘说说话,跟她甚是亲近,可这位二姑娘却极其少见,见到我来也并不怎么来见的,因此脸生的很,不过既然是王府的姑娘,那想必平日里也应当是个十分安分守己,深居简出的姑娘。”她不嫌弃话多,又补充了句。
别府夫人来探望几位小姐,大姑娘来了二姑娘也从来不来,这本身就有悖常理;且真的懂事,平日里安分守己,怎今日这等要紧事上却昏了头?
她话一说,不着痕迹的夸了玄苒一句,又暗暗将玄嵋给踩了一脚。
玄嵋听着,开始还有些手足无措,越听着反而冷静下来,她气的几乎要浑身发抖。
这眼生的夫人,竟然当着她们镇南王府的面,嚼舌根说起阿嵋的坏话来了,郑二夫人还在旁边煽风点火!
奈何她一直是个软和的性子,且又是个晚辈,这里没她说话的机会,她若是巴巴的辩解,在其他人的眼中多半更是坐实了,她们对阿嵋的诋毁。
这么着,镇南王府的姑娘家,真成了不受管教的刁蛮姑娘,她心中窝着火备受煎熬,脸上还不得不做出,浑然无事般的笑容。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出门在外切记谨言慎行。”武安侯夫人忽然冷了冷声,斥责了郑二夫人一句。
郑二夫人一噎,抬眼四处看了看,总算是勉强闭了口。
“夫人这话说的有些不合适了。”
武安侯夫人敛去了笑意,继而正色道:“连人都还未见过,怎能这般武断的下了结论呢,兴许是误会也不一定,这么着,岂不是让人家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听了难受。”
“她听了难受?”
那开口挑事的夫人,见武安侯夫人竟是为玄家二小姐说话的,微有些意外,可转而也并不甚顾及给侯夫人面子的样子,不以为然道。
“她连人后听我抱不平一句,都要难受的话,那其他在此候了她一个小辈大半日,却扑了个空被人晾着的夫人们,岂不是要难受的以头抢地了?”
倒并非是之前胡搅蛮缠,反而有几分道理在,这话一出,在场几位先前一直不说话的夫人,俱是点了点头。
玄苒见这模样,心中一急,就要起身去辩,搭在扶手上的手背忽然被流木按住了,她冲着玄苒摇了摇头,小声道:“小姐,你不合适。”
“不合适也不能任由这位夫人继续信口雌黄下去,这对阿嵋的名声有碍……”
“你说的不无道理,只是依我之见,不如等这位二小姐什么时候回来了,当面问问那不就一切水落石出了?若是今日等不到回来,我相信玄家二小姐知道自己犯了错处,回头自当自己一一上门,去大家府上拜访告罪的,那时夫人再责怪也不迟。”
武安侯夫人却未避其锋芒,反而正面回了话,隐隐约约的像是跟这夫人对上了。
那夫人张了张口,停顿了下,才略微放缓了语气。
“侯夫人说的是,只是夫人常年在外,怕是对镇南王府的内情有所不知,先王妃早逝,我也是出于一番好意,见玄家二小姐因为早年丧母之事,而必然失去了一些管教的,这做事不周全些,也是情理之中能够理解,我身为长辈就替王妃管教一句而已。”
“夫人即使是好心,可这不是家务事,怕是轮不到夫人来插手吧?”
武安侯夫人见对方态度骤变,心想这当是个欺软怕硬之人了,一时想起玄家姐妹两个,明明出身
王府这等的高门,理应是郡主的待遇,却因为早年丧母而论道到这般境地,也是让人唏嘘,心中不免升起一丝可怜。
余光看到玄苒极力克制的脸色,玄家二小姐被人挑着刺这么说,却顾及颇多的不敢反驳,就知道两人在王府实际的地位了。
她之所以会出口相帮两句,本不是因为什么善心,其实是因老二家那个不知深浅进退的弟媳,险些又要被人当了枪使,要给侯府惹祸生事,才如此的。
可几番话下来,武安侯夫人确实有些为玄家两个姑娘而担忧了。
她也是做娘的人,膝下两女一子,尤其独子还先天不足,从小到大都几乎是个药罐子,这老二弟媳不是个心思善良之人,她又常年和侯爷外放出去,这么一想,又觉得为自己心酸。
堂堂侯府嫡系长房的世子爷和姑娘,却早早的知了事,处处忍让二房的几个子嗣。
她正有些恍惚的出神,又被对方打算了念头,“侯夫人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都是为圣上效命,怎我一个长辈还不如一个小辈了?”
“巡抚夫人怕是误会了,我想侯夫人并非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心中这么想,就以为是这样而已。”
一道清脆清亮的嗓音忽然适时的响起,花厅间的众人齐刷刷扭了头,朝着这声音的来处看去,就见到在花厅的门口处,一个半大的丫头,正脚步利落而稳重的走了进来。
来人穿着身红衣,衣着工整得体的很,一张精致如同细瓷般的小脸上,五官端正生的极好,尤其一双凤目可谓是波光熠熠,自带一股不卑不亢的神气,她目露浅笑的笑着说话,先朝着在座的诸位夫人行了个礼。
“晚辈被琐事耽搁来迟了,实在过意不去,这只能候着脸皮来给几位夫人们请安,告罪讨饶了!”
她脸上一红,十分羞愧的样子,所行之礼却标准的很,可屈膝时却不太顺畅,似乎在忍耐着什么痛楚一般,瞧着给人感觉有些隐约的古怪。
“不慌不慌,你来了我们也就放心些了,方才究竟是怎么了?”
这最先开口之人,竟是武安侯二房的夫人郑氏,她一脸关切的笑着说,仿佛之前那些关于玄嵋的小争端,她都并无参与似的,半分不显示尴尬疏离之态。
玄嵋方才进来之前,已经在花厅外面听了一会儿,这若是自己没有听见前头的好戏,怕是要以为这郑二夫人才是那个,为她据理反驳的人,而并非是此时已经安静下来了的武安侯夫人。
她笑着点点头,冲着郑二夫人谢道:“多谢夫人您的关心,晚辈不过出了一点子意外,腿上磕着了一下,现在已经无事了。”
虽是在道谢,可语气里的那股子生疏,却和郑二夫人先头所表现的,南辕北辙了去。
郑二夫人不尴不尬的收回已经伸出一半,作势要去抚玄嵋的手,转而生硬的握了一边的茶盏,拿了盖子,拂了热气喝起来。
玄嵋见她终于肯安分老实了,也就不再管她,目光转向一边的武安侯夫人看去。
这么想来,她前世里是见过武安侯夫人的,只是交情甚浅,她所见的夫人又多到不知几何,因此印象并不算深,只是对于武安侯府所遭遇之事,和侯夫人的坚韧不拔印象深刻些。
玄嵋心里忽然有想起,郑二夫人当时送来锦云娟时,自个儿对武安侯府的那一点子心思,便不免不着痕迹,仔细的打脸着武安侯夫人。
她比郑二夫人年纪应该小不了多少,可但看着外貌,却像是能够差之十岁还多一般,模样生的很不错,和多数世家的掌家夫人们差不许多。
唯一最令人在意称奇之处,应当就是那一双时刻坚定的眼神,从她进门到现在,虽然武安侯夫人也觉意外,可那双眼眸里,却未曾有过丝毫的恍惚和动摇之色,这是一个从眼神中,就能感受到她心性坚定的人。
玄嵋那之前稍微搁置下,要同武安侯府联合一把的念头,再看过武安侯夫人,并对她有了大致的看法后,蠢蠢欲动起来。
不过须臾间,她收回目光,冲着花厅里的几位夫人,按照夫家的身份地位,和年龄长幼,又一一的行了礼。
轮到那位挑三拣四的夫人时,玄嵋也浑若无事一般的,笑着低了头请安:“晚辈见过岭南巡抚夫人,给夫人赔个不是了,让人费
心劳动大驾的过来,招待不周晚辈实在心中有愧。”
她来的这一路上,田妈妈早已细心的将留在花厅里的几位夫人,分别是哪一家的,膝下子嗣等大致同玄嵋一一讲解过了。
且就算田妈妈不说,玄嵋不问,凭借她前世和这些夫人所打的交道,也大致能够猜出个七七八八,不过是此时的她们要更加年轻许多罢了。
因此一跨入花厅的院子,玄嵋就清楚的听到了里面的争辩声,那处处拿她下手的女子,正是当朝岭南巡抚的夫人,虽不过从二品的官位,可是个实权的肥缺,也难怪她会如此的胆大妄为。
“你就是玄二小姐了?”
“是,晚辈单名一个‘嵋’字,是府中的嫡次女。”玄嵋答道。
“那就没有错了,玄二小姐瞧着八九岁的样子,人虽小但事却很忙,可真是让我好等啊,几个时辰都没能将人等来,多亏有你姐姐周到些,陪着我们几个说话,不然今日回去……怕是没有人能觉得舒服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辱及亡母()
“夫人说的是,家姐一贯细心周全,在镇南王府上到父王老夫人,下到仆役仆妇,几乎没有几个不对家姐赞赏有加的。”
玄嵋点头,笑着赞同道,却只是将她说玄苒好的话,提出来单独夸赞一番,其他的根本就当作没有听见,直接忽略了去。
岭南巡抚夫人跟着外子向来在任上,每年回京的时候并不长,因此并不是京中那些子养尊处优的寻常夫人,外头什么刁钻之人没有见过,论理说应当是个处变不惊了的,这下子却还是险些被玄嵋给起了个倒仰。
这丫头片子,是在跟她玩心眼,兜圈子?
岭南巡抚夫人整了整脸色,方才被武安侯府的夫人噎了一下也就罢了,对方毕竟是侯门世家,她在对方手中吃个亏,倒也不算丢人,可什么时候,一个半个的丫头子,都能随便给她颜色瞧了?
在场之人不少,她若是不让玄家二小姐当众颜面无存的给她道了歉,回头回去了,还不定被传成什么样子,想着,就愈发有心要针对教训了她。
“我瞧着也应当如此呢,王爷老夫人可真是教导有方,只是不知为何,二姑娘看着跟大姑娘却很有些不一样,不同于大姑娘的灵慧端方。”她既然装傻,只提夸玄大小姐的话,那自个儿便顺着说就是。
这是逼着自己承认她处处不如姐姐呢。
玄嵋暗自凉凉一笑,若不是经历过了前世,她巴不得自家姐姐是个八面玲珑的利落人,才能从这弱肉强食的世上好生生的活下去,这会子出于小女儿心气,估计也会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可想归想,她虽不在意,但这位巡抚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当着众目睽睽借此挑事,就不怪她不识大体了,非得追究给她看。
“我姐姐是好,但夫人的话在晚辈听着,却有些不合常理呢。”
“哦?你又有什么高见,愿闻其详?”
巡抚夫人听她终于忍不住了,几乎要笑出声来,极力克制了自己,给玄嵋下套。
“晚辈年纪轻,在几位夫人面前,怎能说是高见呢,不过是一点点拙见而已。”
玄嵋滴水不漏的说了,才又露出些少女天真好奇的模样来,疑惑道:“我常听父王说,古语有云‘龙生九子不成龙,各有所好’,这神圣之物都尚且如此,何谈我和家姐两个小小的凡客了?”
巡抚夫人一愣,在场留了下来的其他夫人,也多是心中微惊。
镇南王府没有女主子一事,已经过去了数年,府中老夫人又不喜交际,哪里还有那么多念着旧情的夫人,留下来的这几位,分明对王府另有所图,要多余那所谓世交一类的情分。
因此方才玄嵋被针对,还真未有几个人站出来维护她,心中只当作玄嵋是个不懂事的半大孩子,又想着孩子不懂事,可不是应当被教训两句的。
此时听玄嵋说出这‘龙生九子各不相同’的话来,便不觉得会是她能记起来,用来反驳巡抚夫人的,只先入为主的猜测着,是镇南王早做提点了几句,用来给她们回话的。
莫不是……是镇南王早早的就在诸位皇子之间,有了什么偏好?
玄嵋一席话,故意说的模糊,见在座除了玄苒,均是有些陷入了沉思,心中一讽。
大树底下好乘凉,她故意拖着父王的大旗卖弄玄虚,也好吓住别人,不要随便的跳出来掺和,能让她一心一意的跟这巡抚夫人过过招。
“夫人说晚辈说的可对?”玄嵋笑问。
“你,你这是偷换概……误会了我的意思。”巡抚夫人脸色一青,却仿佛此时方记起,面前的小人再不济,也是镇南王的嫡女一事,口气缓和了些。
“你年纪小,不如大姑娘也是常事,不然岂不是让大姑娘比你虚长了这么几年?”
她陡然换了口风,语气里多了些子假惺惺的怜惜,“先王妃英年早逝,两位姑娘也是可怜之人,平日里想必自然是少了些教导爱护的,尤其玄二小姐,因此有些不懂的错处也情有可原,我是想身为长辈,帮着先镇南王妃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