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不愿意遮掩了,就牵了枝儿的手,理直气壮的说:“你变了枝儿姐姐,都不问我有没有吃亏,只说我高兴!”
“小姐别拿奴婢逗乐了,幸亏夕绢姐姐她们不在,不然奴婢又要被人看笑话。”
“夕绢姐姐脸皮薄儿,我才不信你闹不过她呢!”玄嵋笑道,接着又补充一句:“芸浮妈妈和麻三师傅,这会儿估计已经跟着田妈妈去了,晚些就回。”
“是。”
枝儿知道二小姐这是,明白自己是婢,不能随便打探她娘,为了免她担心才特意说的,心里感激。
主仆两个一路闲话,不多时就到了鹞歌院,玄嵋刚挂进了门槛,瞧着眼前的阵仗,就愣了愣。
“父王?”
先走一步的镇南王,这会子竟然不是去旁的地方,而是在这等她!
“怎么在正院耽搁这么久?”他随口一句,也不是追究,就率先起身朝着明间里去。
“你们也在外面候着,都不要进去。”
玄嵋看了看院子里,低着头的几个外院随扈,虽然不知为何被镇南王带着进了院子,还是对枝儿嘱咐了一句。
她亲手关了屋门,又要去落窗,被镇南王拦住了,“不必了。”
“是。”她收了手,回去坐在镇南王对面,好奇道:“父王怎忽然来看我?是有什么事要跟女儿说吗?”
“你可知道这次班师,父王为何要瞒了人先一步回京,却又挑了日子,那么大张旗鼓的宣扬?”
玄嵋心中一紧,父王这是终于打算跟她交个底了,摇摇头,“不知。”
镇南王闻言冷然的一笑,方道:“那是因为,本王受了秘不外宣的皇命。此次护人进京,一要瞒天过海,二要护人周全,三……要助人一臂之力,成全他的风头功名。”
玄嵋大惊,她猜到父王这等独善其身的纯臣,应当是受了皇命,才会如此冒险的动作,可听父王的话,这里面怎还有个‘他’?
“那人是谁?”
“当今圣上第四子,庞妃的长子。”镇南王顿了顿,继而沉声:“四皇子穆蕤!”
竟是他!
玄嵋心中有如惊涛骇浪掀起,她惊愕的垂下眼眸,掩盖去她过分的起伏。
天家子嗣取名,和民间自然不同,多是些复杂之字,以免易被人犯了名讳。
葳蕤,取繁茂华盛之意,只听这赐名……就能明白圣上对四皇子的重视喜爱,加上生母庞妃,又常年恩宠不断,颇得圣上恩眷。
前世当今圣上壮年时,就十分偏疼庞妃四皇子,君心难测,表面上他并不过分外漏,常是在背后暗中偏帮扶持着。
可玄嵋不是外人,身处局中,她几乎是日日同天家的人相处,自然能明白圣上的偏向。
前世已经那般,放在如今,也难怪会暗地亲自下这命令,让堂堂一个王爷,来给穆蕤保驾护航了……
玄嵋心里却觉有些好笑,虽说十个手指都有长短,可这天家的偏疼,却是一不留神就成了夺嫡之争。时间久了,当心四皇子的羽翼还没丰满,先成了其他皇子的眼中钉。
何况……四皇子如今也不过是十二岁,圣上未免太心急了些。
第八十三章 玄嵋生辰()
知道那人原来是穆蕤,玄嵋反倒是不在焦虑揣测了,只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四皇子最终并没能赢得那至高无上的九五之位。
不,甚至莫说是最终的夺嫡,四皇子早在几年后,便遭了人暗杀,死在军中。
可以说他在朝堂上最风光无两的时候,就是拜他在军中的功绩所赐了,而这些是从开始时,就有圣上在背后所操纵。
前世里四皇子穆蕤的短暂一生,可谓是成也今上,败也今上。
这一次就是镇南王替他保驾护航,皇帝亲自为他铺路,可想而知后面又会有多少能人帮他肃清麻烦。可与穆蕤的能力相比,他似乎也承担了过分的期望,今上难道就不想一想,这份看重,穆蕤他能不能受的了?
他前世死的早,玄嵋同穆蕤也没有过多的接触,因此她对个中渊源厉害,知道的并不多。
时隔多年,记忆里只依稀记得,那是个性格平和的少年人,在众多皇子间有些寡言少语,有着天家一脉相承的优越容貌,再多的就记不起来了。
玄嵋心底隐约升起一丝猜疑,她想,四皇子前世不明不白的死,跟穆霁会不会有关系?
毕竟……这皇嗣夺嫡,谁也说不准其间凶狠。
“这么说来,父王届时要带着四皇子一并巡了城,然后进京面圣了?”
镇南王此次奉命出京,是领的那荡寇平叛的旨意,从将军到督军,前方布阵后方供粮,都是今上一一命的人选,但不论如何,里头都绝对是没有四皇子这么一号人的。
他却忽然出现在班师的军中队伍里,打的可不就是个不忍民间疾苦,皇子亲身私自投军的主意吗?
到时枉听皇命的罪名,功远胜于过,民间声音一起,四皇子就算是正式插足进了朝廷,有这初出茅庐就立下的功名,勉强也算能在朝中站稳脚跟。
在皇子们普遍尚且年轻的时候,自然就成了头一份,所带来的好处,就更数不胜数了。
“正是。”
镇南王见玄嵋虽然话不多,但显然是明白过来了个中用意,也不多嘴废话,就有些意外的满意。
心想若不是这丫头命数不好,在镇安王府这种子嗣单薄的将门中,也算是个有些天赋的苗子,可惜……
他收了心思,又说:“父王所说,你一句也不准露出口风,对谁都不可说,可记住了?”
玄嵋点头如捣蒜,知道这不是胡闹之事,天家的用意隐私,前世经验告诉她,能远着就远着些好,至少在她能有自保之力前。
“女儿还有一事不明。”玄嵋心底对这自称嗤之以鼻,面上却神色不变,凝重的问:“四皇子殿下究竟是真的同父王一并去了的,还是?”
镇南王的脸色闻言一变,似乎有什么内情,却没跟玄嵋说,只是简单的道:“你就莫操心这些了,四皇子自然是随军一起。”
他没这微妙的反应还好说,可一色变,凭借玄嵋对他的了解,几乎立时就能肯定内有隐情。
按父王的性子,虽然是圣上的密令,可这么二话不说毫无怨言的,说不得……是后知后觉为时已晚了。
“女儿省得。”玄嵋按下这年头,见能知道的都差不多了,就起了下逐客令的意思。
“天色不早了,父王还是回去休息吧,免得明日再误了大事。”
镇南王瞧着玄嵋脸上的笑,暗道一句口不对心,也懒怠跟玄嵋打交道,撂下一句“谨言慎行”,大步而去了。
等他出了门,连带着随行的随从们一并出去,方婆子关了院门,鹞歌院里才算是静了下来。
“二小姐,王爷可有吩咐?”
话里这么问,实则分明是担心小姐又受责骂,夕绢慌着进了明间,看见玄嵋脸色还好,就放下了心。
玄嵋摇了摇头,问她:“父王是什么时候来的?”在正院见他时,明明还是只身一人,因此那出了正院就来这的话,就有些对不上。
“王爷来了并不久,也就比小姐早个一刻,但那些外院的随从,已经在院子里待了足有一个时辰了。”
原来是这样。
玄嵋冷笑了下,心知肚明。
什么先回去正院,这先后的顺序根本就是被颠倒了,她这位位高权重的爹,根本就是为了跟她说四皇子穆蕤的事儿,才提前回的内院,本直奔鹞歌院来,凑巧中途碰见田妈妈几个,才改的主意。
“小姐还没吃饭吧,可是要挨了饿了,奴婢这就让芦雪姐姐去将炉子上的菜温一温,这就端上来。”
玄嵋点头,见着夕绢去了,心里头忽然有些空落落的。
虽然暂时不让父王知道,她将母妃身边的芸浮要了来也好,可若是方才早一步或者晚一步,他在鹞歌院见到芸浮,见到贴身服侍母妃的旧人在这儿,不知道会是何反应……
“枝儿姐姐,摆饭吧。”
九月十二这日。
秋风已有了十足的凉薄之气,在镇南王府的内院里,吹拂着一株株花开繁盛的金桂,花瓣娇黄重重叠叠的赘着枝头,惹得那桂香满府里飘着如同绵绵软云。
“田妈妈,堂小姐那边,一早就有个大丫鬟过来了,说小姐原先备下的耳坠子,不知道怎的丢了一只,不好单着,就想从公中开了库房,先借着一对用了。”
有个丫鬟唯唯诺诺的进来了,脸色不太好看,像是从大丫鬟那儿受了责难似的。
田妈妈这边正忙的脚不沾地,没有正经的女主子在,就算王爷点了路姨娘的名儿,可一个姨娘又会什么,这不,眼看着离来客都不到半个时辰了,仍然有一堆的疏漏处。
她恨不得在生出几张嘴来,才好一一的吩咐了丫头们,此时一听玄惜婉那边又出了这种麻烦事,心中一叹。
虽然不知堂姑娘这事,究竟是当真无意,还是有意借此时,从公中哄一副珍重稀罕的耳坠子给自己添色,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她不能因小失大,纠结与此。
就点了点头,“你亲自领了人去,到了库房,就偷偷跟管事妈妈说,只能给堂姑娘开第一道房的门,让她自己选了就重新落锁,不能由着姑娘乱走。”
“是,奴婢知道妈妈的意思了。”那丫鬟舒了一口气,脚步轻快的就去了。
丫鬟槐柳正坐在田妈妈的身边,手中发放着给下人们领活计的牌子,等人好不容易都打发去了,略犹豫了下说:“妈妈,堂小姐那边在小姐的正日子里,一大清早的就出这档子事,事虽不大,可奴婢总有些担心,堂姑娘……”不会配合。
“你呀,也是被二姑娘给宠坏了,连姑娘们的事都敢妄议了?”她责道,到底还是偏疼着槐柳,就小声的摇了摇头,“这可说不好,可堂姑娘心里有数,绝不会放任今日这种机会的。”
“行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等会子还是你,亲自去一趟杜微院,看看堂姑娘那边是否一些顺利,再瞧瞧姑娘她带的什么耳坠子?”田妈妈莫名的有些心神不宁,就微压了眉,嘱咐槐柳。
槐柳答应着,领命去了。
她在玄嵋的身边待着的时日虽不久,可和露雨两个是时常,受到玄嵋照拂的,鹞歌院里也算是安逸清净,没什么人对她们做那排外,争风吃醋的事情。
她们两个俱是田妈妈一手调教的家生子,自然知道这离不了玄嵋的照顾,因此对玄嵋总归是心怀感激。
前面不等田妈妈吩咐时,槐柳实则心中就已有了这打算,因此出了门后,没有听田妈妈的吩咐,朝杜微院去等人,而是掐算了下时候,知道大抵能够赶得急。
槐柳加快了步子,径直朝着大库房的方向去。
等她赶到时,果不其然一眼就瞧见了,从对面的方向,不紧不慢的来了一行人。
为首被簇拥着的可不就是玄惜婉吗?
她身着一身凌云锻的云白色百叠飞花裙,年纪虽还欠些,可眉目如画的模样,明显是精神拾掇过了,连上唇上源正中央的,那一颗圆润黑痣,也被脂粉遮了个隐约,看着偏细白的耳垂上,突兀的空着了些。
槐柳定了定,脸上就带了笑意,恭顺的迎面走了过去,在玄惜婉面前矮了矮身行礼。
“奴婢槐柳,见过堂小姐,给堂小姐请安。”
玄惜婉本有些满意于自己的手段顺利,田妈妈果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跟她纠结着耽搁了正事,能从王府库房里挑了首饰戴着。
要知道,这可是公中的大库房,里面每一件的来历都恨不得是独一无二的,天家赏赐也不稀罕。
是以,因急于快些去精挑细选了,配得上自己相得益彰的耳坠子,被槐柳这么一堵,就有些烦躁。
本打算随意打发了,正眼一瞧面前的丫鬟,玄惜婉愣了愣。
“是你?”
这不是之前在玄嵋身边的那个丫鬟吗?似乎原本是正院的人,还是田妈妈倒是舍得,将人给送到了鹞歌院里,可惜玄嵋并不领情,没几日就又把人给退了回去。
她怎么在这?
玄惜婉琢磨着,心头忽然一动,暗道该不会是田妈妈这老东西,又改变了主意吧?
第八十四章 起了争执()
“堂小姐认得奴婢?”
槐柳微怔,在鹞歌院待过的人,有谁会不知道,这位看起来柔柔弱弱不争不抢的堂小姐,实则莫说是体恤下人,能将自个儿院子里的丫鬟认全,就已是十足的不得了了。
能对她有印象,槐柳没有丝毫的受宠若惊,她才不高估自己,觉得是在正院给田妈妈打帮手时,被玄惜婉给记住模样的。
那么唯一可能的,是因为她曾经在二小姐院子里服侍的那段时间。
玄惜婉果然说了,“我在嵋妹妹那儿见过你几次,怎么?嵋妹妹也有事要来库房?”
她说着,却警惕得将一颗心给提到了嗓子眼,这个堂妹,她是清楚的,别看年纪上还是不上不下的半大孩子,可那心思和狠劲儿,跟个妖怪比拟也差之不远的。
这么想着,玄惜婉反倒是为自己的明智决定有些得意,不论如何,她既然也在库房,玄嵋想要拿些什么独占了风头,也要看看当着她的面前,她过不过得去。
打定了念头,玄惜婉就懒怠于在库房门前继续耽搁,对槐柳略点了点头,迈步就要走。
“等等,堂小姐等等!”
槐柳一愣,转而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玄惜婉这还真是误会了她?
以为她虽然回了正院,可实际上还是鹞歌院的人,这次来库房,是替二小姐办差的吧。
她也就索性直接开了口,直言道:“堂小姐是来库房取耳坠子的吧,奴婢是听了田妈妈的话,来带着小姐好好挑选的。”
“什么?”玄惜婉一怔,视线在跟在后面的那正院先前来回话的丫鬟身上一掠,脸色沉了沉。
她就知道!
田妈妈怎么可能这么好心,果然就算是自己忙的焦头烂了额,也不肯给她半分的好处。
她短短瞬间,脸色几番巨变,终是隐忍了下来,带了笑意的说:“我还当你依旧是堂妹的人呢,如今可是回去了正院里头?”
“是,奴婢现在依旧回了正院做活,田妈妈也是因为那小丫鬟,正经开始在正院里伺候还没有几日的光景,怕不知道深浅,惹得堂小姐在无端端的生了气,就想着奴婢大些,在正院做丫鬟的年份也多些,库房毕竟是公中的,许多不方便,就让奴婢来。”
“田妈妈想的真是周到。”
玄惜婉身边的丫鬟怜心,忽然插话道,说着这话,可实际看那眼神,也能明白她的故意讽刺。
槐柳不跟个丫鬟争执,只装作没有听到,两步上前,就做了那引路的姿势,隐隐有些一人就反客为主的阵势。
“堂小姐这边来。”
她说着,就先朝着库房去了,也不管玄惜婉如何,八面玲珑的去敲了库房的门。
镇南王府的库房说着只是大库房,可实际上远不止是一间那么简单,是由六间方方正正的房子,依次呈现一种两两相对的样子排列着,前后还附带着两间小仓房,住着轮值的丫鬟婆子。
槐柳因为在正院供职,因此是时不时就要来库房的,地方熟悉跟库房的人更加熟络。
她上前就先是敲响了那间小仓房的门,里面应声出来了个白发苍苍的老妪,瞧见是槐柳,笑道:“槐柳丫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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