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放心。
可二姑娘既已说了,是受伤后,才颇费了心思寻来的,她若再拦着,未免有些不看眼色,说不得还让二姑娘觉得,她心里头实际偏帮着钱氏母子二人。
玄嵋正是摸准了田妈妈的心思,知道她就算是看在父王的面子上,对自己这个王府嫡系,也能有几分真心的疼爱的,才会特特找上她。
见田妈妈久久不言语,垂着眼明显就是在思量,很有些犹豫的样子,玄嵋却有了十之八九的把握,这事成了。
就放下心来,也不催促,自个儿上前去研究那摆在桌案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宴席菜肴的清单。
看着看着,却蹙起了眉。
“小的知道了,二姑娘尽管放心,等会子小的就带了两位妈妈去把那些子事都办妥了。”田妈妈说着,显然是想通了。
玄嵋则是随意点了点头,她另有所想,就隐去了眉间的不快,指着其间的一道菜名,问她:“妈妈单子上的这道菜,是谁添上的?”
田妈妈一怔,连步跟了过去,接过单子看。
“这是……应当是堂姑娘特意吩咐的。”她显然是知道这事的,因此眉眼间就带了几分愁。
边解释道:“小的开始时不知道这事,后来还是大膳房里的管事妈妈过来跟小的说了,才知道是堂姑娘授意着,非让管事妈妈把这菜给加上了,说是给贵宾准备的,那管事妈妈知道堂姑娘邀人的事,就也不敢不答应。”
“给贵宾准备的?”这堂而皇之的话,倒是让玄嵋听了心中反笑。
田妈妈虽不明所以,可也是觉得不妥,就说:“可不是吗,小的也觉得就这么一道蜂蜜酿苦瓜,平日里当作一道餐前小菜也就罢了,可放在王府里的宴上,多少有些上不得台面的。”
又半是一叹,无可奈何的摇头,“堂姑娘受钱夫人的影响,王府却是不能陪着胡闹的,可惜堂姑娘聪慧主意又正,小的实在是不能硬来。”
这话就是明白的将经过跟玄嵋说了,不是她田妈妈不去拦着失了职,而是玄惜婉如今不比从前,至少眼下扯着邀约贵客的名号,是拦不住了的。
她所说的,玄嵋如何能不知道,可她和田妈妈所想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妈妈知道堂姐是为哪位贵客特意准备的吗?”
玄嵋忽然这么一问,让田妈妈愣了愣,她低下头,“二姑娘把小的问住了。”
“这事怪不得妈妈,我也是才听了麻三妈妈提起外头的事,才一下子联想到的。”
玄嵋不动声色的就将麻三给搬了出来,寻思着怎么也该借由这事,让她立个小功才行,也让田妈妈知道知道,这外头的人也有外头的好处,别总是因此而放心不下。
身后的麻三本不是多嘴的人,也就不插话。
田妈妈一听这阵势,本能的察觉到了不对,忙问:“怎还和外头有关?”
她没说出口的,是既然事关贵客,那也合该是遍京城里,满府的夫人们才是;夫人的事,又怎么会流传的到民间中去,被个什么推拿的妇人给知道了。
“麻三妈妈见多识广,再加上三皇子的许多事情,在民间里头本就是人尽皆知的,也不奇怪。”
话毕的同时,田妈妈的脸色就难看了两分,她的脚不安的在原地来回碾了碾,才镇定下来。
“怎么还会牵扯上三皇子?”
她几乎是一瞬间,就联想起了前两日玄惜婉一扫颓气,喜笑颜开的特意来了正院,扯了一大堆旁的,实则什么也没说就又回去了。
当时她就觉得奇怪,这不像是来说事的,更像是隐约炫耀什么一样。
后头,便紧跟着听到了,关于堂姑娘没怎么动用王府,就替王府请来了位皇室贵客的话似的,她本想寻着机会问问玄惜婉,对方却一直跟她错了开,没能问到。
这么说……这事是真的了。
对镇南王府来说,三皇子不过是个普通的皇子,虽也尊贵可毕竟无甚稀奇之处,来了就来了。
可若是,三皇子并非为了王府,而单纯和王府里头的姑娘,有了什么牵扯才来的,那就是另外一说了……
田妈妈额上冷汗缓缓的滑了下来,她虚抓了下手,心里暗怨道:好歹也是个贵女,又住在王府里头,怎就是学不会那大家闺秀应有的矜持呢,怎么半点分寸没有,连避讳的道理都不懂吗?
不由往钱氏的身上联想,暗恨她带坏姑娘,年纪轻轻就不顾名声了。
“妈妈不知?”
玄嵋微扬了眉,讶然道:“我也不知,三皇子是外男,他爱吃蜂蜜酿苦瓜这事,也是今日麻三妈妈听说了三皇子要来,又知道我不喜苦瓜,才跟我说了这么一嘴,算是提早知道了,好对这忌讳也有数些。”
因明面上是玄嵋的生辰宴,她这么说,任谁也觉不出不对来。
田妈妈她毕竟暂管着中馈,闻言在麻三身上一掠,对她有些改观,再看她时那大大咧咧,也成了爽快利落。
又有玄惜婉和三皇子那边的事,她竟然失职到一概不知,被玄惜婉有意无意的给彻底瞒住了,就更加耽搁不住,强忍着气想先告辞。
“小的先跟二姑娘请罪!小的想起还有些要紧的事,实在是耽误不得了……”
玄嵋善解人意的乖巧点头,体贴的说:“妈妈快去吧,免得再耽搁了,我要嘱托给妈妈的事,也都会说完了,就将人留在这儿等着妈妈,妈妈回来时领着给办了就是。”
田妈妈闻言,急忙点头,可心里到底是无法松快,道过谢行了礼,伸手就紧紧地抓在了单子上,余光瞄到那道‘蜂蜜酿苦瓜’,压抑下了心底的狠劲儿。
“多谢二姑娘,小的这就去了!”
她步履匆匆的,甚至连交代两句都没来得及,三步并作两步的下了石阶,转眼就离开了。
与此同时,玄嵋身边的椅子上忽然一沉,她转头看,是麻三没事儿人一般,自顾自坐下,显然是瞧见人已走,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玄嵋也不怪罪,她并不急着走,和芸浮对视一眼,俱是心照不宣的悄悄抿了抿唇角。
玄惜婉不是想瞒天过海,偷偷摸摸的使心思吗?那就得做好被她拆穿施技的准备,小心一不留神,自个儿把自个儿置于不复之地了。
谁让她玄惜婉惦记谁不好,偏偏要扯上三皇子。
——就算没有玄惜婉,单单一个穆霁,已经足够让她深恶痛绝的了!
第八十章 处处受气()
“哎哟!怎这么巧,瞧妾身这是见着谁了?”
人未至,声音先随着道袅娜的身影,一并进了屋子。
“路姨娘?”
方才还从容静立的芸浮,见了来人,嘴唇微微的抖动了两下,像是喃喃的压抑着脱口而出。
这简单的三个字,让玄嵋心中一抽。
她捂了捂胸口,随即才又放了下来,不是因为撞见的人出乎意料,而是这名字是从芸浮的口中叫出来,让她的眼前仿佛骤然间,就浮现出了一道端华而温柔的身影。
“你是……”
数日不见的路姨娘,精神似乎不错,她踱步上前,颌首轻压低了眼帘,目光却十足精明而灼灼的审视面前的人。
从最初的狐疑,成了惊愕,路姨娘面色几遍,最终化为了唇边两颊上因笑意而带来的弧度。
“呵,今日可真是热闹了,这不是咱们内院里的芸浮吗!”
她根本就没有想要掩饰自己跟芸浮打过交道的事实,反而因为这昔日里没少交锋过的人,如今成了个无主的废物,穿的这么朴朴素素的,是压根未曾想过,会同她在正院再见吧!
路姨娘心中的扬眉吐气,一闪即逝。
她暗腹,管她从前在风光的大丫鬟,如今还不是沦落至此,她芸浮的正经主子早就成了王陵,地底深处的一捧灰土;可自己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至今还在镇南王府屹立不倒!
也不急于早点在芸浮身上讨到些快意,反而一下子稳住,颇为懒怠似的,抬手用手中的绢帕沾了沾额角,轻轻喘了口气,自个儿找了把椅子坐稳。
随即想要既芸浮在,就先折腾了芸浮,让她请了安,再慢慢地伺候着自己。
谁想话还没开口,忽觉头顶一凉,余光一下子落到了玄嵋的身上。
路姨娘想自己也同玄嵋说过话了,至于她怎么回,那就不关自个儿的事了,就疑心刚才那骨子隐隐的瑟缩,还是受了早先王爷那一下,心里时不时惦记着的原因。
暗恨了一遭,到底舍不得真咒骂了镇南王,就垂了垂眼,不去再想。
抬眼时,已经整理好了情绪,眼中带笑的道:“二姑娘今日为何这么寡言少语的,让人怪担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日子过得不好,还是受了什么委屈呢。”
玄嵋早知路姨娘的秉性,自然不会受她这话里带刺的两句影响,可心底毕竟不耐烦,就懒得跟她赔了笑脸说话。
“我倒是还好,路姨娘这些日子过的,相比有些难受吧……”玄嵋失言一般噤声,但该说的话早就先说完了。
她之前听路姨娘这样的人,居然张口就这么乖顺的自称了贱妾,就能明白枝儿她们之前说的果然不错,路姨娘自从那天被当中打了,又给强行送回了园子里后,是当真反省了不少。
管她是真反省了,还是面子上心里头过不去,又惦念着父王而变得这样,玄嵋都不在意,不论如何,她能有些‘长进’,就算是路姨娘的造化。
路姨娘听了,很不痛不痒的似的脸上笑意更深了几分,藏在袖子里的小指,却险些要掐破了掌心。
偏还不敢再在正院这种,镇南王随时有可能回来的地方放肆,就敛了手,笑道:“你果真是个孝顺的孩子,不枉王爷一贯疼你一些。”
她扯了镇南王来,拿长辈的架子说话,那还得看玄嵋领不领这话里的‘情’。
“姨娘怎么现在就出来了,不用再在园子里静养一段时日了?”玄嵋绕开那话,边关切着边目光状似不经意的,在路姨娘之前被打了的脸上一瞧,顺便提醒她是犯了什么错,才落得如此的。
这一眼,就如同那定身法般,把路姨娘给定住了片刻。
“贱妾,如今已经大好了。”
她僵硬的顿了顿,干咳了声,到底有了些教训,见势不妙,不继续去刺玄嵋。
反而眼神一转,打在了芸浮的身上,带了些温软的笑,叙旧一样的开了口:“今天来正院,本来是有些事要跟田妈妈说说,没想还真的遇上了个眼熟的丫头,啊,不,现在应当早已经是管事妈妈了吧?芸浮?”
路姨娘再怎么样,毕竟也是个正经的姨娘,对玄嵋虽不利,可芸浮一个下人,那还不是任由拿捏的。
因此在玄嵋那里受了的赌,马上就能给找补回来了,便笑的弯了眉眼,还要再说。
“若这么来看,妈妈从前在母妃身边的时候,应当也算是看着姨娘入府的吧?”忽然被玄嵋打断了,她转头,问芸浮:“难怪路姨娘这么久了还不忘妈妈,想来是见到妈妈,就想起了从前,这才对妈妈这么亲切念念不忘呢!”
她自说自话,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话的效果,就是让芸浮心生感动的同时,也害得路姨娘恼红了眼。
但因为说话的人是玄嵋,被迫要转而先敲打芸浮两句,在留意到芸浮始终是站在玄嵋身边两步的地方时,后知后觉的明白了玄嵋为什么,要护着个下人。
哪里只是为了让她难堪?
——这芸浮不知道施展了什么手段,居然都废物了的人,还重新的爬回了玄嵋的身边去,这架势,在听玄嵋方才一口一个的‘妈妈’,难不成……
“你是留在二姑娘院子里服侍了?”
“是,回路姨娘的话,奴婢如今是二姑娘院子里的管事妈妈。”芸浮不卑不亢的答应着,自始至终不曾流露出失态之处,和路姨娘一个半主子比,都高下立判了。
玄嵋眼看着,在心中摇了摇头。
难怪世人都说什么,鸡窝里飞不出金凤凰,这路姨娘都已经改头换面了的人,却时时也总是露出这些小家子气的姿态模样。
就静静的坐着,点头附和道:“是了,忘了跟姨娘说一声,芸浮妈妈现在已经是鹞歌院的总管事妈妈了;至于我身边的麻三妈妈,是我特意寻来推拿按摩的妈妈。”
“推拿?”
路姨娘眉头一跳,反复咀嚼了两遍玄嵋的话,方能够肯定自己没有听错。
小小年纪,居然给自己做主找了个按摩的妈妈,自小就这么奢侈精明于享受?
路姨娘本就看玄嵋处处看不顺眼,此时直接气得差点拍案而起,给天下人都知道知道,镇南王府的二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丫头!
忍了起,冷笑一声:“哼,二姑娘倒是会享受,真不愧是王府的姑娘。”
她王府两个字点的极重,浑然不觉自己连带着镇南王也给讽了去。
“姨娘怎这么惊讶?”玄嵋扬了扬眉,含笑反问她:“我还当之前受伤的事,满府的人都知道了呢,原来姨娘忘了?”
路姨娘哑然,这事她一直都还有些心虚,听玄嵋提起,虽然知道是她铺张做作的借口,可也无可奈何。
本就担心镇南王什么时候,知道了玄嵋收拾的事,来找她们秋后算账,她虽然不是罪魁祸首,可毕竟事关锦云娟,真要追究最后肯定难免要将她也给牵扯进来……
她可不能再惹得王爷不快了!
路姨娘讪讪的笑了笑,不顾自己变脸太快,只想着将这事遮过去。
“既然如此,二姑娘心中都万事有底了,就当贱妾是多嘴一句。”
她服了软,却不代表玄嵋要接着话,她只是骄矜的点了点头,随即依旧在椅子上坐好了,也不在言语,就当路姨娘不在场似的,专心等田妈妈回来。
一时片刻还好,等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时,饶是路姨娘的功底,也有些坐不住了。
她犹豫了许久,磨蹭着起了身,对着玄嵋就想开口告辞走人,话还没说,先被玄嵋给留下了。
“姨娘且等等。”
“二姑娘还有何事?”被看穿了想法,路姨娘心中嘀咕了一句,脸上笑意不减。
“姨娘不再陪我等一会子了?”玄嵋顿了顿,不给路姨娘逃走的机会,心想等会的大戏,她还正愁人少了,达不到她期待的效果呢。
自然更不能让路姨娘走了,知道路姨娘这段日子,实际上除了父王回来的那天,后面并没怎么见过人,就有意拿镇南王去钓鱼。
“我已经等了许久了,估计一会儿人就要来了,姨娘难道不想等着父王来了,见过礼后再走?”
玄嵋的‘善解人意’让路姨娘心中警铃大作,她跟玄嵋也打了不少交道了,再加上近来正是低落不顺的时候,更不会轻信玄嵋的话,尤其这种莫名的‘好意’。
可那王爷二字,听在路姨娘耳中,却不得不让她犹豫起来。
她心念急转,转而想通了,玄嵋若是真的这时害她,未免太过明显些了。
她也不是傻子,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如就在这里坐观其变,比起往后什么时候来的冷刀子,当面总是能够应付了的,尤其还有王爷在……
“二姑娘说的是,那贱妾就听二姑娘的,陪二姑娘多等一会子就是了!”
“姨娘,要不还是……”她身边一个脸生的丫鬟,有些怯怯的想劝道,被路姨娘眼神凌厉的一望,干巴巴的住了口。
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