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那抬起的手,却一下子被玄惜婉给打落了,声音清脆,不一会那儿娇生惯养着,以至于到了四十岁还光洁柔嫩的手背上,就泛了一片红。
玄惜婉和钱氏就都怔了怔,谁都没有料到玄惜婉竟然会动了手。
钱氏脸上挂不住,“噌”的一下就火起来,嘴里又急又快的埋怨道:“我就知道丫头子一个个都是养不熟了!生了也没有什么用,大了大了,竟然连当娘的想要摸摸女儿,都敢上了手去打!”
“你可真是反了天了!还知不知道谁是你亲娘老子!”钱氏骂道。
玄惜婉本心底有些戚戚的,忽然瞧见钱氏骂骂咧咧,一副不知何时染上的市井泼妇的模样,那手指还随着说话,在她脸前不远处指指点点的。
那跟钱氏见一面,好好的将那两人间的利益牵扯,都给理理顺,虽早就没有了母女之情,但在硕大的王府之中,多个人联合总是好的。
可天不遂人愿,瞧见钱氏居然根本不想她想象中的善谋懂隐忍,竟泼妇一般,立时就歇了心思。
玄惜婉冷着脸,不痛不痒的听着耳边钱氏越骂越过分的话,冷声道:“娘歇着吧,已经戌时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带着怜心,就重新披了身上的斗篷,将屋子里头的钱氏主仆,给晾在了原地。
钱氏原本正骂着,一下子也傻了眼。
她有些慌了起来,盼了这么久才将闺女给盼来,怎么能因为一点子小事就扔下她走了呢?
一边暗恨女儿果然不如儿子担事,她轻飘飘的两句话,居然都敢跟她撂脸子,又想这是玄惜婉翅膀硬了,才敢对她这样。
双眼一转,就急匆匆的挽留道:“婉儿,婉儿!是娘一时间糊涂了,这才这样跟你说话,你也知道娘一路颠簸着,还没休息过来,就体谅为娘的艰辛吧!”
她声情并茂的说,可在玄惜婉听来,不说她的辛苦还好,一说,只会让她想起,钱氏这些年来,扔下她做的好事!
就心底冷笑着,脚步不停,要下了楼立时回去自己的院子。
这到了拐角,就要下木梯台阶时,玄惜婉忽然颈后一凉——
她猛地抓紧了身边的怜心,抬眼四处飞快的打量着。
怜心猝不及防被小姐抓了一下,脚下一晃险些要摔倒,等站稳了看见自家小姐的古怪样子,心里有些犯嘀咕,就问:“小姐是怎么了?是在找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是刚才恍惚间,好像在前头的阴影里,见到了个男人的鞋面似得,只是漏出来了一点,被我一瞧,又不见了。”
玄惜婉头一次这样晚了,还只带着一个小丫鬟,偷偷摸摸的出来。
被这么一吓,再去看时又什么都没有看到,心里就终于生出些害怕来,心想莫不会是那鬼啊神啊的……
就摇摇头,抓了怜心的胳膊,连声催促道。
“快走快走,这地方丫鬟主子混住着,谁知道刚才是看见了哪一家的,我们还是赶紧回去院子里!”
怜心答应着,也心里发毛,两个人就脚步飞快的往回赶去。
第四十三章 扣押贼人()
等着玄嵋到了朦朦胧胧的半睡半醒之际,想着今日并没有什么事,就难得的想赖在榻上睡个回笼觉。
却忽然有人在门外吵嚷起来,接着那吵闹声就没了,改为在正屋门前,“嗙嗙”的敲屋门!
玄嵋一下被惊醒,坐起身来,沉着脸正想又出了什么事时。
昨晚轮值的枝儿,早就已经穿着洗漱得当,连步上去开了屋门,却不让外头的人进来,而是反手关了门出去。
“你这婆子怎么回事,不知道王府的规矩吗!”枝儿的怒斥声,隐隐约约的隔着门传到玄嵋耳朵中。
外头听着是个婆子,开口就急急的哀求道:“求小姑奶奶绕老奴这一次,别跟老奴计较了,老奴也不想这样,只是实在有急事要禀报二姑娘!”
“管你是什么样的急事,那也得按着规矩来,先悄声禀报了二小姐屋子里的丫鬟,不能大清早的跑来砸小姐的门!”
“小姑奶奶教训的是,老奴这回知错了,只是,只是那不也不砸门。”她嘴可能有些笨,又或许是实在一时心急说不出话来。
就哎呦一声:“这么说吧,昨个儿在鹞歌院院门口守门的婆子,今天卯时,在院子外头的甬道边上,逮住了个贼!”
“什么?”枝儿一惊,没想到会是这事儿,就愣了愣。
玄嵋在屋里头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听到有要紧事时,就已经自己披了外衣,趿拉着绣鞋飞快出了去。
听见“有贼”两个字时已经出了门,也是心底一沉。
“怎么回事,你老老实实从头到尾的跟我说一遍,不许隐瞒。”
“是!”
那婆子见玄嵋出了来,就毕恭毕敬的低着头,先将方才跟枝儿说过的,跟玄嵋一说,而后才细细的禀报道:“人虽不是老奴抓的,可听守院门的方婆子说,哦,对,那贼也是她给抓到的!”
她说着也有些紧张,磕绊了下,才理顺道:“是个男贼,而且面生从没有见到过,生着一副络腮胡子,正值年轻力壮的时候,应当是个外男!”
她说了,又担心玄嵋听不懂什么叫做“络腮胡子”,又想着开口给玄嵋解释。
“行了,你不用说了,我且问你,抓的贼人呢?”玄嵋怕她啰嗦,直接打断她问道。
“方婆子抓了人后,正好碰上瑚点,被瑚点自作主张的让绑到小厨房后头当做柴房的侧间里去了!”
瑚点?
玄嵋听到这陌生的名字,先是一怔,接着一下意识到,这是她昨日里,给顾氏的女儿取的名字,竟然是她。
玄嵋欣赏之情顿生,想着她就怕,院子里的人不懂事,将贼抓了后,喊打喊杀的领到院子中,或者干脆闹到这个王府内院都给知道了。
恰好,就有个丫鬟瑚点冒出头来,帮着拿了大局。
又想不愧是“奇珍阁”掌柜夫人的闺女,到底是与众不同,伶俐许多。
就点了头,也不跟这婆子继续说话,让她回去自己任上,知道人在柴房跑不了,也不着急了,撵了枝儿进屋,让她服侍着洗漱了,又叫来夕娟给她梳头。
那婆子不会说错,既然来的是个眼生的外男,偏偏来了她的院子里头,这事儿自然不会是一桩误会。
加上她年纪小,就算是遭人陷害,谁也不会用那男女私情上的事儿,来陷害自己,因此将人给绑在院子里头,最是英明不过。
叫外头的人,管她是不是幕后的始作俑者,都断了联系摸不清头脑,就必然要着急了,一着急人就要露出马脚来!
玄嵋坐在妆奁桌前,瞧着镜子里头精致的小人儿,一点点收拾的干净齐整了。
就满意的点点头,也不让夕娟再给挽什么复杂的发髻,起了身招呼两人道:
“走,先去柴房看看,看看到底是什么贼,有这么大的胆子。我昨儿个刚把院子布置成铜墙铁壁,今儿就有人抢着上来尝试尝试了这厉害了!”
就步履匆匆的,朝着小厨房去了,玄嵋的院中,没有单独的柴房,而是在小厨房旁边单独辟出来了一间用着。
地方不大,胜在隐蔽安全。
是以,玄嵋就得先朝了小厨房去,在进那柴房里面。
可等她到了小厨房,看见厨房里头的一众人,正有说有笑的,手中活计不停显然是在做早膳,旁边还单独开几个炉子,烧水的烧水,熬汤的熬汤。
见了玄嵋进来,都有些慌张的一愣,还是芦雪最先反应,擦干净了手上的水,就急急的朝着玄嵋过来,矮了身叫一声“二小姐!”
后头的一众人,也跟着福了福身,冲玄嵋一齐道:“奴婢给二小姐请安。”
玄嵋也是有些出乎意料,她眼色极快,一进门的功夫就看出来了,小厨房里的人应是都不知道旁边的柴房里头锁了人的事情!
或者连院子里进了贼的事情,都不一定知不知道呢……
难道消息有误?
玄嵋思量的瞬间,忽然从柴房里头钻出来了个丫鬟,穿着身合体的浅紫对襟,模样出众的样子。
上来就低眉顺眼的,给她屈膝请安,“奴婢给二小姐请安,听二小姐的吩咐,奴婢已经将没用的东西都暂且放在柴房里头了。”
玄嵋一看这丫鬟的长相,就明白这就是顾氏的闺女,方才那婆子口中做了主的瑚点了。
这么着不动声色的跟她说话,分明就是暗示玄嵋直接进去柴房。
于是就转身说:“我是早先时候,让瑚点帮我挪了些东西,你们继续干活就是了,我等会子还等着吃芦雪做的银耳粥呢!”
玄嵋这么说了,小厨房里的人连带着芦雪在内,虽有些紧迫不自在,可还是依旧听命答应着,各自埋头忙了起来。
“带我进去。”
玄嵋说着,就带了枝儿夕娟两个,跟着瑚点进了柴房的门。
里头并不大,空荡荡的只在角落处堆了柴火,玄嵋也就一眼将被五花大绑了,扔在墙角昏睡的人纳入了眼底。
果然是个络腮胡子的黝黑男人,穿着夜行衣,怎么看也有接近四十岁了。
她视线落在男人摊开朝上的掌心上,遍布着老茧,一看就是个会武之人。
玄嵋的眸色就沉了沉,她将房门紧闭,就暂时将络腮胡放在了一边,转而好奇的问瑚点道:
“你是怎么想到,不能让许多人知道他的事的?”
玄嵋问的含糊而直白,听在瑚点耳中,确实明明白白的。
她就红了红脸,笑着回话:“回二小姐的话,奴婢想着这人看起来,就不是王府里的内贼,因担心牵连广大,就不善擅自做主,只能先让人把他关起来,等着小姐醒了做主。”
玄嵋点点头,心想好个聪明的丫头。
又问,“你怎么瞒过外头的人?”
说起这个,瑚点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了头,小声道:“奴婢先让人将她们给支开,借着二小姐这几日太累的名头,让王婆子去了大膳房领些新鲜稀奇的食材;又让芦雪去了敬事房问问还有没有滋补的药材……”
“这么‘这处那处’的,渐渐的就将人全数给支开了一会儿。”她羞赧的说。
玄嵋却心情大好,她直接让夕娟从袖子里摸出块,随身带着供她不时所需的碎银,亲自递给了瑚点手中。
“这点子碎银子,赏你玩玩儿!”
瑚点毕竟年纪小,见她做事得了玄嵋的心意,又得了赏赐,就笑的见牙不见眼领了封赏。
“多谢二小姐赏赐!”
玄嵋打赏了瑚点,这才把心思重新挪到了那大胡子夜行贼的身上。
她在夕娟的劝声中,径直到了贼的跟前儿,抬起小手,毫不犹豫的就在那大胡子的鼻息上探了探——
是真的昏过去了。
想必是被方婆子发现后,招呼仆婢们一拥而上,给打巧了地方才不省人事。
玄嵋平静的收回手起身,转脸对枝儿吩咐道:“去外头让小厨房的人接一盆子冷水来。”
“冷水?要多冷的水?”枝儿一愣,不懂玄嵋的用意。
“越冷越好,这个天气,我想着,还得让芦雪多在里头加些冰!”玄嵋笑眯眯的补充道。
枝儿落在玄嵋的笑容里,莫名的浑身就抖了抖,二小姐的吩咐不可不做,就立时应了声出去了。
不多时,枝儿再进来的时候,手里头就费劲的捧了一铜盆的冷水。
玄嵋一看,就只这芦雪果不其然是个实诚人,她说一盆子加些冰,这芦雪就真给她盛了满盆的冷水,而那里头的冰块恨不得都要冒了出来。
用肉眼瞧着,都往外直冒森森的寒气呢!
这样效果更好,练武之人大多有些体热的毛病,她这回就好心好意的帮这大胡子降降温!
玄嵋当即断喝一声:“往他头上,给我泼!”
枝儿本就有些难不住了,听了玄嵋的话,手上一抖,顿时整盆的冰水就从络腮胡的头顶上倾盆而下,差点连手里的铜盆都没端住扣上去。
那贼不知道是被冰水激的,还是被冰块砸痛了,眼睛一翻,登时就醒了过来!
“你是谁!”
玄嵋瞧见他双眼深处的惊恐之色一闪而过,在看见自己的一瞬间,脱口而出的竟是这么句话。
她有些气极反笑,双手恰在腰上,微微弯下身子,居高临下的道:
“你问我,本姑娘还想问你呢!”
饶是络腮胡会武,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也给冻得浑身瑟瑟发抖。
“姑娘?你是镇南王府里头的小姐?不应该是做客得堂小姐吗?”络腮胡愣住。
堂小姐?找玄惜婉的?
玄嵋见他不像作假的样子,皱着眉想居然又是玄惜婉那引来的破事,就冷笑着昂了头。
“告诉你,反客为主那一套,本姑娘不吃!还有——”她一顿,继而呵斥:
“你别告诉我,你是走错了院子吧?”
第四十四章 姑娘的事()
“我……”
那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哑然。
他随即低头看看,瞧见自己被五花大绑在了柴火旁边,就大概明白发生了何事,立刻不老实的挣扎起来。
玄嵋冷眼看他掌上腕上,都暗中提了气,就知道他是打着用那暗劲儿,将身上的麻绳儿挣开的主意。
就好心的,话里凉凉的给他断了念想,“你就死了心吧,这捆人的麻绳,是一早就在油里浸泡过了的,你也是用劲儿,它越是柔韧。你若不信,不妨试试?”
玄嵋面不改色的骗她,实际上,她连进贼的事都是后来知道的,仆妇们用了什么绳子捆人,她怎么会知道?
只是一眼就看出了,凭这络腮胡的外功造诣,若是想挣断这么粗的绳子,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做到的。
她这么说,从根头上绝了念想,络腮胡一开始睁不开,就会信服了她的话,之后也就放弃了。
果然,玄嵋说完,那络腮胡的身上就紧跟着卸去了一身力道。
他脸上满是脏灰,愤然的道:“放了我!要杀要剐,公平着来!”
玄嵋一听,倒是乐了。
走上前去,从左看了又到右边,最后啧啧舌摇头道:“我好不容易抓的,凭什么要放了?”
“男子汉大丈夫!你堂堂王府血脉,竟然如此卑鄙暗算他人!”
好家伙,居然义正言辞的开始教训起自己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深更半夜偷偷潜入王府,还闯进了她鹞歌院的人,是她玄嵋呢!
玄嵋就冷着脸,道:“我是女子,不是大丈夫;其次,我是王府的姑娘,你既知道我是姑娘,就该识趣些,早早的交待了我的要问的。”
“姑娘的话,若是敢不听,我……”她一顿,随即冷声道:“就让你把你再打昏了,扒光了扔到玄惜婉院子里去!”
她故作凶狠的说着,实则在暗中观察着络腮胡的神情。
“她不是你堂姐么!你们镇南王府的人,就这么冷血的自相残杀?”
他果然慌了神儿,瞳仁儿左右打摆的不听使唤,末了,才平静下来,咬牙道:“你诈我!”
“叫姑娘!”玄嵋断喝。
“姑娘!”
络腮胡下意识的跟着玄嵋叫到,随意反应过来,脸上也是有些讪讪的,可既然方才已经脱口而出了话,就也全无办法。
于是妥协说:“姑娘问吧。”
玄嵋冷笑一声,不受他影响,“我想问什么,想什么时候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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