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碧血银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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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碧血银枪-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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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安然到达军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人打听之前是不是有人从信都回来过。虽然不易,倒也到底被她打听到一个叫做范成的小子两天前赶着一群白马前来闯营,险些被哨兵当做敌方斥候给乱箭射死了。

其实,要不是那一群白马太过拉风,一个无名小子就算被射死在营寨辕门之前,也不会引起多大的注意,也就不可能被王妩打听到了。

“怎么了,受伤了么?怎么不随公……父亲上阵杀敌?”王妩见他一身衣衫上污渍血渍纵横,已经完全辨不出本来的白色,不由皱了下眉。

“我……”范成脸色一紧,方才的欣喜之色暗了下去,慢慢垂下头,默不作声。

见他吞吞吐吐的神色,王妩立刻猜到了几分:“可是父亲终是不信袁绍之计?”

范成满脸挫败黯然,缓缓点了点头,随即又小心翼翼地问:“可……曾借到了救兵?”

……………

长矛如林,锋锐尽展,铁盾似墙,坚不可摧。

速度到了顶峰的骑兵根本收不住步伐,也不能收住步伐。临阵勒马,无异于自乱阵脚,这个时候,任何挡在前方的,哪怕是自家临阵勒马的将士,都将难逃被踏平糜灭的命运。而若在战场上战马互相踩踏,何异于自寻死路?

白马义从,只进不退!纵刀山火海,又有何妨?

严纲眉峰一扬,仿若全没看到那森冷的利矛,和铜墙铁壁似的大盾,眼中唯有战意高涨:“冲!”

世人皆以为白马义从是轻骑兵,轻甲快骑,来去如风,却没有攻坚克阵的能力。其实只要有足够的勇气,破阵与否和是否重甲加身全无关系。

白马义从,本就是天下冲阵之至锐。

战马飞驰,将令一下,如同赴死,毫不犹疑地直直撞向那一排排尖矛硬盾。

若在平时,寻常小盾就算人数较骑兵多出数倍,在战马摧枯拉朽般的力量下,不是被马上骑士用长枪挑翻,也将轻易被之一同撞翻。战马骑士虽或有损伤,但敌阵缺口打开,后队骑兵便可趁机突入,以速度冲杀,踏阵而过。

公孙瓒征战无数,就是靠着这骑兵悍不畏死的锋锐武勇,才赢下白马义从之威。

但现在,一匹匹战马悍然急冲,庞大的身躯在巨大的冲力之下,被长逾七步的利矛刺穿。

利刃入体之声,伴随着一声声悲嘶长鸣,一蓬蓬鲜血自矛上喷溅而出,蒙住了后来骑士的头脸。

然而,强大的冲力犹自未绝,战马的尸体从矛上透体而过,又狠狠撞在铁盾之上,发出声声闷雷似的巨响。

马上的骑士受此一阻,被飞甩出去,或相继撞在盾上,或被长矛对穿而过,又或直飞入铁盾之后,落入敌阵之中!

战场之上,鲜血犹如盛放的红花,飞溅在白衣白马之上,犹如在白色的画布上肆意泼洒。

铁盾之后,密集列阵的一万五千步兵人挨着人,肩靠着肩,互相扶持支撑着,用人力死死顶着沉重的铁盾,顶着白马义从一次又一次的冲击。只要铁盾不倒,只要长矛不断,此阵必不可破!白马义从绝难前行半步!

越来越多的白马浑身是血地挂在长矛之上,沉重的马尸压得竹制的矛身慢慢弯曲,越垂越低。

最终,各种冲杀惨呼,马蹄纷乱,撞击声中,发出轻微得几不可闻的“咔嚓”之声,铁盾后扛着长矛的兵士只觉得越来越重的肩头突然一轻,长矛折断!

严纲被部下将士的鲜血逼得两眼发红,毫不犹豫一带马缰,胯/下的战马应声跃起,马槊横扫,力达千钧。

少了长矛支撑之力的铁盾终于在前赴后继的奔马撞击下轰然而塌,铁盾之阵顿破!

然而,当严纲看到盾阵之内,长矛手的背后,一万五千步兵之前,一排排兵士比肩而立,黑压压的弩机稳稳架在肩上,冰冷的眼神,冰冷的箭镞,他的心也一瞬间变得冰冷。

突然想起,战前似乎有人传讯主公,袁绍列下盾阵弩机,专为白马义从而设,其心可恶,应及早防范。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严纲口干舌燥,他记得他说,胆小怕事,惑乱军心,杖责四十!那传讯之人,无论生死,再不得上战场!

“放箭!”先登死士主帅麴义狠狠一声冷喝,咬牙切齿,声嘶力竭,仿若要将这些日子以来所有在公孙瓒手下吃过的亏都在这一声中喊出来。

一轮箭雨,随着他的话音疾射而来,如此距离,弩箭力道凶猛,避无可避!包括冲在最前面的严纲在内,眨眼间,数十人中箭落马。

看到从前锐不可当的白马义从精锐纷纷倒在自己面前,麴义激动难挡,拔出腰间的钢刀,又一次下令放箭,准备在下一轮的箭雨之中,彻底挫败白马义从的锐气,顺势挥杀而上。

然而,麴义将令之下,回答他的,却是一阵本不该出现在这种时候的混乱。来自自家军阵后方的混乱!

比起长弓,他身后的这些弩手所用的弩机操作简便,短距离内射出的箭矢力道强悍,可谓是白马义从这等以冲击破阵的骑兵天生的克星。

但是弩机一发射出后,上箭时间却长。因此他参照古法,将所有弩手分成三排。互相掩护,交错赢得补箭时间。

然而,就在第一排弩手箭尽退下,本该立刻上前补位的第二排弓弩手却纷纷惨呼着扑倒在地,夹在一万五千步兵和铁盾之间的一千名弓弩手中,突然有一个小队将冷箭铁弩,对准了自家人。

为了抵住奔马冲击铁盾,冀州军的人群如此密集,一时之间,箭雨四面而起,四向而发,同是一轮箭雨,没有人知道这箭来自何方,也没有人知道这轮箭雨会持续多久,白马义从纷纷落马的同时,冀州军的弓弩手也一批接一批地倒下。无数哀嚎惨呼,惊叫,震动,一下子生生将麴义的弓弩手阵型撕裂,骚乱如潮水般,迅速在大军内部蔓延开来。

严纲反应极快,只这一缓,扯过身边一匹死了骑士的无主战马,翻身跃上,横槊于手,又一声令下,迅速齐结起被弩箭射懵了方向,渐渐散乱的骑兵。

“弓弩手后退,全部各归其位,步兵营听令,阻击骑兵……”麴义也翻身上马,一连砍了数名惊惶乱窜,自乱阵脚的兵士,一边厉声喝斥。

然而,他话还未说完,只觉眼前寒光一闪,情急之下,赶紧全力侧身一避。

一支利箭,凶猛地贴着他肩头飞掠而过,“噗”地一声,扎入他身下的马臀之上。战马吃痛,嘶鸣着猛然跳起来,险些将麴义直掀跌下马去。

就在这一刻,一道人影从混乱的弓弩手中飞掠出来,正好在一个肩胛骨中箭而翻落马背的骑士身上一托,接过那骑士致死紧握在手里的长枪,手腕一抖。

枪尖在空中划出一圈漂亮的枪花,带起血花盏盏,然后在地上一点,高大挺拔的人影借力腾身而起,一个翻身,跃上又一匹无主战马。

缰绳收提之间,战马转身,人立而起,马上回身,枪头调转,利落的一招回马枪,正刺在好不容易从那一记冷箭中稳住身形的麴义肩头。

麴义身形身不由己地被长枪挑翻,滚落马背。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将领,他反应迅速,怒吼一声,抱膝就地一滚,顺势从地上拾起一柄马刀,手腕一转,反削向马腿。

然而,上扬的刀锋刚刚抬起几寸,眼前突地一花,白马已然冲出数步。

前有白马义从渐渐恢复队形,又有不知多少人莫名的混在自己队伍中胡乱砍杀,而那一万五千步兵却被远远隔在弓弩手之后,等到溃不成军的弓弩手终于散开一条路来,步兵得以压上时,千名弩手只残余不到十之三四。

严纲砍倒数名敌兵,看向那个瞬间将麴义精心布下的死局扯个粉碎的男子。白马银枪,悍然绝勇,一杆长枪如蛟龙出海,银光闪动间,矫若闪电在手,马前无一合之将,所向披靡,无人可挡。虽然还穿着袁绍的兵士皮甲,但那一股有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却令他莫名的感到熟悉,仿佛这白马银枪,天生就是属于他的一般。

心念一动,忽然又想到那个战前听到的传言。

常山赵子龙!

步兵方阵如海潮山颓,虽缓慢,却势不可挡。此时若是转身而走,以骑兵之速,未必不能全身而退。而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全军锐气,却要尽数抹杀得干净了。

三千白马精骑,是骁锐,更是先锋,白马义从,有进无退。

严纲咬了咬牙,高喝一声:“杀!”

“杀!”赵云银枪高举,所领的人马听到号令,纷纷扯下身上袁军的皮甲,和所有白马义从一起,喊杀如潮,掉头向步兵方阵策马冲锋。

百战悍勇的虎狼之师,向着刀山剑林,转眼间淹没在了数倍于己的敌阵洪流之中。

就在此时,西面遥遥尘头大起,大地震颤,喊杀之声如同相应相和,大队人马向冀州军方阵侧面狠狠撞来。

赵云长枪飞舞,趁着勒马转身之际,回头和严纲相视一眼,而严纲也恰在此时驻马,凝神往那处细看。

只见烟尘中,两面红底镶黄的大旗飘飞翻转,上面一个“刘”,一个“张”字赫赫张扬。

☆、第十五章

“严纲将军率三千骑兵为先锋,上阵了。”

“我军骑兵受阻,攻势不利。”

……

大军在战,王妩知道自己不便随意出行,范成便一次次地跑回来,将他从中军帐外偷听到,偷看到,甚至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消息报给王妩,战场瞬息万变,虽不是实时,但总好过坐于帐中,一无所知。

但一次又一次,王妩一直没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消息。

“大军西侧有刘使君的认旗……我们胜了!胜了!主公带兵杀上去了!”终于,范成的声音猛然在帐外响起,脚步声又片刻不停留地跑开。一腔热血的少年,眼见大军开动,几万马步兵如高山压顶,气势恢宏,这种时候,又岂肯枯坐干等。

王妩猛然站起身子,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松了下来,一下子竟有些晕眩。

有刘备领军接应,又有公孙瓒大军压上,赵云……应该不会有事吧。

没过多久,就有人来请她随军渡河,重新踞山安扎营寨。等到一切都再次安顿下来,公孙瓒传令全军固防,集此战中一众将校于中军帐。

所有兵士都兴奋地欢呼着这次的胜利,没去到最前线的听别人眉飞色舞地讲述这一战中,别开生面的跌宕起伏。

这一战,袁绍兵退四十里,公孙瓒白马义从虽有损伤,却在赵云的奇兵突起之下,生生逆转了形势,更是令冀州军中人心溃散,人人相疑,不可终日。这一战,足可令那些兵士说的,听的,都热血沸腾。

营中篝火处处,明媚的火光映在一双双充满憧憬羡慕崇拜的眼睛里,照得天上的星子也黯然失了光彩。

王妩的营帐还是在偏营内,只是这次换成了偏营正中。营内的兵士都远远地扎营在外圈,与她的营帐用从冀州军中缴获的军备辎重车隔开,既挡风,又挡住了普通兵士的视线,若非刻意绕过这些捆着粗绳盖着粗布,堆得高高的木板车,她那顶小帐极不起眼,再好的目力,也看不到她一片衣角。

王妩在帐中洗上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澡,虽说只是两个盆里冷水热水混一混,就直接往身上浇,但总好过全身上下留着几天的风沙尘土再过一夜。好在她以前也算个入门级别的徒步背包客,又曾去过山区支教,这种极端环境下的洗澡方式对她来讲,适应起来倒也不算太过困难。

帐内的方寸之间,很快被她浇得湿透。王妩反正白天在马车上睡得久了,精神正好,干脆顶着一头湿发,颇为神清气爽地出了营帐,站在帐门口,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

突然之间,若有所感地回头。

那可担天地的身影,挺拔如枪,英俊清朗的容颜,温和的微笑仿若醉了一天的星月。

赵云身上的血气尚未散尽,也没换衣衫,只多披了件白袍,将满身的血渍遮了大半,仿佛连同战场上那一身所向披靡的杀戮戾气也一起尽数遮去。

王妩不由笑了,好像之前几天几夜的担心焦急从未存在过,戏谑地向他眨眨眼:“赵将军此次泼天之功,父亲可有升你的官?”

赵云的唇边笑意淡淡:“承蒙吉言,这‘赵将军’三个字,从今往后,云总算是不虚担了。”

王妩愣了一下,她的印象里,称赵云为将军,理所当然,却全然没想到其实这时候的赵云,初出茅庐,籍籍无名,怀一腔激情投于公孙瓒麾下,征战未几,寸功未竟,与“将军”两字,实相去甚远。

她这一声声“将军”,换做个胸怀狭窄的人,定要听得刺耳,也就赵云,一众兄弟面前,面色不改,行止如常,一派云淡风轻。

有风东来,吹得赵云身上的白袍飘然扬起,露出袍下一片血色。

“那我们的赵大将军想来是要用这一身血战的痕迹在巡营时抖抖威风,也好震慑人心。”

赵云笑了笑,任她打趣,声音悠悠,将之后的安排徐徐道来:“主公今夜要亲袭信都,若拿下城池,则留严将军驻军以守,南向据袁,大军休整之后,便班师回返幽州。”

王妩不禁蹙眉:“你将夜袭的军情告诉我,不要紧么?”如果她理解得没错,既然要夜袭,那军情就应该万分保密才对。

“主公令云护送女郎回幽州,明日一早启程,错开大军。”

说这句话的时候,赵云眼中似有清亮的光芒一闪而过,快得好像天际尽头的流星,让人措手不及,随即又化作一片怅然,消逝在幽深的眼底。

一个年轻无名的小兵,虽说赖有其他时机,但也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潜伏于敌营之中,于倾颓之势下力挽狂澜,如此成就,实在是太惹眼,太引人注目。公孙瓒军中多少资深的将领,此战中,都在这巨大的光环之下悄然无光。赵云今日的风光,又将激起多少人的嫉恨?在这种嫉恨之下,公孙瓒又能给他多少应得的荣耀?

大战胜局已定,却将赵云踢来送她回去,虽说不上卸磨杀驴,也摆明了是要找人分他的功,压一压他的风头。

王妩的眉头皱得更紧,细思了一会儿,再看向赵云时,心里顿时明了了赵云将来为何会转而投至刘备帐下,不禁有些说不出来的难过。

也难怪公孙瓒如此兵精粮足,又有骑兵之利,最后却连撑到官渡之战的袁绍都比不过。无识人之明,又无笼络人心,安抚部众的手段,就像是一个只会追求业绩,又纵容团队内恶性竞争的老板,换做是她,也不愿意为这样的老板打工。

听她不由自主地叹息,赵云不禁眉峰微微一扬。他告诉王妩这些,只是想让她准备明天一早就动身出发。

毕竟自从王妩用腰带自制马镫之后,除了这次强行将她打晕送离信都之事外,赵云不再像遇到程昱时那样,连夜出行,却连原因都不肯多说一句,非要她自己猜到才默认,若有什么打算,都会事先向她解释一二。但他并没指望,也没打算让王妩知道公孙瓒这份安排下的心思,那些久于争权的众多将校懂,他也懂,可这一个久在闺阁之中的少女,难道也会懂么?

“这就要回去了呀……”王妩长长吁出口气,毫无形象地在赵云面前伸了个懒腰,转身跑到最近的一辆军备车中变戏法似地掏出两个酒囊来,摇了摇,回身抛给一个赵云,“反正你也不去夜袭,不如陪我喝一杯,算是替你庆功,可好?”

两人相距不远,一个酒囊在空中划过一个低低的曲线,从王妩手中准确地落到赵云怀中。

公孙瓒虽常年带兵在外,南征北战,但好歹也是一方诸侯,他的女儿,说不上大家闺秀,好歹也能算是个小家碧玉……

赵云看着自己怀里的酒囊,再看看王妩仰头狠狠往嘴里倒了一口酒后的一脸满足,不觉被她这不亚乃父的“豪迈”惊了个目瞪口呆。

初捷之际,公孙瓒正在帐内宴请众将,小饮一番,以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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