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企业出售，对他来说无异于看着自己养育了多年的女儿出嫁，这种感觉旁人很难理解。
一般来说，除了国有控股的一些制药企业之外，剩下的制药企业基本可以分为两种。
第一就是像宋家的赛诺一样，手中不缺钱，而且有自己的专利技术。第二就是一些只能帮助代工，自己生产一些基本的原料药以及专利过期药的企业。
陈翊此行的目标万瑞制药，无疑就属于第二种。
宋家的赛诺已经开始可以利用利润开发自己的新药，并且手中有掌握着销售渠道，无疑已经进入了一个良好的循环过程。
而万瑞制药受限于资金以及自身能力，建成之后就一直帮助其他企业代工。期间虽然规模扩大过一次，但只是增加了产能，自己只在其中赚取一些辛苦费。
事实上万瑞制药如今身上虽然背负着银行债务，但企业勉强还可以接着运营，并且在当地还算小有口碑。
不过因为一些内部问题，导致他和另外一个投资者彼此不和。经过最终协商，两人还是决定出售企业。
咚咚……
敲门声响起。
一个看上去和马万里岁数相差不大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随即笑眯眯的说道：“燕京的客人已经到市区了，马上就能过来。”
“他们不是才刚过来吗，难道今天就要谈？”马万里回头望着对方道。
“我也问过了，他们说先过来一趟，要是合适就先签一个意向性的合约。”中年男子道。“其余的细节随后的两天再确定。”
马万里叹息着道：“这些事情你负责就行了，价格就按照咱们之前商量的来。”
“这可不行！”
中年男子拒绝道：“我只是一个副总，到时候万一对方误以为咱么不重视怎么办，所以你还是要接待一下的。”
马万里犹豫了一阵，缓缓点头道：“我知道了。”
“老马，我知道你可能不高兴，但是你也要看开点。”
中年男子直接在门边的沙发上坐下，翘起腿道：“现在这样的环境，咱们两个就算再坚持，万瑞也不见得会有什么起色。而且如今万瑞转手，偿还了债务之后剩下的钱也足够咱们两人花费了，就当是提前退休。”
马万里没有说话，而是神色复杂的望了中年男子一眼，走到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中年男子叫姜瑞，万瑞制药正是用他们两个人的名字所创建的。
作为土生土长的毫州人，对中药自然不会陌生，所以在毕业那年，他们两人就联手开创了这家企业。
或许是看到其他企业掺假获取到了暴利，姜瑞也逐渐动了这方面心思，从几年前就开始游说他适当的动点手脚，不过马万里却一直没有应允。
对于同行的行为，马万里没法制止，但他却能一直秉承自己的良心，做事规规矩矩。
他忽然想到是不是自己的坚持是错的，也许适当的变通一下，企业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可转瞬间，马万里就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
企业自然是需要盈利的，但如果为了盈利而不择手段，那么这家企业注定活不长远。与其背负骂名，赚到盆满钵满，倒不如选择现在这个结局。
叮铃……
姜瑞的手机响起。
他接通电话后一脸阿谀的讲了两句，然后立即对马万里道：“人已经来了，你和我出去迎接一下吧！”
马万里点了点头，起身跟着对方走了出去。
……
当看到从宾利上下来的陈翊与林文茵后，马万里与姜瑞两人都有短暂的失神。
一方面是因为林文茵的长相，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陈翊两人的年龄。
陈翊今年也才刚二十岁，而林文茵虽然年龄大一点也不过二十四岁。这样的组合即便说是学生也一点都不为过，怎么可能会来谈一个数额高大一千多万的项目？
若不是看到宾利与保镖的搭配，以及林文茵身上那份淡然自若的气场，马万里肯定会认为来了两个骗子。
至于和林文茵身边跟班小弟一样的陈翊，马万里只是看了一眼后，就没有再去关注。
“你就是林总吧！”
姜瑞最先回过神，立即伸出手道：“我叫姜瑞是万瑞制药副总，我身边这位是马万里，马总。”
林文茵眉头微蹙，伸手与对方轻触之后，便接着对马万里点了点头。
马万里这才反应过来，笑了笑后出声道：“里面请。”
到了会客室，等秘书端上茶后，林文茵便出声道：“你们发来的资料我已经看过，也让人对你们的资产进行了核实。要是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咱们可以先签订一份合约，转让的细节咱们可以慢慢再谈。”
话一说完，一个黑衣保镖了已经从随身的文件包中抽出两份合约，放在了马万里两人的面前。
马万里看了身边的姜瑞一眼，心里开始觉得不悦。
对方只是告诉了他有人决定收购，却没有提起过核实的事情。虽然在这一点上不会有什么猫腻，但对方瞒着他带外人评估，还是有些过分。
“好，好！”
姜瑞连连应是，拿起合约看了眼后夸赞道：“林总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做事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不是我姜瑞吹牛，万瑞的声望在毫州地区都十分出名，只是因为我们在投资上有些力不从心，所以这才决定转让。”
“要是没有意见的话，两位现在就可以签字，合约上所规定的五百万保证金也会立即转给你们。”林文茵淡淡的打断了姜瑞自卖自夸的话，出声催促对方。
早在最初了解到万瑞的时候，她就已经对企业进行了详细的了解。她相信自己如今对万瑞的认识，根本不会比对方少多少。
或许在专业她方面略有不足，但事先已经有一个专业团队对企业设备、员工、声誉在内的所有东西进行了审核，甚至就连马万里与姜瑞的资料她手中都有一份。
“没问题！”
姜瑞从上衣口袋掏出笔，正要签字的时候，只听一边的马万里忽然开口道：“等等！”
见会客室几人都望着自己，马万里踌躇着道：“林总家里有人从事制药？”
林文茵微微摇头。
“那你们怎么会对制药行业有兴趣？”
不顾姜瑞暗示的目光，马万里直接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事先是不是作过准备，但这行并没有你们所想象的那么好做。”
他知道自己的问题有可能会导致事情的夭折，而且还会再度引发他和姜瑞之间的矛盾。可即便是离开，他也不忍心看到万瑞被对方胡乱折腾。
所以关于对方的目的，他必须详细询问。
“我们当然有准备！”林文茵回应道。
“那你们是不是想要继续从事代工？”马万里道。“这一行没有多少利润，光是收回成本都需要很长时间。”
等到马万里说完，姜瑞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青了。他实在不明白马万里究竟是如何想的，一直坚持不掺假，可以说是有良心。
但现在已经决定出手，而且在价格方面已放也没有做什么手脚，怎么又忽然在这劝阻对方？
第一百六十七章 、潜规则（）
哗哗……
霎那间，会客室只余下了窗外微风吹拂树梢的声音，所有人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马万里在说完那番颇为劝谏味道的话之后，眼观鼻鼻观心的端起茶杯，呷了口茶，脸上一副淡然的神色，仿佛刚刚说话人并不是他。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也就没有了什么再顾忌的必要。
他原本并没有打算所这些话，也将事情全权交给了姜瑞，所以某种角度上说这件事也有姜瑞一部分的责任。
“林总，这件事我想你们也应该考虑过了，应该也对这一点有过认识。”
经过了最初的慌张，姜瑞瞪了马万里一眼后，立即斟酌起了补救的措辞。“不过你可以放心，只要你能再加大投资额度，或者与赛诺之类的大企业牵上线，那么赚钱还是不成问题的。”
“等等。”
林文茵打断了姜瑞的话，将目光放在了陈翊的身上。
姜瑞的一颗心瞬间沉入了谷底，脸色更是阴沉的可怕。
对万瑞感兴趣的人倒也不是没有，而林文茵的报价也符合市场，并没有多给。他之所以热心于这件事，完全是因为对方给钱的速度比起其他人都要痛快。
其他企业要么就是提出支付一部分资金，其余分期支付，要么就干脆来一个抵押付息的方案，没有一个人能与林文茵一样，直接拿出资金。
可现在事情却被马万里一番话给搅黄，又怎么能不让他生气？
进入会客室后便一直懒洋洋的坐在一边，甚至连一杯茶水都没有捞着的陈翊忽然笑了笑，然后缓缓的对身边的林文茵点了点头。
早在确定接手万瑞的时候，林文茵就已经对他提出直接让原来的总经理马万里继续负责生产。当时他在了解了马万里的资料之后，提出了自己需要见见对方后在做决定。
结合拿到手的资料来看，陈翊现在已经可以肯定马万里是一个稍微有些理想化的人。
即便是在委托企业默认的情况下，他也没有在生产上打过折扣。
这样的人如果只负责单一的管理生产，那绝对是一把好手。但要他全面发展一个企业，就过于难为对方了。
马万里并不具备一个企业家的野心与眼界，可陈翊与林文茵现在所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个人！
“我们已经考虑过了，如果你们没有问题，现在就可以签约。”
林文茵轻启朱唇，望着马万里道：“另外，我们还希望能够聘请你继续担任这里的总经理，继续负责生产工作。”
“我？”马万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哑然。
在他看来，林文茵纵然不会拂袖离去，这次的谈判也肯定会无疾而终。可谁对方现在非但继续要求收购，而且还聘请他继续担任总经理。
若不是见林文茵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他简直都要问问对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
不过他却十分敏锐的注意到了林文茵与陈翊两人眼神交流的举动，也看到了对方是在陈翊点头之后才开口说出的这番话。
难道那个年轻到足以做他儿子的人才是真正的决策人？
“没错。”林文茵回答道：“待遇你可以自己提。”
待遇自己提？
坐在一边的姜瑞目光呆滞的望着正在交谈的林文茵两人，脸上的横肉也跟着一颤一颤。
这个世界上从来也不缺少峰回路转的事例，可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却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哪有卖家会对买家说我的东西不好，你最好不要买？
而这个买家非但卖了，还说你卖东西的能力不错，要不要跟着我干？
现在姜瑞只能肯定一点，那就是马万里很有可能因此发达。
光是从林文茵所乘坐的限量宾利慕尚来看，对方的身份肯定不凡，而对方能在明知不赚钱的情况下还毅然接手万瑞，那肯定有自己渠道。
想到这里，姜瑞忽然发现自己有些羡慕马万里的际遇了。
不过从现在的局面来看，姜瑞倒是长舒了口气。总之对方没有因为马万里的一句话而放弃收购，就已经算是可喜可贺的事情了。
马万里沉默了一阵，放下茶杯道：“这件事我需要考虑，而且要知道你们的规划。”
“咳咳……”
刚喝了口茶准备压惊的姜瑞直接喷了出来，然后他急忙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歉意道：“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这是应该的，不过咱们现在还是先将合约签了吧。”林文茵回应道。
接下来的签约倒是进行的很顺利，不过一直到陈翊两人离开，马万里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如果可以，他自然不想放弃对万瑞，或许马上就会更名的企业管理。
可企业一旦易主，那么到时候对方让他做一些违背原则的问题，他又应该怎么办？
以前他还是总经理，可以一个人说了算，但以后呢？
望着车子离开，姜瑞微笑着看了身边的马万里一眼道：“老马，今天应该算是双喜临门吧！晚上咱们去喝两杯庆祝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从他现在这亲密样子来看，谁能想到就在半个小时前，他差点想要直接将对方给捏死。
“不了。”
马万里摇了摇头道：“我得回家想想事情。”
“那好，等过两天，企业的事情彻底解决之后，咱们再聚聚，也算是散伙饭。”姜瑞再次说道。
“好。”马万里答应。
……
“人选你觉得怎么样？”林文茵上车后道。
“看上去还不错，应该值得信任。”陈翊笑着回答道。“不过我觉得他晚上应该会失眠。”
“既然你满意的话，明天就由你去说服他。”林文茵直接撂了挑子，靠在座椅上道。
“不是一直都是你再谈吗？”陈翊疑惑道。
“所以这次才需要你去做。”林文茵道。“我只是一个小股东，企业毕竟还是你的。”
“……”
陈翊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林文茵无疑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这一点随着陈翊与对方接触变的频繁开始，也算是深有所悟。
他知道对方让他去和马万里接触，其实并不是因为股权大小或者职务的问题，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确和对方没有关系。
虽然陈翊并不觉得有这个必要，但对方这种做法却能让很多有所猜忌的人打消疑虑，说是深谙进退之道也完全不为过。
……
毫州宾馆。
陈翊两人刚好毫州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开了间房，短暂的休息过。
所以下车后，两人便回到了房间。
陈翊看了眼走在身前的林文茵，心里忽然想到网上经常报道出的那些与老板出差的下属遭遇潜规则的事情。
而现在，他勉强也能算是对方的上司，晚上会不会……
“你在想什么？”林文茵忽然回头。
“没…没什么……”
迎着对方冰冷的目光，陈翊立即摇头，心里的绮思一时间也全部消散。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因为这段时间太累，导致脑子有些不清醒，否则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即便是潜规则，恐怕也是对方潜他。
否则就算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
“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林文茵问道。
“不了，我有点事情。”陈翊摇头拒绝。
林文茵微微蹙眉，却也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后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陈翊的房间就在林文茵的隔壁，等到对方进去后，他也刷卡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洗了个澡，休息了一阵之后，陈翊便离开了酒店。
第一百六十八章 、羊肉汤（）
李记羊肉汤。
虽然已经过了吃羊肉的时令，但作为毫州地区的特色美食，羊肉汤仍旧十分欢迎。陈翊走进汤馆的时候，正值晚饭高峰，大厅内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站在汤馆门口的迎宾见陈翊进来，立即微笑着问道：“先生，请问几位？”
“约好了，黎总。”陈翊回答道。
女迎宾转身询问了一句，立即回答道：“二楼六号包厢。”
陈翊微微颌首，随即便顺着楼梯走了上去。在二楼服务生的引领下，陈翊来到了六号包厢。
“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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