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人故意下毒呢？”陈翊回答道。
“主任，我们的化验结果出来了！”
一个小护士忽然跑进急救室，急切道：“病人应该是中了金环蛇的毒！”
这种化验与上次陈翊在帮幼儿诊脉时不同，幼儿当时是因为注射过期疫苗病变，属于新生的病毒，所以检测起来就麻烦一些。
而刘柏衍已经被确诊为中毒，直接按照以前的分析结果比对就行。
中年医生先是惊诧的看了眼陈翊，随即点头道：“立即准备抗金环蛇血清，先安排一个皮试。”
他上次虽然亲眼见过陈翊用针灸救醒了刘柏衍，但多少对中医还是有些不信的。
不过陈翊这次只是简单的检查，就判断出是风毒型蛇毒，这已经不是一句误打误撞就能解释清楚的，难道中医真的很厉害？
血清，是指血液凝固后，从血浆中除去纤维蛋白原分离出的淡黄色透明液体或纤维蛋白已被除去的血浆。而抗蛇毒血清则含有特异性抗体，具有中和相应蛇毒的作用。
这种抗蛇毒血清研发之后，因为其安全、快捷，几乎直接取代了以前所有应对蛇毒的方法。
“不行！”
一边的王栓忽然摇头说道：“我大哥对蛇毒血清过敏！”
中年医生看了眼王栓，立即道：“直接安排脱敏注射！”
“恐怕也不行！”
王栓再次拒绝道：“我大哥年轻的时候爬山被蛇咬伤，送到医院检测到对血清过敏。后来安排脱敏注射，但身体却一直在排斥，反应很强烈。虽然最后还是得救了，但也病了很长一段时间，以他现在身体，我担心承受不了！”
脱敏注射通常是指将病人所需药剂分次少量的注射进病人体内，尽量控制注射量不至于引起临床症状，最终在全部注入所需剂量时不致病人发病。
最重要的是刘柏衍现在并不是被蛇咬伤，而是直接服毒。这样的情况下发作起来无疑更快，根本不能耽误。
可是一旦血清不能用，中年医生也不知道有什么更好的方式能够解决问题了。
“主任，病人的血压开始下降了！”站在病床前的一名护士出声。
“只能试试脱敏注射了，否则即便是血清都起不到效果，能不能扛过就看病人的造化了！”中年医生认真的对一边的刘柏衍说完，又转头对进门的护士道：“安排脱敏注射！”
“等下！”
正在低头写着什么的陈翊出声喝止了中年医生，头也不抬的出声道：“王爷爷，你还记得上次在住院部病房时的李医生吗？”
王栓点了点头道：“记得！”
“能不能麻烦你把他请过来！”陈翊问道。
“没问题。”王栓答应一声，接着问道：“你是要？”
陈翊看了身边的刘姝一眼，回答道：“我来治刘爷爷！”
……
几乎在陈翊停笔的同时，他之前见过一面的李医生便跑了进来。
李医生看到陈翊，立即上前道：“小兄弟，是你找我？”
陈翊将刚刚写完的药方递给对方，出声道：“李医生，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煎一副药。其中几味药的比较特殊，炮制方法我也写在上面了。”
李医生接过陈翊所写的方子，看了两眼道：“没问题，就是需要一点时间，这是一张解表方吗？”
“没错！”
陈翊点了点头，接着问道：“您知道云岗堂的安宫牛黄丸在什么地方能买到吗？”
许多人应该都知道同仁堂的安宫牛黄丸，但除了真正的中医或者对这行了解比较深的人之外，很少有人知道云岗堂这个名字。
实际上云岗堂在清末的时候，名声甚至还稳压同仁堂一筹。改革开放后，因为云岗堂坚持不肯商业化，所以逐渐被同仁堂超越，直到现在甚至有些销声匿迹的意思。
“云岗堂在九零年之后就没有制造药材了！”李医生皱眉道：“至于九零年之前的安宫牛黄丸，我估计早就没有了。”
站在一边的王栓建议道：“同仁堂的药不行吗？”
“同仁堂与云岗堂同年份的牛黄丸药力都差了很多，至于现在所生产的更加不行了！”陈翊回答道。“我这一剂药中最重要的就是这粒安宫牛黄丸，所以一定要拿到云岗堂的。”
其实所有药材都没有时间越久，药效越足这种说法，只不过安宫牛黄丸中有很重要的一味药，犀牛角。
出于保护珍贵野生动物的目的，从九五年起犀牛角已经被列为严禁使用的中药成分，现在生产的安宫牛黄丸普遍用水牛角浓缩粉代替，药效可想而知。
等到李医生离开，陈翊先是在刘柏衍身上几条经络的节点处施针，暂缓了其精气的运行速度，随即便拿出电话给于济道拨了过去。
他在燕京所认识的中医里，也就于济道的辈分高一些，或许能知道安宫牛黄丸的下落。
电话刚接通，陈翊便立即讲明了来意，并且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刘柏衍现在的情况。
于济道几乎没有迟疑，立即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带你去云岗堂的？”
陈翊一头雾水的回答道：“带我去云岗堂？”
“对！”于济道回答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带你去见一个怪人吗？我也是刚刚知道他有时间了！”
“嗯？”
陈翊询问道：“难道就是云岗堂的人？”
“没错！”
挂断电话，陈翊立即对身边的刘姝与王栓道：“我现在去拿药，你们在这边等我！”
刘姝十分固执的拒绝了陈翊的话，最后驾车与陈翊一道朝于济道所说的地方行去。
第五十章、云修身（）
云岗堂的地址并不偏僻，就在陈翊几人上次吃饭的老宅附近的巷子里。当陈翊两人到达的时候，于济道已经站在巷口迎接了。
没有和于济道客套，三人立即朝巷内走去。
“到了！”
走到一栋临街的老楼前，于济道指了指身前紧闭的大门道：“这里就是云岗堂。”
陈翊疑惑的打量了眼前年久失修、破败不堪的老楼，狐疑道：“这里就是云岗堂？以前比同仁堂还要厉害的那个？”
尽管知道云岗堂如今大不如前，但要说已经破落到了这样的地步，陈翊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以前被云岗堂稳压一头的同仁堂如今都已经成为了一家成功的上市企业，位于燕京的总部大楼更是令人咋舌。即便是云岗堂的发展不如对方，那也不可能落败到如今的地步才是。
砰、砰……
于济道叹息着点了点头，上前拍响了那扇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塌的木门。
吱……
木门打开的同时一阵听上去似乎十分年轻的女声便传了出来。“都说了这里不卖，你们烦不烦！”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女人，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身上穿着一套简洁的灰色长裙，艳而不俗。
“念梦！是我。”于济道笑呵呵的说道。
略一错愕，年轻女人立即歉疚道：“原来是于伯伯，我还以为又是那几个想要买房的地产商。”
于济道笑了笑，出声问道：“你父亲呢？”
“上午才刚回来，现在在后院！”年轻女人让开身子道：“快请进！”
于济道招呼了陈翊两人一声，然后便率先走进了店内。陈翊对年轻女人微微颌首，与刘姝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年轻女人疑惑的看了看跟在于济道身后的陈翊两人，随即关上门也走了进去。
看到房内的装扮，陈翊这才确定了自己的确没有走错地方。
除了一进门便能闻到的浓烈的药材味之外，房间中正中央挂着一块写有‘云岗堂’三个字的牌匾，围着牌匾，墙壁四周摆满了药斗子。
让陈翊觉得眼前一亮的是，房间中原本用来诊脉的一张梨花木桌擦的一尘不染，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于济道驾轻就熟，进门之后直接便朝后院走去。“修身，我带了个小家伙给你认识一下。”
“于大哥！”里面顿时响起了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
当陈翊两人进到后院的时候，柿子树下，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子坐在一个铜制的药碾子前，正在用双脚碾药。
陈翊惊讶的眯了眯眼睛，疑惑的看着穿着麻衣的男人。
麻衣男面容消瘦，身体单薄。尽管对方看上去有六十岁左右，不过在陈翊看来，这只是因为保养不当，对方的真实年龄绝对不到六十。
中医注重养生，几乎历史上所有中医大师都是养生专家。像于济道如今七十多岁的高龄，身体甚至比起一些五十多岁的老人还要健康几分。
从这个男人碾药的动作来看，对方无疑已经有很长时间的经验了。而且这个男人能在云岗堂内，若是说对中医一窍不通陈翊肯定不会相信。
更重要的是，男人右手手臂空荡荡的，显然缺少了一条胳膊。
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导致这个男人成了这个样子？
于济道转身看了陈翊一眼，指了指男人道：“他就是云岗堂第十二代传人，云修身。”
陈翊咽了口口水，立即躬身道：“云前辈。”
对于云修身的称呼，陈翊也是经过思考的。要是按照年龄来说，他称呼对方一声伯伯也就顶天了。但是要按照辈分，那云岗堂第十二代传人这个名头也实在高的有些离谱了，所以只能用一个前辈应付。
云修身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表示。
尽管在与陈翊几人说话，但云修身的双脚却一直没有用停下，仍旧一直在推动铜滚研磨着槽里的白寇。
“陈翊。”
于济道又指了指陈翊，笑眯眯的为云修身介绍道：“会伏羲针！”
云修身眉头不着痕迹的挑了一下，望了于济道一眼，对站在一边的云念梦道：“去搬几把椅子！”
“不用了！”
陈翊急忙道：“我这次过来其实有事相求。”
云修身皱了皱眉，询问道：“什么事？”
“我想问问您这里还有没有安宫牛黄丸，我需要一粒去救人。”陈翊直言道。
“……”
听了陈翊的话，云修身顿时沉默了下来，院子中只剩下药碾子来回碾药所发出的沙沙声。
陈翊莫名其妙的看了看云修身，视线又在一边佯装观察环境的于济道身上扫过。
诚然，云岗堂的安宫牛黄丸的确算是比较珍贵，但也并不属于什么有价无市的宝贝，他实在不清楚云修身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是没有了吗？”陈翊出声问道。
“药倒是有！”
正在碾药的云修身回答道：“但是我为什么要给你？”
“……”
陈翊咧咧嘴，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将这件事想的有些简单了。破败的云岗堂、断了一臂的传人，怎么看这其中似乎都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我们可以买！”一边的刘姝立即插言道。
“云岗堂不卖药！”云修身回绝道。
“……”
正当陈翊想着要如何说服云修身的时候，刚刚回屋搬椅子的云念梦端了几把椅子走了出来。
云修身忽然停下了脚下的动作，指了指里面的药材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也算是问题？
陈翊觉得就算是去医科大，随便找一个上过两年学的学生应该都能回答出来。“白寇。”
“患者散肺中滞气，消谷进食，但阴虚血燥，服用白寇会有什么后果？”云修身接着问道。
陈翊扯了扯嘴角，一脸茫然。
白寇是一种化湿、行气，温中、止呕的药材，一般生用。按理来说散肺中滞气，消谷进食，使用以白寇为君的方剂，都会有很好的作用。
但是，云修身又在后面加上了一个阴虚血燥的条件，这就使得问题复杂了很多。
白寇药性辛香温燥，恰恰最忌讳的就是阴虚血燥的患者。
若是真的有这样一个患者服药，陈翊的确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若是你能答上这个问题，我就送你一粒安宫牛黄丸！”云修身补充道：“否则你还是不要坏了我的规矩，离开吧！”
陈翊沉吟着将服药后所以可能产生的后果在心中罗列了一遍，仔细的梳理可能会产生的后果。
包括最后过来的云念梦在内，场上所有人都看着陈翊，等待着陈翊的回答。
半晌过后陈翊长舒了一口气，摇头对云修身道：“我不知道！”
似乎陈翊的答案在云修身的预料之内，他神情冷淡的点了点头道：“其实你可以猜一种结果，我想你应该知道阴虚血燥的患者服用了辛香温燥的药物会是什么结果。”
“治疗患者不能靠猜。”陈翊回答道。
云修身神色缓和了一些：“云岗堂不卖药、不救人的规矩是我定下的。既然你没有回答上来，那么我也没有送你药的可能。”
“打扰了！”陈翊躬身道。
“收起你的小聪明，既然你已经猜出来了，就不要在装模作样了。”
云修身站起身，望着陈翊淡然道：“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可以把安宫牛黄丸给你，否则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陈翊猛然一颤，苦笑道：“什么条件？”
中药原本就有十八反十九畏之说，无论在药材的搭配，还是在患者服药的禁忌上都有严格的规定。
陈翊并不相信云岗堂的传人会不了解这些，给一个阴虚血燥的患者开出辛香温燥的药物。刚刚他若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随便回答一个结果，那么现在应该已经被云修身扫地出门了。
不过后来他假装大义凛然的话，显然也没有瞒过对方的眼睛。
他相信对方所说的不卖药、不救人肯定不是虚言，答应这样一个怪人三个条件，陈翊实在有些担心。
“第一个条件就是拜我为师，至于剩下的两个我暂时还没有想好。”云修身对陈翊说完，又冲站在一边的云念梦道：“去拿两颗安宫牛黄丸过来。”
云念梦立即会意，转身朝前厅走了过去。
陈翊试探着问道：“不拜师不行吗？换一个其他条件？”
云修身冷冽的望了陈翊一眼，回答道：“当然行，我不强求你，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
很快云念梦便拿了两个硬纸做的小盒子走了过来，递给了云修身。
“想好了吗？”云修身递出两个盒子道。
陈翊恨恨的瞥了一边一脸笑意的于济道一眼，他这个时候又哪里不知道自己是被于济道给买了？
叹了口气，陈翊十分恭敬的双膝跪地，出声道：“师父！”
陈翊之所以会如此认真，除了因为要救刘柏衍之外，还有十分重要的一点。
云修身在碾药的时候很用心，并没有因为白寇的廉价而粗心大意。一个中医对待药材时的态度，就能看出这个中医对生命的态度。
在这一点上，云修身与他爷爷几乎一模一样。
云修身点了点头，将陈翊扶起来道：“一些俗礼就免了，以后每个星期你都过来三天。”
第五十一章、夜谈（）
陈翊从便宜师父手中接过药丸，立即道：“师父，那边还有一位长辈等着用药急救，我就不耽搁时间了。”
“嗯。”
云修身点了点头，对一边的云念梦道：“送他们出去。”
云念梦答应一声，笑着介绍道：“我叫云念梦，以后你就叫我梦姐吧！”
“梦姐。”
陈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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