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人家翠钗的娘那可是土匪家的悍婆子,舞着双环大刀能砍的翠钗爹从这个山头,蹿到那个山头。
在翠钗眼里,她娘那么凶悍的人,都因为难产死了!而她家小姐这个弱鸡……真心也不怎么把握!
是的,自认为身强体建,能杀人能灌药的白若,在翠钗眼里,那就是个弱鸡。而事实上呢,额,跟能把五十斤的长枪舞的虎虎生风的翠钗相比,白若也确实是个弱鸡。
“啥是入口好消化的东西啊?小姐你说句话啊,你咋没动静了?”翠钗眼角都挂泪了!
“我,呼,呼,你,你让我缓会儿!”刚熬过一阵阵痛,白若满头是汗,哭笑不得的看着翠钗,话说,生孩子,还是头胎这么紧张的时候,她竟然让翠钗带出几分喜感。
“翠钗,你,你去小厨房,盯着她们给我熬些粥,再卧两个鸡蛋,我要吃。”白若咬牙瞪着眼,细心吩咐,“你看好了,眼珠不要错的盯着她们。”
虽然府里能作妖儿的秦庶妃和连娘子都被灭了,剩下的几个都挺安份,可在这么紧要的关头,白若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翠环,翠环呢?你去找产婆子,一路仔细看紧她们,别让她们带进产房什么不好的东西。”一阵阵痛过去,白若扶着床栏起身,“钱四莱,你带人扶我到西厢房,那儿前些天不就准备好了吗?”
在白若一连串儿的吩咐中,从来没经历过主子生产的南院儿众人也都渐渐镇定了下来,不得不说,有一个把生孩子当成用膳一般简单无害的主子,对下人们确实是个很大的安慰。
七手八脚的,钱四莱几个壮实太监把白若扶进了产房,翠钗抖手抖脚的去小厨房熬粥了,顺便用发蓝的眼睛把人家厨子盯着寒毛倒竖,糖粥差点变成盐粥。翠环则快手快腿奔向内院,扯着两个产婆子风一般的刮回来。
跑的四十多岁的产婆子眼睛直往上翻,嘴角都冒白沫了!
卧在西厢房里,又熬过一阵阵痛,缓过来的白若抹了把冷汗,端起粥一口气连干三碗,顺便还噎进去两个鸡蛋,撑的直打噎儿。
准备就绪的产婆子看着白主子,又转头互相对视一眼,都暗暗挑了挑大拇指。心说,要是所有的主子都像白主子这么好伺候,她们得省多少心啊。
这些年,无论是宫里,还是宗室,总有妃嫔主子因惊慌失措,不听产婆的话,惊叫到耗尽力气,导致难产的例子,可这些罪过,却全被主子们怪罪到无辜的产婆子身上……
每年,都多少倒霉的产婆子因此被罚,被打,甚至被杀!
“白主子,差不多,咱们准备生吧。”两个产婆子无奈的感慨了一回,随后,见白若产道已开,便连忙上前围着伺候。
“到是快的很。”白若卧在塌上,拿着块白棉帕子咬在嘴里,鼻子里哼哼着说。
记得前世她生女儿,生了足有半天功夫,今生却不过一个时辰,产道就开了。
“这是小主子乖巧孝顺,心疼娘亲受苦受痛,这才顺溜着要出来呢。”产婆子额上冒汗,说着吉祥话,分散着白若的注意力。
白若疼的脸色扭曲,听了这话,也不过微微咧了咧嘴,再没力气说什么了!
“啊啊啊啊啊!”一阵撕裂般抽痛,白若发出凄厉的惨号。
“白主子,用力啊!”产婆子站再一旁,以绝不逊于白若的嗓门儿大声喊着。
白若的生产,正式在西厢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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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生产的前,安排的极细心,翠钗翠环两个她信的过的心腹,全都被她留在了身边,这自然是极妥当的,如果出现意外情况,这两人也能挡能杀,能抗能埋,但无可避免的一件事……
就是没人去找因为拉肚蹿出去的柏君溯了。
按理说,白若生产,又是在府中多年没有孩子的情况下,无论是柏君溯还是宋氏,都应该守在她身旁,只是白若生的有些急,直接跳过了阵痛好几个时辰的阶段,直接就去奔生去了。
白若忘了这事儿,南院儿大太监钱四莱可不会忘,翠钗翠环他不敢指使,那是主子的心腹,地位比他要高的多,但对宝珠宝瞳这两个内务府来的,他可就没那么谨慎了。
“珠姑娘,瞳姑娘,主子说话儿这就要生了,劳您两位动动腿脚,去趟儿正院,禀告夫人一声。”钱四莱抓过宝珠,宝瞳两个,笑着说:“然后,再去寻寻主子爷。主子爷可是极关心咱们主子呢,若主子生的时候,咱们没禀告给主子爷知道,主子爷日后怕是要生气的。”
“公公放心,我们醒得了,这就去。”见宝珠听了钱四莱的话,若有所思的样子。宝瞳忙恭身行了个礼,拉着宝珠跑远了。
出了院门,宝瞳拉着宝珠一溜儿小跑往正院方向去,可只跑了几步,宝珠忽然停了下来。
“宝珠,你怎么了?快点了,来不及了!”听见南院儿内,白若凄厉而惨烈的尖叫,宝瞳急的满脑门子汗。
“那个,宝瞳,主子都快生了,咱们恐怕真赶不上了。要不这样吧,你去正院禀告夫人,我到后院去找主子爷。”宝珠急急的说完,不等宝瞳回话,便直直的奔着反方向跑去。
宝瞳被她忽然的动作惊的愣愣站在原地,半晌,才缓过神来。
“呸,什么东西!”满脸的鄙夷之色,宝瞳冲着宝珠远去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随后,抹头往正院跑去。
后院净房里,柏君溯脸色微微苍白的拽着腰带,脚步虚浮的走了出来。
“这真是没法说……这罪遭的太冤枉了!”柏君溯咧嘴无奈的摇头,捂着肚子迈步想往回走。
刚才他和他家潋滟还有没说完呢!
“啊啊啊啊啊!”一声独属于白若中气十足的喊叫声,飘入了柏君溯的耳中。
“怎么回事?”柏君溯神色一惊,急忙往南院儿方向看去。
“主子爷,白主子要生了。”不远处,不知怎么摸到净房的宝珠突然蹿出来,一把拽住柏君溯的衣袖,用可怜兮兮的表情,水盈盈的大眼,欲语还羞的高难度表情,眼波攻击着他。
很明显,这位想借这个机会上上位。
“什么?要生了?”柏君溯大惊失色,按他平常的智商,应该是一眼就能看出宝珠的心思,可眼前,白若竟然开始生了的事儿,牵动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竟然无视了宝珠那么明显的‘暗示’,反而紧紧捏住她手腕,急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忽然就要生了?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一时间,柏君溯脑中出现了无数的阴谋论。
“奴,奴婢不知道啊,白主子刚才说肚子疼,然后就说要生了啊!”宝珠被柏君溯铁钳一样的手握的腕子仿佛要断裂一样巨痛,她欲哭无泪,或者说直接懵了,“产婆子都到了,钱总管让奴婢们来寻您……”
“白主子没什么事儿啊!”平常,柏君溯那温柔到几乎不会有脾气的假面孔误导了宝珠,让她芳心暗结,以为会有机会。如如今,面对如此凶残的几乎要掐断她手腕的主子爷……
宝珠直接吓的脸色惨白,双股颤颤,现实和想象的差别实在距离太远,她有些接受不来。
“主子爷,您快放开奴婢吧,白主子她没什么问题,她是十月怀胎,满了日子才会生的啊!”宝珠直接跪地哭泣。
没办法,手腕太疼了。
“啊!”柏君溯脸上一愣,放开了宝珠,他举步,刚想往南院儿跑的时候……
一声凄厉的惨叫,外加若隐若现的婴儿哭泣声传来……
白若已经生了!
第7章 。0。6()
其实,从白若确诊怀孕开始,柏君溯就一直没离开南院儿,白若的身边。
整整八个月啊,不管朝堂有多忙,心情多不爽,回来的有多晚,他都不辞风雨,不顾艰难的回到南院儿,就为了跟白若腹中的孩子多多相处。
说真的,柏君溯不是没有孩子。许侧妃怀长宁的时候,他投入的用心绝不如现在的十分之一。
这其中的理由,自然有他那时候见天憋在府里,变,态程度太过,实在有些扭曲,对自己孩子的认同感没那么深刻。
但不可否认,他对白若的喜欢,也绝对超过对许侧妃的百倍,甚至千倍。
对孩子娘的喜爱,延续到孩子身上。这对皇室来说,绝对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
母以子贵,子以母贵,相辅相程,必不可少。
“竟然生了?”柏君溯站在院里,目光呆怔的看向南院儿方向,耳边听着隐隐约约的孩子啼哭,不敢置信的喃喃道:“怎么这么快?头胎不是应该生个半天,一天的吗?”
他可是足足守了八个月啊,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寸步不离!但眼前呢?就因为一泡x的关系,他就错过了孩子出生的最重要时刻?
起个大早,赶个晚集,这难道不是他目前的真实写照!
柏君溯面无表情的站在院中,背影看起来竟有些凄凉。
“主,主子爷,我们主子生了,您,您不去看看吗?”宝珠在旁边缓了一会儿,终于又鼓起勇气怯怯的上前搭话。
勾搭还未成功,她怎么能不再努力?
刚才主子爷那种仿佛要吃人的样子,绝对是因为太担心白主子,怕她生孩子出问题才会如此。是错觉,呃,宝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开始泛紫的手腕……
大概不是错觉,但,那只是偶然,绝对是偶尔,主子爷就是因为太担心白主子了,才会忽然失控对她这般粗鲁。
平素主子爷是多么温柔可亲,体贴入微的人啊,会这般粗暴绝对只是偶尔。哦,不,应该这样说,这样的粗暴才能体现出主子爷对白主子的担忧关切,如果她这次能巴上主子爷,日后主子爷也会这么对她的!
宝珠如此坚信着。
“主子爷,我们主子刚生产完,想必已然累极了,您不如随奴婢到东厢房去歇歇,等主子醒了,没事儿了,您在……”宝珠含羞带怯的看着柏君溯,目光中充满期待。
“你……”终于,柏君溯从‘错过爱人生产和孩子出生时刻’的懊恼中清醒过来,刚才掉落的智商也回归了。
他低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宝珠,只把宝珠看的脸颊泛红,羞怯不已,整个人泛着一种就要成功了的喜悦。
“主子爷,您随奴婢来吧。”柏君溯的笑容给了宝珠错误的印象,她竟然伸出纤纤十指,来拉柏君溯的衣袖。
“随你去做甚?”柏君溯突然把脸一位,整个人瞬间从温柔谪仙掉成了阴森恶鬼,“去死吗?你还是自己去吧!”
他骤然伸手,猛的掐住宝珠的脖子,随后伸出大长腿,一脚踹在她肚子上,将她横着踢出去三米多远。
‘呯’一声巨响,宝珠发出一声尖锐痛苦的‘啊啊啊啊!’惨叫之后,就昏死了过去。
柏君溯可是身强力壮,武艺还算高强的大男人,下狠力量踢宝珠这么一个小姑娘……呵呵,没直接把她踢死就不错了。
“磨磨蹭蹭的东西,若没有你,我说不定早就回潋滟身边了,根本不会错过孩子出生。”柏君溯掀起袍角,根本没在再理会宝珠,只一边往南院儿飞奔,一边喃喃的低语。
迁怒,对一个心理不怎么正常的变,态来说,绝对是很正常的事。
柏君溯身高腿长,不过眨间功夫就回到了南院儿。
进了南院门,迎面,他一眼就撞见了钱四莱,一把抓过钱四莱,他脚不停歇的急声吩咐道:“外院里有个昏在地上的丫鬟,好像是南院儿,你白主子身边伺候的,她冲撞了我,被我踢了一脚。你直接去处理了,莫要惊扰了你白主子。”
语罢,他一阵风儿似的旋进了西厢房。
柏君溯根本没有发现,他刚才的行为,早就破坏了他平素建立起的形象。甚至,已经突破了他行事准则。
如果按他一惯的作风,不管宝珠是不是勾引了他,他都不会亲自出手。毕竟,他早就习惯了暗搓搓躲在后头,看着别人卖力。
把这事儿捅给白若,或者七扭八拐的把宝珠调出南院儿,慢慢调理,这才是他平素的作风。
但刚才,他却根本没想那么多,直接就一脚踢了过去,甚至还没有任何掩饰的吩咐了钱四莱‘处理’了宝珠……
这违背了他的行事准则,却也说明了白若在他心里的地位。
“唉,是,主子爷,奴才遵命,您,您……”还有什么吩咐?钱四莱点头哈腰的跪地领命,可还没等抬头说完话呢,他家的主子爷就没影儿了。
“到底是白主子,绝对是这个……”钱四莱看着主子爷消失在西厢房,不由佩服万分的挑了一下大拇指。
随后,他起身,趾高气昂的吩咐着,“来,小石头,跟着你钱哥哥到前头看看,那个不要脸的小蹄子怎么样了?”
哼,敢勾。引主子爷,真是不知死活,也不知那贱,蹄子做了什么,竟然把那么好说话儿的主子爷都给惹的亲自踢了人!
钱四莱满面不屑的摇着头,抓着小石头走了。
不得不说,柏君溯的形像工程做的还是相当成功的,哪怕他都把人踢吐血了。可钱四莱依然觉得他很温和……
真是没处说理去。
宝珠哭晕在净房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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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房,产婆子处理了脏污血水,又帮着刚出生的孩子净了身,这才将用红色襁褓将小小的婴孩儿抱到白若塌边。
“白主子,您生了个男孩儿,七斤六两,壮实着呢。”产婆子讨巧着上前恭喜。
“赏她。”白若满头大汗的靠在塌前,脸上虽有些倦容,但精神却极为兴奋,“来,把孩子给我。”
她的孩子啊,七斤六两,粉健康粉健康的……
翠钗早在白若生产的时候就吓昏过去了((:3」∠)_)。如今,白若身边只有翠环一个,听她的吩咐,翠环连忙从怀中掏出两个重重的荷包,塞到产婆子手里,笑着道:“多谢两位妈妈,日后还要请两位妈妈多多关照了。”
翠环对这俩婆子极为客气,毕竟,未来一个月里,她家小姐还得这俩儿产婆子照顾着呢。
毕竟,翠钗那没用的早就昏了,她虽通药理,但也没经过伺候月子这么高深的事儿……这种活儿,还是得托给经验丰富的产婆子们。
“不敢当姑娘的谢,我们自然会尽心尽力,照顾主子。”两产婆子惦了荷茶包的重量,喜的见眉不见眼。
翠环答对着产婆子们的话。白若一概没听见,她半靠在塌上,心里眼里全是躺她身边儿的胖小子,其余的啥都没有。
“潋滟,你怎么样了?生了什么?”柏君溯一阵风似的旋进来。
“唉啊,主子爷,产房不吉利,您不能进……”产婆子焦急的想上前拦着,可一见人家都凑到床边了,也只能咧着嘴喊,“屏风呢,屏风呢?赶紧架起来!”
产婆子到不是存心为难白若,不让人家父子见面。说起来,她真是真心实意的为白若着想。
要知道,白若刚生完孩子,一身又是血又是汗,头发都快打绦了。现在可是八月盛夏,西厢房又不敢开窗子。那热度,那味道,绝对称不上美好。
像她们,没办法忍忍就忍忍了,主子爷可是一惯的爱干净,从来没沾过脏污的人,这猛一看见平时光鲜亮丽的主子突变的这般狼狈……嘴上未必说,那心里不定怎么想。
男人嘛,不就那么回事……
人家产婆子绝对是忠心热血,一番的好心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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